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饲养指南-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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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竹赶紧低下头,老实得像只鹌鹑。
温千晓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将人拽到身前来,道:“这里是芙蓉水榭。”
白子游一怔:“是我不能来的地方?”
“过去擅闯之人皆已魂飞魄散,你说呢?”温千晓再一次将那不老实的雪貂捉进了乾坤囊,对燕归竹道,“归竹,你先回去吧。记着,今日之事莫要外传。”
“是,尊上,属下告退。”燕归竹如蒙大赦,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一步就要被牵扯进去,眨眼就没了影。
打发走了燕归竹,温千晓目光轻轻落在白子游身上,不咸不淡的,瞧不出喜怒。
“本尊对你是不是太过纵容了?”
窗外闲云悠悠,遮蔽了日头,霎时阴沉下来。小仙君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待他话音落下,连唇瓣也哆嗦起来。
擅闯禁地……
当初自己失去仙骨后,被软禁在夜明山的屋舍里,又不知何故,被交给了梦泽仙君看守。
小仙君境界大跌,又郁结于心,伤病交加,只能整日闷在屋里发呆,像一株正在慢慢枯萎的草木,身子骨愈发虚弱。
梦泽许是念旧情,又或是出于愧疚,看守得十分宽松,某天一不留神,竟让他跑了出去。
白子游神色仓皇,踉踉跄跄地逃进一处山谷,跑得太急,口鼻间满是翻涌的血腥味儿,光喘气都疼得撕心裂肺。
山谷瞧着普普通通,既无结界,亦无禁制。
他蜷缩在灌木丛里,拼命压着咳嗽,满心恐惧,不顾砾石粗糙,将手指深深掐入泥土中,试图从附近的草木根系上汲取一些灵力。
说来古怪,身为灵草化形,他借草木灵气比喝水还容易,今日却不知为何碰了壁。那些尚未开灵智的花花草草瑟瑟发抖,低伏在地,越是往山谷深处去,越是了无生机。
白子游慢慢撑起身子,朝黝黑的崖壁尽头望了一阵,拧起眉头。
那里……似乎有着某种强大而纯粹的力量,被困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焦躁徘徊着,野蛮地掠夺这片山谷的灵气。
又好像一口遭人刻意封禁的井,储藏着这具身体急需的清甜甘露。
要想离开云境,必须寻到大量精纯的灵力来疗伤,那地方或许还藏有一线希望。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山谷深处摸索过去。
白子游走得并不顺利,那股神秘力量飘忽不定,时有时无,像一件被人掩埋起来的宝物,踪迹莫测。
直到天色微暗,他终于在荒芜高草间找到了那股力量的源头,跌跌撞撞跑过去,却见到了一扇门。
说是门并不确切。
那更像一只狭长的眼,悬浮在半空,睁着一点缝隙,幽幽地盯着谷外来客。
吸引着他前来的力量就被封印在门里,不断扭曲形态,变换着瑰丽的色泽,仿若一只挣扎的活物,企图从封印的薄弱之处突破出去。侥幸逃出来的力量凝聚成细长的实体,焉焉地挂在边上,乍看之下,似乎有无数只手从门内伸出来,缓慢地扭动挥舞。
白子游被这诡异的景色吓得魂不附体,倒退两步,一转头便撞上了个人。丹霞正无声无息站在背后,目光森冷,眉间川字深得如刀刻。
刹那间,白子游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转身想跑,没走几步便被一道气劲抽得跌倒在地。
“白露仙君真是好大的胆子,戴罪之身还敢擅闯禁地。”丹霞慢条斯理地收回灵力,弯腰拎起白子游,轻易得像拎起一只柔弱小兽,“梦泽花了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你口中套出青崖山疗伤圣物的下落,看来仙君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放开我!什么疗伤圣物……你……啊!”
