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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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王妃这一手,甚得孤心,不信你再往上三寸,摸一把试试。”裴嘉宪趁着此时无人,就开起玩笑来。
此时下午的斜阳正好,晒进书房,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蒙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裴嘉宪的脸上,亦镀着一抹金色,眉目弯弯,笑意暖暖。
罗九宁不知道的是,这世间,就连裴嘉宪的亲娘丽妃,也从不曾见过他这样温和的笑意。他小时候活的清醒而又孤独,十六岁之后便提着股子气儿,誓要得到皇帝的认可,一生,都未曾像此刻一般放松适意过。
她初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顺手往上摸了三寸,给火烫了似的,顿时就腾红了脸:“你竟这般流氓。”
裴嘉宪于嘴仗上获了胜,抚拳擦掌,哈哈大笑而出,倒是惊的北宫里的小宫婢与老嬷嬷们面面相觑。
尤其几个一直以来在北宫伺候的老嬷嬷,对视一眼,皆是撞了鬼一般的摇头:“真是怪事儿,奴婢们打小儿见惯肃王到大,还从不曾见他笑过呢。”
第102章 截然不同
褥疮算不上太大的症侯,但要真折磨起人来,却也能把人的命给要掉半条。
太后当是没有什么大症侯的,但是,就只凭褥疮这一项,就已经能折磨的她寝食难安了。
此时徜或对症下猛药,几味薄药当能把太后的病症给去了。但是,太医们怕太后要痛,而且总贵她的金玉之体,不敢给下猛药,病症就越拖越沉了。
罗九宁今日自告奋勇,要替太后治出一味能解她褥疮之疾的薄药来。
太后闻言自然大喜,命罗九宁开出单子来,早晨便遍传御医署并六宫,无论罗九宁想要什么药,全都叫给她找来。
她开了一味十年的药酒泡蛇,因这蛇酒是味僻药,御医署一般是不备它的,风声放出去,丽妃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就命人捧了一坛子来。
罗九宁这边磨好了滑石,需要以药酒中的竹叶青作引,遂将丽妃命人送来的药酒坛子揭开。
揭开之后,她对着那褐色的酒液凝视了片刻,见药液之中隐隐飘着一条深绿色的竹叶青蛇。是条大蛇,也许是泡的年程久了,瞧起来至少有一个孩子的手腕粗细,盘在酒坛之中,莫名的滇人。
她正准备要下手去抓,却又顿了顿,转而取了一幅一尺多长的竹筷来,一手拿着坛盖,伸手下去,便对着那竹叶青蛇的头部戳了一戳。
要说真在药酒中泡上十年,这蛇当然是条死蛇。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药酒中的蛇顺着筷子就缠了上来。
罗九宁毕竟八岁开始治药酒,什么毒物不曾见过,一把将坛口压上,使劲的压着,只觉得手心突突,坛子里的蛇竟是在顶坛口。
她当时也不说什么,先是抓了把火药,眼不丁儿,趁着蛇不动弹时就给洒进了药酒之中,再指个事儿,抱着坛子出来,却是直奔西华宫。
丽妃娘娘今日,是雷打不动的冷水浴时间,正坐在自己那整块整块的大理石砌成,缘边却以羊脂玉镶成,台阶以油木铺成的浴缸之中,正在哼哼叽叽唱着小调儿,泡着冷水浴。
边泡,她还用双手拍打着腹部,傲人的双胸,直打到遍向赤红时,仍不停手。
这种法子,对于皮肤确实是极好的,因为冷水刺激皮肤收缩,而拍打,则能更快的让皮肤代谢,不过,一般人是吃不了丽妃的苦,当然,也不可能有她的美。
“母妃,这药酒,您是从哪儿弄来的?”罗九宁跪在台阶上,将只坛子推了过去。
丽妃一脸的不明究里:“长公主送的,怎么啦,可是药效不好?”
