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饲养指南-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皮牢牢覆盖在温千晓的躯体上,分泌出大量灰黑色的黏液,宛如淅淅沥沥的涎水,一边吃一边发出吱嘎吱嘎的狂笑,得意极了。
几乎同时,一道流光倏尔从灵台上窜出来,追上了那坠落进怪石堆里的红芒。
是个巴掌大的金色小人。
他抱着怀里的耳坠,指节轻叩两下,确保隔绝恶魂之玉的力量完完全全笼罩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上,才不紧不慢地冲着乐得几乎失了智的灵开口道:“本尊的鳞片好吃么?”
灵:“……?”
“那是本尊用三枚黑鳞捏出来的躯壳。”温千晓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傻子,“扎嘴吗?”
黏液愣了一下,紧接着“咕嘟咕嘟”涌动起来,好像在呕吐。千疮百孔的躯壳被吐了出来,生机全无,像个破烂的玩偶,直愣愣地掉入了灰雾深处,不见踪影。
“不可能!!!”灵扯着尖细的嗓音,难以置信道,“如果这不是你的本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魔气?!”
“哦,躯壳上确实没有魔气。”温千晓好脾气地解释道,“所以本尊燃烧了一点元神换取力量。不碍事,回去养两天就能好。”
灵差点气疯了。
“啊啊啊啊啊——!!!”
灰雾张牙舞爪地滚动翻涌,如沸水般从谷里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活像在发癫。温千晓闪身避开,没再搭理它,抱着补天石慢慢悠悠地飞回了孤绝山。
无名宫密室内。
一尊完好无损的躯壳静静端坐在塌上,左耳上挂着枚一模一样的红色坠子。
他的肉身和元神都无法离开补天石太久,否则会被恶魂之玉拽回万噬裂谷,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所以当初元神离体的时候,他将半块补天石再一分为二,一块留给了在孽海的本体,一块带在身边。
金色小人似乎有些疲惫,在肩膀上停留须臾,才飞身融入了灵台。床榻上的身躯旋即睁开眼睛,轻吐出一口气。
元神损伤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为了虚张声势,温千晓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懒洋洋地往软枕上一靠,从须弥戒里摸出几块灵石来疗伤,边恢复边琢磨着那些记忆。
当年脱困的黑蛟多半是死在了丹霞手里,但蛟龙尸体上留有的雷劫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确实还记得一点被雷劈的经历……难不成打到一半,还招来了天劫?
那可真要命。
不过当时丹霞远在孽海,而望舒在天堑落成不久后就赶到了阵眼附近——据他所言,连浸透血的土壤都还是湿润的——那么桑景留下来的神魂,究竟到了谁的手中?
千年前。
餮足的金芒纷纷从羲和仙君身上散去,伤痕累累的九尾白狐倒在血泊中,眸光涣散,似乎已到了弥留之际。
九条轻盈蓬松的尾巴仿佛凋零的花瓣,随着生机的流逝,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
传闻九尾有九命。
虽然没有传说的那样夸张,但九尾狐妖的生命力确实要比其他妖修强盛许多,每一条尾巴里都蕴藏着足以渡过危难的修为,紧要关头甚至还可以将神魂藏进去,藉此重修。
但桑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的九条尾巴为了保护本体,不遗余力地输向他送着灵力,逐一脱落,再被无数金芒分食。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只是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伴随着疾奔而来的“嗒嗒”爪子声,阵外传来一阵细声细气的幼狐叫唤,凄厉而焦急。
桑景陷入昏沉的神智猝然一惊。
他明明记得自己将那只柔弱的小东西安顿在了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
他挣扎着睁眼望去。
一只丁点大的白色团子顶着肆虐的狂风,正奋力朝自己跑来。
唔,准确来说是在爬。
十几里的路途,对于一只才长出了第五条尾巴的小狐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洁白的皮毛沾满了泥土,石子磨破了细嫩的肉垫,四只爪子血迹斑斑,但它仍在努力地往前爬。
“嗷嗷嗷——!嗷——!!”
一声比一声急的抽泣落在耳边,桑景瞧着那差点被风给吹跑的团子,轻轻眯了眯眼睛,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小家伙,别进来。”他动了一下耳朵,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刚刚掉落的尾巴护住,免于金芒的吞噬,虚弱道,“还记得子渊教你的小法术么?用那个……把我的尾巴带出去……藏起来……”
望舒仙君曾经送了它一根鲛人丝。
小狐妖聪明得很,立刻领悟到了桑景的意思,操纵着那根细细的丝线,把尾巴从阵里拽了出来。
然后它叼起尾巴,一溜烟跑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说:
勇敢的狐狐立大功!
第76章
对于桑景神魂的去向,温千晓并没有思考出什么名堂来。他只是趁着吸收灵石的空当胡思乱想了片刻,然后又很快将这些疑问抛在了脑后,认真审视起自身的伤势来。
伤得不轻。
于是魔尊大人当机立断,进入了短暂的闭关,来修复元神的损伤。
与此同时。
星沉山。
白子游抱着吱吱哇哇叫唤的雪貂,不言不语地坐了许久,忽然抬手朝池塘撒出一把鱼食。那些五颜六色的灵鱼纷纷游过来争食,像在水中聚而复散的彩锦,煞是好看。
几缕银白的长发随风拂来,落在身侧。
“喂。”狐逍遥俯身,偏头看他,“你都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嗯。”
“要不要去找明心下棋?”
