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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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辰默了一下,道:“那就《里仁篇》吧?”
“殿下,”白锦玉撑起身子求情:“算了吧,《里仁篇》有点太难了吧?”
她话说一半,奈儿推了推她:“娘亲,没事,奈儿会!”说着,脆脆的声音已经响起:“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知乎?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奈儿躺着,小肚皮挺得高高的,滚瓜烂熟口若悬河地背诵起文章,像玩似的一点儿也不费劲。白锦玉松了口气,躺回枕上。
于是,孔圣人富含哲理的仁义道德在三更半夜充盈了被帐。
“……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奈儿只字不差地朗朗背完了二十六段语录,之后巴眨着眼睛等待夸奖。
“哗,奈儿好棒啊!”白锦玉非常配合地为他鼓了鼓掌:“奈儿一点都没有吹牛,是真的好好发奋用功了!殿下,你是不是?”
她边夸边看凤辰,奈儿得了白锦玉的夸奖,也转过头去、饱含期待地看着凤辰。
“很好。”凤辰对奈儿笑了笑,脸上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总之不太像一个慈父面对出息的孩子该有的那种欣慰。
但是小孩儿可品不出那么多滋味,很以为凤辰对他十分满意,当即高兴得合不拢嘴,把小脑袋耷上了凤辰的枕头,乖乖地抵着他。
软软绵绵的小身子靠过来,凤辰心中再有什么也柔化一片,他伸手搂住奈儿,开始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小胳膊。
“父王觉得奈儿有长进吗?”
“有,奈儿长进很大。”
“嗯,夫子也这么说,说很快奈儿就能学更厉害的文章了。”
“那父王就拭目以待了。”
“好,父王……什么叫放归书?”
正悠悠听着父慈子孝的白锦玉冷不丁地打了个啰嗦。
凤辰道:“放归书?”
奈儿点点头道:“父王见过吗?奈儿在娘亲那里看到的,不过娘亲收起来了。”
凤辰缓缓向白锦玉抬起眼眸,白锦玉忍不住一慌,脸上抽搐似地对他笑了一下。
“奈儿快睡吧,已经不早了。”凤辰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说,继续拍着奈儿的身子哄他入睡。
不知是凤辰拍得太舒服,还是奈儿本身就到了犯困的点,没一会儿他的眼皮就撑不住了,再等了一会儿,就传来了轻轻的微鼾。
孩子沉沉睡去,白锦玉静静看着这张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心头生出好多感慨,羡慕孩童可以这样无忧无虑。
“放归书是怎么回事?”阒静无声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问。
白锦玉醒过神,脑子飞转,最后决定木纳装死:“什么放归书?”
凤辰审视地看着他,薄唇抿紧,转身掀被子下床。
“我说我说我说,!”白锦玉当即下了床去抓凤辰。
她让凤辰稍等,跑到一旁书架,从一排高耸的书架后面摸出了那个被她藏匿的锦帛卷轴。
凤辰伸手,白锦玉起初不愿意,但见凤辰悬来的手俨然誓不罢休,只好把东西从身后拿出来,放进他手中。
凤辰展开卷轴,目览上面书写的内容,越往下看,长眉越蹙越紧。
“这是你的东西?”凤辰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第四百三十二章 日冕 8
“这不是我的东西!它是我……”她顿住,不想再说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但又不得不说:“是我母亲给我的,下午的时候她来过,这放归书是她强塞给我的……不过我是不同意的!当即就言辞坚决地拒绝了她!”
凤辰脸色如冰,就算听到最后一句也没有转圜。
白锦玉道:“殿下,他们现在非常惶恐你知道苏丽华并非苏府嫡女一事,这放归书便是他们的应对之策。他们是打算在你处置之前先让我识时务地自请放归,以此希望消解你的怒意,将后果降至最小。”
前因说完,白锦玉当即再次重申自己态度:“但是我绝对不会听他们的,我当场就拒绝了她这个荒谬要求,殿下放心!”
凤辰道:“那这个东西你为什么收着?”
白锦玉:“我没收……是……没来得及让她带走。”
凤辰感觉到她有些不对,俯身问:“怎么了?”
白锦玉抿了抿唇,心中盘旋良久,忽然抬起头,倾吐道:“殿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凤辰道:“何事?”
白锦玉的心砰砰地跳:“她,已经知道我不是苏丽华了!”
凤辰道:“哦。”
白锦玉盯着凤辰,她以为他听到这个会很惊讶,却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给了个“哦”。
白锦玉道:“殿下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暴露的?”
凤辰道:“你是怎么暴露的?”
白锦玉继续道:“因为争执中,她说了七年前我丢的闻氏家印就是她拿的!”说到这里白锦玉的情绪不免又有些波动,“我当时一听这个就控制不住质问她偷换家印的事情……露了馅,被她看出了我是白锦玉……我当时真的气疯了,天下居然有人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做恶事!”
