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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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认得识他的丈夫女儿,就是不认识我,我问她昨晚的事,她也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阿姐怎么办?乌穆走了……我们这会儿该到哪儿去找他呢!”
安雅伤痛欲绝,最后抽泣都盖住了说话的声音。
庆娜听到这个讯息也心神一恸,但她见安雅已经如此了,年长一些的她只能强撑出一点坚强,口中说一些无用的安抚,将安雅揽在怀里拍了拍。
“他一定是不想看见我!”安雅把脸闷在庆娜的肩头:“我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的接受我。”
庆娜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乌穆肯定是觉得那夫人已不可能成为他的替主,所以走了。”
安雅呜咽着一个劲摇头:“阿姐你不懂,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阻在他和锦玉之间,他心里一定始终都没有释怀,他其实是恨我、怨我的!白锦玉说去长安找他,之后也没了消息,昨日他说身边的人都死了……我为什么偏要嫁给他呢?如果他娶了锦玉,他就不会怨我了!”
迈巴道:“这时候怎么想这个?谁都知道乌穆曾经是心属白锦玉,但是他娶你的时候是真的已经喜欢你了。乌穆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吗?谁能逼他做不愿意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安雅和迈巴说到这里,布迦仰天叹了一口长气,追悔莫及道:“我如果知道他的天年这么短,当初就算和父汗翻脸我也要助他遂愿,让他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我……竟然也做了阻止他的其中一人!”
布迦的话虽是自悔,但是无形中也间接承认了乌穆对白锦玉的情谊。
迈巴生气道:“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全往自己身上揽罪?你们忘了吗?锦玉固敏是有顽疾,乌穆的焉姝将来是要做我铎月的大阏氏的,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怎么可以胜任?”
布迦痛惜道:“现在不也是一样吗?他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啊!”
迈巴说不出话来,安雅被连连戳中伤心处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与乌穆成亲没多久,乌穆就陪同几个兄长巡视各地,他们半年里在一块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一个月。半年后,王庭就接到了徵朝栖鹿台落成典礼的邀请函,乌穆受命赴行,谁知竟成永诀。
庆娜道:“你们都不要自责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乌穆和白锦玉了,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布迦和安雅都不这么认为。
庆娜道:“你们只认为白锦玉的顽症不能做乌穆的焉姝,但你们有所不知,白锦玉向来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视两女共事一夫为天下最不平的事,她既然最看不惯这个,就绝无可能嫁给一个有妻室的男人。”
“所以,”庆娜道:“他们两个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朋友、知己。你们就谁也不要责怪自己了……”
画面一度安静,谁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聊到这个话题。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布迦突然道:“虽然这个可能也许很荒谬。”
庆娜以眼神让他说下去。
布迦沉思道:“我在想,会不会乌穆并没有死?”
庆娜的眼睛一瞬明亮,脸上绽出一抹容光。
而其余两人则都被他这个假设惊住了。
半晌,迈巴道:“王兄,这……乌穆的讣告是徵朝的特使专程送到王庭的,而且他们还让两位王爷亲自护送棺椁返回铎月,这……这不大可能有假吧?”
布迦也觉得迈巴分析得很有道理,怅然道:“是啊,或许是因为我太希望这些都是假的了吧!”
庆娜道:“王兄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布迦道:“我是觉得昨晚的事情太利于徵朝了。一开始我认为是那些汉人在设局演戏,但是那妇人后来认出你我,和你说的话时候言谈又那么像乌穆!如果那个妇人是人教的,那么这个人必定既要知道乌穆坠台发生了什么,又要知道乌穆和我们的说话方式,还有小黑!他还要能驱使小黑……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庆娜安慰道:“王兄,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呢?就算什么都可以,小黑也是不可以的啊!王兄,这是乌穆的魂灵附在那个县令妻子的身上了呀!”
布迦的目光浅浅暗淡下去,过了一阵,怅惋道:“你说得对。”他看着庆娜,虽然认可她的话,但眼神中却有一丝责怪她的清醒。
安雅脸上的光也息了,她又担忧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乌穆的魂灵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再找到他呢?”
迈巴沉吟道:“要么等,要么招!”
“不错。”布迦点点头:“那汉官不是说乌穆的魂灵在找托死的替身吗?现在他从那妇人的身上走了,我相信他一定还在这城里,还会再找下一个目标,我们可以等下一个目标出现。不过,那样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还是主动一点吧!我们这次不是带了祭司来吗?速速命人召他们进城来,为乌穆招魂!”
迈巴用力点头:“我们铎月人信的是袄教,魂魄当然也只认我们自己的祭司。我见昨晚那些光头和法术丝毫不奏效,估计正是这个原因!”
