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新帝-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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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就在延明宫伺候,她知每晚陆庭筠都没有宿在清风馆,看到崔莺脖颈上的那些痕迹,她几乎可以断定陆庭筠每晚宿在了坤宁宫。
沈柔不觉捏紧了拳头。
她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蹲身行礼,离开了坤宁宫。
玉棋在殿外等得焦急,“娘娘可答应了?”
沈柔摇了摇头。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大人发现这把玉梳……”
沈柔赶紧捂住了玉棋的嘴。
“我本就没指望她会答应,不过是借着这把玉梳,想让她死心罢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大人的身边,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大人。”
沈柔出了坤宁宫,便去往延明宫,正好见一美貌妇人跪在宫外,那妇人掩面低泣,恳求见陆相一面。
那妇人穿着华丽,风韵犹存,可看出年轻时定是位绝色美人,眉眼间和皇后有几分相似,她便很快猜出了这位妇人的身份,便对玉棋道:“那位应是崔国公的夫人?皇后娘娘的母亲吧!”
玉棋点头道:“正是,可堂堂国公夫人却是这般当众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还真是连崔国公的脸都丢尽了。”
沈柔轻笑了一声,“听说这位崔夫人极为偏心宠爱长女,为了宫里的崔美人,倒是没少坑了咱们那位皇后娘娘。”
她突然心生一计,倒是可利用姜氏为她做一件事。
“将崔夫人请进来。”
姜苓从延明宫出来,便神色匆匆地坐上了马车,想起了沈柔对她说过的话,不由得拧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夫人,您可不能再做糊涂事了,谋害皇后娘娘,那可是死罪啊!再说娘娘也是夫人亲生,难道夫人当真能下得去手吗?娘娘也是夫人怀胎十月生的啊,也是从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再说那沈柔是什么底细,咱们也不清楚,陆相也不一定就能听她话,去劝皇上,将大小姐从冷宫里放出来啊!”
尚嬷嬷再也不能看着姜苓再糊涂下去了,为了崔郦,夫人是越错越离谱,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一错再错下去。
“不行,我一定要救郦儿,她快要生了,不能再在冷宫里呆下去了,再说崔莺早已对我恨之入骨,我是不指望她能顾念亲情,去为郦儿求情的,我看她巴不得我和郦儿去死才好,就当我从没有生下她,你不必再说了,既然如今有人肯帮郦儿,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只要是为了郦儿,莫说让我下毒,便是即刻要了我的命,我心甘情愿。”
“那沈娘子如此针对皇后娘娘,甚至想要了娘娘的命,又怎会帮夫人,说不定她的目的是崔家,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圈套,夫人不能上当啊!”
姜苓赶紧抬手阻止,“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宫里已经没人肯帮郦儿的,便是陷阱,我也要试一试。”
尚嬷嬷见劝不动姜苓,便打算去让人送信去临安,请姜老夫人来。
姜苓却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打算去给母亲报信?”
尚嬷嬷被姜苓猜中了心思,面色有些不自然,“奴婢不敢。”
姜苓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是母亲安排在我身边的,派来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的,我一直容忍你至今,是觉得你一直衷心为我着想,若是你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定会赶你出府,到时候就休怪我不再顾念我们多年的主仆情分。”
尚嬷嬷赶紧跪下磕头,“奴婢不敢背叛夫人!”
“去看看浩儿回来了吗?”
姜苓也想过了,她与崔莺向来不和,若她冒然进宫,定会徒惹崔莺怀疑,说是她拒不相见,她如何能找到机会下毒,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此事还要另作打算才是。
自从那日崔浩被崔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他大受震撼,便收了性子。
虽然他消沉了一段时日,但也没再出去惹事,又因被陆庭筠绑去了胭脂楼遭万人围观,再出去花天酒地,他也觉得没脸。
他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姜苓溺爱太过,爱胡闹了些,如今收了性子,想着自己一事无成,若遇到危险,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拜了府里的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为师,在府里苦练武艺。
没等姜苓说明来意,他便已经猜到自己的母亲又要作妖。
他气得打断了姜苓的话,“儿子劝母亲还是消停些,母亲为了崔郦,将府里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父亲再也不愿进母亲的屋子,还一怒之下,放话说要休了您,还将您禁足在府里反省,为何至今您却没有半点觉悟?儿子告诉你,崔郦惹怒了皇上,是彻底指望不上的,皇后姐姐心善,若是你不整日想着与她做对,暗地里害人,她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也会让你好好当你的国公夫人,安稳度过一生。”
“你……”姜苓气得头疼病都要犯了,有气无力地倒在贵妃榻上,“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怎能说出这般混账话,怎能开口训斥你的母亲。可气死我了。”
“崔郦到底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吗?她犯下大错,被皇上厌弃,母亲却还要为了她去害皇后娘娘,如今又来坑自己的亲儿子!”
