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事(重生)-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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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被卢家的下人带着径直去了云婉住的临波居。
云婉正做着月子,躺在床榻上不能下地,见自家二妹妹来探望她了,忙唤人搬来了绣墩。云初坐在床前的绣墩上,细细打量着靠在大迎枕的云婉。
云婉刚分娩还没几日,身子还有点虚弱,姐妹俩有段日子不见了,云婉气色不错,脸色比之之前红润了不少,人也不如之前那般瘦削了。
先前因着那个噩梦的缘故,云初始终有点放心不下,眼下终于宽心了。
裴源行说的果真是有些道理的。卢家几代单传,只要卢弘渊还在狱中出不来,卢家上上下下就不敢不细心照顾着怀有身孕的姐姐。
云初的思绪逐渐回笼,嘴角浅浅一弯:“姐姐,我今日带了两双虎头鞋过来,两个孩子一人一双。还有这五蝠赤金锁片,也是给孩子们的,一人一个。若得便,我还想看一眼我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呢。”
云婉抬手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尖,笑吟吟道:“就知道你不单单是为了看我跑这一趟的。”
她扭过头去,吩咐站在床榻前的丫鬟,“你去奶娘那边,把璇姐儿带过来吧。”
她产下一子一女,女孩比男孩大了两刻钟的时间。
奶娘抱着女婴进了屋,走到了床榻前。
云初看着女婴,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眉眼间神似她的母亲,被裹在襁褓里软软乎乎的一团,瞧着分外惹人怜爱。
云初眸中含笑道:“姐姐,我的小侄子呢?是不是这会儿还在睡觉?”
云婉和奶娘皆是神色一僵。
云婉脸上的笑意略微淡了些,深吸了口气,才坦言道:“如今璟哥儿被养在了他祖母的屋里,他祖母不放心旁人,每日都是她亲手在照料他,平日里我也见不上璟哥儿一面,倒是璇姐儿,如今由奶娘在带她,我每日倒还能见到她几次。
“卢家现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璟哥儿这个嫡长孙,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璇姐儿到底是女孩儿……”
第八十一章
云婉话没再说下去; 但云初哪有听不明白的。
璇姐儿是女孩儿便没人心疼了。
她薄唇轻抿了一下。
这世道总是偏疼男孩儿冷落女孩儿,云家是这样,卢家亦是如此。
她挑了挑眉; 道:“胡说; 谁说咱璇姐儿没人疼了; 不是还有我么?”
她小心翼翼地牵起女婴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亲,“咱璇姐儿啊有二姨疼她; 今日二姨还给她带来了顶顶漂亮的虎头鞋呢。回去后; 二姨还要给咱璇姐儿再多做几双虎头鞋,让她每天穿的都不重样!”
云婉抬手摸了摸女婴的脑袋,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嘴里还不忘规劝自家二妹:“你啊; 有这心就行了; 可不许每日熬夜做针线活; 仔细眼睛疼!”
云初眉眼弯了弯:“知道了姐姐。”
她伸出双手,道; “让我也抱抱咱璇姐儿吧。”
奶娘看了看云婉; 见云婉微微颔首; 将孩子递给了云初。
也不知是孩子跟云初特别投缘,还是孩子本就不认生; 被云初抱在怀里,孩子半点没有哭闹; 还咯咯笑了起来; 把云初姐妹俩都给逗笑了。
云初冲着女婴眨了眨眼; 又偏头吩咐青竹:“把我们带来的虎头鞋和金锁片拿出来吧。”
她希望两个孩子; 一辈子都能健健康康,福气满满。
璇姐儿和璟哥儿长得极快; 一天一个样,云初虽没法经常去卢家看孩子,但从云婉差人送来的口信里便可知道,两个孩子身子康健,能吃能睡的,身边的人也将他们照顾得极好,云初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这日用过早膳,青竹和玉竹将碗筷收拾干净,进屋与云初一道开始做针线活。
前两日云初便叫青竹开了箱笼,找出一块棉布料子和两匹锦缎,要帮孩子做几件亵衣和小袄。
青儿姑娘空有一身武功,却半点不擅长女红,坐在软榻前死死捏着细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玉竹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弯了腰,几番劝她不用这般紧张,做针线活讲究的是双手灵巧而不是用蛮力,无奈青儿姑娘试了几回还是百般不得要领,反倒急出了一身的汗。
云初深知她是一片好心,劝她坐在一旁陪陪她们几个,间或帮她们递递东西就好,说时间宽裕得很,不急着马上要把这几件衣裳做好。
青儿姑娘看着云初做着针线活,奇道:“云姑娘,你为何只做女娃娃的衣裳?”