家印丢失几乎摧毁了她的一切,直接导致了她后来一连串惨痛的经历,但文若兰到如今都还是一副天经地义的嘴脸,一想到这个,她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倒流。
肩头忽然一个着力,人被揽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没什么,她知道了就知道了。”凤辰在她的头上柔声道。
很神奇,满腔的恨意一瞬间就团团化做了委屈,她把脸埋在凤辰的心口,不甘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怀疑是她们干的,但是没有证据,今日她自己亲口说了出来……原来真的是她们!我在她们心里到底算什么?她们的所作所为害得好惨,我好恨、好恨、好恨……殿下,为什么早有所料的事情还是会让人这么难过呢?”
白锦玉全身发颤,凤辰紧紧地搂住她,轻轻地安抚:“一切都过去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你还有我、还有奈儿,晋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保护你。”
凤辰轻声地哄慰,像方才哄奈儿入睡一样一下一下低安抚她的后背,白锦玉终于在他的怀里平复下来,她从凤辰的身上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他的衣服哭湿了一片。
“殿下……”白锦玉盯着湿漉漉的一块泪渍,小声:“这湿了。”
凤辰用衣袖给她拭去脸颊的泪痕:“嗯,可不能哭了。”
白锦玉点点头,眼看凤辰雪白的袖子要来擦她的鼻子,赶紧自己先抹了一把。
凤辰见之,拈起她的袖子放在鼻尖嗅了一嗅,道:“娘亲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白锦玉呼吸一乱,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推了他一下:“我从前都不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总在你面前掉眼泪,都不像那个人见人爱的我了!”
凤辰道:“要什么人见人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堪称性感:“流眼泪怎么了?神仙都会流泪,人又为什么不可以流泪呢?你会流眼泪,说明了你长大了、开窍了、懂情了。”
凤辰的目光潋滟如秋波,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张开双臂,她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凤辰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你知道吗,你哭起来好美,每次你哭的时候我都是既舍不得,又想多看一会儿。”
凤辰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白锦玉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羞涩,迅速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绝不能再叫他多看一眼。
“此物绝不可留。”凤辰松开她,拿着手中那卷放归书道。
白锦玉点点头。
凤辰走到桌边,拿掉一盏纸灯的灯罩,就着火烛将锦帛点燃,锦缎的卷帛很快燃起长长火焰,白锦玉赶忙从书案上取过一个香炉在他下面等着。凤辰看锦帛烧得快尽了,才把它扔了进去,松了一口气,像是解决了什么心腹大患。
“殿下,宁王郑王曾经毁掉过传国诏书吗?陛下后来还伪造了一份?是真的吗?”
凤辰道:“是苏夫人说的吗?”他很体意的没称文若兰是她的母亲。
白锦玉点点头。
凤辰叹了一声,缓缓道:“当年平定郑王谋反之后,诸王回京,宁王与楚王都曾规矩了几年。但谁知,他们是利用那几年时间韬光养晦,在朝廷和宫内培植势力、安插眼线,表面看似安分守己,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蓄力,等待羽翼丰满时机成熟。”
白锦玉道:“那个宁王一看就不是善茬,当年让他迁府他就不情不愿的,你们若不是因大局着想,倒真不必引狼入室。”
凤辰点头认同:“他的确是一头狼,而且还有楚王的相助。所以从他们第一天入京起,我和陛下都不敢半分掉以轻心。但陛下恩威并施,也就换了他们三年半的本分,三年半后,他们还是行动了。”
凤辰说到这里就已经让人微微感到胆寒,凝滞了一下,白锦玉才问:“他们做了什么?”
凤辰拉住白锦玉的手回到床边,凤辰轻轻将奈儿抱进床里,换白锦玉躺在中间。
凤辰道:“在吾辈皇子中,一直有着陛下的传位诏书没有先帝御印的传言,但是随着陛下江山坐稳,此事慢慢也无人再提。但是,无人提及并不代表这传言一旦属实的威力。宁王他深刻明白这一点,他没有早些行动,只是因为他为人谨慎,做事必定要先确保万无一失。他想要以此颠覆陛下,首先要做的就是亲眼求证那诏书上是否缺失了先帝御印。但是那时,没有人知道陛下将传位诏书放在了何处。”
第四百三十三章 日冕 9
白锦玉道:“但宁王一定想到了办法,是吗?”
凤辰缓缓点了点头:“他的方法十分铤而走险,但从这件事情上便能看出,他的确深谋远虑,很善权谋。”
能让凤辰给出这样的评价,白锦玉直觉宁王这步棋一定走得不简单,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喉咙,问道:“他是怎么做的?”