“长公主虽说非是太后娘娘亲生,但由太后一手抚育长大,既有好的药酒,为何不亲自呈奉,却要转您这一道手?”罗九宁再问道。
丽妃想了想,道:“还不是我如今得圣宠,长公主为了齐国公,得巴着我些儿?”她倒是脸大,凡事总往好处想。
罗九宁估摸着此时蛇应该死了,轻轻揭开坛子,便见蛇虽然依旧在里面,但已经翻了肚皮,显然是死了。
她道:“那这药酒,可是长公主命人亲自给您送来的?”
“当不是吧,是一个眉中生着枚红痣的婢子送进来的,那婢子生的倒还有几分意思,红痣生在右眉间,倒有几分佻皮。”丽妃道。
罗九宁一听这话,顿时眉头一跳,那不好的预感,也于一瞬间就成了真。
在那本书里说过,杜若宁自己的手上并不沾血腥,但是,她在登上后位之后,害死郑姝和宋绮还不够,因偶然得知为帝的裴嘉宪经临洛阳时,曾到一座尼庵中去看望过一回在那里出家为尼的王伴月,便命一个眉间生着红痣的丫头,去了一趟洛阳,然后,王伴月便暴毙了。
这么说来,杜若宁又回长安了。
而且,这药酒,应该就是她故意送进来,要毒死自己的。见罗九宁挑出一条发胀的大蛇来,丽妃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滑水里面去了:“阿宁,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吓死本宫不成?”
“方才,这蛇还是活的,徜或我当时不小心,伸手进去,此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罗九宁道。
丽妃有点不信:“蛇泡在药酒之中,难道就不会给淹死?”
“生蛇放进去,只要坛口不是用蜡蜜封,三五年之内,蛇都不会死的,更何况,这蛇放进去,顶多不超过三天。”罗九宁此时也有些后怕,她差点就要叫蛇给咬死了。
丽妃更气:“长公主向来是个善的,好不好的,弄条蛇来,还是顺着我的线来咬你,阿宁莫怕,你等着,母妃明儿就到皇上面前,说一通齐国公的坏话。”
噗嗤一笑,罗九宁道:“娘娘,您还是像往日一般就好,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这阴魂不散的杜若宁,想拿条蛇害她,罗九宁觉得,自己必得也要叫杜若宁吃个暗亏才好。
且说转眼便到了晚上。
皇帝留着俩孩子吃了晚饭,不得不说,这一番,裴琮表现的比壮壮更好,不但主动给自己搬了杌子放在椅子上,还给壮壮也搬了一只,才五岁的孩子,这份体贴别人就达不到了。
皇帝并不住在太极殿,而是在后面的大明宫,亦称东内。
东内龙榻有二十七处,主殿便有两张,而皇帝见在裴靖之后,自己还有如此得意的两个孙辈,自然龙颜大悦,也就吩咐下去,今夜,要让俩孩子伴着自己睡。
裴琮一听,自然乐呵,郑重其事的,就对着皇爷爷说了声谢谢。
小壮壮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也因为下午哥哥对自己观爱有加,觉得很好,那就睡吧。
皇帝陪着俩孙子玩够了,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在殿外焦急等待着的大臣,自然先就出去了。
壮壮乐的睡不着,翻来滚去。
而裴琮了,累积了一天,心中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但处处比自己强的小家伙。
要知道,小孩子的心思,皆是很细腻的。虽说他一直竭力的装作友爱,但到底他能感觉得到,皇爷爷对于壮壮的笑容,明显比给他的更多。
心中生了嫉妒,小孩子嘛,那手当然就不安分了。
“啊,哥哥抓牛牛。”突然,壮壮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了。
裴琮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但是弟弟,你尿床了,这是不对的呀。”
壮壮打一岁起,除非有人掂,是不会尿的,但是他的屁股下面是真湿了。毕竟孩子小,不会替自己辩解,委委屈屈的,壮壮就把尿给认下了。
大太监柳航一直背着双手,站在寝室中间那条屏前,身后便是熏香炉缭缭,垂着眼眸,便是在亲自照看着俩孩子。
待皇帝进来问起俩孩子睡的好不好时,柳航自然便说:“烨王府的二公子一切都好,肃王府的大公子却是尿了床。”
两岁的孩子尿床,也无甚稀奇,皇帝笑了笑,就在对面的另一张床上歇下了。
俩孩子着内侍们换了干净的被褥,顽闹过头,自然也就睡下了。
而这厢,裴嘉宪快马加鞭,赶在华灯初上时分也就到了二哥烨王的府上。
他是来找萧辞,并确认,萧辞是否萧蛮的。
虽说虽然曾在曲池苑中过过一场手,但是那场交手,只让裴嘉宪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萧蛮的能力,他非但善武,而且行事总有偏招。而虽说萧蛮满时满脸漆彩,但裴嘉宪自信,只要萧蛮在自己五步之外,他就能辩识出此人来。
“二哥不是说要找萧辞出来,这些都是什么?”
