升温-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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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唐僧念经,念得付佳希竟有些许愧疚。
幸亏病容作掩饰,她假装没力气聊天。
眩晕症是一种突发病症,晚上回家后她加班修改方案,起身时只觉天旋地转,耳鸣嗡嗡。
她强忍不适,叫来岳嘉一,轻声告诉他,“妈妈不太舒服,打了120,待会你会看到你喜欢的救护车,别害怕,跟着医生一起去,妈妈去打个吊瓶马上能好。”
——当嘉一复述这些话时,岳靳成又气又心疼。
眩晕症会呕吐,无法视物,无法坐起,只能躺下,很无助。
付佳希很多年前犯过一次,那会儿她像一只猫,搂着他的脖子哭,呜呜咽咽地撒娇,“岳靳成,你抱我抱紧点。”
当时依偎的温度,似还犹存。
可现在,付佳希再面对他时,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很晚了,你回去吧”。
岳靳成堵得慌,真就转身出了病房。
他去吸烟区,不怎么爽地抽了一根烟,又等烟味散尽后才回病房。
付佳希吓一跳,“怎么又回来?你忘记拿车钥匙了?”
“……”
岳靳成索性坐定,“嗯,车钥匙掰断了,车开不了。”
“叫司机。”
“柏丰集团也讲究人文关怀。”他晃了晃表盘,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付佳希看破不点破,他的秘书与司机以及保镖,从来都是24小时待命,以前加班到三四点,司机依然恪守职责,候车在集团楼下。
算了,他想留就留吧。
上了药水,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付佳希这会好多了。
“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岳靳成不敢置信,“你该不会现在还想着工作?”
“成本与资产收益率的核算,需不需要以历史数据作比对?在方案中体现会不会过于累赘?”付佳希撑起手肘,方便看他,面色虚弱,目光却凝神。
岳靳成皱眉提醒:“你在生病。”
“我只是头晕,不影响说话功能。”
“我又不是招标方,解答不了。”
付佳希锲而不舍,“怎么不是,云津市最大的招标方,你自信点。”
岳靳成想笑,明明不是恭维,却听着舒坦。
付佳希以为他要吵架,算了算了,“我现在没力气,改天再吵可不可以。”
正和他意,岳靳成走来床边,掖了掖她没盖严实的被毯,“好,保留力气,明天再吵。”
付佳希闭上眼,药水一滴一滴代替计时。
岳靳成坐回沙发,准备就这么凑合睡一晚。
付佳希又忽然睁开眼,“我现在好好休息,明天你可不可以指点一下。”
岳靳成无语,“你装睡?”
付佳希不吭声。
岳靳成无奈,真是八百个心眼。
“你赶紧睡觉,要真睡。”
付佳希立刻闭眼,右手探出被毯外,比了个OK。
安静维持半小时,连岳靳成自己都要合眼时,忽然听见声响。
他睁眼,立刻阻止:“你干什么?”
付佳希竟是想费劲坐起来。
她面露尴尬,“我没装睡……我想……上洗手间。”
岳靳成顿时沉默。
付佳希头重脚轻,站不稳需要人搀扶,“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
岳靳成说:“今天值班医生是男的。”
“那叫护工。”
“凌晨我去哪里找护工?”
付佳希纠结半晌,权衡决定,“叫护士吧,请她们帮忙这样最快。”
说话间,岳靳成已经走到床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体倏地悬空,竟被他打横从床上抱起。
“我是空气吗?”他垂眸,平静说,“这样才是最快。”
作者有话说:
你是懂快的……(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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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怨恨
◎呸,既是人心薄凉,当初又何必装情深。◎
更亲密的事情以前经常做。
除了白天工作出色,岳靳成晚上的“工作”表现也优异得过分。
虽不受父亲与家族看重,但身份与皮相足够吸引。可岳靳成与风流绝缘,禁锢委屈且不得缘解的成长经历,让他对男女欢爱并无过多热衷。
直到遇见付佳希,像无趣行僧终于眷恋这滚滚红尘。
但现在不一样了,至亲夫妻早已成为过去。
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甚至不是付佳希的选择之一。
抱她到卫生间门口,恰好护士进来量体温。
付佳希急切召唤帮助,让护士接手岳靳成的热心之举。
凌晨两点,付佳希终于睡去,而沙发上的岳靳成却怎么也睡不着。
病床上的人纤细恬静,像一株休眠的花草。枕头边是分散的资料纸页,她很了解病症,只要用药便能够舒缓,可以抓住空隙修订标书。
岳靳成脑里一闪,忽然想起昨日奶奶说的话——
“佳希很心苦的。”
他以为是“辛苦”,现在才恍悟,其实是“心苦”。
岳靳成胸口堵了一口气,郁郁不得解。又轻手拿起那些散落的初稿草案,迅速过目,心下了然。
付佳希一觉醒来,身体恢复大半,沙发上没有人,岳靳成不在病房。
护士进来量体温,“今天还打一天针。”
付佳希连忙道:“我好了,我找医生开点药就行。”
护士说:“那不行,你得找医生说。”
“找医生说也没用。”岳靳成从门外进来,拎着小米粥和馒头,“让医生开病历,任何公司都允许员工休病假。”
付佳希张嘴欲辩。
岳靳成看向她,“你的标书是要自己查资料,还是我给意见?”
