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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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茶碗猛地砸向常意的脸,怒吼道“你给我跪下!”
常熙回和侯星下意识地要上去挡下飞过来的茶杯。
侯星站得近,挥袖打开了茶杯,但茶杯掉在地上炸开,常意闪躲不及,还是被弹起来的茶杯碎片划破了脸。
侯星看她脸被划伤,面露焦急,女子脸的重要性,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知道。
常意迅速拔出那一小片嵌在肉里的碎瓷,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边对侯星摇头,示意他别担心。
常熙回不可置信地回望老夫人,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
老夫人挥开丫鬟的搀扶,一下子站起来。
“跪下,你听不懂吗!我看你来我们府里,就是来作乱的,你是来害我们的!”
她说完,看着常意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睛一翻,一副快要咽气的模样。
府里顿时乱作一团,有给老夫人掐人中的,有劝老夫人消气的,有收拾碎片残渣的,还有给老夫人扇风的。
侯星目睹这一切,只觉得离谱又荒唐,明明发疯伤人的是这位老夫人,所有人都在劝老夫人别气伤了身子,没有一个人关心真正受伤的常意。
他知道常意是不久前才被接回家,地位尴尬,但只有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一切有多难受。
他看向常熙回。
常熙回虽然目露不满,但父亲和母亲都在围着老夫人转,他便不敢再吐露。
“你真想逼死你二妹妹是不是?”老夫人喘着粗气说道。
“是她要杀我,哪来我逼死她的话。”
常意似笑非笑地拿着染血的帕子陈述。
“你怎么跟祖母说话的!”看老夫人又要被气晕,淮阴侯看常意一点也不在乎老夫人的模样,也抽不出空去骂她。
他暗含威胁地对侯星说。
“侯大人还是走吧,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知道太多,对谁都无益——我们家老夫人可是四品的诰命夫人,气出个好歹来,皇上问责,谁都逃不了干系。”
若是一般的大理寺推官,遇到这种阴私家事,早就识相地告退了,哪有像侯星这样还傻不愣登地巴在这里不走的,好像看不懂人脸色一般。
“侯爷放心,下官一定原原本本地上报皇上。”侯星气极反笑,拱手说道。
他入官场以来,一直坚持本心、不愿让步,即使贬官也不以为意,他要坚持自己的人格,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从未像这样气恼过自己只是一个七品的司直,没权利在淮阴侯面前强硬地把人带走。
话说到这种程度,他只能告退。
他回头看了一眼淡然而立的常意,心里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少女背对着他,低头不语,一幅无悲无喜的模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公。
他终究还是没能帮上她的忙。
——
常意心里没那么多春伤秋悲,她沉思了一会说:“父亲怎么打算?”
淮阴侯拿不定主意。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常步箐,他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可同时,他也不敢惹母亲不快。
大理寺的人一走,老夫人好像气又喘上来了一般,指使道:“到底是一条血脉,总不能真要了她的命,明日一早把她送走就是。”
这下常熙回都忍不住了,表情难看地插话:“送到哪去?”
“京城两百里外不有个乡下庄子,送到那去不就好了,让她每天抄经,也算是向老天爷赎罪。”
老夫人不痛不痒地说道,又看了眼没出声的常意,心火上头。
“你也去祠堂跪上一晚,你为人这样狠毒,不顾家人情谊,叫人以后如何放心!好好到祖宗跟头忏悔忏悔,自己今日在人前犯了什么错!”
安排完一切,老夫人径直回了屋,也不管其他人心情几何。
淮阴侯不敢忤逆老母亲,神色复杂地对常意道:“去吧,就待一晚,为父会处理这事的。”
常熙回欲言又止,只能看着常意被带去了祠堂。
——
原本一件惊天骇人的毒杀案,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掩饰下轻描淡写地掀了过去。
等到明天常步箐被送走,时间一长,谁还能记得她之前做过的事?
没有一个人得到了公平,常意这个最大的受害者甚至还被罚进了祠堂。
这常家简直离谱到极点,实在非正常人能理解。
张辟跪坐在小姐旁边,冷着脸问道:“小姐,我去把常步箐杀了吧。”
杀个闺阁里的娇小姐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她不懂常意身为枢机处的大人,光拿身份就能压死这些不知好歹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忍气吞声。
其他简单的法子也有,比如她就可以为小姐剔除障碍,直接把常步箐杀了便是,难不成真让这杀人犯换个地方好好活着?
