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毒妃-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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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奚指着不远处匍匐在屋顶的二人，开口道：“看来我们见到的，应该是安亲王的记忆。”
　　苏子余和君穆年顺着竖奚的指向看过去，发现那趴在屋顶的两个人，一个是安亲王，一个庄满昌。并没有昭文帝的身影。
　　仔细想想他们看多这些场面，每一个都有安亲王在场，这份记忆，确实应该属于安亲王。
　　君穆年拉住苏子余的手，开口道：“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走到安亲王身边，发现他们掀开了一块瓦片看向屋内。
　　可是此刻屋内漆黑一片，并没有人。
　　君穆年开口道：“我们进去等，反正他们看不到我们。”
　　苏子余和竖奚没有意见，三人进入了房间。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房门被打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男子。
　　此人是个生面孔，众人并不认得。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那姑娘衣衫单薄，看起来带着几分风尘气。
　　随后便是阮庭君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
　　竖奚看到阮知晗的一瞬间，便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他开口道：“此人怎么如此面熟，他是谁。我一定见过他，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苏子余看着和阮庭君样貌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人，开口道：“他应该是我的舅舅，阮家嫡长子，阮知晗。”
　　阮知晗……那不就是竖奚的爹爹？
　　君穆年看了一眼竖奚，下意识的攥了攥手心，依旧没有多言，既然没有告诉他真相，也没有开口去误导他。
　　几个人都站在房间里之后，阮庭君从怀里掏出一些东西，开门见山的说道：“百里老哥，郎大人，杜姑娘。金陵城百姓饥饿的问题，暂时缓解。可我们阮家即将大祸临头。我阮庭君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一双儿女，能逃离金陵城。”
　　阮知晗紧张道：“爹，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以自己走？要走，咱们全家一起走！”
　　阮庭君怒声道：“住口！不许插嘴！”
　　第1566章　如意坊议事
　　阮庭君展开手心，苏子余看到他掌心里赫然　躺着一些乌金木簪。
　　苏子余猛然回想起在凌源县，百里丹青与她讲过这件事。
　　只是阮庭君要安排一双儿女逃走，那么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百里和泽，这个少女，就是杜小楼了？
　　苏子余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
　　郎承弼开口道：“金陵城遭逢大难，眼下军政要事，都归两江巡抚直接管辖。想要正大光明的离开，实在有点难。”
　　郎承弼看向杜小楼和百里和泽，继续道：“千金楼平日里做买卖妇女的勾当，有一条自己的暗渠。如意坊四国通商，不必接受盘查，也有自己的商道。帮助阮家公子和阮家小姐逃走的事情，只能有赖于二位了。”
　　杜小楼率先开口道：“江南水患，千金楼早就没了生意，妈妈要送我们一批姑娘去漠北营生。我可以安排阮小姐，假扮成妓子逃走。只是……要委屈阮小姐。”
　　阮庭君开口道：“唉，这算什么委屈，只要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百里和泽也开口道：“我也可以安排阮公子，跟随我的商队离开。”
　　阮庭君重重松口气，随后弯下腰，朝着众人鞠躬行礼。
　　百里和泽和杜小楼连忙上前搀扶，百里和泽开口道：“阮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能帮阮家做点事，都是我们梦寐以求的。”
　　阮庭君深吸一口气，　压下满心酸楚，将手上的乌金木簪，一一交给众人。
　　阮庭君开口道：“诸位帮我的亲人逃走，他日东窗事发，难保不受牵连。这些乌金木簪，是我阮家最后的家底儿。希望灾情过后，诸位寻得一桃源之地，可以靠它重建家园。”
　　郎承弼皱眉道：“不行，这东西本官不能要！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不会把本官怎么样的。这东西给晗儿和烟儿两个孩子带上。”
　　阮庭君摇头道：“郎大人，你听我说。他们兄妹二人，每人都有一个。这簪子不仅仅是本身价值昂贵，它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众人疑惑的看向阮庭君，想知道是什么用途。
　　阮庭君压低声音道：“这簪子的主人，日后若是找到你们，请你们务必将金陵城发生的所有事情，据实已告。也算我没有愧对恩人的馈赠。倘若你们遇到困难，也可以向他求助。他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
　　众人拿着簪子，纷纷叹气，似乎大家都知道阮庭君口中的“簪子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郎承弼想了想，开口道：“阮老爷，事情未必就会都到绝境。陛下不是昏君，他一定会听你解释的。”
　　阮庭君苦笑一下道：“可是我……根本解释不清。那不是五十匹，五百匹，而是足足五万匹鲛纱缎啊，我如何解释的清。”