裴嘉宪一路跟着烨王绕了好多弯子,而烨王府恰似烨王的心肠,建的极其繁复,处处假山怪石,看似前途无径,绕过去又别有洞天。
终于到了一处幽胜之所,甫一进门,等着裴嘉宪的,不是萧辞,而是一群衣着华贵,又姿色各异的美人儿。
其中一个,裴嘉宪还认识,竟然是佟幼若。
要说佟氏一门,当初在长安何其的风声水起,乃至佟新安,还曾封一方节度使,但皇帝不动声色,先是废了太子以剪除他们的羽翼,再接着,就在佟家庆幸郑家还在时,皇帝又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废了皇后,顿时,佟郑两家,轰然倒塌。
这佟幼若,先是叫五皇子污了名声,入了家庙,瞧如今这样子,竟是成个烨王府豢养的歌姬了这是。
“那佟氏,二哥还不曾用过,老四你若喜欢,二哥凭你拿去。”烨王倒是很大方。
“叫萧辞出来便是,二哥,这些女子,二哥留着自己乐呵便罢。四弟自从当年叫你拐到青楼中那一回,心魔就不曾去过。”裴嘉宪淡淡说道。
你瞧他八尺的身高,鸦衣笔挺,玉佩垂着,紧致而微褐的面庞,满面刚毅,但十二岁那年给扔入妓子之中的事情,是挥之不去的,那种痛苦,根植在他的骨子里。
也正是因此,他和烨王是截然不同的人。
便是兄弟,便表面上和气,骨子里的那种隔阂,是永远也消不了的。
烨王重重叹了一气,毕竟三十四五的人了,比之原来的年少轻狂,不知成熟了多少倍,也知道自己曾经年青气盛时,给老四造成的伤害,永不可能抹去。
他双掌合什而拍,道:“萧辞,进来,叫咱们肃王瞧瞧你究竟生个什么模样儿。”
佟幼若,一并烨王府那些歌妓们也不知萧辞是个谁,见二位王爷皆是一脸的郑重其事,皆好奇的转过身去,便见个身着青衫,皮肤微褐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103章 兄弟龃龉
这男人至少有三十四五的年纪,而且,在长安城中,裴嘉宪真不是没见过。
因为他是济民药斋的掌柜,一以来,裴嘉宪只知道此人姓萧,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他看起来朴实无华,便两道眸子,也没有萧蛮那种桀骜不驯的嚣张感,以及扮为女子时,雌雄莫辩的妖艳感,而且,这果真是个汉人,而非契丹人。
“将你的手伸出来,给孤瞧瞧。”裴嘉宪又道。
是不是练家子,有没有功夫,一双手便能断得出来。
这萧辞弯腰点头,笑道:“自然,王爷您瞧。”
裴嘉宪的目光,才要落到萧辞一双手上,但就在这时,外面忽而冲进个内侍来,高声道:“两位王爷,怕是不好,两位小公子在宫里,出大事儿了。”
烨王还未动,裴嘉宪已经奔了过去:“什么大事,壮壮如何了?”
这小内侍,正是如今御前还算得力的人物,小安子。他看看烨王,再看看裴嘉宪,决定先跟裴嘉宪说。毕竟他家公子的问题,更加严重。
“肃王殿下,您家的公子,把烨王府二公子给……”
“给怎么了?”
