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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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药。
“除了无力困倦,身体可有别的异样?”耳边有人问她。
清溪摇摇头,就是困,想睡觉,又不敢睡。
“应该是安眠类的药物,你先睡,四点我会叫醒你。”顾怀修低声说。
清溪还是做不到在他面前安心睡觉,但汽车的轻轻颠簸,安静的车厢氛围,没过多久,清溪又闭上了眼睛。马路大部分是平的,可难免有个坎儿,经过某条路口,汽车明显颠了一下,睡着的女孩脑袋一歪,慢慢朝旁边滑落。
顾怀修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然后往中间挪了挪,动作及时,清溪脑袋便靠在了他肩头。轻轻的重量几乎可以忽视,但女孩身上却有淡淡的清香漫了过来,不知是香水脂粉味儿,还是传说中每个女人都有的体香。
顾怀修低头,她头发还乱着,只有脸上的被她随意别到了耳后,露出白白嫩嫩的脸蛋,一眼,顾怀修便确定,她没有涂任何脂粉,那莹润的白,是女孩天生的肤色。肤白,便显得她细眉如黛,眉尖蹙着,透出几分无助可怜。
顾怀修不知不觉打量起来。
女孩的睫毛浓密纤长,像两把精致的小扇。
她的鼻梁秀挺,鼻尖儿很可爱,叫人想戳一戳。
她的嘴唇稍微偏厚,是很娇艳的红色,像某些女人涂了唇膏,顾怀修多看了几眼,确定她没用。
这样一张脸,处处精致,合起来看,清清纯纯的,似开在院子里的花,柔美而纯洁。汽车忽然转弯,明媚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脸上,这一瞬,熟睡的女孩仿佛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对习惯黑暗的男人,有着最难以抗拒的吸引。
顾怀修终日冰冷的眼底,浮上一丝恍惚。
他慢慢地俯身,慢慢地朝女孩微启的红唇靠近,那么近,她温热的气息吹到了他脸上。
顾怀修目光恢复清明,而此时,他只要在往下低一点点,甚至汽车在晃一下,他的唇都会碰到她。但顾怀修停住了,抬起眼帘,看见她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苍白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我对三爷无意……”
怯怯的拒绝重新响起,顾怀修重新坐正。
汽车缓缓开进别墅,坐落在南湖湖畔的小洋楼,楼里楼外都一片幽静,宛如空房,只有一条黑色大狗从别墅前的狗舍里冲了出来,前来迎接主人。
往常顾怀修会摸摸爱狗的脑袋,但现在,他怀里抱着一个姑娘,腾不出手。
别墅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东边的是顾怀修的,西边的是陆铎的,陆铎去申城办事了,不在。
顾怀修抱着清溪去了他的房间,轻轻将睡着的姑娘放在他宽阔的大床上,女孩一动不动,顾怀修看了看,再次弯腰,取下她发上松松垮垮的簪子。
安置了客人,顾怀修无声无息地退出卧室。
楼下,一个黑衣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顾怀修下了楼。
黑衣男人低声道:“三爷,属下将顾少派去监视小姐的人打昏了,保证他不知道小姐从咖啡馆出来后的经历。”
顾怀修嗯了声。
黑人男人下去了,管家又过来回禀了一件事,顾怀修正在建的两个厂子,有个工人不慎从高空坠落,摔断了腿。
“送去医院,除了医药费,再给他五千块赔偿。”
“三爷真是宽厚,别家赔两千就算多的了。”
顾怀修无动于衷。
管家低头告退,蹲坐在旁边的来福见主人忙完正事了,这才凑过来撒娇。
顾怀修揉揉来福脑袋,看眼腕表,差二十分钟三点。
距离她离开,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顾怀修指了指门外。
撒娇时间结束,来福最后蹭蹭主人大腿,乖乖跑了出去,继续晒太阳。
顾怀修重新上楼,去书房挑了本机械方面的理论书,然后去卧室看。卧室的阳台上摆了一张单人沙发,顾怀修坐在沙发上,微风吹动白色窗帘,窗帘掀起,床上女孩的面容便露了出来,窗帘落下,女孩也不见了。
三点钟后,顾怀修再也没有往卧室里面看,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清溪悠悠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白色窗帘被风吹起,阳光灿烂的阳台上,坐着一个看书的男人,他低着头,侧脸俊美而专注,身上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窗帘落下的前一刻,男人抬手翻页,手腕上带着黑色腕表。
恍如身在梦境,清溪呆呆地望着那里。
窗帘又吹起来了,清溪再看,却对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第37章 037
阳台上穿白衬衫看书的俊美男人,清溪差点没认出来,直到他抬起头,露出那双清冷的黑眸。
清溪赶紧别开眼,然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西式风格的卧室内。
是顾怀修的房间吗?
