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虽晚不须嗟-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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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话一出,凤辰、谢遥、闻宴、言洛、三司主官全都一颤,众人飞身跃起,奈何赵大婶毅然决然,他们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她已抱着柱子,一头撞在了一人合抱粗的梁柱上了。
五零四散的血在她的额头上淋下,她靠着梁柱缓缓滑下,模糊的眼睛看着谢遥奔过来的方向,一屁股落在了地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杀 9
这一切就发生在转眼之间,毅然、狠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御史台府前一瞬惊雷爆起,后一瞬万籁俱寂,这碰柱的巨响,恐是这个女子平凡的一生奏出的最强音。
凤辰震愕中暗暗拉住欲夺身上前的谢遥,谢遥眼角注视了下凤辰,乖乖地又落回了脚跟。
赵大婶斜倚着粱柱,离去的神色安详,那平静阖上的眼帘,也连同合上了与她相关的所有故事。
两个仵作当即上前查探,一个按了按她的脉搏,一个探了探她的鼻息。回过头来,朝着堂上无奈地摇摇头。
御史大夫领会,摆了摆手,嘱咐了人将赵大娘的尸体抬了下去。
凤辰和谢遥目送着她而去,心中千丝万缕难以名状。
曾经也温软娇滴的身躯,早已糙炼佝偻,于垂暮之年,为自己那早已远逝的少年郎,再做一件傻事。
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她与姚霜是如何相识的、她如何看待心上人与别人相爱、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帮助他照料他和别人的孩子。
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敛葬了姚霜的尸骸,为何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亡夫”二子,却又坚持让别人称自己为“赵大婶”。
一切的故事都将随着她的离逝被尘封,她的爱慕在公主与侍卫禁忌之恋的强光下被削弱得不值一提,但这不值一提,她却为此付出了整个后半生。
“裴决,你造谣惑众,污蔑皇室宗亲匿藏刑犯,此其罪一也!”
沉静的府堂中,言洛的声音忽然高昂的响起,如雷霆万钧,穿云裂石。
裴决惊悚地回头,瞠目圆瞪,听得两腮的筋肉绷得死死的。
言洛长身挺立、势不可挡,目光烁烁地矍然道:“歪曲事实,强迫人证编纂伪证,致人证抱节自尽,此其罪二也!”
这顶帽子扣上,裴决身子晃簸了一下,指着言洛道:“小子,你想要在此弹劾老夫吗?!一个区区六品翰林修纂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数典我?!”
“你错了。”凤辰的声音依然沉静,平和得就像在教小孩子启蒙的功课:“言大人已经不是翰林修纂了,现在的他,已迁任右补阙,隶属中书省,掌讽谏之事,是可以弹劾任何朝中大臣的。”
裴决的眼睛几乎睁到了眉骨,他迷惑道:“怎么可能?翰林修纂是六品,而右补阙尚不过从七品,世上能有傻人做这样的事情?”
言洛瞟了他一眼,道:“官阶之事从未是在下追求的焦点,从六品降到从七品又如何,为国除奸胜过一切!”
裴决听言,怒愕道:“好好,好一个不在乎官阶!你是何时开始迁的右补阙,我怎么不知道?”
“今日。”凤辰道。
满堂一片宁寂,都将目光投注在静影沉璧的凤辰身上。裴决随即代众人问出了一句话:“今日?殿下今日不是还在牢狱之中吗,如何能得知他迁任了右补阙?“
凤辰没有和他针尖对麦芒,极为平和又极为气人地道:“本王猜的。”
裴决被噎住,就像被玩弄了,顿了半天,继而转过头有些恐惧地看着言洛。
中书省右补阙虽然官职只有从七品,但却是个能够直接面圣进谏的言官之职。朝中所有的臣武将皆可成为他勘察的对象,发现问题他可以直接弹劾。
室内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此起彼伏,言洛看了谢遥一眼,不理会周边的干扰,从身后的腰带间抽出一卷册,高高举到面前,道:“裴决,京师步兵营额设甲兵共两万名,经本官查证实际人数空额过半,你虚报兵额、冒领军饷,如此窃国行径此其罪三也!”
随着言洛义正严辞地揭露,裴决脸色刷白,浑身开始抖得犹如筛糠。
言洛将手中的册换了一手拿,从袖子间抽出几张卷纸,展在手中亮示道:“不仅如此,你还借执掌武职官员的选补、升调、叙功之机,大肆出卖官衔,致使鄞州兵地出现十岁孩童主官位之事,你如此以权谋私、胡作非为,此其罪四也!”
全场的三司官员听了一惊非小,乱七八糟地面面相觑。
裴决腿软了一下,勉强站住,下一瞬就激怒地朝言洛打来,几个御史台侍卫眼疾手快扑上前将他拦住!
