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一病不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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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泉眼池水高度刚够自己肩膀,论理是无法打湿迟无尚胸口的,褚墨一时间也顾不上疼痛了,瞬间清醒过来,瞪着迟无尚胸口的水渍,思考这究竟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口水。
正当褚墨脑子里一片浆糊时,忽而察觉一滴清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肩膀上,他抬头,正看见又一滴汗水顺着迟无尚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下来。
从褚墨的角度望上去,仅能看到迟无尚紧绷的下颌,他脖子上的青筋微微隆起,每一块肌肉都彰显着他的紧张,但在褚墨背后的手却极其平稳,甚至于呼吸都不曾乱过一分。
褚墨一直仰着头,直到迟无尚停下动作,他数到他一共滴了一千二百八十六滴汗,而时间也过去了整整三日。
“好了。”低头见褚墨正看着自己,迟无尚笑了笑,摸了摸褚墨的头,取出他口中的手帕,“乖徒儿辛苦了,睡会吧,醒了就不疼了。”
褚墨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到底没坚持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迟无尚看了眼身下彻底干涸的泉眼,拍拍褚墨的背,小心将他抱起来。
褚墨再醒来时还是在山洞内,只不过位置变成了先前看过的那张石床,身下也铺了厚厚的一层被褥,柔软而暖和,迟无尚正盘坐在床尾打坐,身上换了一身新衣服,面色也不像先前苍白了。
撑着床面坐起来,正当褚墨犹豫要不要叫迟无尚时,却见迟无尚睁开了眼,“醒了?”
褚墨点头,朝迟无尚笑了笑。
迟无尚下床,坐到褚墨身边,“身上可还有不适?”
褚墨摇头,从三岁之后,他从未觉得身上如此轻松过,仿佛所有病痛都全部消失了。
迟无尚笑道:“乖徒儿,叫声师尊来听听。”
叫?褚墨愣了愣,他可以说话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激动又忐忑,张开口想叫,却不知道怎么发声,只能发出几道无意义的“啊”来,但的确是能发出声音了。
褚墨没一次叫出师尊来,迟无尚也不恼,指着自己的嘴,说道:“来跟为师学,师——尊——”
“啊……啊……”褚墨学着迟无尚的音调,发出两个音。
“对了。”迟无尚躬下背,让褚墨看得更清楚些,继续道:“师——尊——”
褚墨这次看清楚了迟无尚的口型,跟着道:“师……尊……”
迟无尚笑了,“对,就是这样,连起来再叫一声。”
“师……尊……”
“师……尊。”
“师尊。”
“师尊!”
褚墨越叫越顺畅,他声音又清又脆,仿佛刚应季的脆藕一样清清甜甜,叫得迟无尚眉开眼笑,当场把他抱起来抛了两圈。
褚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举高高吓了一跳,直到重新回到被窝里还有些懵。
迟无尚揉了揉褚墨的脑袋,道:“先前师尊说灵根重塑完便送你一件礼物,可还记得?”
褚墨点点头,示意自己记得,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正疑惑间,便见石床右侧墙面缝隙口忽然探出一个巨大的三角蛇头。
蛇头呈墨青色,黄绿色的竖瞳冷冰冰直勾勾的望过来,显得格外骇人。
褚墨认出它正是那日被自己当做藤蔓抓住尾巴的那条蛇,算起来它还能称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蛇。
迟无尚朝蛇招了招手,它乖顺地游到他面前,将巨大的身子盘作一团,低下头小心翼翼看向褚墨,不知是不是错觉,褚墨从它冰冷的瞳孔中看出了几分讨好。
迟无尚道:“此蛇初通灵智,今后便让它跟着你,也算做个伴。”
迟无尚说到这里时,褚墨看到原本与蛇身一起蜷成一团的蛇尾巴倏地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像小狗一样朝他摇晃着,他这才确认,方才自己看到的讨好并非是错觉。
这蛇的确在讨好他。
“徒儿可喜欢?”