凤辰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他要掀一场巨浪滔天,就势必要先刮一场大风,而他的那阵风,就是楚王。”
白锦玉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在料想之中,宁王和楚王从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授意楚王在扩府建宅时有意占用宗庙的土地,以此故意使陛下降罪楚王不敬宗室,楚王脾气暴烈,对陛下大肆抨击,借发泄不满之机揭发了陛下得位诏书上没有先帝御印一事。陛下果然中计,便准备择日在诸王面前公示传位诏书,如此这一来,就被宁王安置在宫中的眼线得知了诏书的存放之地。”
白锦玉嗔目结舌并且心服口服:“这借力打力的手段真是厉害,他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探知了诏书的所在!”
凤辰道:“不止如此,那眼线不仅得知了诏书的所在,甚至,还将它偷了出去!”
白锦玉惊得瞪大了眼睛:“偷了出去?这么大胆!他竟在宫中培植了这么厉害的角色!”
凤辰道:“他们也是一步一步来的。最初他们并没有将诏书偷出的打算,因为他们认定传言不会空穴来风,他们只需要确认一下诏书上是否真没有御印而已,只要确认了没有,就可直接向陛下挑明发难了。”
白锦玉已然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接着凤辰的话说了下去:“传国诏书上的确没有御印,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的却是闻氏家印!“
“正是如此,”凤辰道:“当时宁王若在这一步停下也就没有后来的风波。但是,那枚闻氏家印非但没有使宁王死心,反而让他更加怀疑陛下得位不正。”
凤辰道:“闻氏家印的出现的确有欲盖弥彰之嫌,但是它确实又比先帝的御印更有威信。因为御印只代表了先帝本人,而闻氏家印却代表了天下民心。宁王并不清楚陛下是如何在传位诏书上盖上闻氏家印的,不知陛下和庐州闻氏的深浅,担心一旦揭发,闻氏会为跳出来陛下撑腰,他自己反而落个自取其辱的下场……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白锦玉联想起文若兰的话,往下揣测道:“所以,他就让人偷走了诏书并且撕毁了?”
凤辰默认。
白锦玉叹慨道:“宁王也算是城府极深了,他这一招的确狠毒,从前只是传闻诏书没有御印,现在他直接釜底抽薪将诏书毁了!陛下若是拿不出传位诏书,也会引起皇室中人对他的怀疑。”
凤辰道:“你说得不错,宁王就是这么打算的。”
白锦玉怔住,光是听凤辰这么一说都能想象说当年的形势是有多么波诡云谲。
“但是宁王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闻氏家印就在陛下的身边,没了传位诏书,陛下只要找来原先的文臣重写一份,再盖上闻氏家印就又有了。”
凤辰目光深深地凝着白锦玉:“陛下终究还是如期拿出了诏书,而我,也是在那一刻,第一次知道了传位诏书上居然盖有闻氏家印!”
白锦玉黯然,这时奈儿动了一下,扭了扭屁股,白锦玉转过身去伸手在他屁股上哄拍。
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微微有些颤抖。
贴着她的后背,凤辰在她耳后震颤道:“我早就发现苏丽华不是你了!但是我一直以为你的离开是和苏丽华商量好的。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何会为苏丽华代嫁,但我认为你的离开是你主动的选择。你走,只说明你觉得完成了任务,说明你我之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尤其你最后一句叮嘱我的话,你说不要去打扰你……所以,虽然我非常思念你,想知道你的下落,更想再能见到你,但我一直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不不应该去打扰你的生活!”
“但,当我看到闻氏家印赫然在传位诏书上,皇后告知我陛下有一枚闻氏家印赝品、而奉献那枚赝品的人就是苏丽华时……我就全明白了!
他握着白锦玉的手越来越冰:“我早就听闻庐州翠渚曾逐出一名女门生,所以当时我就直觉那枚家印绝对不是赝品!而你,就是那位被逐出师门的女子。”
“凰凰,”他顿了顿,将脸深深贴紧她的颈脖,道:“你知道那一刻我多心疼吗?”
白锦玉久久定住,她在凤辰的怀抱里转过身,凤辰的眼中盈盈有泪光闪动。
他轻抚着她的脸,声音咽哑:“我太悔恨了,我悔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三年半都过去了,我已经错过了找到你的所有机会!我问苏丽华,她承认了一切,但是她也不知道你的下落和生死。我后来又去庐州打听,得来的消息使我更加绝望……”
“殿下,”白锦玉投入凤辰的怀中,伸手抱住了他,阻止他再继续回忆下去:“都过去了,你不是说这些都不重要了吗?你看看现在,我完好无损地在你的怀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凤辰搂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后来家印怎么会在殿下手中了呢?”
凤辰道:“宁王、楚王伏罪,皇兄弟们都知道陛下正统不可撼动后,陛下便不再看重那枚‘赝品’,我找了个时机向陛下自请去帮他销毁,就将这家印带回了晋王府。”
白锦玉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抬起水雾朦胧的杏眸,柔情地描绘着凤辰高低起伏的眉眼,轻轻道:“谢谢殿下,将家印还给翠渚是我这么多年来心里最想做的事情了,谢谢殿下帮我找回家印!”
凤辰修长的手指替她抹去盈在眼角的泪珠,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