“你滚!”姜苓见自己的儿子非但不帮自己,还帮崔莺说话,气得头痛犯了,头都要裂开了。
崔浩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要是母亲往后自食恶果,可别怪儿子没提醒母亲,还有儿子最近事忙,便没空来给母亲请安了。”
“逆子!”
姜苓觉得头部像是针扎般的疼,气得倒在贵妃塌上,大口地喘息。
毕竟她之前因为崔郦绑走了崔莺,若是冒然进宫对崔莺示好,定会被崔莺怀疑,而崔浩又不愿帮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晚些时候,从宫里递出了崔郦的求救信,信中写到她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让姜苓赶紧想办法救她出去。
自崔郦进宫后,便音讯全无,再也无只言片语传到姜家,姜苓知道这封信是沈柔替崔郦传出宫的,她知道沈柔一定会有办法将崔郦救出来。
她一定要赶在崔郦临盆前,将崔郦从冷宫里救出来。
*
出宫后,陆庭筠却并未回他在京城的那间歇脚的宅院,而是出城,去了义庄。
有个衣衫凌乱的老伯守着这座荒凉阴森的义庄内,他靠在破门板上,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公子终于来了,老夫已经等了公子整整三年了。”
“刘伯果然眼力好,即便过去了整整三年,刘伯还记得我。”
刘伯喝了口葫芦中的酒,抹去嘴边的酒渍,“我在这里守了三年,便是盼着公子有一日会再回来,接他们回去,入土为安。”
陆庭筠撩开衣袍,跪在刘老伯的面前,却被刘老伯用拐杖阻拦,不让他下跪,“公子腿上有疾,还应保重身体,当年陆相誉满天下,多少人敬佩他的才识和人品,老夫也曾慕名前来,也想出仕为朝廷出力,可惜了……”
刘伯轻叹了一声:“先太子仁慈,不是肃王的对手,而陆相也被奸人构陷至死,至于那个满目疮痍的朝廷,”
刘伯连连叹气,“我还不如守在这义庄,逍遥度日,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与陆相畅谈对饮,不过能在他死后守着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了。”
“多谢刘伯。”
刘伯看了眼陆庭筠,抚摸着雪白的胡须,眯着眼,对他笑了笑,“公子是陆相之子,既然身居高位,掌握着生杀大权,却为何周身戾气如此之重,若是将来另有一番际遇,老夫恳请公子善待天下百姓!”
陆庭筠躬身恭敬地对刘老伯行礼,“如今大熠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现如今,凭我的身份可举荐先生入朝为官。”
刘伯摆了摆手,从破旧的木板上起身,对着面前的那口棺材跪下,磕了几个响头,“陆相,刘清辉就此拜别!”
陆庭筠大吃一惊,刘清辉在名号在青州很响亮,此人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一手占卜算命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是难得的惊世奇才。
外表看上去就是个低调的普通老头,却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大才。
可见大熠利弊已久,错失了这般人才,看来大熠的国运,只怕早已岌岌可危了。
潇鹤觉得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好像是在装神弄鬼,疑惑地走到陆庭筠的跟前,“公子,这老头方才说公子还有一番际遇,公子都已经是权倾天下的右相,还能有如何际遇?这老头子莫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先生大才,不容你乱说话。”
他见留不住刘伯,便对着刘伯哼着歌远去的背影鞠躬行礼。
他将那十三口棺木都运回去,葬在陆家先祖的陵园中。
陆庭筠这才策马回城,想到自己大仇已经得报,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或许正如潇鹤所说,他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他将潇鹤唤到跟前,“那个,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见公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潇鹤咧嘴笑道:“难道公子吩咐的事是与皇后娘娘有关,这便对了!公子想通了便好,公子可是想要送皇后娘娘什么礼物?西市卖的衣裳首饰也没有宫里精致,不如公子就给娘娘买着好吃的,这个时节,糖炒栗,芙蓉枣糕,云片酥都还不错,如今宫门还未关闭,现在出宫采购也还来得及……”
陆庭筠却将一袋金珠扔在桌上,那袋子沉甸甸的,是他自做官以来的全部积蓄,“去找京城最好的匠人师傅,最好的裁缝。准备凤冠和喜服。”
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她要嫁给他,大婚当日,便不能再穿皇后的凤冠和喜袍。
潇鹤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三圈,重重地击掌三次,喜极而泣,“公子,我太高兴了,比我自己成婚还要高兴,我这就去准备,只等公子敲定了大喜的日子,我定会热热闹闹地替公子操办亲事。”
“现在还不成。”
如今崔莺的身份还是皇后,必须换个身份,才能与他成婚,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需徐缓图之。
“下月初八便是皇后生辰,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在这之前,你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
“好。公子放心,我定会替公子保守秘密,绝不会叫第三个人知道,到时候再给皇后一个惊喜!”
潇鹤喜得推门出去,恨不得立刻就出宫替陆庭筠操办了亲事。
却被陆庭筠唤了回来,“要是这些钱不够的话,再来找我要。”
“可公子还有钱吗?”
