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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千山青黛-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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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处在寻,却始终不见它的踪影。也不是它是死是活,是被人捉了,还是如何了。
  他越想,越是心情烦闷。实在睡不着,披衣起身,不觉行至附近书房,停在了院落之中。
  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便是在这里,看到了她。
  他望着前方的门。仿佛下一刻,便有一个女子从门里走出。
  然而,许久过去,那面门户始终紧闭,而四下悄然,只头顶一道淡淡的塞外早春之月,静静照着他投在地上的一道身影。
  “郎君若是等不了,何不早回长安?”
  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的青头憋不住了,在门墙后探出脑袋,嘀咕了一句。
  他是如此想见她的面。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长安。就在今夜。
  裴萧元又立片刻,忽然全身一阵燥热。
  他其实早就想走。
  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就想走。只是一天天压制着那个念头。压到此刻,归心似箭,急不可耐,再也压不住了。
  他疾步登上台阶,推开书房之门,亮起灯,提笔飞快写了两道留书,一道发令狐恭,一道发承平,唤来青头,交待了一番。
  “郎君,我也要回——”青头在后跳脚。
  “不许跟我!”
  他喝了一声,头也没回,出门而去。
 
第143章
  裴萧元从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种日夜兼程,带来的,却不是艰辛劬苦;而是热血沸腾;关山恨远;人不能胁生双翼,朝发蓬岛,暮至苍梧。
  他仿佛不知疲倦地赶路。沿途那可慰苦旅的驿所,亦不能绊停他急切的步伐;往往更换坐骑补充干粮过后便越过。实在倦了,野地;树下;荒村,小庙,天为盖;地为席,合上一眼,醒来,继续振奋上路。
  乾德十九年,在仲春的一个傍晚;终于,他回到了长安。
  渭水依旧;汤汤东去。长安不复他离开时的冰雪貌;水岸边芦芽冒尖;黄埃道旁榆柳间杂;枝头处处绽着新绿。他踏马驰向渭水桥头;马蹄的清响声惊飞了筑巢在岸边老树上的一只老鸟。那老鸟口中衔有食物;几只刚孵出没几日的小鸟在巢中朝天张嘴,发出阵阵焦急的等待喂食的啾啾之声。
  裴萧元放轻马蹄,从旁走了过去。
  对面桥上下来了几个行路人,当中有妇人牵着小儿。他们应是白天入城的附近乡民,傍晚出城结伴归家。才下得桥,忽然撞见了他,无不面露惧色,纷纷低头避让,从旁绕道,离他远远地绕了过去。
  裴萧元初时不解,直到晚风传来那小儿的怯怯之声,“阿娘,刚才那个是坏人吗——”
  他的母亲一掌捂住小儿的嘴,回头看了眼裴萧元,一行人随即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裴萧元低头看了眼自己。
  他作寻常军汉的装扮,身上插刀,行路至此,靴衣已满是尘泥。又摸了把自己的脸,手一顿。
  虽看不见,但也知,这是一张须发糙乱、风尘满面的脸。
  难怪惹得路人和小儿害怕至此地步。
  这沧桑落拓的模样,几乎与流兵和路盗没有两样。
  这一刻,他忽然记起出发前李诲送他的鲸膏和叮咛之声,忍不住自嘲般轻轻摇了摇头。
  晚风里,隐隐传送而来的暮鼓之声此时忽然消失,四野仿佛便随之一下彻底安静了下去。
  天际收尽最后一抹余晖,天就这样黑了下来。
  裴萧元也慢慢地停在了桥的中央。
  他眺望着前方那模模糊糊渐和夜色融在了一起的地平线。
  长安就在那里了。
  这一路,他餐风露宿,披星戴月,梦里求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然而,他却止步在此,一时难以前行。
  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方才路人投来的侧目。
  数日以来,越是接近长安,他的步伐便变得越发迟疑起来。直到这一刻,城池终于在望。
  过了这座桥,便是长安之境。只要再前行那么几十里,走完最后的一段路,拍开城门,他便可去往那处,见到他心里的人了。
  他却停了下来,脚如绳缚,止在了渭水桥上。
  夜色渐渐浓重,河风吹得人肤冷骨寒。
  终于,他动了一下,催马下桥,未再前行。
  天黑了,她需要休息。他更无法如此贸然便闯到她的面前,惊吓到她。
  再多等一夜。一夜而已。
  他在心里想道。
  他转往长乐驿,绕城,远道行去。
  距渭水桥不远的地方,便有一所驿点。他本完全可以顺道投宿,在那里过完这一夜,再考虑明日如何。
  但他几乎未加思索,驱马,只凭心念,径直便来到了这个他曾两度落脚,于他而言,或有着某种暗暗牵绊的地方。为此,他在刮着早春寒冷夜风的野地又多走了几十里的路,将近三更,当叩开门,跨入驿舍,被认出后,在他们的脸上,竟丝毫不见诧色。
  “驸马到了!裴驸马到了!”
