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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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看着孤身回来的闻宴,一目了然,二人隔着路牙台阶,一坐一立静静对视了良久。
默了一阵,千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跟闻宴道:“我近日好困乏,先去睡了。”说毕就提脚奔上了楼去。
等躺到了床上,千玺真的感到好累好累,恍惚中他都不确定了,白师姐真的回来过了吗?
这匆匆的几日,就经历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实在是不可思议,如今一无所留,真如大梦一场。
想着想着,他越来越恍惚了,思绪飘飘扬扬似乎又回到那段刚入翠渚的日子。
那时候,他刚考入翠渚不久,按着抓阄他被分入了翠渚五脉闻氏中的二脉。因为年纪小口没遮拦又持才傲物,他常常惹得同脉师兄不是太友好。
犹记得那一日,是个狂风大作的日子,天气不是很好,但那一天却是个好日子。因为那一天是号称翠渚第四宝,“江流三杰”之一的闻宴给众脉弟子讲授公开课的日子。
那节课的主题是检验上次由别的夫子讲的茶论,因那夫子家中有事,临时请了闻宴来救场。
闻宴要授课的消息早于一天前就在翠渚传得沸沸扬扬,众家弟子无不严正以待,不仅仔细认真地总结了上次课的课业内容,更查阅资料做了很多的补注。
大家都希望在这“江流三杰”的面前露露脸,如果再能得到一句他的称赞,那简直就可以在翠渚横行三天了。
千玺也同众人一样,前一晚也熬灯苦读,准备了好几页茶论的论述。由于他刚入翠渚不久,积极性比一般人都高很多,所以第二天就抢早去了那临水而建的书堂,预备抢个好位置。
但偏偏那天倒霉,不仅天气狂风大作闹心,他还在快到书堂的时候突然闹起了肚子,情急之下,他只得将手稿托付给了二脉的一个师兄,让他先带到书堂去。
等他肚子舒服了赶到书堂,掏出自己的沉香名谒正准备挂在门口的签到板上时,几个头发被风吹得乱如蓬蒿的师姐师兄欢声笑语地踏了进来。
他们在互相取笑中稍稍理了仪容,纷纷拿出自己的名谒往签到板上挂,只有一个青衣的师姐拿不出名谒,埋头上下一顿狂找。
“白锦玉,你不会又把你的名谒弄丢了吧!”人群中有个身穿白绡的女子几乎嗔道,这女子就是闻玲。
相对闻玲的生气,白锦玉倒显得很沉着。她找了一阵没找到,索性不管了,大事化小地搂着闻玲去落座,一面走一面安慰道:“没事没事别紧张,反正不会丢的,他们谁捡到了一定会交到闻宴那里去的!”
千玺看了一眼签到板,这个签到板共有五块,每脉一块,上面写了各家弟子的名字。谁来上课了,就把自己的名谒挂在名字下,这样夫子一来,看看谁的名谒不在就立刻清楚了谁逃课。
千玺来的时候已经很迟了,眼前的五块板子差不多都已放满。所以他很快就在一脉的签到板上找到了“白锦玉”三个字,正是那绿衣师姐的名字。
千玺正看着,忽而从身后走来一个身着白绡容姿高逸的年轻男子,他不发一言,也不与人寒喧,抬手将一块沉香名谒挂了白锦玉的名字下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索 15
这个男子走到哪处,那一片的门生就自发地安静了下来,千玺正在想这是哪一脉的师兄,就见他穿过书堂,径直走到了最前方夫子的案台上。
千玺吃了一惊,醒悟到原来他就是闻宴!
