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人间烟火-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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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溪只觉得屋里气温极高，有股酥麻从脑袋过到脚丫，可却强制自己保持淡定、继续观看。
视频当中，节目组参观完总经理办公室，开始正式拍摄“大咖的一天”。
这也是夏溪第一次如此了解工作中的对方。整个上午，周介然的行动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开会、开会、开会，平均每20分钟就结束一个会。这里自然没有详述，画面飞速地过，夏溪只能看到会议室中各色高管来来去去。
中午，他在清臣集团食堂高管区域吃了一顿，又坐他爸私人飞机抵达了某三线城市。即使是在飞机上面他也一直在发邮件。
下午，周介然与那个三线城市市长见面。那是一个新兴旅游城市，好山好水好吃好喝，政府打算将它打造成“会议中心”“娱乐中心”，就像拉斯维加斯那样，目前正在针对“建设会展中心”“老旧城区改造”“开设清臣广场”还有“打造旅游项目”四个方向与清臣集团展开合作。
晚上，周介然从三线城市直接飞去欧洲某国，忙得像个陀螺。
在周介然出境那刻，夏溪凭借充分了解，完全想象出了对方暗自松一口气的样子，想笑。
叫周介然炒作自己，真是难为他了。
好消息是这种“难为”显然有用。视频上，弹幕数量飞一般地增长，大部分都是“帅帅帅”“舔舔舔”这种无聊的话，不过也有不少“受到激励”“只有第三期和这期嘉宾讲的比较实在”等等正面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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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这期节目也有很多讨论，周国宁的私人飞机被拉出来重点分析。夏溪也才知道，周国宁的私人飞机产自湾流，售价足有5000万美刀，不过周国宁是2014年上半年买的，夏溪掐指一算，觉得她那公公大概没坐几次就给小儿子了。
第60节
夏溪觉得，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云安居”的纠纷基本得到解决，朋友正在帮忙吃进清臣股份，“捆绑品牌”也在一步一步实现。
没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事实证明，夏溪再次天真。
《与大咖同行》播出仅仅一周，夏溪便再一次从别人的口中间接得到清臣出了大事！！！
原本已经承诺会改造“云安居”一号楼的鲲鹏建筑工程公司忽然反悔，拒绝承认过失，并于三日之前退场、停工！！！
停工！！！
最严重的结果之一。
工程都有时间安排，绝对不能轻易耽搁，而只要停工一年以上，便会算作是烂尾楼！
“云安居”是清臣最大住宅小区，倘若烂尾……夏溪都不敢想！！！
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事情来龙去脉，夏溪也算清楚。
云京市，除西山区和红木区之外的10个辖区抗震设防烈度全部为8，也就是说，在这十个区中建的房子必须达到8级标准。而西山区和红木区抗震设防烈度则是为7，比8要低一级。云安居位置在云京市西山区，按照相关规定级别是7，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在某一个角落，边上的两个区全都是8，清臣集团担心哪天来次地震，那一大片地方就云安居倒掉，所以在合同上要求抗震设防烈度按“8”来建。清臣的要求也非常容易理解——万一发生地震，谁会听你关于区域的解释呢？相反，如果其他房倒了，只有云安居还在，便能说明清臣楼盘质量更佳。
但是，也不知是鲲鹏建筑工程公司没仔细看、想当然，还是由于其他原因，一号楼最终的抗震设防烈度依然是只有7。对于这个鉴定结果，清臣集团要求改造。鲲鹏建筑工程公司一开始很不能接受，因为合同上面还有一条叫作“倘若工程达到鲁班奖的要求，会有额外奖励”，而那不菲奖励，才是鲲鹏投标的最主要原因。他们知道，改造过的大楼绝无可能得到那个奖项，于是试图说服清臣放弃原先抗震要求，反复强调7级已经符合规定，并且指责清臣地质报告有误才导致了桩基配筋选择出现一点问题。
夏溪不懂，本来已经基本解决的事，怎会又起波澜。
打官司吗？
时间如此紧迫……好死不死，法正还摔断腿！
第62章 内斗（一）
而后； 不知是谁将“云安居”停工消息捅到媒体，网络瞬间炸了！
夏溪随便一搜“云安居停工”； 便见到处都是讨论！
