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事(重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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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其实盈儿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杜盈盈心头一震,朝她投去了疑惑的一瞥。
“我并不十分在意世子夫人之位,倘若盈儿姑娘能一直老老实实的不再作妖,让我过几日安生日子,我自会让盈儿姑娘得偿所愿。”
杜盈盈垂眸掩饰眼底的情绪:“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那便随你吧。”
云初不再看她,转过头去,提起笔蘸了蘸墨,气定神闲地继续抄写经书。
杜盈盈薄唇微启,欲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忽而变卦,最后冷着脸出了屋子。
青竹和玉竹快步走了进来,问道:“少夫人,您没事吧?盈儿姑娘可有为难您?”
“没事,没事!”
她倒是无事,反倒是盈儿姑娘,今日回去后,只怕要气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就不知道盈儿姑娘会不会去好好想想她说的话。
云初抬眸看向她们:“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俩。”
“少夫人尽管问。”
“若我哪日离开侯府,你们可愿意跟着我,和我一道离开侯府?”
青竹和玉竹有些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她们自然是愿意一辈子跟着少夫人的,少夫人在哪儿,她们便在哪儿。
只是好端端的,少夫人怎会忽然说要离开侯府?
云初看出她们的疑惑,她走上前去,握住青竹和玉竹的手,道:“这个侯府,我们可能待不久了。”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距离除夕只剩下没几天了。
少夫人云初被禁了足不得出门,光凭侯夫人一人,哪管得了整个府里大大小小那么多桩事?
太夫人本就提过让杜盈盈协理侯夫人掌中馈,又当着众位女眷的面说杜盈盈在前些日子的生辰宴上将事情料理得很是不错,如今云初又自己不争气,显见得是完全指靠不上她了,莫如便让杜盈盈接了管理中馈的权。
侯夫人见太夫人执意如此,深知她即便开口反对,也阻拦不了太夫人什么,只犹豫了片刻,便也点头应下了。
杜盈盈哪里是掌管中馈的料,不过是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太夫人偏疼她,便一味地拿好话吹捧她,而杜盈盈自己也是个乖觉的,尽挑轻巧不惹祸的差事做,重担全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远不如云初帮衬她掌管中馈的时候来得轻松。
不提侯夫人如何打量杜盈盈,单说杜盈盈这日领着婆子丫鬟带了一些过年用的东西去了听雨居。
杜盈盈和太夫人身边的冯嬷嬷撩了帘进了屋里,杜盈盈心情极好,跟云初说话时眸子里都含着笑,像是早忘了那日送寿面过来时在云初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云初姐姐,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盈儿近来刚上手料理中馈之事,忙得晕头转向,倒差点忘了云初姐姐屋里还未领过东西。”
玉竹抬眸打量了一眼婆子丫鬟手里捧着的年货。
哪是她们听雨居的没领过日常所需之物,分明是那些管事的最会看人下菜碟儿,见少夫人被禁了足,总是找了万种理由不肯发放。
杜盈盈弯了弯唇:“盈儿想着云初姐姐虽禁足着没法随意走动,可过年总归是桩大事,断不能寒酸着过,该有的年货还是得添置些,是以趁今日还有些空闲,盈儿便带了些东西过来给姐姐,免得姐姐没法过个好年。”
玉竹肚里暗暗冷笑。
人来的倒是多,架势摆得十足,只是她冷眼瞧着,盈儿姑娘带来的东西极少,纵使她们几个节俭着用,也用不了几日。
统共就这么一点子东西,竟也好意思说不想让少夫人过年过得寒酸。
第十三章
杜盈盈见云初不接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扭头朝冯嬷嬷递了个眼色。
冯嬷嬷回了她一个‘姑娘且放心’的眼色,道:“少夫人,您这是嫌弃我们送来的东西少,还是您不满盈儿姑娘抢了您的差事呢?
