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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东宫四莳锦-第29章

小说: 东宫四莳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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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后来呢?
  为了平衡前朝,为了拉拢番邦,各种美人才人流水一样送入后宫,后宫还是一日一日的壮大了起来,皇后又能找谁去说理?
  男人的话不可信,帝王的话更不可信,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是,我不信。”夏莳锦冷静的答了他,又丢下句“起风了,我回去了,殿下也早些回宫吧。”便决然地撑地起身。
  不知是不是夜里露重的原因,湿漉漉的青瓦竟比镜子还要滑,夏莳锦刚踩在上面脚下就陡然一滑,骤然又跌坐回去!只是没跌坐回软席上,而是跌坐到了段禛盘起的膝上……
  “那你总该信天意。”段禛顺势将她横入怀中,语气轻佻:“这是你第多少回自己摔进我怀里了?”
  与此同时,他将宽袖在青瓦上一扫,先前丢出去的那片葡萄皮便被他消毁罪证了。
  “你——放开我!”夏莳锦被这猝不及防的状况气得满面涨红,挣扎着想要起来,段禛却故意让她无处借力。
  她扒住他的左肩,他便将左肩往前一倾,她借不到力又去够他的领缘,他这回干脆将脖颈俯下。做这动作时段禛只为气她,直到两张面庞抵近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瞬时两人都滞住,不敢再动了。
  段禛的鼻尖儿就悬停在夏莳锦鼻尖儿上方半寸之距,这么近的距离,便是夜色里她也能轻易数出他的睫毛。他眼珠细小的动作,她都能轻易地捕捉。她甚至感受到了某种炙热,不是来自这清凉的夏夜,而是来自他渐渐变重的鼻息。
  而此时段禛的内心,亦是在经历着一番痛苦的挣扎。他只消再往下半寸,有了定情一吻,这小娘子就再不能随意翻悔了。可他这样做了,她会不会恼他?
  下,还是不下……
  挣扎间,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蓦然掠过,段禛抬头应对时,那家伙已敏捷地拔下他束发的玉簪,一跃至檐角,挑衅地看着他。
  没了冠发的簪子,段禛长发如黑瀑一般披散下来,扫在夏莳锦的脸上,令他深感狼狈,自然也就不再扣着夏莳锦,转而虎视眈眈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夏莳锦起先亦是被来者惊了一跳,待终于坐起后定睛一瞧,“小桃?”
  是了,这个罪魁祸首正是段禛送给她的那只金线狨,此时的段禛颇有几分搬石头砸自己脚,亦或自己挖坑埋自己的荒谬错觉。
  夏莳锦唤它“小桃”时,小家伙分明像是看着她笑,可转而又看向段禛时,立马呲起了牙,一副不俱拼命的样子。段禛气极反笑,重重点着头,“好,好,看来你将它调/教得倒是不错。”
  谁能想到曾经呆坐在树下连颗桃子都摘不到的小东西,这会儿灵敏成这般。
  夏莳锦一边讪笑,一边又觉欣慰,平日里真是没白疼了小桃,关键时候竟还知道来救驾护主。不过要说调/教小桃,阿兄比她调/教得在行。
  一人一猴就这么隔空以眼神厮杀了半晌后,夏莳锦生怕段禛真被一只猴子惹恼了,赶紧打圆场:“殿下莫动怒,我这就去将你的东西取回。”
  说罢,她独自上前,小桃果然不再呲牙,在两人靠近时,它便轻轻一跃,精准跳进了夏莳锦的怀里,突然变成了乖宝宝。夏莳锦拿新鲜的果子哄它,它将那支玉簪乖乖交出。
  夏莳锦放下小桃,小桃抱着几个果子满意离开。夏莳锦将玉簪递向段禛:“殿下不会真同一个畜生置气吧?”
  “自然不会。”段禛瞥了眼那簪子,“不过你家畜生惹得祸事,你这个主人总要帮它善善后吧?”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盘腿在软席上坐了下来。
  夏莳锦意会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帮他将发髻束好。眼下这种情况,她也确实脱不了干系,是以顺从的走到段禛身后,以指为梳,帮他慢慢通顺了发,再仔细绾起。
  末了拿出随身的巴掌大小铜镜给段禛,“殿下看看可行否?”
