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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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去取名帖,一来一回便误了时辰。正当她焦心糗大了的时候,却发现王宫口悉悉索索围了一堆人,原来竟是有人和她一样的迟到了!
在那种时候碰上一个同样出糗的人,感觉真的太好了。
这群人不论男女个头都修长高挑,穿戴的装束也以旗帜鲜明的红蓝为主,一看便知是来自铎月国的人。
那时,人群中正有个女子对围在中心的男子嗔怪:“今天都能迟到,父汗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然而,女子嘴上尽管斥责,但手上却还是老母亲般地为男子理了理衣襟。
“阿姐,人家楚离国君胸襟广阔,又不会苛责我的!其实我知道阿姐你是担心我,担心我等下被国君训斥,既然阿姐如此舍不得我”年轻男子笑兮兮地说:“那就别折腾我了,我就不进去了吧!”
“你敢!!”女子反手就是一掌,男子轻轻一偏就躲开了,如此驾轻就熟一看便知平日没少挨这女子拳脚。
男子见阿姐真的生气了,便也不笑了,卖乖地将身上的佩刀取下递给了她,又不知哄了几句什么话,女子终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时白锦玉已策马奔到宫前的下马桩,她顾不得门前热闹,跳下马来就一路狂奔。
“阿姐你看,这不还有一个人迟了!”男子一瞧见白锦玉,连忙惊喜地指给他阿姐看。
由于男子的口吻高兴得太过了,白锦玉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对方是个俊朗爽举的铎月人,脚上紧紧蹬着一双牛皮翘角靴,一身白色的窄袖装,滚着蓝色的边,乌黑浓密的发束中编着一绺细细的辫子,用一圈银白的狐狸毛束着,显得既端庄大方又灵巧倜傥。
白锦玉打量那男子的时候,男子也在打量着她,好巧不巧这时一行鼻涕从她的左鼻孔流了下来。男子轻轻一笑,她颇为狼狈地“刺溜”一声把鼻涕吸了回去。
待二人走到宫门前向勘验的宫人递交了名帖,白锦玉便听那男子和他阿姐话别:“阿姐,我只能试试,你别报太大希望啊,你那发小的狗子被我打过,我觉得”
“你闭嘴!”她阿姐差点就冲了上来,幸好被身边人拉住了。
“好了好了,我尽力吧!”男子敷衍地摆了摆手,便辞别了阿姐和白锦玉一齐由宫人领着入了王宫。
西赵的王宫恢弘庄严,高楼广厦连绵如山。
白锦玉作为一介平民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建筑群,只觉得每一处不同,每一处又都很相似,行走其间犹如置身迷宫。
“我叫乌穆,铎月人,你叫什么?”
王宫内禁止人员奔袭,已经迟到的白锦玉正一心跟着宫人赶路,没想身旁的人却清闲地攀谈起来。
白锦玉看了看这位乌穆,二人同样的速度,她累得气喘吁吁,而他竟然十分轻松。
“我叫闻宴,大徵人士。”
“闻宴,这名字很好听。”乌穆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又问:“你怎么会迟到的?”
白锦玉翻了一眼,心说你不也迟了,但仍旧相告道:“我本来不会迟到的,是我忘带名帖又折回去拿了。”
“哦!”乌穆笑着点点头。
“你又是为什么迟到了?”白锦玉问,按照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规矩,他也应该交换一下他的故事。
乌穆用手兜着嘴,压低声音道:“我早上忙着去找我的宠物了,折腾了一会儿,就来迟了!”
“哈?找宠物?”白锦玉向他确认。
乌穆点点头,不像是开玩笑。
白锦玉皱着眼睛,难以相信这种理由。
乌穆看了看前面低头带路的宫人,低声细说道:“嗯,我养了一只鸟。我们前天刚到毕都就让它自己出去玩,结果它居然两天都没回来,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它。”
“现在找到了吗?”白锦玉也跟着放低声音。
乌穆道:“当然找到了!”
白锦玉觉得这个哥们儿迟到的原因比自己荒唐多了,当即也对这只比大选还重要的鸟产生了好奇:“你们铎月人养鸟不在笼子里养吗?”
乌穆眉毛一挑,理所当然道:“不用,那会憋死它们的。我们铎月的鸟儿都是自由的,当然,它们也很聪明,能认主还能自己回家。”
“真的啊?”白锦玉惊奇。
“嗯,如果你有兴趣,等这招选结束了我带它给你瞧瞧!”
“嗯好。”白锦玉随意地附和,忽觉二人的话风有点不对劲。好好一品,才发现是乌穆的状态不对劲,眼下正是公主招选的时候,他竟好像一点心思也没放在上面,严正以待就不用了,他也有点过于放松了
“咳、咳!”前面的宫人听到他们闲聊开来,忙示意肃静。二人对了下眼色,便摒住不再说话。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是最后到达的两名参选者。
因为迟到,二人被西赵的国君楚离要求罚酒,罚的是西赵驰名的能喝死人的“石花酒”。
二人倒也义气,说着“喝死了路上还有人作伴”就应了罚。
喝完了,才知这是楚离和他们开玩笑,酒不是石花酒,自然也喝不死人。
不过由此一遭,二人全全就有了“过命”的交情,很快熟络了起来。
白锦玉在铜驼酒楼没等太久,乌穆就只身骑着一匹马来了。彼时红日将坠,晚霞满天,俊佳少年一路策马行来,街市中往来行人无不侧首相看。
二人就着酒菜相谈了一会儿,白锦玉调侃道:“乌穆王子,您这样出行可大与身份不符啊?”