丹霞将他重重摔在地上,同时袖中窜出一段红绳。
那红色像用血浸泡出来似的,油光锃亮,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一出现便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了他的脖颈,撕开软嫩的皮肉,顺着经脉慢慢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白子游痛得发狂,双眸遍布血丝,却被灵气牢牢束缚在地,连挣扎都做不到,崩溃地嘶声哭叫起来,“饶了我……饶了我!仙君饶命,饶命……我不逃,再不敢了……啊啊啊!!!”
丹霞只冷眼看着,置若罔闻。
半刻钟后。
生杀予夺的尊贵仙君撩起衣袍,缓缓蹲下身,一寸寸抚过白子游被冷汗浸湿的鬓发,低声道:“逃跑不说,还敢擅闯夜明山禁地,看来是本君对你太过纵容了。既然你那么想回青崖山,那此生便都呆在那座荒山上,不得离开半步。十六道玄冰锁链加身,受数百年的孤寂寒苦……”
白子游仰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烁烁星光,因剧烈的痛苦而失神,却没能阻止那冷漠的声音入耳。
字字句句,仿佛萦绕耳畔的诅咒,日夜纠缠不休,将他折磨得日渐憔悴。后来,在无名宫的日子平静安逸,几乎让他淡忘了丹霞的残酷手段。
偏生今日——
温千晓发觉白子游的脸色不太对劲,白里透着青,似乎是吓的。
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解释道:“虽说这里不可乱闯——”
小仙君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整个人都被魇住了,惊恐到神志不清起来:“饶……饶了我……千晓,千晓……我、我不知道这里是禁地……求你……”
温千晓见状不妙,迅速按住他的虎口,用力掐紧,低喝道:“阿霜,醒一醒!”
白子游吃痛,愈发害怕,眼泪噼里啪啦一个劲往下掉,喃喃道:“好痛……别、别罚我……我不敢了……”
“不罚你不罚你,谁说要罚?”魔尊大人估摸着大概又是丹霞干的好事,登时心疼不已,把人抱进怀里,拍着背安抚道,“芙蓉水榭而已,闯便闯了,本尊又不会吃了你。莫怕,阿霜,莫怕。”
魔气再次伪装成纯阳灵力,悄无声息地将那发冷发颤的身躯温柔包裹起来。
白子游抖了半晌,忽然不动了。
温千晓心里一紧,以为他又犯病昏了过去,却不想小仙君猫儿般在怀里蹭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声疑惑道:“怎么……有股太阳的味道?”
第18章
温千晓随手拂散了以假乱真的魔气,拈起一角衣袖,慢慢擦净他眼角的泪痕,道:“假的。但说了不罚你,是真的。”
白子游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被整个儿圈在温千晓怀里,还把人家的袖子给弄湿了。
他依旧有些惶惶:“但是这里……”
“有些事不便在正殿与人相谈,本尊便会来芙蓉水榭。这地方一般来说不能乱闯,否则本尊的脸往哪搁。”温千晓耐心解释道,“幸亏今日来的是燕归竹,不然还真有些难办。”
小仙君总算弄明白花糕到底惹了什么祸,苍白着一张脸,后怕起来,小声道:“难怪燕城主的脸色那样难看。”
“归竹一向胆小。他都以为要被本尊灭口了,脸色能好到哪去?”
白子游:“?”
白子游努力试图跟上魔尊那奇怪的思路:“为什么?就算真要罚我,跟燕城主又有什么干系?”
温千晓也大为惊讶:“阿霜,你怎会这样想?”
小仙君被绕得云里雾里,茫然地睁着双微红的眸子瞧他,歪了歪头。
“无名宫于你而言没有禁地,想去哪便去哪。本尊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胆子大到在有来客的时候随便乱闯。”魔尊大人俯身咬住那苍白的唇瓣,浅尝了一下,无赖道,“既然让他们瞧见了,那就只能灭口了事。本尊怎么会舍得动你?”