云姑娘的姐姐不是生了一对龙凤胎么?
云初将棉布料子摊平:“因为女娃娃也该有人疼爱啊。”
璇姐儿哪就没人疼了,不是还有她的二姨在么?
卢家人的眼里只有璟哥儿,那璟哥儿的衣裳自然也不用她去操心了,有这会子工夫,还不如帮璇姐儿多做几件衣裳,女娃娃打扮得漂漂亮亮多好!
青儿姑娘深以为然:“那是,女娃娃哪就比男娃娃差了?”
那日三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不还被她弹出去的一块小石子给摔趴在地上了?
还是个大个子男人呢,真没用!
几个姑娘正一边说笑着,一边做着针线活,外头响起了雪儿一阵吠叫声,旋即便听见外头响起了叩门的动静。
青儿姑娘自告奋勇地去开门,不消片刻,便带着裴源行步入屋内。
云初将针线放在一旁:“你怎么过来了?”
裴源行唇角微勾:“你的姐姐刚产下一对龙凤胎,我自然得给小外甥和小外甥女送些礼过来。”
云初弯了弯眉眼:“让我看看你要送些什么。”
她被送礼一事吸引住了注意力,全然没留意到裴源行俨然一副那两个孩子姨父的样子。
青儿姑娘暗自窃喜,悄悄递了个眼色给青竹和玉竹,示意她们几个还是不要留在屋里碍人眼了。
就公子这含蓄的德行,若是她们几个总杵在跟前不制造些机会给他,公子怕是得孤老终身了。
裴源行上前几步,递了个红漆描金的小匣子给云初。
小匣子里躺着两个做工精巧细致、坠着金锁片的项圈。
云初拿起其中一个项圈,坠着金锁片上清晰地刻着几个字——
平平安安。
云初抬眸望着他,眼底溢出了一点笑:“我已经给两个孩子送过金锁片了。”
倒难为他想着璇姐儿和璟哥儿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俩送的东西重样了。
裴源行眉峰微抬,不答反问:“多一个人疼他们不好么?”
“好,怎么不好!”她爽朗地应了声。
她笑了,望着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裴源行轻咳了一声,从她脸上收回目光,佯装随意地扫了眼室内,视线在针线、棉布料子和锦缎上停留了一下,问道:“你们在做衣裳?”
云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柔声笑了笑:“我想为璇姐儿做几件衣裳。”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的脸上,一贯清冷的眉目增添了几分温情。
她为她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缝制衣裳,那若是她自己的孩子呢?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晦涩难明的情绪。
以后他们成亲后,会不会也生个女儿?
性子像她,长得也像她。
他嘴唇翕动着,即将说出口的话在喉间转了一个来回,终是咽回了肚里,只剩下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在她面前说不出口。
韩子瑜说,但凡他以前待云初好一些,云初也不至于起了跟他和离的念头。
她分明是那样温婉的性子,却宁愿顶着和离的名声离开了他。
他确实是个混蛋,才会让她如此决绝!
如今他努力学着待她好又能如何,如韩子瑜所说,眼下他一介白身,而顾郎君却已然在仕途上混出了一些名堂。
他一刻不曾后悔过和侯府脱离关系,可他总忍不住会去想,他没了爵位,给不了云初更好的生活。
护不住心爱的女人,又怎能算得上是她的良配!
