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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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他们去了给乌穆祭祀的校场,宅子里剩下的人也不敢来打扰白锦玉。但白锦玉还是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了没有第四个人在场后,她悄声对安雅道:“不要慌张,保时是我刻意让贺玥疏漏放出去的!”
安雅秀眉蹙紧,一时难以相信:“为什么?”
白锦玉凑近她,几乎贴着她的耳边道:“因为还有别的幕后黑手!只有放出保时这只饵,才能将那条大鱼钓出来!”
安雅生生惊住愣住:“你说还有?”她牢牢握住白锦玉的手,追紧问:“是谁?在哪儿”
白锦玉拍了拍她的手背:“就在直北,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安雅笃定而用力地点点头。
白锦玉欣慰,对她尽力弯了弯唇角:“那你听话,现在回去自己的房间,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锦玉让安雅回到房间,她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傍晚的时候,守卫们通报发现保时逃跑了。消息一下炸了锅,布迦知悉后当场大发雷霆,把负责看守保时的贺玥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立即分派了大量人手去调查,还派人联络了直北县令,请他们一同协助搜捕保时。
整整一夜,直北县里外鸡飞狗跳。
虽然铎月这边没有对外公开明说,但是直北城里上到朝廷官员、下到黎民百姓,都已经从铎月对徵朝的态度转变和声势浩大的全城搜捕中了然,谋害他们乌穆王子的罪魁祸首是他们铎月自己人。
第二日。
远避人嚣的直北城外,青山峰峦叠嶂,连绵蜿蜒的山脉和山巅缭绕的云雾交结,一所废弃的农舍坐落在山间密林深处。
农舍显然已荒废很久,院子的围墙斑驳脱落、屋檐已经残断腐朽。农舍的四周野花荼靡、野草疯长,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漫漫一片已将从前可能存在的人径完全淹没。
大徵朝工部尚书苏策带着两个随侍,踏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拨开葱茏的草木,来到了这所农舍门前。他的随侍上前替他推开破旧不堪的门扉,之后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破篓水缸,依稀可见一些从前主人生活的痕迹。
两个随侍穿过荒凉的院子,走到东面一间厢房门前停下,其中一人抬手在门扉上扣了三下,略微停顿,又连续扣了七下。
几乎叩门声刚落下,门就霍地一下打开了。
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保时慌慌张张探出半个身子,十分警惕地朝苏策和随侍的身后瞟了一遍。
“你们忘记关门了!”保时目光眺向他们进来的院门,就像出了十分严重的大事。
苏策道:“王子放心,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保时定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他朝外面左右眈了眈,确定除了苏策三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快速地把他们让进屋子、严实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灰尘满地、蛛网遍结,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竹床。打出娘胎起就养尊处优的铎月国十三王子,就在这样简陋不堪的地方待了一夜。
苏策接过从随侍怀中取出的一个纸包,一边打开一边递给保时:“王子委屈了,今日还未吃过东西吧,老夫给你带了两个馒头,王子先凑合吃吧!”
保时看都没看他递过来的东西,急不可耐地说:“我不饿!你什么时候安排我离开?!”
苏策缩回手,心中似盘算了一下,有些为难道:“还请王子再多忍耐两日。你们乌穆王子的祭祀明日才能结束,出于礼节,我们大徵要等到这个祭祀完结之后才能班师回朝。到时候,老夫自会安排王子随我们一同离开。”
保时惊道:“还要这么久?!你不知道他们正在全城搜捕我吗?”
苏策道:“知道。但是王子在这里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保时摇着头不安地在屋子里大步踱了几个来回:“不行的!他们搜完了城里没有,就一定会到城外附近来搜的!”
苏策道:“这里离直北城有二十里,他们一天时间不可能搜到这里的。”
保时掐断了他的话:“怎么不可能?!你知道我们铎月铁军是多么雷厉风行吗?一天别说二十里,就是三十里也够他们翻个底朝天了。你快!想办法帮我转移,我必须要避到更远的地方去!”
苏策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会按你的要求做的。你先把这两个馒头吃了吧!”
保时从他的手里抓过一馒头,刚送到嘴边,瞥见苏策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他把手放下:“我暂时不饿,没胃口吃。”
苏策劝道:“还是吃一点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次虽然功亏一篑,但是大丈夫卷土重来未为可期呀!”
保时没有被他这番勉励的话触动,反而神色阴郁地问他:“他呢?什么时候来见我?”
苏策顿了一下,道:“他暂时还不方便来见王子,让我带话请王子放心。”
保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忽然,他把馒头拿到苏策的面前,严声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苏策道:“馒头。”
保时的目光在他与馒头之间来回地打量:“你为什么一直催促我吃馒头?”