祠堂屋梁高耸,又黑又冷,常意点上一根蜡烛,对张辟的提议不置可否。
她刚刚一番话只是为了试探老夫人在这些事中的嫌疑,并没真指望过常家有人能给她出头。
她要让常步箐死,有很多种办法,只是常步箐现在还没有死的必要。
不仅如此,她还要派人保护常步箐,不让她死在庄子里。
她在问常步箐“另一个人”的消息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两个人说话没有被淮阴侯他们听见。
但如果站在那个人的角度想,为了保险起见,就算常步箐什么都没有透露,也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一个失去合作意义的工具,远没有一张死人的嘴来的安全。
在她找出这个人之前,常步箐还有用处。
常意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是入宫时从沈厌身上拿的,他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上次也没找她要。
她借着蜡烛,把牌子放在火上烤了一会。
牌子是金壳里镶了一块刻着身份的玉做出来的,本不是一体,用火一烤,很快里头的玉牌和外头的金牌就分裂开来,变成了两个牌子。
枢机处的其他几人都陆续回京,沈厌现在应该不是天天都住在皇宫里了。
她把没有字的那边金牌递给张辟,吩咐道:“你去将军府找沈厌,把这东西给他,跟他说:如果他想要另外半边,今晚子时,来常家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厌:(闪亮登场)
第19章 下井十九
从大理寺回淮阴侯府的马车上,常熙回就耐不住好奇心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他太好奇常意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了。
常熙回嘴皮子碰来碰去:“你是怎么发现害你的那个人是常步箐的?她那天明明在老夫人房里没出来过。。。。。。等等,她为什么要害你,老夫人也不喜欢你,你和她又没什么冲突的地方。”
常意摇头:“证据可以伪造,她为什么要害我,我大概明白,但解释起来繁琐,你回去就明白了。”
她怕告诉了常熙回坠井那事,常熙回直接就在马车上发飙了。
他和常笑莺都是大夫人的眼珠子,养得一派天真,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要是知道了他和妹妹为常步箐背锅十年,还做贼心虚地供着罪魁祸首,当场就得气个倒仰。
从常意身上问不出什么,常熙回在车里一会扣扣车壁,一会戳戳侯星,一会又把头探出去,问车夫还有多久才到。
侯星被他那焦虑的情绪感染上,忍不住推开了常熙回,抿了抿唇问道。
“常小姐,依我所见,你的观察力,比我们大理寺的一些老官还略胜一筹,如果考个女官,一定不输男子,你可有这个意向?”
女官考试是荣朝才开创的考试。往朝女官都是面对贵女选拔,职能也限制在皇城内。
而荣朝的女官是和科举一样,招揽天下人,只是规模比不得科举,——民间人家,每个人吃得饱就够了,会给女孩子读书的还是少数。
“我怕是能力不足。”
常意委婉地拒绝,在回常家之前,她已是升无可升的官职,哪里还有女官给她考。
常熙回倒是说道:“做女官太累了,比不上好好待在家里舒坦。”
“你就是这样想法,才屡次不中。”
侯星和常熙回相识已久,说起话来也不客气,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只是觉得常小姐有这样的天赋,不施展也太过浪费。”
听了常意所说,他感觉到淮阴侯府对她的态度可能并不好,如果能考上女官,也不用再看他人眼色。
“我妹妹聪慧,浪费便浪费了。”常熙回和他斗嘴。
“你。。。。。。”
侯星本是稳重的性格,但还是年纪不大,被常熙回一带,也放下了平日里的严肃,常意被两人吵得头疼。
常熙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对常意义愤填膺地说道:“我早该想起来的,前些年刚回京的时候,她还劝说我娘封井,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
“是她劝你娘封井?”
常意停下揉额头的手,睫毛颤了颤,重复道。
——
红烛的蜡缓缓流下,只余下烛台底部一摊红泪。
张辟又拿出一根点上,祠堂里的黑暗都不同平常,泛着阴冷的气息。
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小姐,常意没有听老夫人说的跪在祠堂下忏悔,而是倚在墙边静静地望着着满屋的牌位出神。
常意冷清的双眼轻阖,显然今天的事让她也有些疲惫。
张辟提议:“小姐,我把蒲团拼在一起,你可以躺在上面睡一会,有人来了我再喊你起来。”
常意几不可见地摇头,轻声对她说:“快到子时了。”
张辟苦下脸,还不知道沈大人会不会来呢。
堂堂将军府,连个门童都没有,她没法子,只好使出在披云司的老本行偷溜进去,还没走两步,差点被沈厌的剑戳死在门上。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喊了小姐的名字,现在还不一定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况且沈大人接了牌子后那表情,也不像答应的样子啊。。。。。。
张辟心里没底,看了眼小姐,还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淡然样子。
小姐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和沈大人出去?
如果是别的女子,张辟能想到的除了情人私会,没有别的答案——但这可是小姐和沈大人,她完全想不出两人私会的可能。
她从加入披云司开始,耳边关于沈厌这个人的议论就没少过,但公认的是,沈大人这样的杀神,好像除了杀人,活着就没有其他意义,美食美酒、美人歌姬,他一样不沾。
还有传言沈厌不是人,是皇上从天上借来的神兵,证据就是沈厌异于常人的长相,和在战场上如同修罗般的残暴表现。
张辟没上过战场,但听说沈厌在战场上能把自己这边的人吓晕,想必是很恐怖的场面。
她之前在小姐院子里看见沈厌那一眼,虽然威压甚重,但和小姐一言一语里,还算有些人味。
是那些传言偏颇了,还是沈大人只在小姐面前格外特殊?