庆娜和安雅都认同他们二人的说法。
布迦派的人很快就出城去将十个祭司请进了城。祭司们穿上隆重的袍服,拿出各种魂旗招幡响锣铃铛,还有叫不出名字来的乐器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招魂队。
他们边奏边唱边跳在直北大街小巷为乌穆招魂。他们手中摇的、嘴里吹的、手上拍的合奏出一支充满异域风情又很神神叨叨的古怪调子。
响声震天,并且连绵不绝,若不注意,绝不会察觉到其中不时穿插的几声哨音。
一间普通至极的房间里,一只普通至极的大鸟笼。每当那招魂的噪音中出现一次哨音,这笼中的黑鹰就会像得到召唤一样扑腾一下翅膀,跃跃欲飞。
招魂的噪音渐渐远去,一双手轻轻抚了抚鸟笼。
这双手的主人现在很确定,那招魂的队伍里,有人在试探这只黑鹰。
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白锦玉的面孔。
第四百〇一章 迷津 10
午后,从长安而来的棺椁到达了直北城。
当证实徵朝的送灵队前后只有一千人,真心没有对抗的意思,一直按耐心绪驻备城外的贺玥、保时也飞速进了城。
直北内外,两万铎月之师尽着缟素。
尽管时间和心理都已经准备得足够多,但当漆黑的寿棺正式来到眼前,亲者才发现这现实的残酷远不是想象所能及!
它明晃晃的像狼牙棒,毫不留情地绞碎了所有的过往与美好,留下来的,是生者不能逾越、不能挽回、不能承受、却又不能不面对的嶙峋与悲凉。
庆娜和安雅哭晕醒来数次,而铎月的男人们还要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
那就是要不要核验乌穆的遗体。
六月高温酷暑,路上又过了十来天,谁都能想象出棺椁里的遗体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尽管这遗体的身份确凿无疑,但是这棺椁里躺的毕竟不是寻常人,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验明正身是程式上必不可少的一环。
铎月不可能随随便便接受一个尸体就承认是他们的大汗之子,还有,他们也需确认这死者致命的伤势、遗体有没有受到侮辱等等。
然而这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并非因为害怕看见变质的尸体多么腐烂恶心,而是害怕看见那个活蹦乱跳,俊爽不羁的妙人变成一具变质的尸体。
最后,是布迦和仵官上前开棺验明了遗骸。
尸体早已经不堪入目,但凭着胸口残存的纹身,他还是把乌穆辨认了出来。在确认的那一刻,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想象都戛然而止。
开棺的一瞬间,很多人闻见味儿就当场吐了,其中,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布迦吐得最厉害,吐到最后褐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一个不惑之年的汉子吐得泪水肆流。
核实无误后,棺椁被移送至一个宽阔的校场,按照铎月的风俗,祭司们在棺椁前布设祭坛,宰杀牛羊,作法祭奠。
这祭祀有一整套完备的流程,其过程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统计死者生前的杀敌数量,以确定将来他墓葬的规模。如果杀敌越多规模越宏大,如果杀敌越少则规模越微小。
结果蓝旗部报来的结果是: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布迦无论如何也不信。
守灶之子顾名思义就是不需要怎么东征西讨,主要以守住既得的家业为己任。但铎月国这十来年一直开疆拓土,守灶之子也没闲着,布迦印象中乌穆也参加过有七八场战役,而且只要他到场的战役就一定取得胜利,因此他还被啻天可汗笑称为福将。
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
布迦立即找来蓝旗部的首领亲自问话,一场场战役核对,最终却查明结果属实。
一条人命都没有!所有王子们都震惊了,这说明乌穆曾取得的那一场场胜利,都是他用比杀伐更难的方式赢来的。
铎月骑兵骁勇善战武力超群,他却舍易求难,足见他平时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有的是一片仁心。
当证实这个结果后,众人扶棺痛泣。
铎月人亡后会在墓前立石表示生前所杀敌人的数量,现在确定了乌穆一个敌人都没杀过,这直接就意味着他将来的陵墓会非常非常的寒酸。
谁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么疼爱、这么聪慧、这么仁慈,一个明明可以带领铎月走向辉煌的弟弟以后就要长眠于一个平平无奇的墓地里,千百年后说不定有人看见他墓前空无一物,还要耻笑他是个无能之辈。
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们这个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过的弟弟,却被人追杀,最后无路可走只能自尽而亡!
想到这里,布迦的心都滴血,满腔的怒火完全被点燃了!他大喝一声,抄起宝刀就怒不可遏向一直静静陪同祭祀的徵朝人扑了过去,疯了一样地挥舞乱砍!
迈巴、贺玥、保时还有和他们一样满腔悲愤的铎月将士当即就像开闸放的水,扑上去和他们打做一团。
刀光剑影,在太阳光下,闪得人眼睛发酸。
铎月兵的数量城里城外加起来有两万人,而凤辰他们,只有一千人。
一千人对送灵队来说非常隆重,但若用来抵御战斗……特别是这一千人里面还有一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那就无异于以卵击石了。
以两万人对一千人,若是往常布迦也不会这么欺负人,但是此时的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凤辰和谢遥立即甩开架势将秦坚、苏策这样的文臣护在里面,和几个武将卫兵一人负责一片,左右开弓抵挡起铎月人的进攻。
直北县的士兵衙役也闻声赶来参战,然而敌我力量太过悬殊,杀心也不在一个水平,再加上皇帝陛下“不得抵抗”的金口玉言,很快,徵朝这边就落了下风。
在目不暇接的应付中,谢遥手臂被砍伤,连谢遥都受伤了,凤辰心中一暗,知道撑不了多久。电光石火中他手中执剑,以剑尖在地上一垫,依靠剑身的弹性,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身,瞬间就到了布迦的跟前!
