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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东宫四莳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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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便想要走,却叫夏鸾容一把给扯住了袖缘:“世子请留步!容儿今日有好多话想同世子说!”
  她目中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段兴朝终是有些不落忍,踌躇片刻,道:“那进去说吧!”
  段兴朝坐在圆案旁,夏鸾容为他斟茶,然后就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世子那晚说只能纳容儿为贵妾,容儿当时负气下了车,可回去后思量再三,越发觉得容儿想要的不过是能天长日久的陪在世子身边,名份其实如同身外之物,委实不该看得太重。”
  这话叫哪个男人听了也会心底柔软一片,段兴朝也微微迷糊,不过很快清醒过来:“可你现在刚刚丧母,三年内就不要想嫁人的事了。”
  夏鸾容面上一怔,“世子如何知晓?”
  这一层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比起给阿娘守孝来,能为阿娘报仇才是更重要的,是以她打定了主意先不给段兴朝说此事。待过了今晚,他们成了实际上了夫妻,她再慢慢告诉他,到时她都是他的人了,他也不能逼着她守完三年孝再进门。
  安逸侯府,她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


第45章 赏月
  段兴朝将两日前带着厚礼登门打算致谢的事; 原原本本给夏鸾容说了后,夏鸾容自然又将这一笔账记到了夏莳锦身上。
  连忙解释:“世子,依大周老例儿只有子女为嫡母守孝三年; 从没有为姨娘守孝三年不能嫁人一说。”
  段兴朝眉头微微拢起,不太置信地看着夏鸾容:“就算她是姨娘; 可也是你的亲娘; 你亲娘死了你还有心思想男人; 你的心就这么冷硬?”
  “世子!”纵是夏鸾容再委屈求全; 对于这些话也有些听不下去:“容儿对您一片真心; 那晚拼着命去救您可作不得假!”
  段兴朝脸上讪然,的确这小娘子不管对旁人冷不冷硬,对自己倒是豁得出去。
  “可就算本世子怜悯你的一片痴心; 现在也不能接你进门; 你不在乎,本世子还在乎呢。不肯等姑娘家出孝期就急着将人迎进门,这传出去我往后还怎么做人?岂不成了贪色负义之徒!”
  “那、那容儿可以先不进郡王府; 但容儿也不想回侯府了。阿娘的死,就是因为嫡母打压才……”夏鸾容垂下头; 泪珠轻垂,显得很是无助。
  即便段兴朝原本对她并无太多兴趣,可见她眼下这副模样,也有些微微动意; 扶上她纤薄的肩头; 哄道:“行了,不回就不回吧; 你且先在这里住着,银两不够本世子自会派人给你送来。”
  孰料夏鸾容身子蓦地从椅上滑下; 跪在地上,扑进段兴朝的怀里:“求世子收留!”
  段兴朝一怔,随即明白,她这是不想住在客栈。可若将她安排去自家的别苑,往后可就再也赶不走了……
  母妃之前的算计,因着崔小娘的突然离世而告败,如今段兴朝一时也分不清,这小娘子留在手里到底是步棋,还是个绊脚石。
  见段兴朝迟迟拿不定主意,夏鸾容也是豁出脸面不要了,主动握起他的大手来,慢慢往自己的心口处送去,声调绵软:“容儿的心不是冷的也不是硬的,不信世子看看……就是因着太软,才处处被人拿捏,受尽欺凌。如今阿娘不在了,世上再也没人会保护容儿了……”
  段兴朝的手被带到某处,掌下一片软腻,饶是这辈子他见过不少投怀送抱的小娘子,可那些本就是烟花之地一点朱唇万客尝的女子,与夏鸾容这等高门中的贵女不同。便是庶女,也多恪守礼仪,陡然如此,便叫人有些难以招架。
  “果、果真是软的……”鬼使神差的,段兴朝脱口而出这句,随既又意识到太没正型,改口道:“你放心,就算往后没有你阿娘可以依靠,你也可以依靠本世子。”
  此言落地,夏鸾容抬起一张小脸儿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段兴朝:“世子……这话当真?”