“……”白子游按住被吻得发烫的唇,慌乱地眨了眨眼睛,沉默半晌,悄悄嘀咕了一句,“真是昏君。”
很不幸,魔尊大人耳力上佳,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痛心疾首:“竟敢当面说坏话,本尊真的是太纵容你,太过分了。”
白子游笑起来。
他抬起胳膊,绕过温千晓的颈,摸到背后那簇被花糕咬坏了的发丝,道:“我帮你重新梳顺?”
“好啊。”温千晓见好就收,满意地牵着小仙君回了宁和殿,路上遇见个提着果篮的美人,又停下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宁和殿内。
鎏金香炉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白子游替他解开发尾的那段红绳,拿起白玉月牙梳,仔仔细细地把打结的地方捋顺,再一遍遍从头到尾地梳过。
温千晓支着下巴撑在桌上,坐得歪歪斜斜,十分惬意。他从铜镜里窥见站在背后的小仙君,莫名有些移不开眼。
白子游顿了顿,道:“……你看什么?”
“看你。”
小仙君对这种程度的捉弄习以为常,翻了个白眼,梳完最后一下,给发尾系上红绳,把那两枚菱形银饰摆正,道:“好了。”
温千晓闭着眼一顿乱夸:“梳得真好看,阿霜,你手真巧。”
白子游抿唇。
以前梦泽也会让自己服侍起居,但从未说过半个“好”字。
他心里没来由的发酸,轻轻搁下月牙梳,正准备找个借口回风竹楼,门外有人软声道:“尊上,山药羹熬好了。”
温千晓动动手指,收回门上的禁制,懒洋洋道:“进来吧。”
美人放下盛着山药羹小盅,揭开盅盖,屈膝告退。
这份热气腾腾甜丝丝的小点心闻着很是诱人,虽然没有灵气的味道,但白子游还是不由自主多瞟了两眼。
一盅山药被碾成了糊,蒸得又白又细,上面洒着层糖霜,还缀了两枚红枣,色香俱全。
温千晓把小盅推到他面前,笑眯眯道:“阿霜,饿不饿?”
白子游怔了怔:“给我的?”
“方才你手那么凉,本尊便让厨房做了份热点心过来,吃了压压惊。”
“你不吃?”
“赔罪的点心,哪有留一份给自己的道理。快些吃吧,不吃要凉了。”
小仙君恍惚着点点头,拿起汤匙尝了一口。
绵软细滑,甜甜糯糯,跟以前温千晓给自己的花糕一样好吃。
那如临深渊一脚踏空的后怕终于随着山药羹一起咽进了肚子,整个人都踏实起来。白子游吃了半盅,偏头看了看温千晓,再吃一口,又看看他。
“看什么呢,阿霜?”
“看你。”
“好看吗?”
小仙君垂眸,拿匙子搅着剩下的羹,一声不吭。
温千晓见他害羞到不肯说话,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揉了揉头发,道:“我该走了。阿霜,乖乖等我回来。”
“嗯。”
殿门伴着清风阖上,倏地安静,宁和殿立刻变得冷清起来。
白子游一个人吃完山药羹,又呆坐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忘记把雪貂要回来了。
倒也不是很要紧。
他慢慢地卷起衣袖,运转起灵力,盯着胳膊上缓缓浮现的红痕,绷紧了嘴角,目露不悦。上回花了这么多灵石都没能解决掉锁情,这次得趁着魔尊不在,再去一趟软红楼。
白子游起身,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把白玉月牙梳,动作微顿,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禁不住翻涌起来。
他狠狠掐了把掌心,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方才有那么一瞬,自己竟真的沉溺在了那比梦境还要不真实的温馨里,觉得就这样留在无名宫也不错。
但梦终究是要醒的。
风城在孽海以西。
西边是最靠近天堑的地方,魔物无法自由出入,但人族却不被约束。
无界孽海灵石矿藏丰富,起初只有小门小派动了心,冒着被世人唾弃的风险,偷偷往来于天堑,拿着人间的草药粮食与魔物们做交易。
头几年死了无数修士,魔物们凶残贪婪,杀人掠货防不胜防,干这行当的皆被视作亡命徒。后来孽海魔尊横空出世,将这广袤无垠的苦厄之地重新划分为六十四个区域,令原来的魔将们做了城主,并定下了与人间贸易的数百条规矩,约束那些无法无天的魔物们。
自此,这条横跨两界的商道居然逐渐繁荣起来。
不过自古魔物不受教化,也不太懂那些道义,吃饱了便会开始动歪心思,想方设法捞更多的好处。
风城流言四起,城主难辞其咎,指不定吃里扒外。
天堑附近的传言最是容易流动,想必人间也很快就会知道白露仙君究竟做了何等不要脸的事,到底是谁的手笔——一问便知。
温千晓没费什么劲,就把风城城主吓得全部交代了。
就在前些日,三大商队之一的凌云会半夜找上门来,带着一大批珍贵草药和粮食,要他将那些真假掺半的流言放出去。
但后来流言愈演愈烈,渐渐失控,连风城城主自己都害怕起来了,尤其是近两天茶楼酒肆里传得最凶的一条:孽海魔尊被蛊得迷三道五,不日将要举行结契大典,与白露仙君结为道侣。
此传言流得甚广,不管真假,自己都得倒霉。
这还得了?!