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双颊不受控制地发热,清溪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头有点昏沉沉的,好在身上有了力气,下床前,清溪看了眼腕表,三点五十分。
“浴室在那边。”顾怀修站在玻璃窗外,朝衣柜右侧指了指。
清溪摸摸头发,感觉乱糟糟的,第一次在外男面前披头散发,清溪尴尬极了,穿上鞋便身体僵硬地朝浴室走去。床头柜上静静地躺着女孩的玉簪,顾怀修的目光从哪里扫过,见女孩已经进了浴室,他重新坐下。
推开浴室门的那一瞬,清溪惊呆了。
柔和的夕阳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进来,白色大理石的地板、瓷砖,显得浴室比阳台还要明亮。窗下的浴缸比清溪现在用的床还大,头尾两侧墙壁上都镶着镜子,窗台角落还摆放着一支花瓶,里面插着红色的玫瑰花。
震惊过后,清溪暗暗咂舌,外表冷峻阴暗的三爷,居然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宛如一面是黑夜,一面是白昼,不过,他的卧室陈设也是简洁明亮的氛围,看起来很舒服。
清溪走到梳洗台前,镜子立即照出她的身影,头发凌乱脸庞绯红,好像生病了的那种憔悴。前不久的惊险一一浮现眼前,清溪歪头,对着明亮的窗外发会儿呆,才慢慢平静下来,抓起长发,准备用簪子定住,再好好洗把脸。
可她没摸到簪子,清溪愣了愣,随即想到,簪子可能遗失在高远家或顾怀修的车里了。
没有簪子,清溪用旁边的梳子固定头发,低头,放水洗脸。水凉凉的,清溪想到了杭城早报,想到了高远,想到了家人。遗憾、后悔、苦涩各种情绪接连浮现心头,停水抬头的那一刻,清溪看着镜中的姑娘,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脚踏实地,再也不寄希望于什么捷径了,如果不是她急功近利,又怎么会给高远害她的机会?
想明白了,清溪呼口气,扯了些纸擦脸。
几分钟后,清溪离开浴室。
顾怀修听到声音,随意地往里面看。
清溪难为情地低下头。
十五岁的女孩,留着一头及腰长发,平时去面馆下厨,她都把长发挽到脑后,方便做事,现在那头青丝被主人细心梳理了一番,瀑布般披散下来,乌发香腮两相宜。
“三爷,那我告退了,今日多谢您。”男人没有离座的意思,清溪垂眸走过去,低声告辞,说话的时候,视线无意扫过男人的手,发现他的书已经合上了,封皮上是一串洋文,一个汉字都没有,清溪又吃了一惊,这人的洋文居然这么好?
“簪子在床头柜上。”顾怀修提醒她。
清溪意外地转身,果然看见了自己的玉簪,是落在车上,他帮忙带过来的吗?念头闪过,清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车上睡着了,可能是顾三爷将她从车里抱到了这边。
被他扛出高远家时,清溪只顾着后怕,这会儿回想起来,清溪小脸越来越红,短短半日功夫,她就被顾怀修抱了两次,还在他床上睡了一觉,也用了他的浴室。
清溪快步走过去,捡起簪子重新去浴室梳头,出来后,清溪就站在门口,远远地请辞。
顾怀修什么都没说,拿着书从阳台走过来,随手将书放到书桌上,再取下衣架上的西服外套,一边穿一边走向清溪:“我送你。”
高大挺拔的男人,利落帅气的动作,清溪莫名心慌,摇头道:“真的不用了,我……”
第32节
“走吧。”顾怀修径自从她身边经过,直奔楼梯。
清溪抿抿唇,乖乖地跟了过去。
旋转楼梯走到一半,清溪看见来福摇着尾巴从外面跑了进来,仰着脑袋讨好主人,狗的脸上看不出笑,但清溪就是知道,来福现在很开心,与喜欢往她身边凑的富贵一样,都喜欢被主人摸头,然而除了这点相似,富贵可不及来福半点聪明。
清溪挺喜欢来福的,来福瞅瞅她,却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来福,顾怀修见了,摸摸来福脑袋,问:“牛肉饼谁做的?”
来福露着舌头,看向清溪。
“怎么道谢?”顾怀修站直身体,淡淡问。
来福便走到清溪这边,忽的抬起身子,连续朝清溪作了三个揖,礼毕,来福蹲坐下去,又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黑狗。
清溪喜欢极了也羡慕极了,忍不住问道:“三爷,您是怎么训练来福的?”
“想知道?”顾怀修侧身看她。
清溪点头,在养狗这方面,她由衷地佩服这个男人,虽然她也不知道牛肉饼与猪肉饼的差别,但看来福长得这么好,毛发黑亮身体强壮,就说明牛肉饼肯定更适合狼狗吃。
“做我女人,我替你训狗。”顾怀修单膝蹲下去,揉揉来福脖子,目光却一直看着清溪。
做他的女人……
清溪脸红了,白皙的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粉,哪怕他说与他恋爱,清溪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歪着头跑出了大厅。
来福疑惑地望着女孩的背影。
顾怀修低声说了什么,来福立即追出去,拦在清溪前面,无论清溪往左往右,来福都严防死守,清溪想硬闯,对上来福黑幽幽的大眼睛,又不敢,万一来福动嘴呢?