　　阮知晗开口道：“那就据实已告，爹，咱们实话实说还不行吗？那些布是从何而来的？”
　　阮庭君伸手拍了拍阮知晗的肩膀，开口道：“知晗，咱们阮家，不能背信弃义。听爹的话，带上年年，走吧！”
　　……
　　年年？
　　这个称呼一说出来，竖奚脑海里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
　　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阮庭君和阮知晗了。
　　他在幻境中，看到了官府的人，屠杀了他的亲人。
　　其中正有阮庭君，和阮知晗。
　　第1567章　我叫阮天吴
　　竖奚忍不住惊呼道：“爹？！他是我爹！”
　　竖奚激动的扑上去，却直接穿过了阮知晗的身体，扑了个空。
　　苏子余和君穆年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住竖奚。
　　苏子余开口道：“竖奚，你……”
　　竖奚看向苏子余，打断她的话，有几分激动的说道：“我不叫竖奚，我叫……阮天吴！”
　　苏子余和君穆年知道，这个消息，　彻底瞒不住了。
　　苏子余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点头道：“没错，你不叫竖奚，你叫阮天吴，你是我的亲表哥。”
　　君穆年也叹口气道：“你是阮知晗的儿子，阮庭君的孙子，而余儿，就是你口中喊得小鱼，年年有鱼的小鱼。”
　　一向冷漠的竖奚，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转过身面对苏子余，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这是他的亲人啊！
　　他很想抱抱她，可就在情绪失控的前一刻，竖奚猛然回过神，放开了对苏子余的钳制，而是退后两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子余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竖奚又看向君穆年，继续问道：“你也知道是不是？”
　　君穆年双唇紧抿，沉默以对。
　　竖奚是有些木讷，可他不是傻子，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竖奚明白了苏子余的顾忌。
　　竖奚皱眉道：“小鱼，你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儿子，所以你想对我隐瞒真相，不想让我去报仇，是不是？”
　　苏子余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是有被拆穿心思的紧张。
　　她急切的上前一步，开口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阻拦你报仇，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君穆年也开口道：“没错，我们只是想查清真相。”
　　竖奚冷声道：“真相？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整个阮家都已经惨死。我亲眼看到我娘被一箭穿心。亲眼看到他们将我娘凌辱鞭尸！亲眼看到他们把爹爹按在地上，一寸寸刮掉了他的皮肉。还有他……”
　　竖奚指向阮庭君，声音激动的说道：“我的祖父，你的外祖，整个江南的大恩人，却被官府的人挖眼，割鼻，挑断手脚筋。他做错了什么？你们告诉我，阮家的人，究竟都做错了什么？救人有错吗？赈灾有错吗？倾家荡产守护一方百姓，有错吗？！”
　　竖奚眼眶赤红的看向苏子余，开口训斥道：“小鱼，在抛开爱情和亲情不讲，在你心里，可还有一份公义？”
　　竖奚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他怕继续留下来，忍不住要对君穆年出手。
　　苏子余见状忍不住呼唤道：“竖奚！表哥！”
　　竖奚充耳不闻，快步离开。
　　君穆年见状上前拉住苏子余的手臂，开口道：“余儿，余儿别担心，他走不远的。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
　　苏子余知道君穆年说的是对的，他们看到的是安亲王的记忆。
　　所有行动范围，都受到安亲王记忆的限制。
　　苏子余悲痛的看向君穆年，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会对阮家那么残忍？为什么他言而无信呢？”
　　君穆年抱住苏子余，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深深叹口气道：“余儿，我……我不相信父皇是那样残忍的人。这件事一定另有内情。”
　　另有内情么？
　　苏子余哽咽道：“王爷，无论事情有怎样的内情，阮家的死，都是事实。你还觉得陛下没有错么？”
　　第1568章　白色芥子玉是关键
　　君穆年上前一步，再次拉住苏子余的手，开口道：“余儿，不要让愤怒和悲痛，吞噬了你的理智好吗？阮家的悲剧是事实，可事实未必就是真相。竖奚曾经说过，他见到的官府中人对阮家用以极刑，目的是拷问芥子玉的下落。可是父皇从未想过要得到芥子玉，就连南疆敬献的芥子玉图纸，父皇都没有多看一眼啊！”
　　苏子余愣在原地，觉得君穆年的话，也有道理。
　　倘若是昭文帝下旨抄家，没必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直接砍了头便是。
　　那些官府的人对阮家众人处以极刑，显然是为了拷问。
　　那么换言之……
　　谁得到了芥子玉，谁就是杀害阮家的罪魁祸首，是吗？
　　苏子余下意识摸向胸口，黑色的芥子玉在她身上，是祝凌给她的。
　　朝廷的人拷问了祝凌十几年，祝凌都没有把黑色芥子玉交出去。显然阮家的死，不可能跟祝凌有关。
　　那么白色的在谁手上？
　　是不是谁拿到了白色芥子玉，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苏子余越想，越觉得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因为愤怒而盲目。我一定要找到始作俑者。”