云初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收回纷乱的思绪,恍惚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衣裳慢些缝制也无妨,莫要因为针线活熬坏了眼睛。”
两人正说着话,青竹却掀帘匆匆进了屋里:“二姑娘,不好了,卢公子出狱了。”
云初紧攥住金锁片,金锁片在她的掌心上立时留下一道印痕,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卢弘渊被人放出来了?”
青竹冲着云初点了点头,面上也带了点焦虑:“是呢,卢公子今日一早便已回了卢家,卢家上上下下都忙作了一团,又是端火盆,又是在洗澡水里泡上了桂叶,说是要好好去去他身上的晦气呢。”
云初兀自觉得难以置信:“不是说凭着他犯下的罪名,至少要在牢里待上半年的么,怎地现在就放人回去了?”
青竹低垂着头,微微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是何缘故,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裴源行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蹙。
倒是小瞧卢家了,罪名坐实了,人也入了狱,居然还能将卢弘渊从牢里捞出来。
云初和裴源行相视了一眼,对上她略显慌乱的目光,他薄唇微启:“大约是卢家走了门路,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至少姐姐已顺利产下孩子,母子三人身体康健,已然比先前的情形好多了。”云初不免感叹。
若非那时候裴源行想了法子,只怕姐姐的两个孩子又要因为卢弘渊那个混帐胎死腹中了。若失去了她的孩子,姐姐该得多伤心难过。
想起此事,就让人觉着后怕。
她垂着的小手微微颤抖,裴源行知道她定是心里慌乱。
他的手指动了动,复又收拢成拳。
卢弘渊一旦回了卢家,云婉和孩子的处境会如何,没人能知晓。
初儿定然是忧心她姐姐的。
裴源行温声宽慰道:“你别太过担心,此事我定会打听清楚。”
若为必要,他还会再出手,断不会让初儿的姐姐再出任何事。
自那日得知了卢弘渊出狱的消息,眨眼间又过去了几天。
云初每日总揪着一颗心,偏生云婉和裴源行那边,都不曾传来半点消息,她时而也免不了安慰一下自己,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日过了辰时,她收拾了她亲手给璇姐儿做好的两件亵衣和一件小袄,带着青竹一道去了卢家。
送衣裳是真,可她主要是想趁机去一趟卢家看看云婉过得如何。
她去得时间还算巧,卢弘渊并不在屋里头,屋里只有云婉和一个嬷嬷,另外还有两个丫鬟在。
视线从云婉的脸上扫过时,云初的心重重一沉。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不顾自己是否失礼了,伸手撩起云婉的衣袖。
云婉素来皮肤白皙,可眼下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却留下了几道掐痕,泛出的乌青色看着更是刺目。
云初立时变了脸色,眼眶红了一片:“姐姐,是不是姓卢的又管不住自己酒后发疯了?”
她是不会再称呼卢弘渊一声‘姐夫’了。
卢弘渊就是个畜生!
云婉一挣,将手缩了回去,飞快地将衣袖放了下来以遮掩住她手臂上的伤痕。
明知云初早就看破了一切,眼下再百般掩饰也无用,可她还是不想让云初为她担忧。
留在屋里伺候的戴嬷嬷在卢家当差多年,一家人的卖身契都被紧握在方氏的手里,是以她心里并不把云婉看作是她的主子,凡事只听方氏一人的差遣。
戴嬷嬷一心向着方氏,深知方氏将儿子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一般,听云初如此说,忍不住扯着嗓子替卢弘渊辩白:“云二姑娘别胡说,哪是少爷伤的少奶奶,这些都是少奶奶自己不小心摔着才留下的伤。”
云初的火气也上来了。
她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卢家人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妄想着抵赖。
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么?