听见迟无尚问话,褚墨又看了看快摇成小风车的蛇尾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半天憋出一个字,“大。”
“是觉得它太大了?”迟无尚看向大蛇。
大蛇瞬间一凛,似乎打了个哆嗦,紧接着摇身一变,一条筷子长短粗细的墨绿小蛇落在地上,它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褚墨,尾巴一摆一摆的,朝着褚墨嘶嘶叫,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变小了。
虽说知事早,但褚墨到底还是个小孩,对小动物的好奇心丝毫不少,他弯身碰了碰小蛇扬起的头,蛇头冰冰凉凉,还趁机在他手心蹭了蹭。
褚墨笑着抬头,正好见迟无尚正低着头看他笑。
离开洞府时,小蛇如愿爬上了褚墨的手腕,圈在红绳边上咬着尾巴假装成一条手链。
接下来一段时间,褚墨开始学习说话。
褚墨说话是迟无尚一字一句教的,起先因着不熟悉发音方式,褚墨发音并不准确,但迟无尚耐心极好,一个音一个音给他纠正,直至说对为止。
好在褚墨本身也聪明,不出一月,便能够与人正常交流了。
这日上午结束练习,迟无尚说道:“下午休息,你去找华琴玩吧。明日寅时,到西峰找我。”
褚墨收起桌上笔墨,偏头看向迟无尚。
迟无尚摇了摇头,笑着刮了下褚墨鼻子,道:“教了你许多次还是不懂,有问题要开口问。”
认真想了想,褚墨拉了拉迟无尚的衣袖,问道:“师尊,去西峰做什么?”
“一月下来,你体内灵根与经脉契合得差不多了,为师明日开始指导你练剑。”
听说要练剑,褚墨登时来了精神,“好!”
褚墨找到华琴时,华琴正在院子里晒东西,见他晒得仔细,便没有打搅他。
华琴细细将茶叶铺开,转身低头才看见褚墨正在抬头看他,不由吓了一跳,“小师叔,你什么时候站到这里的?怎么不叫我?赶紧回房,小心着凉了。”
褚墨踮了踮脚,看向架子上的簸箕,“华琴,你在晒什么?”
“今早大师叔送来的灵雾茶,还不是很干,我摊开晾晾,待你练气了煎给你喝。”华琴道,随即他压下声来,“今儿怎的这么早就出来了?师叔祖呢?”
“师尊去找掌门师叔商讨事情,叫我今日歇息,明天寅时去西峰练剑。”褚墨笑道。
“你身子调养好了?太好了!”听闻迟无尚不在,华琴声线终于恢复了正常,笑道:“师叔祖终于要教你练剑了,练剑很苦,小师叔,你可得好好学呀!”
褚墨点头,坚定道:“我会努力的。”
这时华琴好奇道:“小师叔,师叔祖可有说过你是什么灵根的吗?可选定了练习的功法?”
灵根?功法?褚墨怔了怔,摇头道:“没有,师尊只说让我去练剑,其他什么都没说。”
华琴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却不敢妄议迟无尚的想法,只得说道:“应该是师叔祖自有决断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褚墨对迟无尚十分信任,听见华琴如此说,点点头不再多想,问道:“华琴,你能带我去见大师兄吗?”
重塑灵根之后,褚墨还没见过清岳,华琴只道是褚墨想他了,当即回道:“大师叔此刻应当在明阙峰,我带你去找他。”
褚墨抬头朝华琴笑,“谢谢你,华琴。”
褚墨本身长得好看,原本华琴便招架不住他的笑容,这会子再配上甜甜脆脆的嗓音,华琴差点没忍住上前捏他的脸,他握了握拳,暗道:“这是无上长老的徒弟,是我师叔,辈分有别,捏不得,捏不得。”强自克制住冲动,笑道:“我们走吧。”
明阙峰一如既往的清净,院子边的竹林发出了几簇新笋,华栋正佝着腰挥舞着小锄头挖笋,嘴里还念叨着:“这笋又嫩又新鲜,墨墨肯定爱吃,待会煮了给华琴送过去。”
“华栋。”
华栋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是从未听过的声音,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转头朝身后看去,正看见华琴站在自己身后,“华琴,你在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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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华琴只是笑,并不说话。
华栋心里奇怪,方才声音明明不是华琴的,但这里却只有华琴在,不是华琴还能是谁,“你笑什么?你不是在临霄峰照顾墨墨吗?怎的有时间回来了?”