闻宴成名的时候,他才刚断奶,由于家人一早就打算让他入翠渚求学,所以闻宴这个名字几乎从他一启蒙就如雷贯耳了,这也就造成了他错误的印象,一直以为闻宴是个中年人,今日一见真人,没曾想本尊居然如此年轻,狠狠地吃了一惊。
正愣着,人头攒动中那个帮他拿手稿的师兄站了起来,朝着临窗的一个座位指了一指,示意那是为他占的位置。千玺走到那个位置,果然见他自己的一叠手稿放在桌案上。
翠渚的课业设置非常独特,不教人儒道经典出将入相,教的都是各行各业于世有用的学问。
比如今日主讲的茶论,若是放在任何一所学府,都不会当一门正经的课业来教。但是翠渚却尤其重视,他们认为知茶用茶对一个人处世立足极有裨益。
人分三六九等,茶也同样,如果能够擅用此道,就能够交友四海,左右逢源。
一般的公开课,前面总是考察上次课的内容,但闻宴开课后却独辟蹊径,非但没有检查上次课的内容,反而检查起诸位弟子的预习功课,他查问了几人,一一答得都不理想。
此时堂中已经肃静,闻宴目光扫过眼前的青青白白,最后落在了坐在一堆大人中的那个孩子。
“千玺,你说说茶具的种类及各自的优缺点。”闻宴道。
正埋头的千玺忽然被点名拎起,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众门生看着这个小孩子,看热闹的心情大于看他答题。
千玺迅速地调匀了呼吸,抚了抚下衣襟,回答道:“回禀师兄,茶具的材质分六类,分别是陶土、瓷器、漆器、金属、竹木、玉石。”
闻宴听了这句回答,点了点头。
千玺又继续道:“陶土者以阳羡紫砂最佳,上等紫砂土可与金玉等价。紫砂茶具造型古朴大气,气孔多、传热慢,用其泡茶,不夺茶香,又无熟汤气,可长久保持茶叶的色、香、味。”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居然侃侃而谈,顿时眼中的戏谑之意大减。
闻宴道:“继续。”
千玺遂又道:“二来材质为瓷器,可分为白瓷、青瓷和黑瓷。瓷器与紫砂淳朴大方的质地相反,常给人华丽大气、高贵奢华之感,但由于其气孔少、不吸水、传热快,故而在保持茶叶的色、香、味上稍逊紫砂一筹。但是也由于其质地密致,故而对茶味的反映不偏不倚,真实公正。”
众人听他言之凿凿,对答详尽,不禁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再者是漆器茶具,此种材质重在色彩鲜艳夺目,耐温、耐酸还”
就在大家都听得渐入佳境,觉得他实力深不可测的时候,千玺卡壳了。
他“还”啊“还”的,“还”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闻宴见此,放宽道:“我见你桌上有一些准备的字案,你不用背诵了,可就着字案来回答。”
但即便如此,千玺依然还是抓耳挠腮,一声不吭。不仅如此,他的双眼还逐渐朝着一处位置射出怨毒的光来。
闻宴纹丝不动,看出端倪,启唇问到:“千玺,你怎么了?”
千玺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恨,咬着牙一指指向那帮他拿手稿进来的师兄,怒叱道:“李黑皮!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少了两页字件!”
满堂的目光都在这声指控指引下,朝那被喊作“李黑皮”的青衣门生看去。
这个门生相貌其实十分端正,只是肤色微暗,但也仅是微暗而已,是绝对不至于被称作黑皮的。
“千玺,你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那李黑皮缓缓地站起来,温有礼而且状若无辜地问向千玺。
“你”千玺到底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有钱的孩子,才不管什么人多场面,立刻告状道:“我一早让你帮我把字件带进来,我给你的时候明明是八张,为何现在只有六张了。”
李黑皮一惊:“不会吧,你给我什么样的我就什么样的给你放那儿了,你自己没有记错吧?”
千玺道:“我怎么会记错,我出门的时候刚刚点过!你记恨我昨日的测试考得比你好,就是想害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使心眼的坏人!”
听着千玺这么不留情面的用词谴责,堂中掠过一阵惊异声。那李黑皮顿时脸上无光道:“你说什么哪,我一个大人怎么会对你一个孩子做坏事?!”
千玺倨傲道:“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年龄大了又怎么样,不过空长几岁而已!”
千玺的这句话本是对这李黑皮说的,但是由于在座者都比他大,这句话无异于得罪了一众的人,就连白锦玉和闻玲听了都咋舌地对望了一眼。
那李黑皮当即也怒了,指责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一番好意帮你把东西带上来,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恶言相向,真是不可思议!”
李黑皮死活不承认,千玺当即就仰天哇哇地哭了出来:“我肯定我拿出来的时候就是八张,我对天发誓若是我说谎,就叫我不得好死!”
千玺这一哭,场面可就有点失控了,李黑皮忐忑地看了一眼上头岿然不动的闻宴,赶紧道:“我来的时候这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是我一一去关的窗户,或许你那两张字件就是在那时候被风吹到外面去了。”
当即座下议论纷纷。
“今日风这么大,的确有可能。”
“咱们这楼外可是条江啊,这一飞就没影啦!”
听见有人给那李黑皮说话,千玺哭泣得更伤心了。哭声、议论声,让整个书堂变得动乱起来,本就不屑于来此授课的闻宴,当场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然而,就在这让千玺觉得绝望透顶的时候,一个明脆的声音朝着李黑皮问了起来:“你说是你关的窗户?”
千玺从泪眼婆娑中抬起头,发现说话者是一个青衣的师姐,再一细看,正是那刚刚找不到名谒的师姐,白锦玉。
李黑皮也认出了白锦玉,不禁一悚,神色突变得紧张,木然地点头:“正是那一排窗户都是我关的。”
“哦!”白锦玉夸张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笑着道:“那你一定在说谎!”
她口吻笃定,那李黑皮当即把脸一沉道:“你何出此言!”
白锦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了千玺的座位边,笑着将手搭在窗棱上道:“我何出此言?你要不自己看看?”
说着,她就推了一扇窗户出去,顿时,呼呼的狂风尖叫着就灌了进来,千玺、连同他周边两人桌上的纸片纷纷被吹掀,狂飘了一阵,最后都落在了后面和地上。
白锦玉道:“今天刮的是西南风,如果真是有风吹进来,这风也是往里面吹的。你再看这风向,最多也是吹到这屋子的后面去,断然不会将他的字件吹到外面去的。所以,你肯定在撒谎!你来的时候这里的窗户本来就是关着的!”