司机将黑色别克开了过来,顾怀修先上车,然后坐在车里看清溪。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清溪急着回家,没时间浪费,不得不钻进车。
“回去。”顾怀修对着车外道。
来福转身跑回狗舍。
清溪看在眼里,悄悄攥了攥手。
“只要你不说,下午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行到中途,顾怀修终于开口了。
清溪脸色微变,放松的同时,也有困惑,看他一眼,却将话憋了回去。
“我派了人跟踪你,你与别的男人来往,我会知道。”顾怀修明白她在想什么,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监视或保护,随你理解。”
清溪朝另一侧扭头。
被人跟踪监视,她无法高兴,但如果不是顾怀修的安排,现在的她,可能已经死了。
“以后,可以撤回你的人吗?”清溪略带恳求地问,如果顾怀修只是想保护他看上的女人,经此一事,清溪会吸取教训,不再让自己陷入危险。如果顾怀修想监视她,那她不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眼中。
“等我觉得可以了,我会撤回。”顾怀修低声说,语气却不容商量。
清溪沉了脸。
顾怀修戴上墨镜:“我的人离你很远,除非你遇到麻烦,除非有心怀不轨的人接近你,你的其它隐私他们不会刺探,譬如你的一日三餐,你一天之内如厕的次数,他们不会盯着,我也不会知道。”
清溪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前面就是老柳巷,顾怀修吩咐司机停车。
车刚停稳,清溪便要下去,只是屁股才离开座椅,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不同于男人冷漠的容貌,他掌心温热,隔着衣袖传了过来。
清溪皱眉。
“今天的事,不会再有下次。”顾怀修松开手,黑眸隐藏在墨镜之下。
清溪怔了怔,因为被他派人监视的不快,没有理由地消失了。
“谢谢。”清溪低声道,等了几秒,确定他没旁的话了,清溪下了车。前面就是熟悉的巷子,右手边是风景优美的南湖,夕阳很暖,清溪只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边走便想如何向家人解释这么晚才回来,沉浸在思绪中,就要拐进老柳巷了,清溪才想起什么,下意识地回头。
幽静的湖滨大道,树叶金黄的梧桐树下,黑色别克静静地停在那儿,像极了他的主人。
距离已经很远了,清溪却好像看见男人戴着墨镜靠在椅背上,幽幽地望着她。
那她现在回头,顾怀修会不会误会什么?
清溪不由跑了几步,迅速跑出他的视线。
别克车上,看到这一幕的司机暗暗着急,三爷都对徐小姐那么好了,怎么徐小姐还吓成那样,回头看一眼便兔子似的逃跑了?人在家中三爷都没做什么,难不成现在会跳下车去追小白兔?真是胆小的女人。
车后座,顾怀修却觉得女孩逃跑的画面,非常赏心悦目。
清溪下午是以去探望杨老为由出的门,回来就说在那边又学了一道面,不知不觉耽误了时间,徐老太太、林晚音都没有怀疑。一会儿面馆要营业了,清溪回房换衣服,小兰、翠翠立即围了过来,兴奋地打听。
清溪失望地道:“报社主编见我年纪轻,不信我的手艺,叫高先生换家店写稿。”
“啊,怎么会这样?”期待了这么久,翠翠有点无法接受。
清溪苦笑:“没事,就当天上掉了一块儿馅饼,现在老天爷又收回去了,反正咱们没有损失。”
小兰恢复地比较快,朝翠翠使个眼色,二女一起为清溪鼓劲儿,怕小姐一蹶不振。
登报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三人都不再提。
晚上六点,清溪在面馆招待客人时,顾明严下班回家了,第一件事便是问赵五清溪的动向。
赵五留了个心眼,以前都是他转述,今天他特意将少爷派去的人留下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为人机灵会来事,绰号猴子。
猴子自知办事不利,低着脑袋进来了,结结巴巴地道:“回少爷,下午,下午高远去面馆找小姐,好像有什么喜事,小姐很高兴,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随高远一起出了门,一人坐一辆黄包车,开始好像要去报社,走到一半高远带小姐去了咖啡馆,高远一直在写什么……”
顾明严面无表情地听着,高远负责美食专栏,顾明严已经打听出来了,所以能猜到几分。
“继续说。”等了会儿,见猴子好像突然哑巴了,顾明严不悦地催道。
猴子心虚地看眼少爷,突地跪了下去,一手揉着后脑勺:“少爷,我躲在角落盯着,他妈不知哪个孙子从背后给了我一棍,等我醒来,天都快黑了,身上的五毛钱也没了……我怕小姐出事,赶紧去面馆,发现小姐好好的,我就继续盯着,刚刚才换班。”
顾明严目光冷了下来:“也就是说,从你被人打昏到醒来的两三小时里,小姐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猴子默认,低着脑袋不敢看少爷。
顾明严看向赵五。
赵五早就等着呢,从容地道:“少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高远那边了,兴许能查到什么线索,不过依我看,少爷也无需担心,小姐顶多与高远聊聊稿子,再去报社参观参观,逛完就回家了。”
顾明严相信清溪对高远没有别的想法,可猴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