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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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遥问：“这水多深？”
　　祝融盯着水面，满脸都是焦灼，握在护栏上的手青筋暴露，要不是不会游泳，他早就跟周时衍一样跳了下去。
　　“当初打地基的时候，为了方便种荷花，起码刨了几十米。”
　　林之遥脸色一凛，但这会儿他显得比祝融冷静的多。
　　“给安保部门打电话，叫水性好的人来，快！”
　　关心则乱，祝融这会儿已经乱了套了，听到林之遥的话才算是有了点主心骨，慌忙地拿着手机照做。
　　越急越慌，手按在屏幕上发抖，还点错了好几次，林之遥在一边皱着眉，抢过他手机，按着备注帮他打了过去。
　　几乎是那边刚接听，水面上翻涌了一下，林之遥和祝融同时偏头，紧张地看过去。
　　见是周时衍，手里隐隐地抱着个人，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一旁的苏格在两人身后注视着这一幕，眼底越发地凉。
　　……
　　宿窈是在夜里醒的。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倒是对两件事记得格外深刻。
　　一个是自己是被苏格硬生生推下去的。
　　还有一个是，在她呼救的时候，苏格临走前对她露出的那抹冷笑。
　　宿窈前二十几年，是从未想过要主动跟谁结怨的。
　　但这会儿，想起苏格，她心里却难以控制地生出了恨。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为了报仇，连底线都不要了，早就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她不怕死，但在宿雨的事解决之前，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瞑目。
　　更何况，她跟苏格实在是不算有什么仇。
　　对方这么手段恶毒的发难，宿窈很难对此释怀。
　　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应该是在医院，躺在床上，应该就是病床了。
　　在水里泡了太久，喝了不少脏水。
　　宿窈这会儿眼睛和嗓子都不舒服，隐约看见自己身边有个人影，就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攥住了那人手腕。
　　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的错觉，那人的袖口触感也有些湿，宿窈没多想。
　　“医生，帮我报警，我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我要告她蓄意谋杀！”
　　被她抓住的人没什么动作，语气冷淡。
　　“宿小姐，讲话要讲证据。”


第31章　太欺负人了
　　宿窈一愣，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总算是能看清人了。
　　在她床边守着的竟然是周时衍。
　　她这场劫难，说到底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苏格也不会去刁难她。
　　宿窈心里是憋着气的，闻言立刻就竖起了全身的刺。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周时衍语气平淡：“原告不能当做证人。”
　　宿窈听出他话里的袒护，顿时明白了，红着眼瞪向周时衍。
　　“你偏帮她？”
　　周时衍没接话，而是起身给她递了杯水：“漱漱口？”
　　抢救的时候，宿窈吐出来不少脏水，这会儿嘴里的滋味的确不太好受，可她看着周时衍递过来的那杯水，却没接。
　　“苏格知道了你跟我之间的事，所以才向我发难，把我推下了水，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苍白的病容上，一双微红的眼睛，此时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恨意。
　　“周时衍，换做是谁遇到像我这样的事，都不可能会善罢甘休，我相信你能理解。”
　　周时衍把那个她没接的杯子拿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垂着眼不去看人的模样，透着一股子疏离。
　　“我只是告诉你，说话要讲证据。”
　　宿窈回忆着当时的细节：“我被推下去前，挣扎时在她脖子上挠了一道，已经见了血，伤口肯定还在。”
　　周时衍平淡道：“那只能说明你们起过争执，代表不了什么。”
　　他这话的偏袒意思可就藏不住了，宿窈恨恨看向周时衍，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就是要偏帮她！”
　　周时衍垂眼看着手中的杯子，面色淡淡。
　　“以我跟苏格的关系，你如果控告她，我会做她的辩护律师，现在只不过是跟你提前演练一遍。”
　　之前从苏格的话里，宿窈就体会过周时衍对她的偏爱，那时她心里还没什么波澜。
　　这会儿亲身体验到了，宿窈却是实实在在不好受的。
　　倒不是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只不过是为自己叫屈罢了。
　　周时衍从业以来，再大的官司也从未有过败绩。
　　对他而言，想帮苏格脱罪是轻而易举，宿窈根本斗不过他。
　　想明白的同时，她当场就红了眼，吸了吸鼻子，把语气放低了下去：“周时衍，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忽然在门外看到了一个人影，宿窈一眼就认出那身衣服是苏格。
　　她在偷听她跟周时衍的谈话。
　　怪不得，她说怎么会是周时衍在她的病床前守着，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宿窈心里怨憎和委屈交杂出现，恨得要滴血，眼中闪过一抹厉光。
　　下一刻，她猝然伸手，狠扯了一把周时衍的衣襟。