乌穆奇道:“不知闻兄觉得我应该怎样出行?”
白锦玉道:“王子出行就算不是前呼后拥,最起码出来身边也得跟着一两个随从吧?”
乌穆哧地一笑,不以为然地说:“王子生下来就是王子,不管跟不跟随从都是王子,如今这里没人认识我,你可不知道这多难得!”
白锦玉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你且享受这逍遥自在吧,等你当了西赵驸马可就没这么潇洒自如了!”
白锦玉抿了一口酒水,大选还剩一场,到了这个阶段,她必须要物色一个人选去和凤辰做最后的角逐了。
白锦玉自从揭了千金榜,又诓凤辰买了两个玉雕后,在毕都已经名声大噪,夺取驸马的呼声几乎与凤辰旗鼓相当。
这种形势再保持下去,她感觉自己离大祸临头也不远了。
但,希望凤辰落选仍旧是她不改的初衷,当然,希望他落选的人并不是只白锦玉一支,她只是显得特别顽强而已。
经过多日的观察,白锦玉觉得在所有参选者里,唯有铎月的这位小王子无论样貌、身世、资质、品行可与凤辰一较高下。
而且,他之前三场比试都是游离的状态中过关的,如果下面好好比试,不怕没有令人惊艳的结果。
然而,乌穆却摇了摇头,笑道:“这西赵驸马我可没想过。”
他的态度早在白锦玉意料之中,故而她进一步激励道:“你不远千里来到西赵不就是为了娶钰贺公主吗?如果娶不到公主,如何和你父汗交代,你就不会有一点点的担忧吗?”
谁知乌穆听了连连摆手:“不担忧啊,我最多就是娶不到钰贺,我又不是这辈子娶不到妻子了,有什么好担忧的。况且驸马只有一个,这么多人来参选,选不上不是很正常嘛,我父汗心里自然是有这个准备的。”
白锦玉一顿,人家这心态,还如何训导?
只好陪笑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不在乎白跑一趟呢!”
“本来就是白跑一趟啊!”乌穆笑道:“我都没有打算来,你也知道的,我来是因为我阿姐”乌穆合嘴,一个“逼”字差点就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白锦玉道:“哦哦,了解了解。”
乌穆道:“而且,我父汗也打算为我定亲了,据说那姑娘是我铎月第一美人,娶不上钰贺公主正好,我还能回去娶我的大美人!”
白锦玉哑了一阵,道:“好吧乌穆王子的心境在下实在佩服!对了,你见过钰贺公主吗?这几日她总是在那密帐之后,我们也瞧不见她,所以她到底是美是丑?”
第三十一章 西赵选婿 2
“她嘛,”乌穆想了想,道:“还行吧。”说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又道:“其实我也十年没见她了,小时候看着还行。”
“我阿姐小时候很霸道,特别爱和别家女孩儿抢东西,什么小马驹啊红衣服啊成天不得安生。后来钰贺来了,我阿姐就再也没心思去抢了,因为轮到那些姐姐妹妹来和她抢钰贺了。”
白锦玉道:“这么说来,钰贺应该长得很好。”
乌穆用修长的手指将酒杯扶到唇边,顿了顿,补道:“是小时候。”
“好吧好吧。”白锦玉懒得和他争,心里继续寻思如何说服乌穆,才能让他端正态度应对接下来的比赛。
二人一时都若有所思,忽而听乌穆黯然道:“话说回来,近日我总时时想着一位姑娘,从来也没这样过。”
白锦玉眯起眼睛坏笑:“完了,你是喜欢上人家了!”
乌穆摇摇头。
“这个姑娘是哪国王公家的?样貌又如何?”
乌穆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一概不知。既不知是哪家的,也不知样貌如何。”
不知哪门哪户好理解,这不知样貌如何就有点迷惑了,白锦玉奇道:“难道你没见过她,仅仅是慕名喜欢的姑娘?”
乌穆又否认:“不,我见过她,但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白锦玉听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乌穆感到白锦玉的困惑,解释道:“她救了我一命,可惜是在晚上,我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白锦玉这才豁然,随即慨叹:“以你的身手还要她相救,那这位女子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她随即戏谑道:“救命之恩非报不可,你得好好找这个姑娘,然后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
乌穆白了一眼,道:“你想多了。”
白锦玉嗤嗤一笑:“对了,那女子是怎么救你的?”
提到这儿乌穆双眉渐拢,话语中不无惋惜:“其实我不知道她武功如何,或许她连武功都不会呢!但她真的是很厉害当时四下一片乌黑,我掉到了河里,是她把我从水里救了出来。”
白锦玉执杯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晃了一手。
见此,乌穆一愣,关切地问:“闻兄怎么了?”