苏策侧目看了看他:“王子,你太多心了。”
保时一下将雪白的馒头扔在地上,大声道:“我不吃!你去告诉他,他别想害我,如果他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把他的计谋全都抖落出来!让你们的晋王殿下知道,大徵的朝廷里有人和我里应外合、一起追杀乌穆!”
苏策停了一下,不动声色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你救出来的原因。”
保时忍不住自得地笑了笑:“我知道,只要我不说出他,他就一定会来救我。”
苏策微笑:“王子说的不错。”忽然,他面色一沉,给两个随侍打了个眼色。当即一个随侍上前将保时一把按倒在地,另一个随侍从苏策手中拿过剩下的一个馒头就往保时的嘴里塞!
保时顿时就明白了,在两个大汉的手中疯狂的扭曲挣扎。
苏策道:“王子,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可靠的!”
保时手脚并用地推搡,歇斯底里地怒吼“秦坚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居然想杀我你、你!我要揭发你、我要揭发你!”
苏策的眉毛一挑,立即加紧地对保时道:“你要揭发什么?!秦大人岂是你能随意构陷的!”
保时边抗拒边咆哮:“我揭发他要废储,想另立个小皇子做太子!”
苏策眼眶震了震,道:“谁也不会相信两件事,也不会相信这两件事有关联!”
保持挣扎道:“哼!有何不信?!他帮我杀乌穆,助我当上守灶之子,无非是怕他一朝失败给自己留条后路!”
苏策点了点头道:“很好,可惜你就要死了!”
保时此时已经完全被那两个随侍按住,渐渐力有不逮:“我还保存着来往的信函,如果我死了,我的部下就会把信涵呈递给他的皇帝!”
苏策道:“此话当真?!”
“当然!”保时大笑。
可笑到一半,他忽然停住。因为原本按着他的两个随侍突然一齐松开了手,并且站了起来。
这时,农舍的四周窸窸窣窣响起了一片的脚步声。保时惊愕地从地上爬起来,只听“轰”的一声响,屋子的门被瞬间踢开,两队压着利刃的兵甲来势汹汹鱼贯而入!
右边是铎月的士兵,左边是徵朝的士兵,他们迅速包围,顷刻间十几柄刀枪就压在保时的脖子上!
保时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么多的人是什么时候靠近农舍的。
但显而易见,刚才他和苏策的对话这些人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咚”一声钝响,一个人被横踢进了屋子,重重地砸在保时的面前!
保时怔恐地去看,这人正是秦坚。
谢遥随即跨了进来,在他之后,凤辰、凤越、布迦、贺玥同时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秦坚嘴角流着血,趴在地上手指颤颤地指着离他咫尺的保时,眼中冒着恨不得灭了他的光:“蠢材!”
保时这才惊惶地去看苏策,只见他已经走到了凤辰面前,双手向凤辰揖过:“启禀殿下,下官已经查明奸臣秦坚里通外国,在我朝谋害铎月王子,人证在此,物证”
布迦接口道:“物证交由本王,他日收集完整会转呈晋王殿下!”
凤辰颔首淡淡道:“有劳了。”
布迦看着眼前的两个罪魁祸首,定住许久,不禁伤喟:“原来有两拨人在迫害他,难怪他无法逃脱!”
无声中,凤辰走至秦坚的身边:“秦大人,陛下对你圣眷有加,深信不疑,六部事宜皆交与你委以重任,而你自己也耕耘数载,位极人臣,安安稳稳做个太平宰相便好,实在没有必要插手外邦加害忠良,可怜连累无辜父母妻儿。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秦坚从地上缓缓起半身,神情倨傲:“人为自己打算没什么错的,不过选择而已!既然是选择就总有选对选错的时候。七年前我选对了,而今不过是选错了。既然如此,无话可说,我自己承担。我的家人在我成就时享尽人间富贵,当然在我一派涂地的时候也要随我一起覆灭。”
听他理所应当的言辞,凤越不禁感慨:“人心真是可怕!”
贺玥唾了一声道:“原来是两个同样图谋储位臭气相投的混账!”
凤辰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坚缓缓把头抬起来,目光恻恻扫过徵朝一众,冷地一笑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今日秦某覆亡,下一个轮到哪个谁也说不准!”
他这作死的话立刻害得自己被人一拥而上五花大绑塞上了嘴巴!
“既然主谋中有徵朝人,铎月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布迦转过头来对凤辰道:“但是,殿下今日有气量让我等来亲见指证的过程,我敬你是个坦荡的君子。好!看在你这份磊落上,我们给大徵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两个月以后,我们沙场再会!”
然而,凤辰却静谧而平和地看着布迦,道:“我看不必了。”
布迦奇道:“为什么?”