那李黑皮脸上已经挂不住,还张口欲驳斥,白锦玉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开口道:“对了,我们可以去问问昨晚上给这里打扫的张大叔,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这窗户是关了的,还是开着的!”
那李黑皮的脸彻底地垮了下来,白锦玉关上窗户,回眸对着千玺笑了一笑。
这一笑,即便那时的千玺还是个孩子,也领略出了其中的风采。
这事不久之后,千玺突然就从闻氏的二脉转到了一脉,从此以后正式成为了闻宴、白锦玉、闻玲的小师弟。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索 16
往长安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白锦玉和凤辰一行四人都感到有些疲乏,决定在路过的小镇上投宿休整一晚。
黄昏已尽,四人牵着马在小镇上寻找客栈。言洛和谢遥在前面向路人打听,白锦玉则趁机从左边牵马换到了右边牵马,和凤辰走成了肩并肩。
凤辰知道她必然是有话要对他讲,逐渐地放慢了步子,自然而然地和言洛谢遥拉开了一段距离。
“何事?”凤辰道。
白锦玉抿了抿唇,踌蹰了一下,开口道:“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困扰了我好几个时辰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殿下开口”
凤辰停下步子,看着她道:“你说。”
“那个”白锦玉将马鞭在手心里捣了两捣,颇为费劲地启齿道:“等一下,殿下和我,可不可以假装不和啊?”
凤辰一听,静了一瞬,问道:“为何?”
白锦玉眼神瞟了一瞟前面的言洛和谢遥,低声道:“他们这一路上都在喊我夫人,等下到了客栈,他们肯定还是喊我夫人,上次谢遥就是这样的!他们一喊,殿下就又要和我同住一间房了。所以,我想和殿下商量一下,等下到了客栈能不能装出和我刚吵完一架的样子,只要我们一个不理一个,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一人住一间房了。”
凤辰匪夷所思地看着白锦玉,看了好久,问道:“你几个时辰就在困扰这个问题?”
白锦玉觉得他的眼底有些难以定义的情绪,但是就这个问题的字面意思来回答的话,她木木讷讷而又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
凤辰轻轻低喟了一声,转身牵起马匹,径直地往前走去。
白锦玉:“殿下!”
凤辰没有回头,白锦玉连忙追上,走了几步才发现忘了牵马,立刻回头又牵了马追上凤辰:“这就开始了吗?”
不一会儿,一行四人找到了一家简朴的客栈。
凤辰和白锦玉踏进客栈的时候,言洛已经和店中的老板娘寒暄了好几句了,他一见白锦玉进来,忙喊到:“夫人,老板娘说等下可以给我们准备些饭菜!”
白锦玉一面说着“太好了”,一面心有余悸,不出所料,这言洛和谢遥是会这么一直喊她“夫人”这么喊下去的。
等谢遥也进来,那老板娘便问到:“客官们是要三间房吗?”
“四间!”
言洛正要答话,凤辰已先于出声。
这两个字突兀,空气因此一冰,令白锦玉不明白的是,明明说话的是凤辰,可是言洛、谢遥和老板娘却一齐向她看来。
言洛赶紧暖场,朝老板娘招了招手道:“对对对,就四间吧,老板娘你这里有吗?”
“有是有,”老板娘看了一眼白锦玉和凤辰,十分懂地笑了一笑:“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位相公和娘子不管有什么间隙,还是最好不要分房睡。这一分房啊,心就分开了!”
白锦玉听得汗都要流下来,凤辰道:“我们没有间隙。”
老板娘尴尬地哑住,低低地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凤辰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房牌,分了一块给白锦玉,在她接过房牌的一瞬,他停住,轻声嘱咐道:“以后不用拐弯抹角。”
说毕,他松开手,转身离去,进了一间房,开了门、关了门。
“夫人!夫人!”
也不知道言洛喊了多少声,白锦玉才回过神来。
言洛道:“等一会儿,夫人要记得出来吃晚饭啊!”
白锦玉心不在焉道:“好。”
回屋稍微放了下东西,白锦玉就到了店堂里等饭,说是在等饭,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却一直在看凤辰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
等到饭菜都上齐了,凤辰仍是没有出来,白锦玉这才幡然想起,凤辰是不吃晚饭的。
“言洛,你去喊他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白锦玉轻声道,在客栈中不便再称凤辰为殿下,遂以“他”来代替。
言洛扒着碗里的一口饭,停下与谢遥对视了一眼,才道:“可是,他从来都不用晚膳的。”
白锦玉道:“可是我们今天中午吃得也很少啊,现在又不吃的话”
言洛摇摇头:“我觉得他心情似乎不佳,估计不会出来吃的。”
听言洛这么说,白锦玉连忙上前问道:“你也觉得他心情不好是吗?”
言洛道:“那当然了,这还不都是夫人你夫人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白锦玉被说懵了,道:“我知道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