“太夫人可是已经发过话了,要盈儿姑娘帮着夫人掌管中馈,少夫人您自己也是掌管过中馈的。掌中馈,能力强不强还在其次,最怕的便是没法服众,您说您这当众不给盈儿姑娘面子,往后盈儿姑娘还怎么差人办事,让侯府上上下下对她服气啊?”
冯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少夫人是知道老奴的,老奴心眼是好的,就是一张嘴太笨,说话惯会得罪人,少夫人,您可甭怪老奴说话不中听。
“您那日犯下大错,幸而太夫人和世子爷面慈心软,只罚了您闭门思过。原是您自己失了管理中馈的权,也怨不得旁人,盈儿姑娘不辞辛苦接了差事,说句不好听的,您该谢她一声才是,怎可心里对盈儿姑娘生了怨恨呢?”
云初偏头吩咐青竹:“把东西都收下吧。”
她目光淡淡地睨了冯嬷嬷一眼,“盈儿姑娘和冯嬷嬷日理万机的,我也不便再耽搁你们。玉竹,送盈儿姑娘和冯嬷嬷出去吧。”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依旧如平日般温温柔柔的,只是落在冯嬷嬷和杜盈盈的耳中,总觉着隐约带了几分嘲弄。
想要反驳两句,偏又说不上来,毕竟方才还抱怨着说每日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怨不得云初讥讽她们日理万机。
待杜盈盈一众人离开了听雨居,玉竹和青竹才逐一查看婆子丫鬟们带来的东西。
将东西翻了个遍,玉竹气得直发抖。
统共没送来几样东西便也罢了,竟还都是些没人看得上眼的破烂货,明知眼下天气寒冷,竟连炭火都给的极少,岂不是要生生冻坏了少夫人?
还好意思说送来的都是过年用的东西,写对联的正丹纸和剪窗花的红宣纸一概没有,还叫她们怎么过年哪。
偌大的一个侯府,哪就缺了买这些东西的银两了,还刚好不好地碰到她们听雨居便短缺了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不想让她们过个好年!
玉竹气红了脸,愤愤不平地将此事告诉了云初。
云初安抚地拍了拍玉竹的背,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
“罢了罢了,为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她从自己的匣子里取出些银子来,塞到了玉竹的手中。
“我被禁足着,也不知你跟青竹能不能出门,你且带着银子出一趟门,瞧瞧能不能添置些东西,咱几个好好过个年。”
见杜盈盈和冯嬷嬷特意来一趟听雨居,她便已猜到来者不善,故而她就没对杜盈盈她们送来的东西抱过希望。
玉竹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虽想着明明是侯府的少夫人,竟连用些炭火都还要自掏腰包,心里难免觉着有些怨愤,但终是拿着银子退下了。
推开院门,还没跨出院子,便被每日守在院门外的两个看门婆子给拦下了。
“哎哎哎,姑娘,谁许你出门的?”
玉竹勉强堆起笑:“这位妈妈,通融通融吧,我们少夫人差我去买些东西,不会耽搁很久的。”
“姑娘,世子爷已经发了话了,听雨居里的人都不许离开这道院门,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都是当奴才的,你别让我们为难!”
玉竹敛了敛笑容:“少夫人屋里的炭火已经不够用了,另外还缺了好些过年的东西,我若是再不出去添置些,这都没法过年了。”
“姑娘,你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明白呢?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世子爷那日便已下了死命令,无论是少夫人还是少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一概不许出入侯府的大门,便是侯府的其他院子也不许去。
“你还是趁这会儿世子爷不在这里赶紧回屋里好,免得世子爷动了怒责罚你,我们这边也不好交差!”