  段兴朝俯下身去,将她吻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她:“当真。”
  他也算是想通了,就算夏鸾容成不了母妃手里有用的棋子,他只将她当个娇妾养着也算不上亏。
  ……
  沉夜入更时,经过一场鏖战的两人终于偃旗息鼓,歇了下来。
  夏鸾容枕在段兴朝的臂弯里,喘息透着虚弱,段兴朝用指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让本世子再好好看看你。”
  “世子~”夏鸾容娇红着面,语气里尽是娇羞态。
  段兴朝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看得极其认真,夏鸾容终是忍不住问:“世子盯着我看这许久,到底在看什么?”
  “看看你到底有几分像那个夏莳锦……”真迹他这辈子是不敢肖想了,弄个赝品留在身边倒也不错,只是这对姐妹长得委实太不相像,需得仔细瞧才能从眉眼间瞧出一点相似。
  这话刺痛了夏鸾容,她脸上的羞赧瞬时褪去,苍白一片,双拳紧紧攥起。她为了留在段兴朝身边委曲求全,可他对自己的那点怜惜居然是出于夏莳锦?她蓦地起身将锦被裹在自己身上,指着段兴朝:“你出去!”
  “嗨,本世子逗你的!一句话也值得你翻脸无情?”段兴朝重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覆身上去温声安抚:“全东京的人都知道她夏莳锦是段禛的人,你觉得本世子会对她有兴趣?”
  夏鸾容心里冷笑,忽而想起阿娘从前说过的话,‘这世上男人的嘴都是不可信的,前程得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难怪阿娘会持续这么多年对父亲下药,可见即便父亲迎了阿娘进门,阿娘生下了她,也依旧深知人心的多变,于是许多事得靠自己来掌控。
  果然,段兴朝随意安抚了两句,便起身穿衣。夏鸾容忙问:“世子今晚不留下来么?容儿一人住在这里有些害怕。”
  段兴朝勾着指在她鼻尖儿上轻刮了下,笑道:“你不是还有月桂么,害怕就叫她来陪你。”
  夏鸾容苦笑着帮他穿衣,又趁他整发时去倒了杯茶,递给他。段兴朝正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来一口饮尽,这便要走。然而才走到门前,就一阵困倦之意袭来,不由扶门稳了稳。
  “世子,您这是舍不得容儿?”夏鸾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段兴朝揉了揉额角,“你个小妖精,若不是刚刚吸尽了本世子的精气,本世子又如何会腿软脚软?”
  “那不如世子就留下来再歇会儿?”
  段兴朝嘴里想说不,可身体却有些不能支,原本还打算去金凤里再喝两杯的,看来今晚是去不了了。于是妥协地点点头,“那就再歇会儿……”
  他已是有些站不住,夏鸾容搀着他回了床上,不一时便听到打鼾的声音。
  夏鸾容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小葫芦瓶,心道阿娘留下来的东西果真好用。有了它,何愁身边的男人不听话?