　　君穆年重重松口气，再次将苏子余抱在怀中，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余儿，无论真相如何，你都不能迁怒于我，也不能因此离开我。不然……我何其无辜。”
　　君穆年是真的怕了，越看这份回忆，他心中越是害怕。
　　因为只有他知道，芥子玉在他身上，而他是从庄贤妃手上得到的。
　　再看看庄满昌对阮庭君的落井下石，不难猜想，阮家的死，怕是和庄家脱不了关系。
　　苏子余没想到君穆年会说出这种近似乎恳求的话，一时间心中酸楚，点头道：“没错，那年我还没出生，王爷还那么小，王爷当然是无辜的。”
　　夫妻二人说话的功夫，画面发生了变化。
　　本来已经离开的竖奚，又出现在二人身旁。
　　竖奚瞥了一眼相拥的男女，随后转过头，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一双犹如利刃的眼睛，落在了昭文帝身上。
　　……
　　安亲王在如意坊偷听到阮庭君一行人的谈话之后，回到庄家向昭文帝复命。
　　昭文帝听完了阮庭君的安排，面沉如水，双拳紧握。
　　庄满昌见状开口道：“陛下，草民真的没有说谎，那阮庭君，早有图谋啊。”
　　昭文帝没有理会庄满昌，而是看向安亲王，开口问道：“安鸿祯，你怎么看？”
　　安亲王眉头紧锁，思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陛下，依微臣看，人有逃生之念，不算错。为自己子嗣筹谋，也算不得错。虽然陛下给了阮庭君承诺。可……可世事无绝对。阮庭君想要为一双儿女，准备两条退路，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之常情。”
　　庄满昌难以置信的说道：“安亲王啊，你这话是何意啊？你是说阮庭君欺上瞒下，做的对？”
　　安亲王白了一眼庄满昌，看向昭文帝，继续说道：“陛下，阮庭君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有没有欺上瞒下，有没有通敌卖国，完全取决于这五万匹鲛纱缎的来历。微臣觉得，陛下应该给阮庭君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者，再仔细调查一下。”
　　第1569章　除非他是北楚人
　　庄满昌不赞同的说道：“哎呀安亲王啊，您就是太心善了。那阮庭君是什么人啊，那是惯会收买人心的。金陵城的百姓只知有阮庭君，不知有当今陛下啊！您看看那金陵城知府郎大人，不是也与他沆瀣一气么？想要在金陵城查阮家的老底，简直比登天还难！”
　　昭文帝冷声道：“那就不用金陵城的官员来查，安鸿祯，传朕的口谕，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裴元，即刻到金陵城，严查阮家的事情。朕不想冤枉阮庭君，可以决不能允许旁人把朕当傻子戏弄！”
　　安亲王皱眉道：“陛下，裴元远在京城，这过来似乎要耽误许多时日了。”
　　昭文帝摇头道：“不，裴元从江南调任，却因为江南水患的关系，至今尚未到任。此刻应该滞留在江南一带，你派人去打听一下，让他立刻来金陵城。”
　　安亲王领命离去。
　　……
　　画面再次变化，众人来到了金陵城的城外的驿站。
　　这一次，苏子余一行人，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裴元。
　　裴元率领了一队亲兵，将金陵城押送粮草的人一一扣下，随后跟安亲王一起，检查那一批粮草。
　　裴元皱眉开口道：“依王爷所言，距离阮家送出鲛纱缎，还不到二十日，这北楚的粮草，来的未免太快了。”
　　安亲王眉头紧锁，开口问道：“能确定，这些粮草来自于北楚么？”
　　裴元看向安亲王，疑惑道：“听王爷的意思，是担心有人对阮家栽赃陷害？”
　　安亲王叹口气，用手拍在那一袋袋粮草上，开口道：“裴大人，实不相瞒，本王和阮庭君接触过几次。他虽然是个商人，却不像唯利是图的人。陛下与他称兄道弟，待他不薄。本王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够诱惑他通敌卖国。功名？美人？财帛？他似乎什么都不缺。”
　　裴元接话道：“除非……他本来就是北楚人。”
　　安亲王微微一愣，随后惊讶道：“有这个可能么？”
　　裴元继续道：“王爷，大奸似忠。不过，此刻尚且不能妄言。下官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彻查，不能靠猜测断案。但是眼前这些粮草，确实是来自于北楚。”
　　安亲王疑惑道：“何出此言？”
　　裴元看向身边的侍卫，侍卫拿出一个削尖了的空心竹筒，刺入麻袋。
　　哗啦啦，粮食从竹筒里滑落。
　　安亲王垂眸一看，发现这粮食都是圆球形的，并不是他们吃稻米。
　　裴元开口道：“王爷请看，这些都是蜀黍，产地是北楚和西陵。而且以北楚为主。咱们东周，是不吃蜀黍，只吃稻米的。”
　　安亲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开口道：“北楚的粮草，运来的这么快，难道说阮庭君真的跟北楚有勾结？”
　　裴元开口道：“唉！不好说啊。”
　　裴元一直没有把话说死，可安亲王却没有那么多耐心。
　　安亲王开口道：“是不是阮庭君的手笔，那就要看看他会不会收这批粮食了。来人，你们几个把衣服换上，伪装成运粮的侍卫。将粮草押送至阮家，本王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收。”
　　……
　　苏子余一行三人，在旁边观望。
　　竖奚冷漠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一定会收。”
　　苏子余抿了抿嘴，也这么觉得。眼下金陵城百姓嗷嗷待哺，阮庭君一心救人，岂会不收这些粮草。
　　命都要没了，还在乎粮食的来历么。
　　第1570章　证据确凿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的时候，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