众人只觉眼前什么翻飞来一下,等回过头,赫然发现凤辰的剑,已经抵上了布迦的脖子!
场面瞬间静止,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轻功骇呆了。
“布迦王子,”凤辰的声音不轻不重,“徵朝与铎月旧的误会还未解除,难道就要增加新的仇恨了吗?”
布迦还痛怒未消:“乌穆是为徵朝的邀请而去的,又身亡在徵朝,你们徵朝无论如何都推卸不了责任!”
凤辰道:“在徵朝身亡就必定是徵朝的责任吗?”
布迦冷笑。
凤辰道:“至少我如果要杀一个人,就绝不会让别人猜出来是我杀的。”
布迦道:“那晋王殿下就能断言不是你徵朝的人谋害的?”
凤辰道:“不能。”
布迦道:“不仅不能,你们还是最大的嫌疑。”
凤辰道:“铎月与大徵素无过节,为何我们会是最大的嫌疑?贵国这些年来与粟特、阿史那、柔然交战连连,他们莫一不是损失惨重,难道他们不该比我朝嫌疑更大吗?”
布迦顿住,凤辰说的这个借刀杀人倒是比徵朝追杀乌穆更合理一些。
“晋王殿下看这里!”布迦瞪红的眼睛才似乎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跳了出来。
凤辰应身去看,赫然看见染疾未愈的凤越已经落在了一个年轻的铎月人手里,他的手正捏着凤越的脖子,凤越脸色涨红,在他手中求救地看着凤辰。
凤辰斥道:“住手!”凤越明明是在驿馆养病,这个人居然把他抓了过来做人质!
那年轻人正是贺玥,他完全无视凤辰,对布迦喊:“王兄,我们不必以多欺少,就让他们一命还一命,既然乌穆没了,那就让他们赔我们一个王爷吧!”说着他手中暗暗用劲。
凤辰眉色一拧,众人但听衣袂带飞“嗖”地一声,下一瞬,凤辰又到了贺玥的面前!
贺玥勾唇一笑,欲往后退,不想身后猛被踹了一脚,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手中一松,凤越当即就被凤辰抓了过去!
踢他的人是谢遥,贺玥勃然大怒,当即撒开拳脚对谢遥发起猛烈攻击。
铎月的士兵再次动了起来,凤辰护着凤越一阵左挡右踢的招架,谢遥和士兵也是上下起手的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别打了!”忽然一个铎月的士兵跑过来大声喊。
没起到阻止效果,这个士兵不要命的连冲带撞蹿进厮杀的核心地带,不要命地拉住布迦正要挥砍的双手,卯足了劲喊:“大王子快别打了!锦玉固敏回来了!”
布迦蓦地停下:“什么固敏?”战斗随他戛然而止。
士兵面含激动地大声地重复了一遍:“锦玉固敏啊,就是白锦玉,她回来了!她说、她说她知道是谁追杀的乌穆王子!”
闻言,凤辰和谢遥倏地转身,脸上神情,震惊无比!
同他们一道定住的,还有苏策。
“是谁,她说是谁?!”布迦一把抓住来人的衣襟。
士兵回禀:“还不知道!锦玉固敏不知是从哪里找到我们的,状态不是太好,还没说清楚就昏倒了!”
第四百〇二章 迷津 11
战斗中断,一众铎月将兵马不停蹄赶回下榻。
旧宅后院,两名铎月军医在一张床榻前愁得抓耳挠腮眉头打结。
“她到底怎么样?!”庆娜揪心地看着白锦玉额头上的大块红紫,刚才她和安雅都已经看过,不仅在额头,她的颈后、腹部、手臂、腿上,全是大块大块的淤红青紫。
一个军医带头跪下:“属下们无能,固敏的伤势实在从所未见,像是外伤又像是内伤,属下们实在不敢轻易乱下定论。还是……还是请直北城里的大夫看看吧!”
“混帐!”贺玥上来就给了二人一人一脚,“要你们何用?!”
二人被踹倒,急忙又爬回来:“还有还有还有,锦玉固敏之前身体大损,体质已经不同常人,我等怕以常人之术施救会反而加重了她的伤势,耽误她。”
贺玥道:“亏你们说得出这种丧气话!你们不是铎月一等一的军医吗?居然束手无策到要去请汉人的大夫?!现在是什么形势?去找汉人?他们正愁没法子祸害我们,我们还送机会给人家?你们知道若是他们借机安插几个奸细进这里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