  夏鸾容去到镜台前,给自己补了补妆,唇脂用的是最艳的红,这是阿娘以往最喜的颜色。夏鸾容用力抿了抿红纸,泪眼望着镜中,不知不觉那镜中的自己就变成了阿娘。
  “阿娘,今日是容儿出阁的日子,容儿如您所愿,高嫁了……”她与崔小娘隔空对着话,明知镜中一切只是幻像,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娘,您再等等,用不了多少时间,容儿就能帮您复仇了。”
  亲手给阿娘灌下迷药并赶去庄子上的夏罡、不许阿娘入祖坟只得就地掩埋的崔氏,还有从小到大都压她一头令她不得不走歪门投靠段兴朝的夏莳锦,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
  夜静阑珊,梧桐疏影,台榭沉沉暑夜长。
  水翠和阿露在院中架好了木梯,夏莳锦驾轻就熟地踩着木梯爬上了檐顶,又丢下绳子,让水翠把冰败过的果子和香饮放到绳端的小竹篮里,她再提上去。
  夏莳锦素来苦夏,便是屋内置了冰鉴和放风轮,也依旧不如夜深人静时的屋顶凉快。是以近来几日她都会在睡前爬到屋檐上吹吹夜风,吃点小食,等凉爽够了,才回屋睡觉。
  檐顶有她提前备下的软席,这会儿抱着一篮子小食在被夜风吹得冰凉的席子上坐下,正准备开吃,忽然发觉今晚的夜色较平时要黯淡许多。抬头看,发现原来是没有月亮。
  “哦,今日是初一……”想到不能边赏月边吃小食,夏莳锦多少有些沮丧,不过好在还有满天的繁星陪着她,倒也不至太感孤寂。
  她低头饮了一口薄荷香饮,一股甘冽清凉顺着喉咙一路滑到胃里,顿觉通身凉爽,抬起头时不由阖眼抒怀,发出一声舒服的“啊——”
  待她睁开眼时,莫名觉得身侧的光影起了些许变化,转头看向右侧时,果然有个人影立在那儿!且因她盘膝坐着,由这个角度看去那身量更是高大得出奇,吓得她一下歪到了左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幸在夏莳锦很快就看清了来人,才不至于大声尖叫。
  “殿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禛舒展了下身体,而后就着那片软席坐下,不客气的从小竹篮里挑出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来幽会啊,不是有三次机会么。”
  说完见夏莳锦还错愕地歪在一旁,长臂一展,将她捞回来坐好,随后瞥了眼小篮子:“不介意吧?”
  夏莳锦只当他问的是那些果子香饮,大方道:“不介意……殿下请便。”说完才觉得好似中了计。
  段禛那边果然一脸满意:“好,那今晚孤就留下来陪你赏月。”
  回过神儿的夏莳锦,连忙道:“可是今晚初一,并无月亮可赏,殿下不如还是早些……”
  “谁说初一就没有月亮的?”段禛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微微扬起下颏对着某处,“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了。”
  夏莳锦不解地朝他所指方向看去,只看到如墨的浓影里毅力着一棵高大的公孙树,枝桠在夜幕中舒展开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夜风卷过,蝉声清脆,愈显夜的静谧。
  就在夏莳锦疑心段禛是骗她之时,倏尔看见一抹白光出现,随后便有一轮皎月穿过树影徐徐东升,很快升至树梢,将夜幕缀得分外温柔。
  夏莳锦心下有些震撼,知这定然不是真的月亮,却也当真看不出端倪来。它如月亮一般莹白,如月轮一样滚圆,稳稳升至中天。
  “这是怎么做到的?”
  段禛侧眸凝她,轻笑:“聪慧如夏娘子,竟看不穿这点把戏?”
  夏莳锦与段禛对了一眼,不甘服输,继续盯着那“月轮”看,打算从中瞧出破绽来。看了许久,她发现它虽一直挂在天际,但会随着风向起伏。
  她突然生出一个猜测:“那该不是个风筝吧?”
  段禛勾唇浅笑,轻击手掌,“果然聪慧。”
  “可你是如何让它在夜里放光的?”
  “不过是碾碎了几颗琉球国进贡的夜明珠,混着鱼胶厚厚涂于纸上。”
  夏莳锦怔然地看着段禛,这么败家的人未来身登大宝,确定不会是昏君么?段禛也微垂下长睫看着她,似是将她的小心思看透一般,抬手用指尖儿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戳:“想什么呢。”
  夏莳锦脸上讪了讪,迟疑着开口:“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陪你赏月啊。”段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是月亮每晚都挂在天上,殿下为何偏要挑它不在时候大费周章?”
  “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夏莳锦疑心他话中有话,便也似懂非懂的回应:“如何就不适应了,没有月亮还有满天的星河。”
  “可星星终究不是心底的那轮月。”
  四目隔着夜色交汇,夏莳锦默默品味着他这话的意思,觉得皇家的人当真是贪心。月也要,星也要,最后星月争辉斗个你死我活,皇帝天天躲在幕后看戏?
