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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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九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心说那阿蛮必是萧蛮,他要前来,势必要刺杀皇帝,而裴嘉宪现在在何处?
她又该如何找到他,并通知他此事?
因为萧蛮的精彩表演,四侧的将士们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目光几乎全在萧蛮一人身上。
眼看中场将至,这些女击鞠手们都得回去喝点儿水,休息片刻,而就在这时,几位总管太监下到场中,亲自提点,并要把这萧蛮给带上来。
萧蛮下了马,妖娆中带着几分英气,忽而抬眸,两道利眸直视着罗九宁,倒是吓的罗九宁心中扑通就是一声跳。
这时候该怎么办?
要告诉皇帝说裴嘉宪偷偷入了曲池苑,皇帝本就予他有怒,岂不火上浇油?
但是不通知裴嘉宪的话,徜若皇帝死,抑或受了伤,萧蛮再栽赃到裴嘉宪身上,他依旧是摆脱不了的干系。
这厢,萧蛮一步步的往台阶上走着。
可男可女,可阴柔亦可阳刚,可妖媚抑可雄姿英发,他每走一步,两侧的将士们便是一阵欢呼与惊叹。
“等着吧,总有一日,本府要踏平长安,用你们的血,来祭你们今日这一双双的色眼。”萧蛮勾起红唇,冷笑了起来。
当着太监们的面,一件件卸下自己头上的簪环,甚至连腰间的素带都解了,给太监们仔细捏了一遍。但是,太监们不知道的是,他手上那只镯子,其中藏着机关,并不能致人于死,但足够离间皇帝与裴嘉宪父子。
太监们搜过身,相互商量罢,觉得可以放行了。于是萧蛮继续提步往上走着,离皇帝愈来愈近,当然也离他的目的愈来愈近。
但就在这时,他便见一个站在皇帝身后的,身着栗特服饰的女子,她忽而对着他就笑了一笑,紧接着,她缓缓拉过羽毛妆饰着的帽子上的面纱,将面一环,一步步往下走着,口中大呼,却是高声叫道:“阿蛮啊阿蛮,你的妆花了哩。”
一口生涩不熟的汉语,就好像她真的是个栗特女子一般。
栗特女的裙子花饰本就繁复,得到这般舞起来,铁甲重重的看台上,她仿如一只蝴蝶一般轻盈翩跃,那双眸子,萧蛮不会认错。
曾经的陶九娘,如今的罗九宁,都是这样一双眸子。
她继续往下跑着,仍是那听起来涩涩的汉话:“还有,你的花冠也歪了哩,要见汉家天子,岂能歪了花冠,快,来来来,叫我替你整整花冠则个。”
高着两个台阶,她的身高与他相齐平,笑着将手伸了过来,眼看要触到他头顶的花冠时,萧蛮忽而侧首,便见另一侧的看台上,有个男人正奋力的往这边飞奔着。
那恰是他的死对头,裴嘉宪。
雁门关外,他曾多少回在暗处冷冷看着,裴嘉宪的招式,步态,无一不熟读于心,便离的再远,只要他跑起来,萧蛮就能识得他。
萧蛮这时候才醒悟过来,罗九宁为何要穿栗特女子服,还要如此跑下来。他是用这种方式来通知裴嘉宛,说他在此。
大手伸过去,本欲一把将罗九宁给掐死的,到了临头萧蛮却甩手,只是一把将罗九宁拂开,旋及便朝着皇上奔了过去。
而裴嘉宪的到来,也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手中一柄击鞠杆挥舞着,悉数挡下暗器,悬即大吼:“此人正是萧蛮,众将士听令,活捉其人者,官进三级。”
瞬时之间,仿如一锅滚油中炸入一滴冷水,全场的将士们顿时就炸开了锅。
第92章 二龙相斗
裴嘉宪高声的吼着,将士们茫然四顾的望着,整个击鞠场中一片轰乱,所有人都往皇帝跟前围拢着。
罗九宁遥遥见裴嘉宪拨着人头,手中一杆击鞠杆单负身后,正往过来跑着,而萧蛮此时已然要逃,当时也不知道心中怎么想的,见那人高马大,满脸漆彩的萧蛮忽而转身,居然就伸出一只脚去,想把他给绊倒。
太监们四处乱撞,团团围着皇帝,将士们正在往这高台上赶来,这萧蛮本待欲跑,低头见罗九宁伸出来的那只脚,忽而屈膝,弯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娘娘,久不曾见,本府甚是想念,但不知你过的可好?”