最早爆料的事微博大v账号“云京身边事”； 它说：【#云京身边事# 【网爆“云安居”已停工多日＇挖鼻＇＇挖鼻＇＇挖鼻＇】据网友爆料：“云安居”已停工多日，工作人员离场； 建筑机械开走； 工地大门紧闭。对于原因，楼盘销售人员宣称“并不清楚”。】
接着； 便有其他大v账号转发，还@一连串； 包括传统媒体官微“云京日报”“云京晚报”； 新媒体“云京热门”； 还有政府部门官微“云京市政府网”“西山区住建委”“云京消防”“云京教育”“平安云京”……不管相不相关，都先@上再说。
清臣集团云安居，不得不说； 这个组合十分引人注目。清臣集团是房地产行业龙头、最具好感企业，而云安居是云安市近年最大的福利房小区； 此前已经得到众多报道、诸多关注，被当作云京市政府2017年工作成果而被重点介绍。
此时忽然停工，无疑是个重大新闻；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都在猜测原因。
一般来说楼盘停工，无非两个原因，最常见的就是资金链条断裂； 银行也不愿意继续贷款，再者就是项目施工违规，有关部门责令修整。不论真相如何，都是致命丑闻！
晚上六点，有人又爆料。
【房地产小记者：据说，云安居有质量问题，清臣集团还有建筑工程公司正在互相推诿，都不承担责任，可能要打官司，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复工！】
他还在评论里很详细地科普：【这种官司，一审就要几次庭审，二审又要几次庭审，动辄几年，“云安居”这福利小区，怕是无法按时完工。】
这条一发，许多人也装作非常懂的样子，纷纷转发。
到了八点，事态升级。
云安居占地20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60万平方米，一共12栋楼，6200户，其中约有三分之一是正常的商品房，此时基本售罄，剩下三分之二是限价的商品以及福利房，还没开放申请，也就是说，有2000人已经签过认购书，云安居已经有了2000业主。
他们看到消息之后，公开发了一封“2000业主请愿书”！语气比较克制，然而十分煽情，第一段中介绍情况，第二段便开始攻心，写道：
【一些业主不惜出售现有住房，调整工作、生活，规划结婚、生子、上学、养老等等重大事宜，憧憬美好生活。因此，“停工停售”不啻一个晴天霹雳！2000业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唠叨一段，笔锋一转，写道：
【2000业主联名发起情愿，并将大家诉求整理如下：
1、希望清臣集团召开停工停售的说明会。
2、保证质量，达到标准。
3、按原计划建设“云安居”的小区，按时交付住房，不得长期拖延。
……
希望清臣集团领导斟酌考虑，保障云安居业主合法权益，交还云安居业主天道公理，给云安居业主美好家园。】
请愿书得到众多网友支持，经过一晚，转发数字不断攀升，从几百，到一千，到几千，到一万。
此外，网上还充斥着“开发商要跑路”等等奇怪猜测。
夏溪越看越急。
她怕周介然在开会，也不敢直接拨人电话，只是发了一条微信，问：【怎么回事？只是“停工数日”，怎么会被发现？！】
同在这个行业，夏溪非常清楚，一般这种新闻都是“停工数月”，除非……有人故意爆料。
而且，这件事上，也明显有人在带节奏。
倒是周介然回得十分迅速：【也许内部有人出去乱讲。】
夏溪手指微抖，屏住呼吸认真打字：【怎么办呀？】
周介然语气依然平静：【发公告，讲实话。“有质量问题”这个帽子肯定不接，明儿请质监总站过来调查、出具报告，证明没有质量问题。至于纠纷原因……简单解释一下，我立刻联系鲲鹏建筑工程公司，虽然不懂对方为何硬气起来，但是在我看来，对方在上个月还是挺心虚的，应该也不想在公众前打嘴仗，一起把事情讲得轻些就好。】质监总站，就是指云京市工程质量安全监督总站，政府机构，直属于住建委，可以说是十分权威。
【哦……好。】夏溪还是担心。
她一夜未眠，第二天五六点便起来刷网页，直到八点，才看到了清臣发出来的公告。
东西写得比较正规、严谨：【“云安居”的整体项目在按计划如期开发，目前的确存在临时停工情况，清臣方面正在全力沟通、解决相关问题。“云安居”不存在任何质量问题，临时停工原因只是正常纠纷。清臣集团已经委托质监总站进行鉴定，将会尽快发布官方对项目的鉴定结果。“云安居”所在的云京市西山区规定抗震设防烈度为“7”，然而，清臣集团本着负责态度，要求抗震设防烈度为“8 ”。目前，由于已完工的一号楼未达“8”（已达“7”），清臣集团正与建筑工程公司商议改造方案，即将复工。另外，微博账号“房地产小律师”所散布的消息完全是虚假的、恶意的，请“房地产小记者”停止侵权举动，否则清臣集团定会追究到底，通过法律途径追究侵权行为人的全部法律责任。】
清臣集团已经十分客气，然而，令周介然没有料到的是，鲲鹏建筑工程公司竟然主动跳将出来，表示“鲲鹏建筑工程公司施工过程没有问题，我方认为清臣集团地质报告存在错误。”
周介然看到这话，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上个月还十分心虚似的鲲鹏，此时却硬气得非常难以理解。
清臣集团自然不认。
两方争来吵去。