  不禁笑了。


第46章 天意
  段禛不知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眸光低敛,凝着她:“笑什么?”
  夏莳锦摇摇头,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反探向他; 透着狡黠灵慧:“殿下心里可曾有道白月光?”
  其实关于段禛铁了心想要娶她这件事,她曾反反复复想过许多回; 他究竟图她什么?
  美貌么?
  他若是这么肤浅只看重色相之人; 就不该年已及冠却还未宠幸过任何女子。宫中从不缺美人; 即便一时无意立正妃; 侍妾也总该有几个。
  既然不是看中她的美貌; 那又是看中了她什么呢?夏家的权势么?
  在洛阳时,夏家的确算得上地位超然,可来了东京后; 夏家这点权势在勋戚世家聚集之地可就不够看了。段禛若真想借助外戚势力; 娶段莹或吕秋月都远强过她。
  起先这门亲事夏莳锦只当是皇后娘娘随手牵线,可这么多事下来,她也不是瞎子; 自然看得出段禛对她的特别,他为了她甚至不惜杀人!
  这才是叫夏莳锦百思不得其解的:段禛为了她射杀陆正业之时; 她同段禛才见第一回面。
  虽说皇家议亲,通常都会由人先将姑娘们的画像送入宫里过目,可即便段禛看过她的画像,也没理由就凭一幅画像情根深种; 为她斩妖除魔。
  直到昨日无意间翻了几页话本; 夏莳锦才有了新的启发。
  话本里的公子出身高贵,受诸多小娘子倾慕; 然而他始终不肯娶妻,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活。外人不知; 他早年间曾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可惜那姑娘早夭了,可她却成了他心中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他再也无法对任何女子动情。直到有一日,他遇见了一位与他那个小青梅样貌极其相似的姑娘,这才发了疯般的想要求娶,因为他认定那是他的小青梅转世重生了。
  夏莳锦觉得这个故事照到现实,荒诞是荒诞了些,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在她头一回去见段禛时,段禛已在为她复仇清算了。
  她不是不愿接受旁人对自己的好,只是当这份好来得莫名其妙时,难免叫人彷徨猜忌。且他刚刚对月抒情,说什么“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这话任谁听了,也觉得他心底深处藏着个人,是他日久生情已成习惯的,是他一日不见便不能适应的。这不就与她之前的猜测呼应了么?
  故而才鼓足勇气,有此一问。
  段禛却未想到夏莳锦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觉得她用白月光来形容幼时的她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倒也很是恰当。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是有过。”
  果然如此。
  这会儿夏莳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不愿在那道高墙之内过活,更不愿被当作别人的影子而活。
  她坐在软席上擦了擦手,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殿下,可否收回三次之约?”
  段禛微愕:“为何?”
  她仰头看着星空,释然的笑笑:“其实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入东宫的,那日答应殿下,不过是想让殿下死心,又怕殿下怪罪,难得殿下主动开出了肯罢休的条件,我便未加思索的答应了。可是现在想来,还不如坦诚以对。”
  “你为何不会嫁入东宫?”
  “东宫之主,便是未来的天子,皇后之位再尊贵,也要同一众妃嫔共享夫君,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谁说就一定要有嫔妃的。”段禛声调沉沉,语气郑重,却是换来了夏莳锦的轻笑。他转头看她,“你不信我所说?”
  夏莳锦垂眸不说话,叫她如何信呢?
  当今圣上年轻时曾被皇后娘娘所救,那时皇后娘娘在冰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险些丢命,后来命虽保住了,却落下个不能生产的病根儿。听闻圣上当时在皇后床前许诺,此生不纳后妃,与她生同衾,死同椁,白首不相离。
  然而后来呢?
  为了平衡前朝,为了拉拢番邦,各种美人才人流水一样送入后宫,后宫还是一日一日的壮大了起来,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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