她看着戴嬷嬷的眼中多了几分凌厉,语气也带了些压迫感:“我姐姐现下正坐着月子,每日听从大夫的叮嘱在床上躺着调养身子,便是去净房,也自有丫鬟会在一旁尽心服侍着,怎会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摔着了?你好生瞧瞧我姐姐脸上的伤,还有手臂上的伤,你倒跟我说说,她自己能摔成这样么?”
戴嬷嬷被问得一时语塞,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衣角,目光躲闪着道:“云二姑娘若非要冤枉少爷,老奴也无话可说,老奴自认嘴笨,说不过云二姑娘。”
她竟是佯装可怜,拿话去堵云初的嘴。
云初气极反笑:“戴嬷嬷果真是忠心耿耿,昧着良心替你家主子遮掩,尽拿谎话来糊弄人。你一大把年纪了,倒也不怕损阴德遭天打雷劈!”
戴嬷嬷被说得脸色一白,心想着这云二姑娘不像寻常那些小娘子,半点不怕她拿话堵她,若再继续争辩下去,保不齐云二姑娘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是信鬼祟之事的,可不想为此遭到报应,却也不敢出卖主子。
她拿起帕子擦拭起眼角下压根儿没流下一滴的眼泪,作委屈状:“云二姑娘看老奴好欺负,硬要拿话来诅咒老奴,老奴得罪不起云二姑娘,老奴这就去找夫人好好说道说道,夫人心善,定会替老奴主持公道!”
她倒不信了,难不成云二姑娘见了方氏也能这般嚣张?
言罢,她转身便出了屋子,留在屋里的另外两个丫鬟怕惹上事端,也趁机悄悄退下了。
姐妹俩一时无话。
云初抿了抿唇,执起云婉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脸上,闭了闭眼,颤着声音问道:“姐姐,这种日子当真还要过下去么?”
第八十二章
来之前; 她便在想,卢弘渊回家后,会不会故态复萌。可她又想着; 卢弘渊终究在狱中待过一段时日; 牢里的囚犯和狱卒都不会让他有什么好日子过; 是以她以为他或许会比先前收敛些。
她根本就不该对卢弘渊心存一丝侥幸。
卢弘渊既然不改变分毫,那么姐姐留在卢家只会继续受他磋磨。
云婉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云初的发丝; 缓缓翕动了一下嘴唇。
未及开口; 她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丝响动,声音落得极轻,她却闻之脸色一变。
定是有人躲在屋外偷听着屋里的谈话。
云婉将手从云初的脑袋上收回; 半晌才淡淡地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我累了; 想睡会儿。”
直到走出卢家的大门; 云初依然感觉有些愤愤然。
姐姐还在做月子,卢弘渊居然也敢动手。
这卢家是不能再待了; 姐姐多留在卢家一日; 就多受一日的折磨。
她刚才话说得明白; 姐姐应是听得懂了她的意思,可姐姐却推说累了赶她回去了。
姐姐是不愿跟卢弘渊和离?
又或许; 纵然姐姐已起了和离的念头,可只要卢弘渊不愿和离; 姐姐就离不开卢家。
难道就由着这日子这般过下去?
云初感觉心烦意乱起来; 抬眸间; 瞥见不远处那一抹熟悉的清隽身影。
她微愣了一下; 裴源行已朝她走来。
他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语气温柔又认真:“我送你回去。”
自己的那点烦恼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裴源行一直都在让她知道,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他总是在那。
上了马车,回想起之前裴源行说的有关前世她去世后的事,云初不由问道:“之前你说,前世我姐姐跟卢弘渊和离后,便去了江南。可我总也想不明白,卢弘渊怎会答应和离,任凭姐姐离开卢家去了外地?”
虽说前世卢家见姐姐不愿再把心思栓在夫君身上,便替卢弘渊纳了一房美妾,可卢弘渊是卢家的独苗,自小便被卢家的人给宠坏了。
他那样的性子,即便对姐姐再没了半分情意,也只会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