离的很近,罗九宁莫名瞧这人有几分熟悉,但究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何处见过。
吓的直哆嗦,她还说:“我一直过的很好,不过阿蛮,你瞧你脚下那是什么?”
嘴里虽这样说着,但是罗九宁抬起脚来,一脚就踹到了萧蛮的脑袋上。
说时迟那时快,萧蛮才一低头的功夫,一杆横扫过来,扫的他整个脑子嗡嗡而响。借势跃出去,他踩着人头飞奔往下,却是又入了击鞠场中,而裴嘉宪也是紧随其后,就跃了进去。
今夜入场的将军们随多,但因是前来与皇上观战的,并没有人手中携带着武器。
见四皇子跃入场中,几位将军紧随其后,也就想追进去,跟那高瘦,妖艳,据说是巡国惕隐的男子一决高下。
但就在这时,皇上喝道:“全都待命,让老四一人与他斗。”
两人,两马,手中皆挥舞着击鞠杆,满场的人全都围拢在皇帝周围,就要看这马上的二人斗法。
“娘娘,您可闯了大祸了,皇上叫您上去了。”就在这时,阿福于人群中窜了出来,悄声的说。
罗九宁估摸着皇帝也是将她给认出来了,跟着阿福上前,又连忙将那帽子解了,才屈膝要行礼,皇帝便道:“搬张杌子来,叫老四媳妇坐。”
这时候击鞠场中,俩人还在厮杀。
罗九宁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那萧蛮两目愤恨,全在自己脸上,却也应了皇上的话儿:“是。”
“怎么进来的?”皇帝再问。
而就在这时,裴嘉宪手中一柄漆着正红色的击鞠杆,反手一杆扫在萧蛮身上,几乎全场沸腾,所有人都在跳起来叫好。
罗九宁咬唇笑了笑,对皇上说:“这您得问王爷,我是他带进来的。”
皇帝顿了许久,深深唔了一声,眼见得场中裴嘉宪连着叫那萧蛮抽了几杆子,几乎要腾坐而起,却又缓缓从了回去:“那个,果真是萧蛮?”
罗九宁道:“当是。”
应当就是吧,是书中描述的那种,阴气森森,还有,如同鬼魅。
本该在原上的儿子半路杀入,儿媳妇站在他身边半天,他丝毫不知情,以皇帝的疑心,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戏,而那个妖魅,高大,艳惑的女子,或者就是儿子请来在自己面前演戏的。
从来没有信任过儿子的人,而局势又这样复杂,才醒来的大孙子说,是四叔伤的他,现在又是萧蛮的行刺,皇帝心中自有一柄算盘,不停的拨着。
“皇上,肃王显然斗不过那萧蛮,要不要我们下去助他。”齐国公是唯一在场,并佩剑的人,一把就抽出了匣中宝剑。
场中二人斗的正憨,裴嘉宪是黑裳,却着红杖,而萧蛮一身红衣,却执黑杖,相斗于一处,仿如两尾摇曳着的恶龙。
“再等等。”皇帝说。
罗九宁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却是转身,见那阿福公公衣衽间掖着一方白帕,遂拿过来,就戴到了自己头上。
王妃戴孝,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儿。阿福连忙道:“王妃,这东西可千万使不得戴,快,快将它摘下来。“
“亲人之间,尚要猜忌,大敌当前,至亲却还在盘算究竟该如何是好,我估摸着我的夫君命不久矣,早早戴孝,又有什么错?”
“罗氏!”