当年陆家获罪,家产全都被抄没了,这些年公子在青州布局,钱都用在买通消息、筹备人手上,花销巨大,哪里还有什么积蓄。
“当年母亲早就预料到家里会出事,便将自己的一部分嫁妆交给了姨母代为保管,说是留给我成婚的时候用。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用到母亲的那些嫁妆,如今我打算成婚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公子早如此想就好了,也没有之后的那些事了,若是公子当初履行婚约,娶了崔小姐为妻,现在连小主子都有了。”
提到孩子,陆庭筠心突然变得很柔软,这是自他家破人亡之后,飘泊三年,第一次产生了对家的渴望。
而这么久了,崔莺一直没有身孕,大概是因为那寒症的缘故,后又几次落水,伤了身体。
“去让陆伯给娘娘诊脉调养身子。还有这盒糖,让人送去坤宁宫。”
潇鹤推门出去,见沈柔正焦急地在地上找着,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他便上前打招呼,“沈娘子这是在找什么呢?”
“我娘留给我的坠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便想着早晨给大人送汤,许是遗落在这院子里了,便来找找。”
潇鹤很是热心,“那是夫人的遗物,可不能丢了,我帮沈娘子一起找。”
沈柔赶紧福身行礼,“那便有劳潇大人了。”
潇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什么大人,沈娘子唤我的名就好。”
最后潇鹤在草丛中发现了那翠绿的坠子,沈柔感激得再三道谢。
直到沈柔走后,潇鹤对陆伯说道:“这沈娘子也是个可怜人,跟了荣王那个畜生,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对公子是一片痴心,可公子却压根不喜欢她,还有公子就要和娘娘成婚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答应过公子要保密的,赶紧捂住了嘴。
陆伯轻抚着自己雪白稀疏的胡须,“我总觉得这沈娘子的心思有些深,老夫也有些看不透她。”
“那是因为她年纪轻轻便成了个寡妇,将委屈都藏在心里,对了,陆伯,公子让你去给娘娘诊脉,为娘娘治疗寒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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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皇后生辰◎
方才沈柔在门外听得真切; 原来陆庭筠真的要娶崔莺为妻。他竟然全然不在意她是皇后,是旁人的妻子。
沈柔觉得浑身冰冷,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房中; 关上门,抱膝坐在地上; 玉棋见她脸色惨白,脸上还有泪痕,也吓了一跳,“娘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了娘子吗?”
“大人要娶皇后为妻。”
“他们是君臣; 此举大逆不道,有违纲常伦理; 陆大人怎的如此糊涂啊!”
沈柔自嘲一笑,眼泪顺着两颊往下流,“如今连皇帝都被控制了; 文武百官都听大人的; 还有什么事是大人不敢做的,可笑我以为,我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不惜去侍奉荣王。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脱下外裙,雪白的玉肌上伤痕累累。有鞭伤,有烫伤,伤口结痂脱落,变成了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而这些疤痕深深烙印在她的身上; 像是洗不清的耻辱; 一辈子都跟随着她。
每到夜晚; 她都会做噩梦; 梦到荣王掐着她的脖子,撕开她的衣裙。
像禽兽一样,对她发泄。
她的情绪彻底地失去了控制,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连命都可以不在乎,我以为他为记得我的好,至少他应该记着对兄长的承诺。”
玉棋心疼地为沈柔擦干眼泪,替她将衣裳披上,“娘子身子弱,仔细着凉了,大人还是关心娘子的。娘子不能自暴自弃啊,”
沈柔的眼睛一亮,“你说的对,大人他是关心我的,他信任我,才会让我留在延明宫打理宫中事物,若是没有崔莺,他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要赶紧振作起来。
“崔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紫宸宫每晚都会传出了哭声,崔郦即将临盆,那位爱长女如命的崔夫人又怎会看着崔美人吃尽苦头却无动于衷呢。
“她进宫求见皇后,但皇后都以各种理由拒绝相见。”
沈柔冷冷一笑,“她那种脑子,果然是指望不上的,你去告诉她,下月皇后生辰,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奴婢这就出宫传信。”
那位姜夫人脑子不好,她不能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我现在去刑部大牢一趟,姜怀瑾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再出宫去弄一张假的通关文牒。”
陆庭筠一直不满崔莺为姜怀瑾求情,姜怀瑾便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她便让那根刺再扎得深些。
若是当陆庭筠得知自己心心念念要娶的女人,心中还念着旧情人,甚至因为姜怀瑾与他反目成仇,他们还能顺利成婚吗?
一条妙计已经涌上了心头。
“你说陆相和皇后之事,皇上可知晓?”
玉棋摇了摇头,“听说皇上性情暴戾,残忍嗜杀,奴婢猜想皇上应该是不知的。”
沈柔用剪刀剪去荷包之上的青色流苏,玉棋想要伸手去拦,沈柔却道:“我还是觉得这颜色配不上这荷包,想换个颜色的流苏。”
她一定要让陆庭筠知道谁才是真心爱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