付佳希顺从,“好,休病假。”
岳靳成电话拨给焦睿,确定嘉一送去学校,又交待今天不去集团,重要文件送来这里。
他谈事的空隙,付佳希看到小桌上码放整齐的标书草案,除了她的思路tips,又多了新的笔迹。
是岳靳成昨晚的批注。
大框架划分,要点提示,以及现有数据的存疑,一目了然。
“体系构建没有偏离,论点作证不够精益,数据图表并无说服力,测算具体,由点及面,一份标书就是建造金字塔,塔尖牢不牢固,看的是数据论证。”
如获箴言,付佳希看得仔细,“市场分析这一块呢?”
“写得不错,是下了功夫的。”
岳靳成褒贬公正,既不捧杀,也不会为了彰显自己而故意贬低。
付佳希笑起来,脸上的病气一扫而光。
岳靳成的唇角也随之向上,又客观指出她需特别注意的要点。
付佳希打断:“等一会,等我拿支笔。”
岳靳成说:“记笔记这么认真?”
“不是认真,是我生完孩子后,记性真的很差很差了。”付佳希埋着头,语气微低,“不记下来,我真的会忘。”
岳靳成手指颤了颤,一时无言。
“继续,还有哪些?”付佳希抬起脸,眼神至真,似是早已接受这些无形的改变。
岳靳成竟不敢对视,挪开眼,心尖狠狠受刺。
“你先改,有存疑,可以再给我过一遍。”岳靳成说:“这种情况你必须休息几天,如果你公司不批假,我让程律师帮你处理。”
“不用。”付佳希拒绝,“我找一份适合的工作不容易。”
岳靳成的心又给堵上两分,“不知道的以为我苛待你们母子。”
付佳希一顿,反应过来,“下次我会注意,按照离婚协议,维护好你的形象。”
他俩离婚时,岳靳成已出任柏丰集团执行董事一职,几项重要工程均在推进中。柏丰资本运作关口,最忌横生枝节,影响集团股价。
董事会众股东一致反对,这个节骨眼,董事的私事理应往后推,决不能影响公司。是岳靳成强硬做主,立刻,马上,尊重付佳希的所有意愿。
那段时光,他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离婚协议诸多条款,都由集团法务团队三遍修审。当中最紧要的一条即:
双方平等自愿,好聚好散,未来时日,女方不得做任何曲解事实,有损男方声誉及形象之言举。
也正如此,岳靳成的一切在付佳希的闺蜜朋友那悉数败光,只换来一句我呸,既是人心薄凉,当初又何必装情深。
他一缄默,付佳希皱眉深思,这一次也许真的是关心她?真的想要她注意休息?
“抱歉,我误会了。”她又连忙致歉。
岳靳成看她茫然模样,犹如迷路的幼兽,分不清来路归途,东西南北。辨不出真心假意,对爱怀疑。
他心里有挫败,也有言不由衷的愧疚。
付佳希善意提醒:“待会白朵会来,你确定要见她吗?”
岳靳成说:“见她干吗,被她再打一顿骂一顿吗?”
付佳希委婉道:“她改了很多。”
岳靳成冷呵,“那恭喜,劝她有空当热心市民,不如多考虑自己。”
付佳希寻思,这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之意。
—
傍晚天色柔和几许,别墅外的绿荫花园在微风徐徐中如披滤镜。
屋里也一团和气。女眷笑声交谈,哪家珠宝不错,又提及下个月一起去瑞士旅游。男士则与岳璞佪嘘寒问暖,长谈生意经。
岳靳成进来,大伯笑眯眯道:“正好,北城湾那块地是靳成拍下的,地基建材大量需求,待会你得多敬靳成几杯酒,总要分你一杯羹。”
大伯岳梵惯会笑脸藏刀,挨说的姑父压根不是对手,此刻尴尬做不得声,只得赔笑。
“你这么会为靳成做主,何不一块儿答允了,更彰显你的能力?”说话的是姑姑岳琳玫,自然维护老实的丈夫。
兄妹不和多年,眼看就要起龃龉。
“北城湾的项目在‘度成’,不由我直接经手。如果姑父有资源,可以将价表发给袁副总评估,我让焦秘书将联系方式给您。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应该什么?
应该给联系方式,还是应该会帮助?
岳靳成说得滴水不漏,怎样都可圆话。
岳琳玫了解这位亲侄儿,未免自讨无趣,讪讪一笑便当逢场作戏。
晚饭吃得团圆融洽,岳靳成坐在父亲身边,精心布菜,耐心低语,一项不落。那些自小的冷落受气与委屈,都不曾有过。
父子哪有隔夜仇,现如今都是恭敬孝顺。
伯妈忽然提起:“小溱回国了啊,今天上午我在国金碰到她,越来越美了,很有礼貌的。”
岳琳玫佯装惊讶,“叶溱回来了?我听说她不是要订婚了吗?”