“皇上,臣媳在此。”罗九宁也不怕了,大大方方就跪到了皇帝面前。
她是看出来了,裴嘉宪虽说久经沙场,也能战,但是,他身为将领,擅长的是排兵布阵,调兵遣将。
而萧蛮则不同。
他招式独辣,出手阴狠,最擅长的却是单打独斗,此时皇帝坐下个个良将,却一兵不发,任凭裴嘉宪一人在场上厮杀,罗九宁又岂能不为丈夫而着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场中忽而一声尖叫,听声音,显然是那萧蛮发出来的。
裴嘉宪步步紧逼,一把扯掉萧蛮那红色的长裙,将他踹到马下,正准备要挥杆的时候,忽而整个人往后一个仰倒,萧蛮转身就跑。
而此时皇帝才说:“众将士听令,即刻将那萧蛮拿下。”
罗九宁一把摘了白帕,跟着汹涌的人潮也往场中涌去,混乱之中也不知叫谁挤了搡了又踩了,奔到场中,正四处找着,看裴嘉宪受伤了不曾,死了不曾,忽而叫人一把拽住。
回过头来,正是裴嘉宪。
他指了指自己的鬓额,笑道:“阿宁,孤差点儿就要破了相了。”
罗九宁扑上去,于他胸膛上狠捶了两把,骂道:“从今往后,任谁于我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你会杀我了。”
将士们一重重的挤着,裴嘉宪抚过罗九宁的头发,苦笑着扬起一只手来:“你要再敢说这话,孤打烂你的屁股。”
要说如今的这一切,都只是一本书,裴嘉宪绝对不信。
因为他小时候挖过的那堆沙子是真的,他八年沙场征战也是真的,而身为侄子,裴靖小时候与他的亲昵,长大后渐渐的离心,那一切都真实无比。
他只是受人捉弄了一场,从此之后,便竭力的,修正着自己该走的路,从不曾偏过,也不曾放弃过,这一切,又怎可能只是一本书?
等这场乱事过去,皇帝便回了寝宫,而罗九宁和裴嘉宪这两个绝不该在此的人,自然是等着他的召见。
过了回子,刚才出去追捕的齐国公回来了。
一看他的脸色不好,裴嘉宪便侧了首,低声对罗九宁说:“瞧着吧,这群酒囊饭袋,肯定是没捉到人。”
罗九宁悄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裴嘉宪勾唇笑了笑:“徜若捉到了人,此时他们脸上,哪会是如此的神色?”
“抓不到人,皇上岂不要怒?”罗九宁如今对于皇上,没什么好感了。
丽妃待他那么好,他却还在此带着帮栗特女子们寻欢,六七十岁的人了,不知道保养自己的身体,却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怀疑儿子上,又算得什么明君圣主。
裴嘉宪轻轻唔了一声,却是未语。
转言,齐国公出来了,皇帝这才宣诏于裴嘉宪。
“老四,朕方才分明瞧见,你可以治服那萧蛮,但你临时束手,却是放了他一马。”迎门见面,皇帝便是这样一句。
虽说不清楚萧蛮的实力,但是对于裴嘉宪的实力,皇帝作为父亲,还是很清楚的。
罗九宁一听这话愈发的恼怒,觉得这皇帝完全就是个糊涂公公,恨不能自己上前为裴嘉宪辩解一句,便听裴嘉宪说道:“他袖腕上有暗器,在紧要关头发出来,儿臣若不躲避,此时只怕已经死了。”
皇帝仍旧两眼狐疑的盯着裴嘉宪,似乎并不肯相信他说的。
但就在这时,阿福走了进来,还捧着一条死狗,跪在地上,他道:“王爷,奴才方才拿王爷您给的银针验过狗,您瞧,狗不过转眼便死。”
皇帝顿时骇然。
须知,是他见那蛮女貌美,准备要召上前来的。
当时要没有罗九宁一番插科打诨的喊,要没有裴嘉宪从半路杀出来,他就是这条死狗了。
罗九宁跪在地上,手捂着唇,不可自遏的就笑了起来。
皇帝大概也明白儿媳妇笑的是什么,欲怒又不好怒,顿了半天,说:“行了,改天搬回长安城吧,你们在原上也住的够久了。”
俩人要出来的时候,恰有个内侍进门,迎门便道:“皇上,长孙瞧起来又不大好了,正在吐血,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罗九宁一听长孙二字,便知裴靖也在此。
她一想起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再兼父亲的死,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了。
“叫几个御医过去瞧瞧便是,朕又不是御医,难道难替他医治不成?”皇帝反问,那内侍又匆匆忙忙的跑了。
出了曲池苑,两匹老马还拴在原地,后半夜的秋风骤起,冷清而又萧瑟。
罗九宁给风吹着,打了个寒颤,回过头来,便见裴嘉宪亦是回头,遥望着曲池苑。
她以为裴嘉宪是因为没能活捉萧蛮而后悔,心有不甘,遂劝道:“横竖你都把他打了,而且也见过他的真面目了,从今往后,就照着画相全城缉捕,岂不容易?”