农舍的外面,停着一辆马车,白锦玉独自坐在车里。
因有大徵的臣武将在场,她不能顶着一张晋王妃的脸出现在人前。但是她仍然来了,她一定要亲自见证一下迫死乌穆的两个凶手被一网打尽。
听到两军一齐攻入农舍,听到里面渐渐趋于平静,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地。从一开她就知道在长安追杀乌穆的人里既有铎月的人,还有徵朝的人。
如此复杂的人员组成,只有白锦玉自己知道,把他们一个一个拔出来实为甚难。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一夜破庙里,面对凤辰和谢遥的时候,她不能停下,只能选择继续一查到底。
白锦玉轻轻拨开窗帘,举目而望。
辽阔的天空一片蔚蓝,山间的空气是如此的新鲜而芬芳,十数日的郁结在心中终于渐渐纾缓,她总算感到了一丝欣慰。
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凌空一掠而过。
“乌穆!!!”
白锦玉几乎跌爬到车门一把掀掉车帘!
那身影应声回头。
轻风吹起满山木叶,红花绿叶间,一袭落拓的青色衣衫,俊洒的男子循声来看,见之,微顿,冲她粲然一笑。
明朗的面孔,活色生香。
“等会儿,先办事!”他朝门墙里一歪头,说完提脚朝门里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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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长,今天没有二更了哦明天见!
第四百一十二章 追夫 1
直北城里的铎月人过年了。
虽然当下正值烈日炎炎的酷暑,虽然铎月国从来也没有夏季过年的风俗,虽然校场上现在明确属于海二的祭祀还在进行……但是谁也不能阻止这一小拨铎月人热情高涨地开始大肆庆祝了!
每一个人都在这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里尽情流淌喜悦的汗水,只有白锦玉一个人如坠冰窟。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四个时辰。
乌穆陪他的几个哥哥喝了三巡酒,总算分出身来看白锦玉。
“怎么样?”乌穆轻声问守在她门口的安雅和庆娜。
喝了半天酒,布迦和贺玥都喝到桌底下去了,他的脸上居然一点醺醉之态都没有。
安雅摇摇头,其实这个摇头是为了表达一个不好的意思,但是看着活生生的乌穆在眼前,安雅眼角眉梢压不住地泛出欢欣笑意。
乌穆自己上去叩了叩门:“白锦玉,是我,乌穆。”
等了等,门里没任何反应。
他挑眉看了安雅和庆娜,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是: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乌穆又敲了门几下,提声道:“你再不出来就没菜了!”
庆娜当即就捶了他一拳,向他龇牙威吓。
乌穆吃痛地揉了揉膀子,又正经地对门里道:“好了,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自己锁在里面只会越想越气。你把门打开,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跟你说一遍,之后要打要骂,我任你处置。”
然而,半天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乌穆一指挠了挠额头,清了下嗓子道:“我早知晓了,你和凤辰已经表明了身份。你二人情投意合,不过这回为了帮我查真凶,你和他闹掰了。”
屋里屋外都是一阵静寂。
乌穆继续道:“所以刚才大哥去拜谢凤辰,我特地也跟去了,还找了机会跟他私下帮你说好话。但是,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想见到我,倒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小王爷人还蛮客气的。”
听到这里,不管里面的白锦玉是何反应,安雅和庆娜同时脸上都抽了一抽。
乌穆又敲了敲门:“你开开门,我们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商量一下怎么挽回一下凤辰已经死去的心……”
“当”一声,一个茶杯砸在了门上,门抖了两抖,门外三人刷刷定住。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恨海难填般的怒吼:“我倒了八辈子霉了认识你这个朋友!”
三个人:“……”
门豁然一下打开,乌穆紧张地一直身子。
白锦玉上来就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活蹦乱跳?”
“锦玉……”安雅有点忌讳地喊她,声调似乎哀求她别这么说。
乌穆刚想说话,白锦玉冰着脸忽然问:“你下面有没有人会易容?”
乌穆一愣:“你要干吗?”
白锦玉道:“我这张脸不方便,我要易容混进驿馆去找凤辰。你那儿有没有人懂易容?”
乌穆如实道:“没有。”
白锦玉气得瞪大眼睛:“没有你问什么问?!”
乌穆无辜道:“我就问问。易容这种事情只在你们徵朝的话本里听过,想想这世上也不会有法子能把人易装成另一个人。”
白锦玉道:“你废话真的很多!”
她作势就要关门,却被乌穆伸手抵住。
庆娜上来握住她的右手出头:“别说了,我揍他一顿让你消消气。”
安雅上来握住她的左手恳求:“你不要生气了,我帮他跟你道歉好不好?他也是十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不要怨恨他好不好?”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泪水开始打旋。
庆娜胖揍乌穆她这些年已经看麻木了,但是她拿安雅的这个眼泪攻势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这也要哭?”白锦玉问乌穆。
乌穆搂了搂安雅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