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归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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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光芒下，一个老人正弯身给身侧的一只橘猫喂吃的。
那橘猫很机警，听到动静之后快速的躲到了老人身后。
老人抬头。
“爷爷。”林闵走到林正则身边扶住了他。
许飞跟在林闵的身后，跟着叫道：“爷爷。”
林正则看向林闵。
林闵介绍道：“许飞，我朋友。”
林正则以前没听林闵提起过这个名字，也不记得林闵身边有叫许飞的朋友，想来应该是刚认识的。
林闵很少往家里带人，林正则对着许飞多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好，好。”
待看到许飞手上的东西之后，他忍不住摇头，“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许飞笑，“头一次来拜访您，当然要尽心才好，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意买的，您别嫌弃。”
“这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让你破费了，进来吧。”
许飞跟在两人身后进了正房。
离得近了，许飞方才从老人身上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
他记得林闵说不让他提老人的病，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走进正房，许飞首先注意到的是家具，房间里都是木质家具，看上去端正而厚重。
一个长木椅被摆在上首的位置，明显是主人的坐处，而在这两侧则各摆着两把椅子。
中间的地方铺着地毯，放着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想来这八仙桌应该就是饭桌了。
四周的墙上挂着水墨画。
这房间一走进来就让人有种时光倒退的感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许飞不知道这四把椅子有没有什么讲究，于是没落座，只看着林闵扶着老人在长木椅上坐好，又替他倒了杯茶放在手边。
许飞之前只觉得林闵身上有种书卷气，这会儿方才察觉到不光是书卷气，他身上还有种方正规矩的感觉。
现在想来，林闵这人似乎无论是站姿还是坐姿都很规整，即使累了，靠在沙发上休息，姿势也让人看着觉得舒服。
以往许飞只觉得他气质出众，一举一动都吸引人的视线，这会儿方才终于算是找到了源头。
林正则看到许飞站着，当即笑道：“你坐，别站着，随意坐就行。”
许飞看向林闵，见他没说话，在老人下首的位置坐了。
林正则似乎对许飞很感兴趣，在他坐下之后就问他是哪里人。
许飞答了。
林正则又笑着问：“来这边是来玩么？”
“对，一直听说这边风光好，来了发现果不其然。”
“不光是风光好，这边玩的地方也多，阿闵你有时间带你朋友四处走走。”
许飞含笑看向林闵，“那之后就麻烦林哥了。”
许飞之前一口一个‘哥’字的叫，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不知道的怕都要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了，这会儿当着爷爷的面反倒乖觉的叫起了‘林哥’，但这话语里的戏谑和把鸡毛当令箭的劲儿却怎么也盖不住。
林闵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道：“爷爷，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
“去吧去吧，多做点，小许一会儿留下跟着一起吃点吧。”
许飞还真没吃过林闵亲手做的饭，这会儿有心想尝尝，就也没多客气。
林闵似乎是住在西房的，许飞看着他去了趟西房，出来的时候换了套居家服，整个人显得更随意了一些。
林闵从西房出来就往东耳室去了，想来那边就是厨房了。
林闵走了，林正则说话显得更随意了，他没有丝毫长者的架子，反倒有些八卦的问道：“你跟我家那小子认识多久了？”
许飞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到一个月。”
“怎么认识的？”
“就我到林哥那儿理发，次数多了就熟悉了。”
林正则有了片刻的哑然，失笑道：“不到一个月，你能去几次啊？”
许飞笑，“是我占林哥便宜，他之前有次给我理发不小心理坏了，说之后我去给我免单，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去晃晃，后来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占便宜这事儿许飞说得坦荡，林正则也是觉得有趣，“你头发这么短，去店里都做什么啊？”
许飞笑，“就洗洗头。”
林正则这下真的笑了出来，“头发这么短，还需要去店里洗？”
“要的，林哥给洗头太舒服了，我恨不得每天多洗几次呢。”
“你啊，这哪儿是去洗头？你这当是去按摩了吧？”
许飞在一边儿嘿嘿嘿的笑。
林正则笑道：“我教他中医，他学了不足五成，倒是按摩手法学了个十成十，你小子有眼光。”
“难怪林哥按摩那么舒服，原来是得您传授的正统手法。”
林正则似乎是对许飞的话很受用，对着他又笑了下，继续道：“这边风水养人，你要是没事可以多玩几天。”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许飞便顺势道：“爷爷说得是，我也想在这边多住些日子，但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我想跟林哥住，林哥说我想租住在这边的话，他还得跟您商量商量。”
“我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厚着脸皮开口啦，您收留我一段时间行不行？我肯定不给您和林哥添乱，也不打扰您休息。”
林正则听言笑道：“我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怕吵，你们不用顾忌我，你想过来住就过来吧，既然是朋友，我看也不用说什么租不租的，就当借住几天吧。”
“您能答应那真的是太好了，但钱该给还是要给的，说不定我要在这边住很久呢。”