按理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网友们的热情不会超过三天，事情应该逐渐平息，可是夏溪依稀感到这事不对。
果然，预感这个东西，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两天过后，就在“孰是孰非”的乱糟糟争论达到顶峰之时，清臣集团第三大股东——日本公司“风光株式会社”出了一封提案，就如投入烈焰中的薪柴一般，带着刺耳的噼啪声响，叫噬人的烈火平白蹿高数米！
风光株式会社提案要求召开特别股东大会，更换清臣集团现董事会主席——周介然，并且请监事会提名周国宁的长子周修然接任！！！
这是直接弹劾！法律规定，董事长的罢免，由董事会来决定，但即使不在董事长的位子，也还保留董事这个职务。而董事会的董事名单，才由股东大会决定——一下连董事都不是了，自然也坐不了董事长那张椅子！
因为清臣集团公司章程规定，在董事长的任期内，不得无故解除职务，因此，提案详细列出周介然“七宗罪”！
总结起来就是：
第一，年轻的周介然接管清臣之后，管理混乱，流程不清，还说，“项目招标、项目管理过程把关不严”“19932015，22年期间，从未出现停工，而停工，不仅影响公司、影响业主，还浪费土地资源，破坏城市形象，降低投资者信心”“短短三年之间，各类官司不断。”
“……”夏溪看到时，只觉得真是厉害。首先，这“项目招标、项目管理过程把关不严”说明，云安居的质量事件，如果是鲲鹏的锅就是“项目招标过程把关不严”，如果是清臣的锅就是“项目管理过程把关不严”，总之，不管孰是孰非，都有周介然的错儿！第二，“浪费土地资源，破坏城市形象，降低投资者信心”……这一竿子，又把周介然的错儿直接扩大数倍，甚至有关每个市民！第三，“短短三年之间，各类官司不断”再把早已平息了的龙山装修尚材板材那个案子牵扯进来！其实哪有“各类官司不断”，三年以来为人知的诉讼就只有龙山装修尚材板材那个案子还有鲲鹏建筑工程公司这次纠纷，可是因为两次全都闹得很大，显得清臣集团好像官司缠身。龙山装修尚材板材的官司中，清臣只是第三方，招标也很正规，因为龙山装修也是问题板材的受害人。之前二审调查证明，龙山装修选择尚材板材非常合理，尚材板材省略橡胶木处理的第一道工序正因为它那阵子口碑极好、订单不断、缺乏人手，才心怀侥幸，没有按照规定办事。
提案列的第二宗罪，是清臣集团增长大幅放缓，还举出了大量数字，什么20112015年，全国每年新增34个清臣广场，而2017和2018，只有三分之二。还有，20112015年，全国每年新建15个清臣酒店，而2017和2018，同样也只有三分之二。还写“虽然目前营业额和利润非常光鲜，但是衰落可以预期，周介然作为董事长和全体股东的受托人，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未能尽到维护公司和全体股东利益的责任。”
“……”对于这条指责，夏溪也很无语。
她听周介然讲过这件事情。2017年开始，金融政策全面收紧，企业债券、信托，全都遭到严格审核，不再那么容易获批。因此，比起过去那种欠债盖房，周介然选择了去杠杆、降欠债。在他看来，高杠杆的风险已经大幅提升。万一以后还不了钱，那就只能信誉违约，而周介然一向认为信誉比利润更重要。
下面“五宗罪”，就是“运营成本居高不下，再次影响公司股价”，还有一堆有的没的。
最后一条，居然是“喜欢炒作自己，无心管理公司”！！！理由之一就是“个人多次登上热搜”！！！
总之，就是周介然不爱、也不能管理清臣集团，没有意愿、没有能力，使得公司成本暴增、而利润将会暴跌，简直是天字第一号超级大傻蛋。谁都知道，成本多了，利润也就多了，成本少了，利润也就少了，哪有周介然这样的？？？
夏溪看了，快要气炸！！！
周介然那些做法都有原因，比如“运营成本居高不下”是由于周介然两次提高员工工资还有福利，把人看作公司第一资源。
这些东西，原本那群股东，包括风光株式会社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不再集中建设高档住宅、加快推盘，更多使用自有资金、较少依赖信托债券，用以减小风险、适应市场，一直以来都获得了支持！！！在这些决策之下，清臣的资产负债，已从90％降到50％，而其他房企，还基本在80％以上，两年之间唰唰唰唰倒闭一批！周介然极具眼光，很早就规避风险！谁不知道大厦倾塌往往是在一夜之间？？？
何况，营业额和利润也并没有减少！周介然用其他方式——比如加大影视、旅游等等娱乐产业投入，已经挽回！
可是这份提案，却颠倒黑白，极其险恶。
夏溪知道，周介然和那些股东间的主要矛盾，还是“太理想化”。
那群家伙认为，踢掉周家二少，可以赚到更多。
他们觉得，周介然那家伙，对于质量过于苛刻，开发周期变长，建设楼盘变少……别人都是快速周转。还有，周介然那小子，老要投标福利社区——过去都是国企的活，根本没有几个油水。
“名声”这种长远的事，许多投资者们并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