见确实没有其他人,华栋回身将挖出的笋捡进筐内,“正好,我挖了新笋,待会走时带些回去给墨墨熬粥喝。”
“华栋。”
正弯腰装着笋呢,华栋又听见同样的声音叫自己名字,一时有些火了,“华琴你有完没完?没看我忙着呢吗?”
一边骂一边回过头瞪华琴,正看见从华琴身后探出来的褚墨,瞬间哑了火,愣神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墨墨?刚才是你在说话?”
褚墨朝华栋笑,“华栋。”
确认是褚墨在讲话后,华栋当即扔了竹笋,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推开华琴,蹲在褚墨面前,伸手想握他肩膀,伸到半道又收回来,双手在两侧衣服上搓了搓,才小心拉住褚墨的手,却一时间忘记说什么了,好半天才脸红筋涨的憋出一句,“墨墨,你再我叫一声。”
褚墨歪了歪头,又喊了一声:“华栋。”
华栋呆呆地放开褚墨的手,过了好一阵,他猛然跳起来,站在原地绕圈,一边叫道:“墨墨会说话了!天呐,墨墨终于会说话了!感谢师叔祖,我要去给他磕头!”
说着眼圈红了一片。
华琴忙上前抓住发疯的华栋,“行了,你自个儿高兴就罢了,师叔祖可不用你去谢,赶紧把笋拿去洗干净,待会我要带走。”
华栋这才冷静下来,“呸!你就现在装镇定了,我不信墨墨叫你时你比我表现能好多好。况且墨墨这么大事也没见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想到之前褚墨叫自己时,自己险些往迟无尚身上撞的恐怖经历,华琴一阵脸红,辩驳道:“这不之前没彻底康复呢吗?今日师叔祖一发话,我可不就带小师叔回来看你了。”
“我可不信你的鬼话。”华栋一脸不信,随即转向褚墨,放柔了声线,“墨墨你说,是不是特意回来看我的?”
没想到二人的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褚墨一脸无辜,点头道:“是我想华栋了。”
这话一出,华栋心花怒放,一蹦三尺高,“我也可想墨墨了,墨墨乖,华栋哥哥给你拿枣糕去。”
对于华栋的变脸绝技,华琴没丝毫波动,大声道:“什么墨墨?这是小师叔,没大没小。”
华栋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回应道:“改明儿内门弟子选拔通过了,我和墨墨就是同辈,先叫叫昵称怎么了?”
“那你也得叫师兄!”
说话间华栋身影已经消失了,华琴无奈将挖好的嫩笋装入筐内,收进储物袋,对褚墨说:“小师叔,我们进去吧。”
屋内清岳早已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小师弟来了,快进来坐。”
“大师兄。”褚墨朝清岳行礼。
对于褚墨开口说话,清岳无疑是喜悦的,但他的喜悦比起华琴华栋要含蓄得多,只是上下将褚墨打量了一番,“好,好,好!快进来。”
华琴心知褚墨来找清岳一定有事,借口去帮华栋离开了,屋里只剩褚墨清岳二人。
清岳给褚墨倒了杯热茶,“小师弟找我所为何事?”
“大师兄,我想知道……”
两人的交谈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华栋带着枣糕过来时正好结束。
听见门外动静,清岳起身道:“当时的事情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你年幼体虚,还请见谅。启城之事也非魔修所为,至于你兄长踪迹,我也派人找寻过,线索指向北方,我们一路搜寻,却是人力浅薄,并未找到,不过可以放心的是,他并无性命之虞。”
褚墨点头道谢,“多谢大师兄费心。”
清岳苦笑,“惭愧。”
这时叩门声响起,华栋的声音传来,“小师叔,来吃枣糕啦!刚出锅热乎着呢。”
刚被华琴打了一顿,华栋这声小师叔叫得不情不愿,见门打开,正欲诉说委屈,却陡然对上清岳的脸,吓得差点把盘子打翻,舔着脸笑道:“大师叔,您也在啊?”