裴嘉宪翻身上马,轻轻抽了抽罗九宁那老马的屁股,哑声道:“孤是故意放他走的,放虎归山,留条尾巴,你难道方才不曾听见,皇上说长孙殿下不太好了,就证明,满曲池苑搜捕的时候,可能只有裴靖的寝殿未被搜捕过?”
罗九宁愣望着裴嘉宪,看了半晌,忽而鼻头一酸,哑声说:“你的意思是,他和萧蛮原本就是和谋的?”
合谋来了场苦肉计,偏还演的那么逼真,叫她以为他的人全死了,他也给人杀了,多少个日夜,罗九宁每每想起裴靖嘶声喊着阿宁快跑时,都要惊醒过来。
她还偷偷儿的,背着裴嘉宪给他找萧辞,弄药,他居然那一切,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装模作样?
老马驮着,往前走了两步,罗九宁忽而就停下了。
“对了,王爷,你大概不知道,杜若宁也在此。”她忽而想起来,顿了顿,又说:“她,就跟萧蛮在一处。”
裴嘉宪走在后面,勒马,顿缰,就轻轻儿的哦了一声。
第93章 攻于心计
俩马并肩,在明月高悬的原上走着。
裴嘉宪越不说话,罗九宁就越生气,偏他一直都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就好像没听到她亲口说,他那小表妹跟萧蛮有往来一样。
罗九宁愈走愈气,索性策快了马,领先裴嘉宪许多的,就策马快跑了起来。
老马颠颠,裴嘉宪在后面追着,几番竟是追不上她。
“阿宁,慢点儿。阿宁。”裴嘉宪唤到。
忽而她停了停,却是迎面一个什么东西砸过来,紧接着,两枚三枚,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
裴嘉宪接了一枚又一枚,连着接了好几杯,这罗九宁倒好,马策了个飞快,转眼就不见影子了。
收了多了,怀里搂不过来,终于给打着了,裴嘉宪只觉得额头痒痒,月光下定晴一瞧,居然是只弥猴桃。
他也是怒了,快马疾追上去,和臂抓过罗九宁来,一只弥猴桃就要往她身上蹭。
“王爷,饶了表妹我吧,您瞧我多可怜,嗯?稍微碰一下,这皮肤它就得生印子呢。”月光下,罗九宁挣扎不开,忽而却是楚楚可怜的,就这么来了一句。
裴嘉宪叫她逗的哭笑不得,刚伸手过去想抚抚她的脸,罗九宁手中一只柿子,整个儿的就砸了过来。
回到原上,裴嘉宪这才准备跟罗九宁好好讲一讲杜若宁的事儿,谁知久不见面的陈千里居然一直在等着他。
“契丹五千精兵,三天前悄悄越雁门关南下的,王爷,属下发了疾报,长安却没有任何消息,那萧蛮就在长安城中,此时再有精兵入关,长安势必有乱。”甫一见面,陈千里就说。
裴嘉宪示意罗九宁见入内,带着陈千里,俩人往外院去了。
罗九宁估摸着俩孩子都睡熟了,蹑手蹑脚入了内,正欲往里屋摸去,却听隔壁东梢屋里阿青唤道:“娘娘,有人找你。”
她提了盏灯出来,说道:“娘娘,长公主那厢有请,说杜宛宁姑娘的腿断了,御医们束手无册,请您过去瞧瞧,看可有治腿的法子。”
从昨天逛院子罗九宁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