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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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窗户。
常意在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这样的。
她精神抖擞地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外面,想看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前面有点亮光。
是小姐回来了吗,小姐的灯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不对,怎么越来越大了。
起初圆球大的光,逐渐往四周伸展开来。张辟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落地,焦急地跑了出去。
“着火了!”
她大喊一声,惊醒了死寂的淮阴侯府。
片刻的寂静后,整个府上爆发出惊慌的叫喊,压过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火焰很快蔓延开来,寂静的府邸瞬间变成了燃烧的地狱。
常意刚到城门,就看见了皇城那远远升起的一大片灰烟。
她在城门下了马车,谈华钰一直等在城门口,见状迎上来给她披上披风。
常意已经猜到是常家那边起了火,应当是在出城排查时漏了马脚,但也没去责怪负责的谈华钰,只是问道:“火起多久了?”
“离我们看到时大概有一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救火了。”谈华钰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淮阴侯府那边你不必费心。”常意望着飘起的烟,神色不明。
“加派人手在城门巡逻,不管是谁,有什么身份,只要在城门旁形迹可疑的全都拿下,一只草蝇都不许飞出去。”
“是。”谈华钰半跪下领命。
常意转头登上马车,丢下一句:“去淮阴侯府吧。”
已经不能说是去淮阴侯府了,府上的牌匾都已经烧焦了一半,看不清上面的题字了。
常意下了马车,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这时才是真正的不分贵贱,不论主人还是仆奴,在生命的威胁下,都得狼狈逃命。
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后面议论。
“还好有人发现着火了,不然得死多少人啊。”
“唉,谁说不是呢?真是走了运了。”
张辟站在最后面,混在人堆里,看到常意,一直担忧的神色舒展了些。
淮阴侯还穿着中衣中裤,裤脚被烧焦了一大截,此时正暴跳如雷地骂着什么,可能是苦于不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他也只能骂骂天骂骂地。
常熙回穿戴的也不整齐,外袍披在母亲和妹妹身上,他神色严肃地护着两人,和淮阴侯站得泾渭分明。
常意衣冠整洁地披着披风,一尘不染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常熙回先是一愣,然后激动起来。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在火里。。。。。。”
常意打断他的话:“老夫人和三叔呢?”
常熙回看着她的脸,明明和往日里一样平静,他却隐隐感觉到,他这个妹妹身上的气场有些不同了。。。。。。强到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她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老夫人,三叔更是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还在里面没找到。”
常熙回说起来也有些惭愧,一听到起火,他肯定先去找最重要的人,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到处都是熊熊的火焰,谁还能顾得上别人。
。。。。。。连常意他也没来得及去找。
他被大火惊吓,下意识地忽略了常意似乎并不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
“去找。”
“就算死了,也要把尸体给我拖出来。”
常意的眉头难得染上一丝戾气,这丝戾气让她本来与世无争的淡然面孔上多了几分威压。
“什么。。。。。。”常熙回第一次看她这样说话,一时呆住了。
他这才发现,原来常意不是在跟他说话。她身后走出一个个子高挑,不露半寸皮肤的黑衣人,向常意点了点头,径直走入了燃烧中的火场。
常熙回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惊吓,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
大火、黑衣人、性情大变的妹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意没分给他半个眼神,一直沉沉地盯着燃烧的火场沉默不语。
城里的侍卫都赶到淮阴侯府,纷纷浇水救火,可是面对这场大火,只是杯水车薪。
这座几百年的府邸,终究是要伴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灰飞烟灭,可惜了。
常熙回心里满是茫然,还要安抚比他更惊慌的女眷。常家到底是怎么着火的,是天灾还是人祸,家烧没了。。。。。。他们能去哪?怎么重建侯府?
不知何时,常熙回发现四周的议论声逐渐小了,甚至消失了。
母亲和妹妹的哭声也停了。
他心中有种不测的预感,转头一看。
他们家的宅子前后,围满了一圈穿着黑甲的骑兵,肃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一人说话。
常熙回的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全是冷汗,心好像已经到了嗓子眼。
他嘶哑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在了一起,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的见。
一直负手站在常家大门口、站在所有人最面前,没开过一句口的常意突然侧过了脸。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
常熙回看着常意的唇轻启,吐出的却是陌生的命令语句。
“全都抓起来。”
第33章 其三十三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淮阴侯木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好像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她一样,后知后觉地开始咆哮起来。
常意回应他,更没有回头; 只是漠然地看着面前腾腾升起的黑烟,木质的横梁在火焰的灼烧下变得焦烂,眼看就要塌陷了。
那些黑甲兵却动作迅速; 把常家的每一个人都制服了起来; 不论是淮阴侯和他的妻子儿女还是刚逃出来的下人,都被压制着跪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人早在有官兵靠近的时候就作鸟兽散了; 偌大的淮阴侯府门前,除了看不见脸的黑甲兵,只有常意一人站立。
“领事; 这些人。。。。。。是都压回去吗?”