清岳回头看了看,这难道不是他的会客厅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华栋干咳一声,“小师叔在吗?”
清岳素来脾性好,也不计较,“拿进来吧。”
华栋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献宝似的将枣糕端进来放到褚墨面前,“小师叔,快尝尝我的手艺可有进步了。”
褚墨伸手正准备拿,忽而一阵风刮了进来,一只手正好拿走他准备捻的那块枣糕,却是黄莺,“哇!今日有枣糕吃!华栋你手艺退步了呀,太甜了。”
“莺师叔!这枣糕是给小师叔做的,他喜欢吃甜一点,谁让你吃了?”华栋气得跳了起来,“不爱吃别吃!”
黄莺一时没反应过来华栋口中的小师叔是谁,咽下一口枣糕,才看见正坐在椅子上的褚墨,“墨墨今儿怎么出门了?无尚师叔终于舍得放你出来了?”
“莺师叔,您说话请注意点,师叔祖什么时候拘着小师叔了?”华琴又端了盘枣糕进来,闻言不乐意了,“先前不出来都是在为小师叔调养身体。”
“咦?华琴你什么时候变成临霄峰的人的?这么护短。”黄莺故作诧异道,见华琴脖子都红了,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得了,不逗你了。墨墨身子可好了?”
褚墨见问,答道:“谢谢莺师姐,已经好了。”
黄莺又是哇的一声,绕着褚墨转了几圈,才看向清岳,不可思议道:“师兄,我好像听见墨墨说话了?”
清岳撇过头不想看黄莺犯傻,又念及多年的师兄妹情谊,开口转移话题,道:“这会来是做什么?”
黄莺仍沉浸在褚墨说话的惊叹中,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回道:“师兄,近日宗门内有部分弟子失踪,我爹正组织人找呢,估计很快就会叫你过去,我先来告知你一声。”
“失踪?”清岳问道:“什么情况?”
黄莺答道:“听闻是出宗门任务后未归。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清岳又问:“可知道有哪些人?何时出的宗门任务?”
“哎呀,我不过是听了一嘴过来告诉你,哪知道这些?”黄莺有些不耐烦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没道理,又接着说道:“好像是五个多月前离宗的,昨日任务时限过了才被发现。至于哪些人我是真不清楚,只大概记得几个名字,都是内门师弟,啊对了,还有清泠!清泠也不见了。”
听见清泠这个名字,褚墨不由侧目,他记得当时就是清泠带他去见了那个戴面具的魔修,那枚珠子现在还在他手里不曾用过。
“五个多月?”清岳下意识看了眼褚墨。
黄莺跺脚,“是啊!我先前也这样怀疑来着,可他们是在墨墨中蛊前离宗的,是以我爹他们并未找寻,如今整个宗门都翻遍了,也不曾找着始作俑者,他们又正巧失踪了,这嫌疑可就大了,师兄,你可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虽这么说,但褚墨却觉得,给自己下蛊的并非清泠,而是另有其人。
不过这种判断过于武断,褚墨想了想,并未插话。
黄莺与清岳探讨了一阵,有人来找,她又与褚墨依依惜别了一会,才满是不舍的离去。
回到临霄峰,在迟无尚的指导下,褚墨开始了练剑生涯。
临霄峰的西峰与别处不同,这里寒风凛冽,却并无风雪覆盖,而是一片乱石岗。
在褚墨的身前是一块五人合抱的铁灰色大石,他手里拿着一柄木剑,一板一眼地往上劈,砍,斩,挑,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流,很快融入衣领内消隐不见。
小蛇软哒哒的趴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