“那你搞错了。”伯妈笑着说:“她单身的,和靳成一样。”
岳琳玫立刻搭腔,玩笑道:“他俩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的。”
大伯妈是直爽不过脑的性子,“那不正好啊,郎才女貌很适合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搭腔,悄悄打量岳靳成的表情。
岳靳成专心吃饭,不咸不淡,只顺手打了个电话。
“麻烦你给看看20床的病人,好,辛苦你多关注。嗯,有情况及时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过来。”
亲众纷纷关心,“是哪个病了吗?”
岳靳成吹凉一口鸡汤,咽下后才答:“佳希。”
气氛明显岔出一道裂痕。
在这个时候故意提及付佳希,有半边脑子的都能看出端倪。
可惜大伯妈连半边脑子都没有,咋咋呼呼道:“她身体怎么这么差劲,怎么能照顾好我们嘉一。”
“大伯妈。”堂妹岳明芯笑嘻嘻地打断:“明天要变天,狂风暴雨哦。”
伯妈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就是跟您没关系啊!”岳明芯一语双关,翻了半边白眼。
如戏台的晚饭一如既往,岳靳成吃得麻木、索然无味。
饭后,在书房陪着岳璞佪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岳璞佪对他很是满意,一改多年前的严厉冷漠,现在都是褒奖与信赖。
谈完公事,岳璞佪话锋一转,“关氏下周新大厦落成典礼,你同我一道出席。小溱这次回国正式接手业务部,你们自小相识,该照拂的要尽心。”
岳靳成说:“会的。”
到吃药的时间,家庭医生进来,岳靳成拿着一份文件走出书房。
二层楼的小会客厅,岳少恒在这等了很久,“大哥。”
岳靳成略一颔首,“有事?”
岳少恒白衣挺拔,眉眼清秀,二十八岁在他身上不露半点年龄痕迹,平日又酷爱骑行登山,年轻的躯体健康蓬勃,是他们三兄弟中最具少年质感的一个。
“爸爸真冷漠对不对?”岳少恒往书房方向瞥一眼,“在饭桌上,他什么都听到了。可从头至尾,却一句关心都没有,甚至不提她的名字。”
言之无物,岳靳成却听得明白,他平静道:“提不提,不重要。”
岳少恒说:“不是重不重要,而是……真无情。”
岳靳成的目光如化水的砚,浓墨幽深,“所以,你现在是在彰显你的与众不同,还是在告诉我,你与书房里的那位不一样,你有感情?”
这话已然带着尖锐与情绪,岳靳成压着脾气,有不耐,也有克制的警告。
岳少恒目光迟疑半秒,但还是迎难而上,“哥,佳希她……她病得严重吗,现在好些了吗?”
“够了。”岳靳成厉声打断,目光如绷在弦上的箭,咄咄逼人地望向岳少恒,“你要记住,她是你嫂子。”
“我当然记住她是我嫂子。”岳少恒唇微颤,“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岳靳成瞬间抬手,将文件狠狠掷向他的脸。
岳少恒不躲,挨了狠痛一击后,依旧当仁不让:
“既然不是,我凭什么不能关心她?”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还有这么一位情敌,创死岳靳成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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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幼稚
◎爸爸帅还是叔叔帅。◎
付佳希的那张病假条还是没有提交。
周一,她又按时打卡上班。
也不知是怎么的,时间更迭,如今正常休个病假竟然会有负罪感。
到公司,同事已经聊成一团,“佳希姐早。”
“早。”
“你听说了吗?”
“什么?”
“来了一个新领导。”同事眼里期待,“很年轻,男,据说是一把手从明信证券把人挖过来的,顶替林总的职务。”
“那是我们的直接负责人?”
“啊对。”
付佳希心情平静,换谁来,事照做,手头的项目也如常跟进。
很快,行政通知九点开会。
长迪虽然是家新公司,规模不大,但职能部门设置很合理,该有的制度条例也很全面。付佳希在职员中年纪不算小,但论资排辈,她只坐在最后一排。
看着前排比她年轻,但各方面优异的青年,付佳希也会走神怅然。
如果当年……
罢了,这世上不会有如果,伪命题只会徒添感伤。
众领导掐着点进会议室,付佳希正低头回信息,还是同事推了推她胳膊,“果然年轻,有点帅啊。”
付佳希这才抬起头,那几秒,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客套的开场白后,新领导讲话。
“大家好,我是秦禾,很高兴加入长迪证券,很荣幸与各位一同并肩作战,共同进步。”
秦禾说完后,目视所有与会人员。
微笑,亲和,朝气蓬勃。
眼神落到付佳希身上时,又多了几分旧友重逢的沸跃温度。
付佳希这才确定没有认错人。
大二做课题时,秦禾是导师指派的助学,给予了她很多帮助,并且结下了很好的感情。秦禾考研去了北京,后又出国两年,在华尔街投行工作过,有口皆碑,是他们那一届数一数二的神仙学长。
“出国之后,我学业忙,和你们的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