黑甲兵里走出一个看起来像头子的人; 恭恭敬敬向她问道。
“等着。”
常意吩咐; 转身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无人敢大声喘气,常意的脚步声像割肉的刀; 每靠近一步都割在常家人的心头,直到走到他们身边才停下。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常意看了眼跪在她脚边的常家人,语气平淡如水:“待会你们可以好好看看,你们的亲人——可千万不要看走眼了。”
淮阴侯睚眦欲裂; 双眼通红地盯着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张脸上有几分春娘的影子; 一样的娇美、一样的羸弱。
可她又和春娘完全不同,春娘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冷漠到酷烈的表情——
展现这样俯视下来的威压。
仿佛之前展现在他们面前乖巧又与世无争的面孔,只是她一张信手捏造的假面。
她可以随意抛下; 像现在这样露出里面被权势熏陶已久的、独特又优雅的傲慢。
常熙回失魂落魄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他不懂,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为什么他的世界却骤然大变,一切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大夫人比他老练,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别说了,他们和这些精兵对起来,显然是没有一点优势的。
淮阴侯比起大夫人反而沉不住气,他因为震惊而沉默许久,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喷涌而出。
他大喊:“你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哪条律法,你可知道王公不下狱,你们敢这样对我们。”
淮阴侯又咬牙切齿地看向常意。
“常意,你还有没有尊卑,我是你父亲!”
黑甲兵跟在常意身后,用大嗓门试图压下淮阴侯的怒吼声:“把他们嘴都封上,怎么干的事,回去全都打二十板子!”
废话,他可不想听常大人的家私,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好不容易升职,还想多活几年。
几个黑甲兵一听慌了,连忙就要拿东西塞住他们的嘴。
常意挥停他们,说道:“不用,等会还有话问他们。”
淮阴侯冷笑道:“你到底是谁,回我们家有什么目的,这场火是不是就是你放的?——难怪你平日里就不尊自己祖母,还把家里搞得一地鸡毛,原来是故意来报复我们的!你是不是还记着当初南迁我们没把你带走!”
“你是来害我们家的!”
“家里对你那么好,没能感化你这畜生。你枉顾人伦,对长辈如此,会有报应的!”
淮阴侯这话说的,连原本失魂落魄的常熙回都有些听不过去了。若不是常步箐自己做了这回事,常意怎么会有机会在家闹起来呢?
常意没有生气,反而淡淡道:“王公不下狱,是前朝的规矩。”
“那又如何?”淮阴侯不管不顾地大叫:“淮阴侯是开国皇帝亲授的爵位,非大错不得降罪。前朝今朝,说到底还不是一家的血脉!”
他话音刚落,全场都寂静下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滴冷汗从黑甲兵的额头上滑落。
难怪淮阴侯只做了个小闲官,老夫人也不催他上进,要是他再上进一点,都等不到常意想起他们,淮阴侯府就先一步被流放了。
常熙回在旁边捏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让他别说了。
淮阴侯还不知所谓,向压着他的铁甲兵,努力辩解道:“她是我的女儿啊,一定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对我们怀恨在心、有意报复,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不能抓我们!”
押着他的黑甲兵扭过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常意笑起来,她接连奔波一夜没休息,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清洌。
“父亲,你知不知道府里的井下封着什么,私藏前朝的东西,你们是打算造反吗?”
“什么?!”淮阴侯察觉到常意话里的危险,满脸怒意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大夫人面色一白,从儿子身后匍匐着爬了出来,满脸都是汗珠,她辩解道:“不是我,是常步箐那个小蹄子让我封的井,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步箐!又是常步箐!
“她让你封你就封!”淮阴侯大骂道:“她让你把家里的银子全给她,你是不是也要给!”