  段禛照了照,出乎意料的是小娘子竟束得有模有样,他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如何学会的为男子束发?”
  “因为小时阿兄时常让我帮他束发,久而久之,也就熟能生巧了。”
  段禛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可听着这话,就觉心口莫名有些发堵。他默默舒了一口气,起身:“好了,夜深露重,当心着凉,回去吧。”
  夏莳锦如猛大赦,捣蒜似的点头称好,动作麻溜的下了木梯。
  水翠和阿露在下面等得都快要睡着了,终于见自家小娘子凉爽够了舍得下来了,暗暗庆幸。
  屋檐上,段禛一直目送着三人回了倚竹轩,窗上的烛光亮起又吹熄,他这才轻轻一跃,回到了安逸侯府外的长街。六和等人一直等在那处,连忙牵马上前。
  而从檐顶蹿下的小桃,此时已爬到了侯府最高的那个望亭上,邀功似的将手里果子拿给主子看。主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乖,这些是你应得的。”
  得了主子允许,小桃才开始大口地啃吃手中的果子。


第47章 是你
  夜风吹动庭中梧桐; 枝叶簌簌作响,挂在亭檐的铜铃亦叮叮铛铛响个不停。望亭里的夏徜掩口轻咳了声,踅转步下了石阶。
  适才他虽让小桃去打断了段禛; 可此刻仍觉心事重重。他能打断这次,只要段禛锲而不舍; 还会有下一次。
  而这厢段禛回了东宫; 净完身后出来; 内侍上前准备为他拆发; 段禛却抬手将人挥退。陈英在旁看着; 不免奇怪:“殿下,您今晚束着发睡?”
  段禛淡声“嗯”了一下,便宽衣上了榻。
  陈英目瞪口呆的看着; 心说殿下以往可没这个习惯啊。且这会儿瞧着已平躺在榻的殿下;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怎么感觉殿下脸上还莫名洋溢着一种春风得意的喜悦?
  *
  天亮段兴朝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整夜陪夏鸾容睡在了客栈; 不免有些诧异。想着早起还要在父亲母亲眼皮子底下装样子晨读,也顾不得多想; 匆匆穿了衣束了冠就离开。
  夏鸾容坐在镜前,久久望着镜中竟有些陌生的自己,缓慢擦去那些夸张的胭脂和唇脂。她知道眼下自己得不来任何名份,可于她而言; 昨夜已是出阁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她总该告诉阿娘知道。
  是以三日后的“回门”; 夏鸾容没回安逸侯府,而是坐车去了同水县的庄子。
  夏鸾容在崔小娘的坟茔前添了几坯新土; 起先有庄子上的管事陪着,后来夏鸾容叫他去忙了,也让月桂先回屋收拾床铺。没了外人,她便可以同阿娘讲些悄悄话了,夏鸾容边哭边诉说着自己这几日的经历,不知不觉竟待到了暮色渐起。
  抬头看了看天,月亮都已爬上树梢,夏鸾容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准备回屋。谁知才刚抬起头,就瞥见一道黑影从枣树下走来,她惊吓地后退两步。
  “容儿,别怕……”那身影停在了枣树下。
  这声音……竟似崔小娘的!夏鸾容不敢置信地望着碑后的那道黑影,弱骨纤形,盈而不弱,确与阿娘极为相似。
  “阿、阿娘?”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心道莫不是阿娘果真有天大的冤情,还魂来给她说不成?
  那黑影果然微微晃了晃,从枣树遮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媚眼碧长,乌发松挽,不是崔小娘还能是谁。
  崔小娘也不愿吓她,轻声道:“容儿,你别怕,阿娘不是鬼魂,阿娘是人,活生生的人。不信你过来摸摸。”说着,崔小娘伸出两条手臂来,召唤着自己的女儿。
  “你……真是我阿娘?”饶是眼前人再真再像,可夏鸾容仍是不敢相信有这么荒诞离奇的事,一时不敢靠近,反有些瑟缩。
  崔小娘知女儿已认定自己死了,也不勉强她,只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她听。最后,崔小娘道:“所以容儿,阿娘那日只是逃去了山上,根本未被烧死,烧死的是那个杀千刀都不为过的!”