　　周时衍没料到她这一动作，手上的水猝不及防洒了两人一身。
　　宿窈已经在水里泡了太久，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周时衍却皱了眉，然而还不待他出手处理，宿窈的唇已经带着恨意贴了上来。
　　双唇相接，周时衍一愣，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宿窈就趁着他这一会儿的发愣，毫不犹豫地搂着他的脖子强吻了他。
　　眼睛，挑衅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苏格之所以那么刁难她，不就是怕她抢周时衍么？
　　她受了无妄之灾，报不了仇，给她添堵还是轻而易举。
　　宿窈这会儿嘴里的味道可实在算不上好，周时衍只愣了一阵就皱眉把她给推开了。
　　唇上倏然一疼，他用手背蹭了下，见到了殷红的血。


第32章　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周时衍看向宿窈的眼神，一瞬间就冷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尴尬的重咳。
　　“那个，窈窈啊，就算你知道是周律师奋不顾身跳下河里救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这么急着以身相许吧？”
　　宿窈一怔，偏过头去，就看到了一脸看热闹神色站在门边的林之遥，而在他身侧，就是她之前处心积虑勾引，但一直进度平平的祝融。
　　祝融沉默地看着他们，薄唇抿成一条线，棱角分明的脸上罕见的没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见宿窈看过来，迈开腿朝她走了过去。
　　“醒了？身上有没有哪不舒服？”
　　不知为什么，宿窈见到周时衍的时候脑子里装的全是对苏格的愤懑和恨意。
　　但此时见到祝融，她心中升腾起的情绪却是委屈。
　　莫名其妙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事儿换谁都会难受的。
　　宿窈就那么望着祝融，慢慢地红了眼眶。
　　“嗓子，有点干。”
　　这声音已经跟方才面对周时衍时完全不同，软了下去。
　　林之遥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窈窈，你该不会是想说，刚才那一幕，是你太渴，到周律师嘴里找水去了吧？”
　　宿窈闻言，脑子嗡的一下，这才从满心委屈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刚才她赌气去咬周时衍那一幕，肯定是被林之遥跟祝融看了个真真切切。
　　她要是实话实说，说自己那么做只是因为赌气，那之前在祝融面前演了那么久的小白花就崩人设了。
　　心思电转之间，她回顾着林之遥说的第一句话，飞快瞥了眼周时衍。
　　奋不顾身跳下河救她？奋不顾身四个字宿窈不信，他估计是怕苏格在山庄害了她会惹上麻烦才不得不出手。
　　只不过，这倒也是给了她一个能解释刚才那场行为的好理由。
　　微微垂下睫毛，宿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羞腆的神色，恍若怀春少女一般。
　　“周律师一表人才，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林之遥脸上不正经的笑意收了起来，皱眉看了眼宿窈：“你是不是在水里待久，脑子也跟着进水了？窈窈，苏小姐这会儿可还没走人呢。”
　　宿窈本来也不是真的对周时衍有意，不过是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作出解释罢了。
　　此时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了眼门边，果然见到了面色不定的苏格，她凝视着她所在的方向，站的笔直，眼神冷冷的。
　　宿窈看见她的正脸就能想起她推她下水后露出的冷笑，这会儿真是对她一点好感都不剩。
　　反正祝融也看见她亲周时衍了，撩拨他的计划得往后搁置，不然她就成了水性杨花了。
　　宿窈干脆破罐子破摔，打定了主意要给苏格添堵。
　　“我倒是没听说，周律师有女朋友。”
　　说着，她把手覆盖在了周时衍的手背上，眼神软软地望向他，语气也是软软的。
　　“周律师，你说呢？”
　　门边，苏格面色发白，忽的开口叫了声周时衍。
　　“阿衍。”
　　苏格的美丽更偏向御姐风的成熟大气，这会儿开口叫人，明明是示弱的意思，但语气仍旧是矜着的。
　　仿佛骄傲的女王，在呼唤那本该守在她身边的骑士。


第33章　你不是我喜欢的那款
　　宿窈紧跟在她后头，也软软地叫了一声周时衍。
　　“周律师。”
　　她想了想，软声往下说：“律师这一行，心中是不是都会有一定的底线。比如跟那些杀人放火违法犯罪的人水火不容，一见到就觉得一定要把她送去吃牢饭什么的？”
　　苏格本来就不好的脸色，这会儿彻底挂上脸了，只不过屋子里的人目光大多放在宿窈身上，并没人注意她，以及她眼底都快隐藏不住倾泻出的怨毒。
　　周时衍听出来宿窈话里的暗指，冷冷淡淡瞥她一眼，没接她后面那句，倒是给了前头的回答。
　　“我的确没有女朋友。”他淡声道。
　　苏格面色微沉，宿窈勾起唇角，眼睛轻飘飘的看向门边。
　　结果，下一刻，周时衍就继续淡声开了口。
　　“不过，宿小姐，救你的事只是随手之举，当时那种情况，换成谁都会下水的，你不用太记在心上。”
　　说到最后一句，他垂眼看着指尖殷红的血珠，语气微微发冷。
　　“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那款，我对你没兴趣。”
　　宿窈脸上刚露出的那点得意神色，立时就僵住了。
　　牙根咬的发疼，她气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又见远处的苏格面色缓了，凉凉地对她挑了个眉，宿窈心中更气了。
　　“喜不喜欢的，也别急着下定论啊。”
　　她故意道：“要不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说不定到最后反而是你舍不下我呢。”