“为什么找他?”
“因为……”狐逍遥打了个顿。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头,谁料被这么一问,抓耳挠腮半晌,堪堪憋出了一句,“因为他长得还不错。”
“哦。”小仙君尾音轻轻上扬,终于给了狐逍遥一个正眼,“你看上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色狐狸大急,左顾右盼一阵,压低嗓音,心虚道,“嘘,别让临渊听见。莫说没有,本狐就算看上了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白子游噗嗤笑出声来。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顺手把花糕塞进狐逍遥怀里,道:“你说了半天废话,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狐逍遥又打了个顿,目光飘忽着移向别处,不自在道:“临渊让我来……来陪你说说话。”
小仙君意外道:“他?”
“是……算了,是我自己想找你说话。”色狐狸这辈子没见过比骗人还难的事,出师未捷身先死,干脆破罐子破摔,别别扭扭道,“谁让你整天蹲在这里看鱼,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白子游:“……”
白子游迟疑道:“这算关心吗?”
“当然不算!”狐逍遥后退半步,反应激烈,矢口否认道,“你又不能跟我双修。”
池塘边忽然陷入了沉默。
只有花糕咬着狐逍遥的头发,在上蹿下跳地撒欢。
白子游啼笑皆非,琢磨着要不要教这只笨狐狸学会分辨各种各样的关心,忽然又听他扭扭捏捏地开口道:“千晓回去了,所以、就是……你是不是……也有点想家?就是那个什么……青崖山。”
色狐狸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白子游沉吟片刻,问道:“你想家了?”
“胡说八道!”狐逍遥活像是被踩了尾巴,“本狐才没有想回清平山!”
“唔,我么?我没有想家。”白子游捋了把头顶的小花,又往池子里扔了点鱼食,“倒是你,若真在这里与临渊结下了道侣契印,可就一辈子回不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色狐狸简直像霜打焉了的茄子。
“这么想念啊?你那狐狸洞很好么?”
“也不是。”狐逍遥焉焉地耷拉下耳朵,搓揉了花糕两把,仿佛手里抱的不是一只雪貂,而是一团软乎乎的年糕,“就是离开清平山太久,心里觉得不踏实。”
花糕发出了抗议:“吱!”
“那你……”白子游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抬眸,盯着那匆忙穿过廊桥的身影,皱眉道,“明心?他怎么看起来这样慌张?”
狐逍遥的耳朵轻轻一抖,似有所觉。
他猛地回头,望向明心仙君过来的方向,喃喃道:“临渊?”
“什么?”白子游云里雾里,追问道,“临渊怎么了?”
狐逍遥脸色变幻不定,须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咬牙道:“跟我来!”
小仙君差不多是被一路连拖带拽过去的。
望舒仙君卧房的门紧闭着,屋里没有丁点声响。狐逍遥想也没想,一脚踹开闯了进去。进屋后,白子游终于得以解救自己的手腕,成功抽了回来。
鲜红的印子落在腕间,分外清晰。
他轻轻吸气道:“你到底发什么疯——”后半截话在看清屋内的景象后,猝然断在了喉咙里。
望舒仙君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旁边碎着一只四分五裂的瓷盏,地上泼了些褐色的痕迹,似乎是喝药的时候突然晕过去的。
白子游蓦地沉了眼神:“怎么回事?”
狐逍遥蹲下身,指尖轻抚过那道散发着戾气的朱红痕迹,犹豫道:“好像是,旧疾发作。”
“跟明心无关?这药汁……临渊在服什么药?”
“不知道,先帮我把人抬到床上去。”
“哦,好。”白子游绕过一地碎瓷,弯腰扶住余临渊的肩膀,忽然目光微凝,落在了眉心的朱痕上。
“你愣着做甚?”狐逍遥不满道,“这么点劲儿,是没吃饭吗?”
白子游默不作声,似乎在思索什么,手上稍稍用劲,把余临渊抬到了床榻上。
狐逍遥把人安顿好,捋起袖子就准备往外冲,眼中流露出独属于妖兽的那股凶狠劲:“我去把明心抓回来,你帮我看着点临渊。”
“嗯。”
“抓?抓谁?”明心仙君居然去而复返,一步跨进门槛,纳闷道,“你们怎么都在看我?”
白子游反应极快,双掌一合,霜叶飞旋,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如灵蛇出洞,瞬间就将明心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原地。
明心:“???”
“抱歉,唐突了。”白子游道,“还请仙君解释下,你方才为何要离开这里,又如此地神色匆忙?”
明心显得十分茫然:“不是,我只是去取落在静室的针袋救人……等等,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唯一的大夫绑起来??临渊的情况凶险得很,再不施针就晚了,赶紧放开本君!”