  这时夏鸾容脑中闪过那日来庄子上的情形,夏莳锦曾对管事说阿娘的死法很怪异,不在土炕上,也不在逃往门窗的地上,而是死在了角落的一把椅子旁。还有衙役检查完尸骨,说这骨节粗大,不太像女子的,只是当时没有更多的证据,他们也只能草草定案。
  这些的确都与阿娘说的能对应上,夏鸾容蓦地抬头,眼中横波欲流:“阿娘……”她不再畏怯,径直朝崔小娘扑了过来,紧紧搂住她!
  “阿娘!”
  崔小娘一边抚慰着她,一边提点她声音小些,莫要吵到庄子上的人。等她哭了一会儿,崔小娘便拉着她往山上去:“这里不易久留,万一叫他们看到阿娘还活着,便要报官追究烧死王五的事了。”
  “嗯嗯!”夏鸾容紧紧跟着她。
  母女在半山腰的一块巨石后面停了下来,这处无人能看见她们。夏鸾容喘了喘,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抬眼又仔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崔小娘:“阿娘,您这几日在山上是如何过活的?容儿怎么瞧着您……与在侯府时无异?”
  衣着整净,面容光鲜,半点不像是逃难的人。
  崔小娘便又讲起自己逃离后的奇遇:“阿娘那晚逃到后山时,又累又渴,却半步不敢放慢,生怕庄子上的人及时发现了火势,从而救下王五,再来逮我。也不知逃了多远,后来阿娘委实迈不动步了,这才停了下来,倒在泥地上奄奄一息。”
  “本来阿娘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死定了,可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这才知是被路过的黑龙寨大当家顺手救了。”
  听到此处,夏鸾容不由一惊:“黑龙寨?”
  举凡在汴京待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黑龙寨大名的,许多民间百姓吓唬小孩的招数便是:“再闹就把你扔出去,黑龙寨的人一会儿就抓你来了!”
  虽说是恶名,但也确实一传千里。在人们心中,黑龙寨的人便是无恶不作的恶魔,朝廷几次出兵剿匪都只能伤他们皮毛,却铲除不了根基,等不了两年便又缓过劲儿来,继续为祸一方。
  是以听到黑龙寨的大当家还能救死扶伤,这让夏鸾容很是震惊。
  崔小娘笑着点点头:“的确是黑龙寨,若不是阿娘果真被他们救了,也会如旁人一样听闻这三个字就要面色大变。”
  她继续说着:“阿娘醒来后,得知那晚大当家本是要带着弟兄们去劫狱,救出他们的二当家。可是因着顺道救了我,耽搁了一点时间,倒叫他收到新的线报,原来之前安插在县衙的线人早就被人识破并处置了,今晚是县令故意给他们设的一个局,一但进入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等于是阿娘反救了大当家?”
  崔小娘点头:“是啊,故而大当家对阿娘很是礼待,当阿娘听闻二当家的事后,也一心为他筹划。正巧那个同水县令有一房姨太是南枝坊戏班的,是阿娘当年的师妹,当初靠迷药谋前程的法子还是阿娘教她的。于是阿娘便暗中联络了她,她一来念着昔日情义,二来也怕阿娘揭她老底儿,便爽快答应了做内应,之后里应外合终于将二当家救出。”
  “自此,算是彻底赢得了黑龙寨所有人的敬重,两位当家更是干脆认了阿娘做干娘。”
  听完这段奇遇,夏鸾容消化了须臾,才终于理清,望着崔小娘又哭又笑:“阿娘也受苦了,不过幸而苦尽甘来,如今有了黑龙寨的相帮,再没人能欺负阿娘了。”
  “容儿,你不必担心阿娘,倒是你,怎的……怎的嫁给了段世子?”