张辟胡思乱想的,自己都快睡着了。
突然听见常意咳嗽了一声,好像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怎么进来的,翻墙?”
张辟脸色唰的一下变白,她根本没发现祠堂外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沈厌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抱着剑,月光洒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无暇的五官配上束起的诡异白发,好似一尊不通人情的神像。
神像回她:“我走的门。”
常意道:“你要是被人看见,不要说我叫你来的。”
“没人看见。”沈厌皱眉补充:“你又要做什么?”
彼此都清楚对方什么秉性,常意也不说那些套话,走出祠堂,示意沈厌跟上:“想请沈大人帮个忙。”
沈厌跟着她走到花园,常意在熟悉的井边停下,回头问他:“你能把井打开吗?”
之前她以为封这井的是大夫人,加之这口井留给她的回忆也算不上好,才想岔了方向,并没有多在意这口井。
常熙回无意的一番话让她在回淮阴侯府前,开始重新考量这口井。
回常家这些天里的日常相处,她了解了常步箐身上一个很显著的特点。
——她没有丝毫忏悔之心。
常熙回和常笑莺会因为杀人的愧疚不安,可常步箐不会,她没有这样的情绪。
如果是常笑莺和常熙回要求大夫人封井,这是可以解释通的,但是在暗中引导大夫人封井的那个人变成了常步箐,就有了一丝不对劲——只有心中有愧才会产生害怕。
常步箐不会害怕死人。
那她为什么要冒着留下证据的风险封井,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管会不会有线索,常意都打算下去一看,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
她回来时就仔细观察了这井,这井是用石块封口的,一体的巨石将井口堵得严严实实,而且经年累月的,几乎融为一体。
她想破开,至少得找几个有经验的工人一起,用斧头才能砸开。
可这样的话,整个淮阴侯府都要被惊动。拿捏着淮阴侯的歉疚之情,她倒是不怕和淮阴侯解释,只怕如她所猜测,常步箐身后的那个人还在淮阴侯府藏身,她在明那人在暗,一番动静打草惊蛇。
要破井又不能发出太大动静,这种事情常意只能想到一个人。
沈厌能做到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她甚至都没有看到沈厌出手的动作,一片残影过去,井上的封石碎成两半,过了一会,井里传来两声噗通的闷响。
“里面似乎还有水。”
而且不浅。
常意在井边等了片刻,确定刚刚的动静没有吵醒任何人,才向张辟招了招手,说道:“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小姐,你要下井?”张辟惊诧,忙说道:“水里寒凉,小姐你怎么能下去,还是奴婢来吧。”
常意无声摇头,不是她非要折腾自己,常步箐的事可能牵扯前朝,这事不能假手于人。
常意说道:“无事,你去准备绳子。”
沈厌盯着井里发呆。
听见常意吩咐,他撇过来视线。
“不用,我带你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厌的官是中军统领大将军兼枢机处披云司总使
常意是枢机处建安司参领
枢机处的官职都是兼职,所以常意现在只有参领虚职不用上朝
小沈和女鹅感情很复杂,后面都会交代,这还是个开头。
第20章 失控二十
沈厌主动要求帮忙还是挺少见的,有免费的苦力,不要白不要,常意眼角上挑斜他一眼,也不矫情,爽快答应了。
“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普通人要下这十几米的深井,大抵都是拿几米长的绳子捆在身上,绑在井旁边提水的辘轳柱子上,或者叫另一个人在上头拉着。
沈厌看着张辟拿着麻绳就要往常意身上缠,抬手制止:“不用这么麻烦。”
“那你想怎么下去?”常意眼神疑惑地转向他,挥挥手,让张辟先停下。
“我带你。”
沈厌重复了一遍,微微倾身向她伸出手。
常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跑到他身边。
沈厌伸手把她抱起来,像是捞起了一片纸,毫不费力的样子。
张辟提心吊胆地看着小姐被沈厌抱起来的样子,心里还有点迷茫。
怎么沈大人和小姐这样孤男寡女、亲密无间的,都抱在一块了,也看不出来半点旖旎的气氛。
真。。。。。。真不愧是沈大人和小姐啊。
两人动作没有一点尴尬,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常意催他:“你快些。”
沈厌从不理会她的这些废话,把她举高了一点,让她能坐在自己臂弯里,好坐得更稳一点。
常意搂住他脖子,一只手揪住他旁边垂下来的几缕白发。不过这几缕碎发,大概率也是她刚刚调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