白子游凝视了他片刻,扭头问狐逍遥:“临渊以前犯病的时候,也要扎针?”
“不用,当然不用。”色狐狸警惕道,“他在胡说。”
“什么胡说,到底谁是大夫!?”明心仙君醉心医道,对打架一窍不通,急得脸都涨红了,挣扎道,“放开!他就要被怨灵煞气吞噬了!你——”
白子游似乎有些为难。
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张开五指虚虚一扯,轻易就将明心拽到了床边。
“先救人。”
狐逍遥一惊,阻拦道:“慢着……”
小仙君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那双漂亮的翠碧眸子清醒且冷静,透着不容置喙的果断,狐逍遥目光与之一触,便感到了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罢了。他想。
仙君之间的弯弯绕绕,一只狐狸总归是弄不懂的。
明心的手很稳,细微的灵力顺着银针不轻不重地刺激着穴位,将眉心散发出来的煞气一点一滴逼出体外。
余临渊痛苦的神色逐渐舒展开来,趋于平静。一炷香后,煞气散尽,他看起来似乎只是睡着了。
明心收拾好针袋,擦了把额角的汗水,长吁道:“真是凶险。”
“方才多有得罪。”白子游神色微松,心道自己这些日子果然看得没错,明心行医救人颇有准则,不会胡来,“临渊这次的旧疾发作,和以往不同?”
“不错。”明心仙君大概也是累极,坐在凳子上,拎起茶壶就往嘴里倒,喝完后一抹嘴,解释道,“临渊旧伤发作,我见过没一千也有八百回了。以往啊,那些个煞气都是向外逸散,这回却隐而不发,藏在内里,分明是在侵蚀魂魄。”
狐逍遥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不安道:“要是魂魄被煞气侵蚀,会怎样?”
“无药可救,只能把被污染的那部分切掉。”明心摇头,“当年他被云深救回来后,因为魂魄遭煞气侵蚀,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本君不得不亲自动手,切掉了部分魂魄……瞧见他眉心的伤疤了么?临渊一直以为这道疤是天堑留下的,他魂魄有缺,记忆难免会有些混乱,其实——唉。”
分魂之痛。
狐逍遥怔住了。仿佛有种绵密的刺疼扎在心上,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离余临渊再近些,于是变回了白毛狐狸,轻手轻脚地跳到床上,舔了舔望舒仙君眉心的那道疤痕。
屋内一时间寂静非常,落针可闻。
“不对。”白子游忽然开口道,“既然当年被污染的魂魄已经没了,那煞气为何还屡屡发作?”
“不知道。”明心仙君拧起眉头,“本君也很奇怪,这煞气无根无源,不知从何而来。我仔细查探过数次,都没能找到原因。”
白子游无意识地搓捻起衣袖,纾解着心中的不安,缓缓道:“敢问仙君,当年被切掉的那部分魂魄,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的?”明心仙君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我那会儿跟临渊不是很熟,这种东西不好随便替他拿着,便交给云深了。”
第77章
此话一出,连狐逍遥都察觉到了不对,平日里浑圆的瞳孔刹那间缩得比针尖还小,巴掌大小的白毛狐狸杀气四溢,一字一顿道:“给丹霞拿走了?”
“啊,对,怎么了?”明心茫然,“谁都有可能害了临渊,唯独不能是他……”
白子游打断道:“为什么不能是他?”
明心简直不明白极了,磕磕巴巴道:“为、为什么?因为他是丹霞啊?”
“丹霞又怎样?”白子游的目光冷了几分,“就因为他是掌管云境的丹霞仙君,所以不会犯错,不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我这一身被抽走的仙骨,又算什么?”
“白露你……唉,你就是年纪太轻,没经历过云境的变迁,不明白。”明心仙君神色温和地解释道,“当年羲和陨落,望舒自封星沉山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了天堑以后,人间再也不需要镇守一方的仙君了,大家都回到云境,各自为尊,互不相干。但没过几年——没了羲和望舒镇着,仙君之间难免会生嫌隙,有争斗便会有败者,而胜者贪心不足……啧,那段时间真是乱得一塌糊涂,本君也差点被一个争强好斗的疯子给杀了。”
白子游垂眸,轻轻地捏着花糕的爪子,道:“然后呢?”
“后来?后来……你应当知道,有很多仙君进入云境后,是没有那个本事再回到人间的。在丹霞掌管云境之前,这样的仙君没人看得上眼,连个山头都占不住,三五成群地在没人要的荒山上搭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后来丹霞独自一人走遍了那些荒山野岭,把这些仙君聚集起来,许诺送他们回人间找寻突破的机缘,又定下了很多规矩和限制,让他们帮自己做事……不到五年工夫,云境的腥风血雨就停歇了。你可知为何?”
小仙君不为所动,没有半点接茬的意思。
明心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道:“那些仙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蚁多还能咬死象,更遑论是人。连着死了三个以好战闻名的仙君后,无人再敢小瞧丹霞收拢起来的那批‘废物’。他是不像羲和望舒那样能以一敌百,但有这么些好用的附庸仙君在,也差不多能够镇住云境了。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