  先前在坟前,夏鸾容只说自己如愿高嫁,找到了靠山,会为阿娘报仇。却未说只是给那段世子作妾的,且当前因着阿娘的事连妾室名份都还未捞着。
  此时被崔小娘问起,不由一阵心虚,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推诿搪塞着:“阿娘,先不说这事了,既然您还好好的容儿就放心了,您就在黑龙寨好好待着,等有一日安逸侯府垮了,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至于王五的事您不必太担心,到时大可甩给黑龙寨,就说是他们下山烧了屋又掳走了您,官府也查不出什么的。”
  “只是阿娘,您不便去汴京,往后若是容儿想见您,要如何才能见到您?”
  崔小娘往巨石后的某处指了指:“今日是大当家亲自护送阿娘回来的,阿娘向他去求块令牌,往后你便可自由出入黑龙寨了。”
  “好。”夏鸾容点头,同时也深深觉得攀上黑龙寨大当家这种人物,对于她日后复仇也是极有助益的。
  夏鸾容随崔小娘往里去,来到三个壮汉身前,一左一右的两人提着大刀看上去凶神恶煞,但对崔小娘却极为客气,远远就笑脸相迎,唤了声:“崔大娘!”
  夏鸾容观察着中间负手背对的那人,身上穿得虽也是粗布,却比另外两人要好些,且看那派头必然就是黑龙寨的大当家了。
  于是主动见礼道谢:“大当家,这些日以来有劳您对我阿娘的照顾。”
  大当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微微垂下脸去的小娘子陷入了懵怔。夏鸾容疑惑他为何不还礼,便是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礼数,不由抬眼,却对上一张方脸阔口,有几分熟悉的面容。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是了 ,这个所谓的大当家,正是那日在金凤里将夏鸾容从河里救上来的人。当时夏鸾容见他举止粗鲁,穿着邋遢,只当是穷汉一个,对他极为蔑视,却不想此人竟是黑龙寨的大当家!
  夏鸾容略有几分后怕,当晚他救了自己,而自己却那样鄙夷他,他该不会记仇吧?
  崔小娘看着神情怪异的两人,有些错愣:“怎么,难不成你们见过?”
  “没有!”夏鸾容矢口否认,却是面皮绷得厉害,声音硬梆梆的。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别扭,才放缓了语调笑笑:“怎么会~只是大当家丰姿峻嶷,初见之下竟觉有些神似关二爷的画像。”
  见她不愿承认,大当家也无意当着崔小娘的面拆穿,心中感叹无巧不成书,嘴上却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干娘的女儿养在深闺,某这等粗人岂会见过。不过是初见之下惊为天人,以为是嫦娥下凡间罢了。”
  夏鸾容脸上讪了讪,崔小娘笑笑:“那有件事还得劳烦大当家,我一时不能回京,容儿若想见我了便只能来黑龙寨,还望大当家允准,给她块令牌以便出入。”
  大当家连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便从怀里摸了块简易的木制令牌出来,在衣服干净处蹭了蹭,才递给夏鸾容:“娘子日后尽管把黑龙寨当成自己的家。”
  夏鸾容接过令牌,仔细收好,又问:“只是不知黑龙寨要怎么走?可有山路图?”
  “那还不简单,娘子且随我等回去一趟,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干脆就在寨子里休息一晚,同干娘好好叙叙,待明日天亮某亲自护送娘子回京。”
  夏鸾容迟疑着看向崔小娘,崔小娘鼓励地冲她笑笑,她便点头:“那今晚就叨扰大当家了。”
  “哪里话,某方才便说过,黑龙寨以后就是干娘和夏娘子的家!”
  几人翻过两座山头,来到山林深处,林中古树参天,窅冥蓊郁,皆是双臂合抱不过来的粗壮。枝桠参错横斜,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罩住整片老林,将地面压得密不透光。


第48章 山寨
  夏鸾容行在其中; 除了阿娘牵在她胳膊上的手,其余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只有透骨的凉意。在前领路的大当家不时出声引领着方向。
  在这种密林里; 若无经验老道的人带路,任谁也难找清方向顺利走出去。
  出了老林后; 便是一条通天的石梯; 之所以说它通天; 是因着山寨安置在山巅的云层之上; 从他们所处的山腰位置根本看不到寨子的一点影子。
  这条通天的路; 可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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