林正则没再说话，这事儿后续两个小辈自己聊就是了，他不过是表个态罢了。
跟这个相比，他还是更希望林闵能够多几个真心朋友。
林闵太孤了，尤其是这两年，几乎将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他身上，全然没有半分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他有时候就在想，他要是不在了，林闵该怎么办……
林闵明显是个经常做饭的，在两个人这不算久的聊天时间里，他已经做好了晚饭，开始往屋里端了。
许飞本来想上前帮忙的，但林闵跟本没用他动手，很快就布置好了一切。
许飞跟着两人在椅子上落座。
桌子上是三个热菜，一个凉菜，一份汤。
菜是家常菜，但香味飘飘荡荡的传来，就莫名的让人感觉很有食欲。
虽然不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林闵和林正则在饭桌上话都不多，许飞便也就入乡随俗的没怎么说话。
直到吃完饭，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许飞才狡黠道：“哥，刚爷爷答应让我住进来了。”
“既然是你朋友，想住就住下来吧，人多也热闹些。”
林闵应了一声。
许飞目的已经达到了，又聊了片刻，见林正则已经露出了几分疲态，便准备先回去了。
林正则开口道：“阿闵，他第一次过来估计路不熟，你送送他。”
“嗯，桌子上的东西您别动，等我回来收。”
“知道了，去吧。”
许飞来到这边这些日子，已经基本熟悉了路况，但难得有跟林闵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两个人走出正房，许飞问道：“哥，我先斩后奏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爷爷难得高兴，你以后搬过来可以多陪他聊聊天。”
“那我明天上午搬过来可以么？”
“嗯。”
两个人一路绕过影壁走到了门口的位置，见林闵似乎真的打算送他回酒店，许飞先一步停下了。
他就是想单独跟林闵呆会儿，没打算真让人送，时间不早了，林闵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我认得路，哥，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嗯。”
许飞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林闵还在，又冲他挥了挥手。
林闵对着许飞的背影看了片刻，直到人走远了才回去。
回到酒店之后，许飞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脑海之中不自觉的又闪过了林闵的样子。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茫茫人海之中一次美好的邂逅，走到现在这一步，林闵对他来说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许飞身侧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飞疲懒的又出了片刻的神，这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韩源那大嗓门就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哥，你人哪儿呢？”
“阳林。”
“还在那儿呢？看你半个月前发照片就好像在那边，还没玩够么？”
“有事说。”
“嗨，我能有什么事，就最近有两个跟我打听你的，里面有个大学教授，长得就不用说了，身段儿和气质也都没得挑，一看就是你喜欢的款，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许飞笑，“不了。”
“怎么，现在身边跟着人呢？”
许飞走到床边，点了根烟，“没有。”
“那是怎么？这不像你啊，难不成去国外呆了半年眼光又高了，没有能看上的了？”
“有个看上的。”
韩源恍然大悟，“还没到手？怪不得，还以为你改了性子了，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人把你勾成这样？”
“嗯……很帅也很温柔。”
韩源一下燃起了八卦之魂，“做什么的？阳林本地人？”
“嗯，理发师。”
“理发师？”
“开了个理发店。”
许飞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过，看上个理发师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让人意外的是一个理发师让许飞这么上心。
“这是有多帅啊？”
许飞在脑海中勾画着林闵，他接触过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长得好的，林闵虽然外貌出众，但也不到仅仅凭借长相就到让他念念不忘想要勾到手的程度。
韩源还是不觉得一理发的有什么特别，问道：“要不我把那大学教授的照片发给你看看。”
“不了。”
林闵身上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对他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地就将心思和注意力放在林闵的身上，不想移开，也移不开。
韩源头一次见许飞这样，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眼见许飞在兴头上他也没有再多说，转而道：“哥，谭乐乐你还记得么？”
“怎么？”
“听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听你去向，我这边他也来问过。”
“不用跟他多话。”
“得嘞，明白。哥，别的不说，我就佩服你这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情无义劲儿！”
“没事儿挂了。”
许飞挂了电话之后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了行李办理了退房，等走出酒店看到刚升起不久还泛着橙色光芒的太阳，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早了，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才刚七点多。