“太震惊了!”白锦玉掩饰,这时,一绺鼻涕从她鼻中流了出来,像是刻意提醒她那晚曾跳进水里救过人,还因此着了凉。
她慌忙掏出帕子擤了鼻子,镇定道:“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掉到水里,你不会游水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还真不会游水,”乌穆放下酒杯,入神地回忆:“前几日我刚入毕都不久,我那该死的臭鸟便不见了,我一路找到很晚,以致后来不慎落入河中。如果不是那位姑娘救我,我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闻言,白锦玉顿时觉得凳子上仿佛长出了针来,再没法坐踏实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四天前的晚上乌穆掉进河里,好巧不巧四天前的晚上她在水里救了个人。
“你确定救你的人是个姑娘吗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救你?”白锦玉有意无意地误导。
乌穆笃定地看着她,将右手整个托在白锦玉眼前,道:“我肯定她是个姑娘,她箍着我游向岸边的时候,我碰到了她”
“哦哦,你别说了!”白锦玉截断乌穆,一口气顶在喉咙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强自镇定,仔细端详着乌穆,确定他绝对不会将自己和救人的女子联想在一起,才道:“毕都这么大,你又没看见她的长相,这人啊十有八九找不到了,你也别惦记了。”
“不是吧,”乌穆好生奇怪地打量白锦玉:“你刚刚还叫我努力寻找那姑娘成就一段佳话,现在又怎么让我别惦记了?”
“我刚才是开玩笑,现在是认真的。”白锦玉作出真诚的样子,希望乌穆赶紧听得进去。
二人随后又扯了些别的话题,加了几个菜,一直待到亥时才出酒楼。等一起下了路阶,白锦玉左右没看见乌穆来时骑的那匹骏马,便好奇道:“乌穆兄,你的良驹呢?”
“应该是自己去玩了,你等着啊。”说着,他两指扣入唇间,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清脆哨声。
不多时,平地忽地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匹黑得蹭亮的骏马有如从黑夜中破孕而出,凛凛然地奔腾了过来。
白锦玉生平第一次看见一匹马像人似地朝自己奔来,不禁叹为观止:“乌穆兄的这匹良驹好生威风啊!”
马在白锦玉面前停了下来,借着酒楼的几盏灯影,这马的浑身都似泛着一层金光。她早听闻铎月盛产名马,这几年间也有幸见过几匹铎月的马。
但不得不说都比不上乌穆的这匹高过人肩、眼露精光、长鬃缎尾的坐骑。
乌穆上前轻柔地抹了一把黑马的长鬃,得意道:“当然威风,它名字叫烈风,可是我平生所见中最好的一匹马!”明月清风的长街上,一人一马相偎而立,画面一派疏朗。
白锦玉点头含笑,有些羡慕。之后,二人见天色不早,便互相嘱咐了早点睡明天见,余兴未了地分了手。
第二天一大早,白锦玉就被外面的人声鼎沸吵醒了,她还没把衣服穿好,就听店里的伙计把房门拍得砰砰直响,一副恨不得卸门而入的样子。
甫一开门,白锦玉吓了一跳。只见从房门至过道到楼梯最后到客栈门口这一路都已经站满了人,一见她出来,人群就像被点燃了一样,每个人脸上都像过年似的笑着,看向她的眼神也莫名的洋溢着欢欣鼓舞。
“加油哦!”连厨房的大厨都跑了出来,拿着锅铲冲她竖了竖拳头。
“好、好。”白锦玉机械地笑着,莫名其妙却又盛情难却的和众人点头致意。
客栈门口更是喧哗非常,越过人头,白锦玉老远就看见一辆装饰精美、高大华丽的车辇停在路边,等到她步出了客栈,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十几个西赵的卫兵和宫人,一套花里胡哨难以明状的隆重行为仪式,直看得白锦玉目瞪口呆又尴尬无比。
也难怪了,声势浩大的西赵选婿到今天只剩下六个人了。除她之外的五位分别是高扈国世子李垣、南平太子司马玄、厉国王太子金奉烈、铎月国王子乌穆,以及徵朝晋王凤辰。
可能因其他五人皆身份荣耀,为了给白锦玉撑腰,西赵国君特地给她安排了这样派头十足的阵仗。
如此夺人眼球的豪车一路行来,不引起围观和尾随那才奇怪。而这样规格的待遇,自然也给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多想象空间,在他们心中,“闻宴”当上驸马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重在参与,大家不要这么看重结果哈!”上了车,白锦玉不忘撩起车帘对众人好言相劝。
“闻公子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们都相信你啊,你要努力!”
“对呀对呀,极乐坊开了赌局,我们全家都买了你赢!”
“正是,我刚刚都让家仆回去把猪杀了,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白锦玉:“啊?”她抿了抿嘴,默默放下了车帘。
好容易结束了众人的欢送,车辇渐渐驶离了街道,行了一段时间,白锦玉便发现车马并非是往王宫的方向开去。
一个时辰后,车子最终在一个山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