在这凌乱的视线交错中,言洛将手中的册与卷纸理好,把他之前提来的金色御牌压在上面,双手举过头顶,稳步向堂上的三司主官呈上:“下官缉察裴决的证据在此,此等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奉圣上口谕,望三司予以彻查!”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御史大夫、大理寺丞、刑部尚书当即吓得从堂上起身,从位置上跑将下来,利落地跪在言洛的面前。
“臣等谨尊圣谕,力查兵部尚书裴决,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御史大夫双手托过头顶,口中朗声表态。
府堂中所立之人随即纷纷跪倒,紧随其后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匍匐中,闻宴置身事外地立着,眸色深深地偏过,默然丈量着凤辰。
谦谦君子,春日熏风?
一场原本针对他匿藏刑犯的三司会审,他不仅成功将自己和谢遥洗得一干二净,还鬼使神差地弹劾起了兵部尚书,完成了反杀!!!
闻宴叹为观止,这个看似温良无害、状若璧人的男人是个天生的权谋家,其才思之敏捷、城府之深沉直叫人望其项背!
就像不久前荆州孟氏、鲁州宋氏围攻庐州翠渚时一样。他和白锦玉拼着真才实学与对方一一过招应战,弄得疲惫不堪。而此人出马,凭空计出纵横一策,他们只是依计行事,便不日瓦解了孟宋连盟,使得翠渚迅速大获全胜。
那时的心惊和叹服,此时此刻时又重现了。
这样的人,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会对白锦玉做过了什么呢?
闻宴不禁想起晋王府中的“女训”、“女诫”,嘴唇紧紧抿了一下。
这时,言洛已将裴决的相关证据连同圣上的御牌交给了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率领众臣再次谢恩,下一刻,他正身站起,手指戳向已七魂离窍的裴决道:“拿下此人,扒去官服,押往大理寺大牢!”
“万岁!”裴决自知大势已去,在劫难逃,身子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那几个按着他的侍卫麻利地上下齐手,三下两下就扒掉了裴决的官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偷香 1
当凤辰和闻宴在御史台为谢遥洗脱罪名的时候,白锦玉正在渊斋的小楼里尝着王楚然给她做的桂花赤豆元宵。
“我也吃过不少赤豆元宵,你做的这个跟别的就是不一样,你怎么做的?!”白锦玉看着快见底的红豆汤底,赞不绝口。
王楚然道:“你想学?”
白锦玉迟疑道:“不是想学,就是想知道原因而已。我这个人让我吃饭可以,做饭就还是免了吧!”
王楚然笑得低下头去:“你不用学,我我会就行了。你喜欢吃,我喜欢做,正、正好!”
白锦玉没有品出她话中的含义,还以为她是说眼前的日子,没多想的顺着她的话道:“好啊,那我可得好好趁机一饱口福了!对了,你这元宵到底怎么做的?”
王楚然道:“也没什么,就是在红豆汤中,加、加了调好的藕藕粉。”
白锦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难怪,我觉得这个底汤清香扑鼻,还多了些粘稠。这是你们梁溪的做法,还是你自己的发明呀?”
白锦玉托腮等着她回答,王楚然却红着脸忽然不说话了。白锦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遂想她问倒:“怎么了?”
王楚然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一颤,声音低低道:“你总是与我交谈,我说话不利,你、你不嫌吗?”
这没来由地一句话把白锦玉问得都有点晕了,寻思了一阵,才道:“不会啊,虽然你说话是有点不利,但是仗不住你声音好听啊!”
说着,白锦玉又喝了口元宵汤,待美美地咽下后才道:“而且,我觉得你这样说话很可爱,就像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还有更重要的,你长得这么好看,怕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凭你这张脸啊,跟你说话都得收费”
王楚然被白锦玉逗得扑哧一笑,几句话之间,她就对白锦玉为何能在翠渚那么受欢迎有所了解了。
“妹妹,”王楚然这么喊了白锦玉一声。
对于王楚然这么称呼她,白锦玉微微一怔,但一寻思又好像没啥问题,遂笑着应道:“怎么了?”
王楚然有一点的犹豫,但鼓了下劲,她努力道:“上次,你离离开庐州的那一晚,夫君其实有去追你!”
白锦玉听了,些些的吃惊,心忖不可思议,明明那时候二人不欢而散
但是,她细细一想,这回见面闻宴倒是对她挺客气的,想来这中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转变。
“你,你不要再误会他,他其实很挂念你。”王楚然双眼湛如琉璃,紧紧看着白锦玉。
白锦玉看她如此正式,当即放下了勺子和汤碗,诚心地和她解释道:“不会的,闻宴的个性便是如此,我早就习惯了,要是怨恨他十几年前就怨恨了!这都是小意思。”
王楚然听了嫣然一笑,安心道:“那就好。”
白锦玉其乐融融地回视着她,重新拿起勺子将这碗赤豆元宵吃了个底朝天。
正在此时,一个五六的小女娃仰天哭着跑了进来,一看见王楚然就扑上了她的膝头。白锦玉一看,这个女娃叫桃子,闻玲的女儿。
王楚然还未问话,从门口疾风般地追进来两个小男孩,一人手中提着一把木刀,对着桃子奔来。这两个小男孩,一个是王楚然和闻宴的孩子润儿,一个则是桃子的孪生弟弟李子。
见两个小男孩杀到,桃子就“哇”地一声仰天大哭起来。白锦玉听着三个小孩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很简单,是两个小男孩要装成大将军大杀四方,让桃子做敌军。桃子斯斯一个女孩不同意做这个敌军,于是便哭着来到了她们这里。
眼见桃子告了状,那李子也不甘示弱,二人针锋相对,白锦玉的房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这一瞬间,白锦玉好想奈儿。
“这样好了,你们别吵了,我给你看个别人都没有的本事吧!”白锦玉从前在铎月没少带别人的娃玩,遇到这样的情况,经验告诉她与其相劝,不如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白锦玉从自己的耳垂上取下一个红玛瑙瓜果式样的耳坠,又对王楚然道:“夫人你也取下一只耳坠与我可好?”