“烨王府的二公子已然,晕过去了。”小安子苦着脸说。
烨王一听自己最得意的小儿子居然晕过去了,顿时便黑了脸,也不命人备车,疾步出了烨王府,翻身上马,便直奔皇宫。
而裴嘉宪了,临走之前,回头冷扫了那萧辞一眼,但此时最急的是俩孩子,于他自然就没有过度盘问。
且说宫中。
罗九宁准备好了一堆的药,正在苦于找不到泡了十年的竹叶青蛇,便听说自家两岁的儿子把五岁的哥哥给打晕了。
皇帝裴元昊的膝下,废太子只有裴靖一个嫡孙,而烨王膝下,有二嫡孙,贤王膝下虽有三位嫡孙,但因其人的问题,皇帝早将他和五皇子剔在了继承人之外。
剩下的,就是肃王府这嫡孙,还未有大名的壮壮儿了。
两个皆是男孩,又是头一夜同床而宿,自然会有摩擦。
但是,说两岁的壮壮能把五岁的哥哥给打晕,罗九宁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信。
太后正叫褥疮折磨的难受,寝食难爱,听赶来面禀的公人说起此事,叹道:“虽说孩子都小,但到底兄弟之间,不该总是吵吵打打的,阿宁,既你在,赶紧赶去看看,究竟是谁把谁给打了。”
罗九宁白日里就曾见过裴琮打自家壮壮儿,那小拳头可是一点都不曾惜过力气。
孩子打架,虽说是件很小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受欺负不是。
这不,等罗九宁赶到东内的时候,裴嘉宪和烨王两个,也赶到了。
俩小王子一起进的东内,要陪皇爷爷睡上一夜,结果到了半夜,裴琮还在里头,小壮壮却已经给踢出来了。
小家伙分外的委屈,叫几个大太监围着,坐在一张格外高大的檀木椅子之中,小嘴儿撇着,见了自家亲娘和亲爹,欲哭不敢哭,撇着小嘴,也不敢从那椅子上溜下来,就那么定定儿的坐着。
“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打了谁?”裴嘉宪总归不信,自己才不过两岁的儿子,能把二哥家五岁的儿子给打了。
而烨王了,则是叫皇帝直接给请进寝室去了。
罗九宁也是着急,上前直接便说:“白日里娘不是都说过了,他要不跟你玩儿,你就自个儿躲到一旁玩去,好不好的怎么还打上了呢?”
哇的一声,小壮壮直接就哭上了。
裴嘉宪一看这个样子,直接将儿子抱起来,转到大殿深处,也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这时,小安子才于罗九宁说起了事件的原由。
却原来,裴琮一直都好好儿的,就在皇帝进来,也安寝了之后,也不知哪儿学来的坏习惯,便伸手去捉小壮壮的牛牛儿。
他一捉,再一扯,壮壮疼了,自然要叫。
这时候,陪寝在旁的小安子自然就要过来警告壮壮,叫他不准再出声,安安稳稳睡觉。
小壮壮于是离裴琮远远儿的,护紧了自己的小牛牛,就睡下了。
毕竟孩子,还是头一回离开娘亲,这时候跟哥哥玩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想娘,又觉得这陌生的屋子黑乎乎的,隔壁的皇爷爷还在打呼噜,小壮壮小声的啜泣着,刚刚迷迷蒙蒙欲睡,那裴琮就又掏了一把他的牛牛。
这时候,壮壮就不肯忍了,摸黑一拳头捣过去。
正如裴琮所言,孩子虽小,拳头却是实心子的。而裴琮了,大约也有夸张作戏的成份,从床上跌下去,头磕到地台上,磕起好大个包来,也就假作自己晕过去了。
在外等了约莫一刻钟,大太监柳航亲自出来通传,说肃王一家三口可以进去了。
皇帝因为这两个调皮的孙儿,大约也有些不耐烦。他勒着抹额,穿着明黄色的寝服,因为太瘦,再兼夜里烛光太黯,兼直仿如一尊只在骨上附了层皮的蜡塑。
他原本坐在张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