他真的是许多年都没有对什么事情这么期待了，但这会儿就上门明显不合适。
许飞在外面吃了顿早饭又磨蹭了一会儿，直到临近九点，给林闵发了消息确定这会儿可以上门，他才带着行李敲响了大门。
林闵过来给他开门，见他拿着两个行李箱还背着一个包，便伸出手，打算帮他拎一下。
许飞笑着拒绝了，他在野外拍摄的设备几十斤，一个人攀山越岭都能拿，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林闵这人看上去从里到外的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干这种重活的人。
林闵没坚持，见许飞能拿，便去带路了。
许飞笑问：“哥，我住哪儿啊？”
第8章
“东房。”
许飞昨天看房子布局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了，毕竟院子里就这三个主要房间，林正则住正房，林闵住西房，也就只有东面没人住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他嘴上却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可以和哥住一起呢。”
林闵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在前面带路。
许飞轻笑，他已经发现了，林闵这人脾气好得很，一般情况下不会生气，而且林闵对他似乎有些纵容。
两人走进院子，许飞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活动身体的林正则。
许飞还没弄清楚他老人家得了什么病，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身体似乎还算不错，想来或许病得没有那么严重。
林正则看到许飞，笑道：“小许来了啊，吃早饭没有？”
“吃过啦，爷爷您吃了么？”
“吃了，你东西多不行就让阿闵帮你一起收拾。”
许飞含笑看向林闵，林闵已经先一步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看起来在他来之前应该打扫过。
房间里基本的床，桌子、椅子都有，床上也放了被子和枕头，虽然东西不多，但干净整齐，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这已然比许飞之前想的要好上许多了。
许飞将行李箱放在角落后，随手把包卸下来放在了桌子上，跟着活动了下肩膀。
“这边长时间没人住，只有最基本的东西，你看缺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用的自取就行。”
“好的~”
这‘的’字的尾音几乎要扬上天，无疑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事情交代好了，林闵便离开了。
许飞看着林闵的背影，只觉得林闵这人似乎有些单纯。
说单纯也不太合适，毕竟林闵已经三十岁了，单纯这词用在孩子的身上算是夸奖，用在成年人身上，就总像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味道。
但林闵的确是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两个人初识的那天，分明第一次见面，林闵却借他伞的时候连押金都没收，只让他有空了把伞送回去。
他不知道林闵以前干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真的把伞送回去了，但他直觉不会所有人都依言将伞送回。
人性如此。
如果说伞只是廉价物品，丢失也无所谓的话，那么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可以看出来林闵这个人的品性了。
他良善、心软、对人的防备心并不重。
一个人到了三十岁，除了那些被家里护得特别好，从来没有经历过人世险恶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的经历了些事情，不可能真的懵懂无知。
尤其林闵年幼丧父丧母、奶奶去世，如今唯一的亲人还患病，他独自一个人扛着这个家，扛着理发店，他这样的人并非是经历的太少，比起同龄人，他甚至是已经经历了太多。
但他仍旧会下意识的用善意的目光去看待一个人，去力所能及的帮助身边的人。
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太少了，正因如此才显得难能可贵。
想到这儿许飞忽然笑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明明林闵大多数的时候看着略微有些冷淡，他却仍旧从一开始就感觉这个人骨子里是温柔的。
许飞的行李虽然算不上少，但大多是各种设备并不需要怎么收拾，他只把基本的生活用品拿出来摆好，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房间。
林正则这会儿还在院子里，许飞走过去发现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竹匾，竹匾里放了些植物。
林正则看到许飞，笑问：“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啦，您这晒药呢？”
“嗯。”
林正则伸手指了一下，“这个，认识么？”
许飞摇头。
林正则笑：“也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没几个认识的。”
他伸手翻了一下，“也快晒好了。”
老人的手虽然有些干瘪，却将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头发也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从头到脚都是干净整齐的，能看出他很爱干净，也被照顾得很好。
许飞四下环顾没见林闵，不由问道：“林哥他去店里了么？”
“没呢，在厨房熬药呢。我说我自己来就行，偏他不放心。”
许飞笑，“那是林哥孝顺您呢！”
林正则何尝不知道，虽然嘴上说林闵，实际眼里全是笑意。
“您呆着，我去找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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