王楚然不明所以却仍是从耳际取下了一个耳坠,她伸手,白锦玉欲拿,她却停住,道:“别、别叫我夫人,叫姐姐,我叫你妹妹。”
白锦玉一面接过耳环,一面道:“姐姐妹妹?”
王楚然神色郑重地点点头,白锦玉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但想来这也无所谓,遂就木木地应承了一句:“好,谢谢姐姐啊!”
王楚然的耳坠是个碧玉的水滴,他们二人的耳坠一红一绿。
白锦玉对着三个孩子道:“我有一双透视眼哦!你们一手拿一个耳坠,等下我背过身去,你们在我背后随便摇晃一只手,我能猜出你们晃的是哪个珠子!”
“真的吗?”三个孩子当即被吸引,忘记了之前的“大杀四方”。
“桃子你先来好吗?”
桃子点头,取过红耳坠放在左手、绿耳坠放在右手。待她握成拳头后,白锦玉转过身去,对桃子道:“桃子你现在随便将一只手举高旋转十五下!”
三个孩子都觉得新奇,当即捂着嘴商量了一阵,让桃子背着白锦玉摇晃了左手十五下。
完成后,三个孩子同声叫白锦玉转过来。白锦玉应允转身,桃子紧紧握着拳头把东西藏在手心,把拳头伸到白锦玉面前道:“婶娘猜我转了那个颜色的耳坠?”
婶娘?白锦玉差点一摔!
“红色!”看了看她的粉拳,白锦玉不假思索道。
正是红色,三个孩子和王楚然都有点吃惊,忙不迭地让润儿和李子如法炮制都试了一回,居然全都猜中了。
王楚然惊叹不已,问道:“妹妹,这这怎么回事?难道你真有透视眼?”
白锦玉大笑,摆摆手,也不卖关子了,给他们解释道:“秘诀不在耳坠上,而在你们的手上!你看,他们两只手一白一红不一样吧?原因是你们哪只手举高旋转十五下,血液就会退回到手臂上,那只手就会白一点简单吗?”
三大一小当场恍然大悟,拿起耳坠准备再试。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白锦玉从兴致勃勃中往门口看了一眼,当即站了起,道:“闻宴!”
下一刻她就单腿跳着,跳到了他的跟前:“你回来了!可曾见到殿下?他会有事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偷香 2
白锦玉的眼底闪着光,这样的神色,只有从前翠渚月考放榜的时候才会在她脸上出现。
只因翠渚有条不成的规矩,门生当月的考核成绩直接关系到下个月的伙食。甲等以上者每日有额外加餐,其余人等是没有的,故而白锦玉十分在乎。
所以,现在的白锦玉是十分在乎凤辰的安危的。
闻宴静声凝视着白锦玉,桃子、李子见了闻宴,乖乖地蹑到他跟前,喊了一声“山长”。
闻宴将视线从白锦玉身上移下来,对着他们点了下头,两个孩子作礼后“刺溜”一下就跑了出去。
润儿则拉住王楚然的手,同她一起在一旁看着闻宴和白锦玉。
“他没事了。”闻宴道。
闻宴言简意赅,听到这句,白锦玉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本想再多问一点,但也醒悟地注意到闻宴的神态,遂赶紧住了口。
她微微低头,目光便触及了他手上覆着的黑巾,急忙问:“你的手”话音刚出,她几乎就料想到了什么,揣测道:“你割了自己的血去验骨了啊?”
闻宴把手垂下,王楚然闻言立即关切地走上前来,拉起闻宴的手,解开了黑巾查看。
一道两寸长的血口赫然呈现,王楚然心疼地低呼了一声,白锦玉也惊得厉害:“闻宴”
她咬了咬唇,闻宴是不怎么喜欢凤辰的,所以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她真是有点不知所措了,连忙道:“我去给你找些药来敷!”
“我去吧!”王楚然道,眼眶有一点点的泛红,说着,便匆匆领着润儿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了闻宴和白锦玉,白锦玉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埋着头,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白锦玉回神,先帮着闻宴将伤口重又包扎起来,道:“谢谢你!”
闻宴看着她嘴上咬出的唇印,道:“你谢什么?”
“哦我当然要谢啦,如果今日是我去,这伤口不就划在了我的身上嘛!”
闻宴眸光一凛:“你真伟大,还准备划自己一刀!”
白锦玉被噎了一下,嘀咕道:“你不也自己划了么”
这嘀咕被闻宴听了进去,他端眉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