　　一句较劲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多了杯水，宿窈抬头，祝融对她勾了勾唇。
　　“不是渴了吗？别说太多话，喝水。”
　　祝融的关心宿窈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她本来嗓子就不舒服，又说了那么多话，现在是真的渴了。
　　伸手接过祝融的水，宿窈道了谢，把杯子捧到唇边抿了一口。
　　林之遥走到周时衍旁边，笑着把手搭上他肩膀：“早知道宿小姐这么好追，救了一命就要以身相许，我刚才可是要跟你抢着下水了。”
　　手落上去后，林之遥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上岸后没换衣服，这怎么身上还是湿的？”
　　周时衍起身，他一直守着宿窈防的就是她刚醒时的那一出，现在事情解决了，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刚才太急，忘了换了，我现在去换。”
　　宿窈瞥了眼门边的苏格，忽然又仰着头开口：“周律师，我刚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下。”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氛围又沉了沉。
　　她的话？什么话？当然是她要追周时衍那一句。
　　林之遥啧了一声，望向宿窈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周时衍有多喜欢苏格，那是有目共睹的，能搭理她才怪。
　　他给一旁的祝融递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祝融此时的眼睛竟然是直勾勾落在宿窈身上的，眼中神色晦涩不清，倒是有点像……难过。
　　林之遥一怔，不会吧，真让他给说中了，祝融这是在宿窈身上搭进去了？
　　周时衍本来都要走了，听到宿窈的话后，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宿窈一眼。
　　女人仰着脸，表情乖乖的，眼里笑意浅浅，映着他的倒影，还真像是话里说的那么回事。
　　只是，唇上的伤口还在发疼，正是这个看似乖巧的女人给他落下的。
　　时刻提醒着他，这可不是一朵温顺美丽，可随意采撷的小白花。
　　她咬他的那一口，可真是下了狠手的。
　　“我比较了解自己，说了不喜欢的东西，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宿小姐既然身体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了，希望以后工作上的接触可以合作愉快。”


第34章　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工作上的接触合作愉快，言外之意，那就是私下没必要有什么接触的意思了。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委外的拒绝。
　　宿窈自然也懂了，不过她几乎是当场决定了，要给自己在祝融面前立个单纯少女，恋慕失败，失恋后脆弱无助惹人怜爱的人设。
　　于是她立刻的，偏头看向祝融，眼中浮现出盈盈泪光。
　　“怎么办啊祝融，我好像失恋了。”
　　刚才就受了不少委屈，宿窈语气里的哭腔带了点真心实意，垂着眼吸鼻子的样子，真的应了四个字——我见犹怜。
　　祝融无措地站在她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想了想，趁着林之遥出去送周时衍，屋子里只有他跟宿窈两个人，他默默地开了口。
　　“他不喜欢你也好，窈窈，你不是说过，你想找个有钱的吗。”
　　宿窈一愣，就听祝融委婉的说：“周律师这一行，虽然社会地位很高，但在钱上头……”
　　门外，林之遥跟周时衍原本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聊，却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嘴里的话一顿。
　　林之遥的声音停了，隔着一扇门，房间里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了起来。
　　祝融说：“窈窈，放弃他吧，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林之遥脸色有点尴尬，刚欲抬手把周时衍带走，不让他听见里面那两人后续的谈话，就听到宿窈的声音软软的响起，带着股执拗。
　　“祝融，你不要因为我说过那样的话，就把我当成一个很拜金的人，有钱的人自然是好，钱这个东西谁不喜欢？但周律师也有他自己的魅力在啊。”
　　“你们也说了，他是奋不顾身救的我，这样的男人，这样舍己为人的优秀品质，简直是社会上少有，比钻石还要璀璨难得。”
　　宿窈一口咬定：“什么条条框框都是假的，真要是喜欢，遇见那个人你就知道了，哪怕他什么都不符合你的期许，可你还是会爱他，奋不顾身的爱他，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门外，林之遥嘴角抽了抽，无言地看向周时衍，揽着他肩膀往外走，没再往下听。
　　“想不到窈窈为人这么……”他顿了顿，脸色古怪：“痴情。”
　　周时衍虽然对宿窈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轻松的，他跟林之遥本来就比较熟悉，两人连一起去会所叫姑娘这种事都能做的出，自然也没什么聊不开的。
　　他道：“之前不是提过遇到个有趣的？”
　　林之遥步伐一顿，心中似有所觉，脸上浮现点诧异。
　　周时衍唇瓣微勾，语气淡淡：“是她。”
　　林之遥沉吟半晌，又望了眼他身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两人的苏格。
　　“那苏小姐？”
　　周时衍挑眉：“就许她三心二意，我就不能另结新欢？”
　　林之遥心道，怪不得，周时衍当时能那么无所顾忌的往下跳。
　　那池子深浅难测，就是他自己，脑子里想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