玉竹望着这位体型健壮的婆子,无助、气恼、不甘一下涌上了心头。
那位三天两头陷害少夫人的盈儿姑娘仗着有太夫人撑腰,故意在吃穿用度上亏待她们,而世子爷呢,偏偏连院门也不让她们出去。
她转身回了屋里。
见玉竹刚出院子便又空手而归,云初马上便明白,听雨居怕是无人能出去了。
也是,裴源行都特意派了两个强壮的妈妈没日没夜地守在院门外,又怎会放她的贴身丫鬟出了这个院门。
玉竹哽咽地道:“少夫人,院门外那两个妈妈不让我出门,说是世子爷已下了死命令,莫说是侯府的大门了,便是连府里的其他院门也不得踏足!”
哪是担心她们听雨居的人去了旁人的屋里,说来说去还不是世子爷心疼住在颐至堂的那位盈儿姑娘,认定了少夫人会对盈儿姑娘下毒手,索性禁了听雨居所有人的足。
合着盈儿姑娘的安危才是顶顶要紧的,她们听雨居能不能过个好年,世子爷便丝毫不放在心上了。
盈儿姑娘自己吃坏了肚子,世子爷却罚了少夫人跪祠堂;如今盈儿姑娘腿脚略有些发疼,天晓得那扎小人的缺德事是谁做的,世子爷查也不查,便禁了少夫人的足,依她看来,保不齐那扎小人的事儿还是盈儿姑娘自己做下的呢。
世子爷的心里疼惜谁、不在意谁,只要不是个瞎子,一瞧便知!
玉竹鼻子一酸,泪眼涟涟地看着云初:“少夫人,如今东西也没地方买去,这年还怎么过呀?”
云初拿起帕子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既然东西不多,那咱就简单地过呗。”
见玉竹还在低声啜泣着,云初抚了抚她的背脊,“傻丫头,这事也值得哭吗?他们既是不许咱走动,那咱就待在屋里,屋里还更暖和着些呢。”
玉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可是少夫人值得更好的,哪能如此寒酸地过年。”
即使是在娘家,老爷和邢氏待少夫人再不好,也从没像在侯府这般,让少夫人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啊。
云初弯了弯眉,浅浅一笑地道:“既然我已被禁足,那么今岁过年我便不用帮着料理中馈之事,可以过几日清闲日子,好好休息休息,岂不是更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那个盈儿姑娘也是个蠢的,以为克扣她们听雨居的用度便能让她堵心。她若真在意这些琐碎小事,早就被侯府里的那些人给活活气死了。
天愈发冷得紧了,第二日起床时,外面已是莹莹一片。许是下了一夜的雪,这会儿就连树梢上也挂了一层积雪。
云初缓缓收回视线。
以往下雪,她兴致一来,还会跟三妹沁儿院子里堆雪人,拉着丫鬟们一道打雪仗。
只是眼下,她倒宁愿别再下雪了。
她回到案桌前坐下,提笔抄写经书。
近来送到听雨居的炭火极少,听雨居里的众人又被拦着不让外出添置炭火,云初想着夜里的寒气更重,便吩咐了下人减少了白日里的炭火用量。
炭盆里的炭已被烧得差不多了,只留有几点火星还勉强支撑着尚未熄灭,整间屋子里凉飕飕的,手脚冻得厉害。
云初放下笔,将手放在嘴前呵了几口气,刚热乎了一瞬,便又冷了。
玉竹端着热茶过来,见她如此,眼眶霎时泛了点红。
这大雪天的,若是手里抱着个暖手炉还勉强能熬得过去,偏偏世子爷罚了少夫人抄写经书。
玉竹忙柔声提醒道:“少夫人,抄了这么久也累了,喝杯热茶歇歇再抄吧。”
云初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一口热茶下肚,顿觉浑身都暖融融的。
她有些不舍地握住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处传来,渐渐蔓延至全身。
喝完了茶,她搁下茶盏,再次伏案抄书。
热茶带来的丝丝暖意不足以抵挡屋外的雪天,不过一会儿,手指又冰冷如霜。
玉竹拨了拨炭盆,里面的炭早已烧尽。
她咬了下唇:“少夫人,莫如我再去拿些炭火过来吧。”
云初握笔的动作一顿,终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留到晚上再烧炭火吧。”
眼下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待明日天放晴雪化了,屋里只会更冷得受不住。
玉竹悄悄瞄了眼坐在案桌前写字的云初,勾起她心中隐忍的痛。
她也顾不得是否失了尊卑,握住云初的左手,将云初的手拢在她的掌心里,埋首凑近了些,不停地帮云初呵口热气。
“少夫人,您的手可觉着暖些了?”