城主大人顿时急得火烧屁股,准备去制止流言,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魔尊就已经赶来兴师问罪了。
风城城主跪在温千晓脚下,痛哭流涕道:“尊上,尊上饶命!属下是脑子有些不好使,不知尊上与白露仙君是真的两情相悦,将要结为道侣。早知如此,就是给属下十个胆子,也不敢放那些无凭无据的流言诋毁仙君!求尊上、尊上饶命!”
温千晓摸摸下巴,思忖道:“商队向来由仙门把持,而仙门又多半听命于背后的仙君。凌云会背后是谁来着?本尊记不太清了。”
“回尊上,凌云会两年前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商队,但自从换了个仙君掌管后,短短两年便一跃成了孽海里响当当的大商队。”风城城主一心只求将功补过,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属下记得、记得那位仙君的名号是……梦泽。”
第19章
“梦泽?”温千晓想了想,“没听说过,什么阿猫阿狗。除了一个名号,没别的?”
“这、这梦泽仙君深居简出,行事低调,属实有些神秘……”风城城主被瞪了一眼,立刻埋下脑袋,惶恐道,“属下这就去查!”
“本尊没时间留在这儿跟你耗,查到的东西自己送来无名宫。”温千晓吹了吹茶叶,却并不喝,眼底倒映出打着旋儿的叶梗,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啪”一声轻扣下杯盖,意味深长道,“说起来,这风城城主你也当了快十年。”
风城城主大惊失色:“尊上!尊上恕罪!属下只是一时糊涂,那些粮食草药分毫未动,今日就命人全部送去孤城!求尊上开恩,属下以后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温千晓扬扬眉,打断道,“这些年孽海风气虽有变化,但仍是以武为尊。到时本尊会亲自挑选三位城主候选出来与你比试,记住,输了就给本尊麻溜地从城主位置上滚下来。”
风城城主心知这已经算是给了机会,当即千恩万谢,连磕好几个头才告退。
魔尊大人暂时得了闲,无事可做,沉吟片刻,从城主府里溜出去,买了几只色狐狸爱吃的烧鸡,搭上传送阵往清平山去了。
清平山的桃花一如既往的粉艳,映衬着洁白砂石,恍若人间。
不巧的是,色狐狸似乎不在家。
魔尊大人拎着烧鸡,寂寞地转悠了两圈,忽见某棵桃树上垂下一根丝绦,桃花似的淡粉。
“狐逍遥?”
无人应声。
温千晓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放好烧鸡,走到树底下仰头望了望。
色狐狸睡着了,睡得还挺香。
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瞄准狐逍遥脸颊边的花枝,挥出一道气劲。桃花被打得轻颤起来,拂过面孔,色狐狸惊醒过来,身子一歪,直接掉了下去:“哎唷!”
“哎,小心!”魔尊大人没料到他会这样毫无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