大夫人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敢说话。
她当然不是偏听常步箐的话,常步箐虽然养在她膝下,但终究是个妾生的,大夫人自认没有苛刻她,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她不敢说,封井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老是在梦里大哭的常笑莺,那时南边的都城刚降,他们一搬回原来的常府,常笑莺就开始做噩梦,连连大哭。
常步箐在这时跟她提议,院子里的井死了人,冲撞了常笑莺,不如用巨石封上,让井里的冤魂不敢再害人。
大夫人想想那晚老夫人说的话,确实是这个理,封上之后常笑莺就好了,她心里还有些庆幸。
她没想到,原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埋下祸端。
常熙回努力护着母亲:“常意,我跟你说过的,是常步箐撺掇我母亲,我母亲出身名门,不会做那些脏事,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常意早就知道的,没什么新意。
她没回应慌得不行的常家人,转头看向火势渐小的府邸。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一个身影拖着什么东西,在门口横梁倒塌的前一刻冲了出来。
纵然张衣身行矫健,在火里穿行,还要辨认尸体,此刻也狼狈得不行。
他背上扛着一个人,把那人放在地上,跪下说道:“她还有口气,常成雨房间里只有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众人看到他放下来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身形臃肿的老婆子,衣服已经几乎被烧光了,肩膀上有几处正在冒血。
常意蹲下来看她的伤:“不是烧伤,是被小刀刺的。”
张衣接道:“发现她时,她正被关在壁橱里不得动弹。”
有人故意把她关在里面,是沈闵行吗,还是常成雨?
她用手扒开老人肩膀上的伤,痕迹很浅。
常意思忖:“这伤不像男人的力气留下的,刺伤她的是个女子,而且平常可能没用过刀。”
淮阴侯伸长了脖子:“娘、娘——你们快救救她啊!”
不用他说,常意也不可能让她白死在面前,刚刚来的路上她就让人去找了大夫,就在旁边待命呢。
她让人把老夫人房子的丫鬟都押出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有十几人,居然没有一个丫鬟顾得上老夫人,这属实不太正常。
常意随便问了一个丫鬟:“晚上老夫人在哪?”
那丫鬟声音颤抖地回道:“老夫人睡了,和丁小姐两人在屋子里。老夫人说有丁小姐伺候她,我们都不必进屋。”
丁媛。常意从记忆里翻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那着火时,你们也没一个人想着去看看老夫人的安危?”常意问道。
那丫鬟怕被降罪,连连辩解道:“不是的,我是要去喊老夫人的,可是里边门锁了,我叫了好久都不开,火从里面起来的,都快要烧出来了。。。。。。”
她不能为了老夫人,把命葬送在里面吧。常意懂了她的未尽之意。
常意问张衣:“你进去还看见别的人吗?”
“门是反锁的。”张衣眉头紧锁,细细回忆:“壁橱前有一具尸体,不过我以为是丫鬟,没注意。”
丁媛。。。。。。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她的荣辱皆系于老夫人身上,为什么会突然对老夫人下杀手。
除非有人给了她更好的选择。
就像常步箐那样。
常意眼睛轻阖,丁媛和老夫人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一命换一命,她反锁只是怕杀人被发现,可没想到火烧起来,就不是她能控制的,门伐可能被火烧坏卡死,也可能是被设下这一切的沈闵行摆了一道。总之,她也死在了里面。
丁媛第一次拿刀,不知道人体的肌肉远比她想象中坚韧,老夫人肥满,肉又多,她刺了好几下都没把老夫人刺死,于是慌了神,把人推进了壁橱,想让她被烧死在里面。
多亏了她这愚蠢的举动,不然老夫人可能还撑不到张衣进去救人。
看了看老夫人的伤口,大夫拿出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声道:“大人,这、这怕是救不了了。”
“我知道。”常意平静说道。
“让她能说出话就行,我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好、那我试试。”大夫拿出药箱里的银针,刺在了老夫人的几个穴位上。
老夫人身子一颤,眼皮颤颤巍巍地睁开一点,又无力地垂下。
她嘴唇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常意吩咐:“拿碗水来,把她泼醒。”
“你怎么能这样!”淮阴侯发了疯似得往前面爬:“她一个老人!你救她啊、你救她啊。。。。。。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祖母!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你这样对她,就不怕遭天下人非议吗!”
常意踩在了淮阴侯往前努力伸的手上,疼得他一叫唤。
常意眼里一片漠然:“三纲五常、祖宗法制,那是用来束缚你们的东西。”
“而制造规矩的目的,就是适应权威。”
常意手一抖,碗里的水倾泻而下。
几滴冰冷的液体,溅在了呆若木鸡的淮阴侯脸上。
第34章 其三十四
老夫人被常意一碗冷水浇下去; 打了哆嗦,睁开了双眼。
“清醒了吗?”常意淡淡道。
老夫人眼珠转动,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常家人; 张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嗓子被烟熏哑了。
常意眉心拧起。现在再让大夫医治来不及了,眼前的老人显然撑不了多长时间。
常意说道:“我问,你答; 摇头或点头。”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满是惊惧。
“不用想着骗我,我能看的出来。”
常意道:“你有一个答案是假的; 跪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