云初点了点头,道:“嗯,很暖和。”
她风轻云淡地勾了勾唇,“玉竹,如今我算是明白了那些寒门弟子大冬天没炭火暖着手写字的苦了。”
玉竹望着云初的眼中多了几分心疼。
云初捏了捏玉竹的脸颊,无声地笑了笑:“不过我可比寒门弟子十年苦读轻松多了。这经书再抄些时日便也抄完了,到了那时候呀,我便整日抱着个暖手炉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第十四章
除夕将近,丫鬟们将屋子和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青竹素来是个心灵手巧的,云初还未出嫁时,每逢过年便是青竹帮着剪窗花,窗花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任谁见了都要夸赞几句。
只是如今别说剪窗花,就连央求云初写一副对联也做不到。
云初笑着道:“好歹是过年,咱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些年味的。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些红丝线没用完,莫如这会儿便将红丝线拿出来,咱们编几个吉祥结吧,红灿灿的,挂在屋子里、屋檐下,多好看。”
玉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少夫人这个主意好。”
青竹赶忙帮着云初将红丝线找出来,主仆几人忙得不亦乐乎。
编完了,云初又带着丫鬟,嘻嘻哈哈地把编结好的吉祥结给挂了起来,火红火红的吉祥结将屋子点缀得十分喜庆。
“这才是过年嘛!”
当晚,除了被禁足的云初,侯府的其他主子们都欢聚一堂,围坐在饭桌前一同吃年夜饭。
杜盈盈嘴甜,哄得太夫人满心欢喜,其她女眷,平日里的关系虽也说不上有多亲厚,但顾及着是过年,也都收了旁的心思,面上总算保持住了和睦,在场的众人,竟无一人提起少夫人云初。
侯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太夫人先点出她的不对劲。
“雨娴,你有话就说。”
侯夫人凑近太夫人的耳旁低声提议道:“母亲,今日好歹是过年,不如叫丫鬟挑几样菜送去听雨居,也算是意思意思。”
下人来向她汇报过,说杜盈盈擅自克扣了听雨居的用度,只是当时太夫人身边的冯嬷嬷既没阻拦也没开口劝着些,她便已明白,杜盈盈这是得了太夫人的默许的。
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是除夕,再如此对待听雨居的人,便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太夫人剜了她一眼,眉间有些不悦:“好容易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过个年,你好端端地提那个瘸子做什么,简直是晦气!”
侯夫人面上有些讪讪的,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用过晚膳,云初叫丫鬟将前几日杜盈盈差人送来的红薯洗净了放在盘子里端来,趁着炭盆里还燃着炭火,她叫来了所有丫鬟,众人围在炭盆前一道烤红薯吃。
紫荆笑逐颜开道:“少夫人这个主意好,人暖和,又热闹,还能有东西吃。”
她虽是侯府的家生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也对云初这位主子生出几分敬佩。
盈儿姑娘那日派人送来的东西她都已经瞧过了,说是年货,却找不出一样好东西来。
她以前倒是看错盈儿姑娘了。
一开始,她见盈儿姑娘整日笑吟吟的,还以为盈儿姑娘是个心善的,没想到竟如此小心眼。反倒是少夫人,换作是旁人被罚禁足,且过个年都缺这少那的,只怕早就委屈得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或是拿下人撒气了,而少夫人却只是静静地抄写经书,以前该怎么过日子,现如今还是怎么过日子。
玉竹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少夫人一向点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