  开门的驿卒恭敬地将他迎入,随即朝内高声呼喊,便仿佛他并非一个夜半随了念动忽然远道到来的不速之客,而是早知他将会来此一样。
  裴萧元一怔,未及回神,这座驿馆已似随着他的抵达突然从梦眠里醒来,所有的人出动。
  驿丞迈着疾步从里出来,拜后,转头呼人:“快去通报,说驸马到了!”说完恭请他入座,接着,又有人殷勤地送上热水面巾,糕点热茶。
  裴萧元立在大堂里,迟疑了下,问:“怎的一回事?你知道我今夜要来?”
  驿丞欣喜笑道:“卑职怎会知晓?是杨公公说,驸马你近日可能会回长安,或还会落脚在此,他为能最快便接到驸马,已是一连几日在此处候着了。今夜方回屋去歇不久。驸马稍候,卑职已叫人去请杨公公了。”
  裴萧元一阵迷惑,又一阵恍惚。未几,听到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到一个宫监匆匆从后堂里转来,正是已有一年多未见的杨在恩。
  杨在恩几步便赶到裴萧元的身前,躬身行过拜见之礼,笑容满面地说道:“终于接到驸马了!驸马远途归来,想必极是辛劳。这里服侍再周,也是驿馆,人又不分日夜进进出出,恐打扰驸马。请驸马这就入城安顿,好好休息。”
  这宫监虽半句也曾未提,然而裴萧元早已领悟过来。这必是她的安排。
  她知他提前返京,这没什么。毕竟,沿途驿点有他更换马匹的记录。但她竟也料到他最后没有一口气入城,而是停在了城外,又舍近求远,来这里过夜……
  这一刻,除了苦笑和服从,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念头可想。
  他默默跟随杨在恩走出驿舍。
  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说也是为他备的。长途骑行,必早已筋骨酸疼。裴萧元也无任何不从。
  他爬上马车,仰面躺在一张特为他设在厢内的供他休息的矮榻之上。
  马车如船行微浪之上,轻轻摇晃,不紧不慢,平稳地走在路上。他安静地闭着眼,任这马车载着他来到城门之外,穿过特意为他临时开启的门,走过长长的门洞,继续穿行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之上,最后,缓缓停在了一座宅邸的大门之前。
  “驸马,到家了!”
  裴萧元回到了永宁宅。
  一起如同故旧,和从前完全没有两样。阖府的管事和下人也都在,此刻全部出来迎接男主人。
  只不见了贺氏和烛儿。
  自然了,更不可能有她。
  难道,卧在马车里晃晃悠悠被送回来的路上,他还曾暗暗希冀过什么?
  他是个连失望都没资格的人。
  裴萧元面带笑容,叫人都散去歇了。
  杨在恩带着几个小宫监,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一池热水,洗尽他全部的风尘和疲惫。
  换了衣裳,入寝堂,他看着杨在恩笑着请他安歇,随即便要退出了,再也抑制不住。
  “公主还好吗?”他开了口。
  “托驸马的福,这一年多,公主极好。”宫监停步回话。
  “陛下身体如何?”
  顿了一下,他终于还是如此问了一声。
  “陛下这一年,也和之前差不离,只睡觉的时辰比从前多了些。好在有公主陪伴服侍,驸马尽管放心。”杨在恩悄悄望了他一眼,轻声如此应道。
  裴萧元沉默了一下,再次抬眼,似还想问话,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仿佛遇到了什么极是难以开口的事,欲言又止。
  “对了,驸马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年多,小郎君如今都半岁了!郎君家里没看到贺阿姆,她是被公主接进宫去了,一起照顾小郎君。”
  忽然,杨在恩仿佛想了起来,又笑着随口般地道了一句。
  “小郎君大名未定,公主说,等满周岁,请裴公起名。公主自己就把小郎君唤作小虎儿,驸马想必早都知道了吧?”
  裴萧元怔住了,忽然,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原来他的孩儿是儿子。
  小虎儿,小虎儿……
  她是为了记念昔年牺牲的神虎军将士,才会如此起名吧?
  他一时百感交集,于杨在恩躬身告退之时再次叫住了他。
  “代我向公主转话,就说……”
  “恳请公主拨冗,赐见一面。”
  他定了定神,说道。
  这下半夜,裴萧元躺在了驸马府这张宽大的香木榻上。他的身下是松软而干爽的被衾,鼻息里充盈着他熟悉的犹如散自她发肤的淡淡的幽香。从他离开长安北上之后,便再不曾有过如此的体验了,他闭上眼,感到她仿佛从未曾离开,她依旧还在这里,正静静卧在他的身旁,伴他同眠。他渐渐放松下来,疼痛消失,疲惫开始从四面八方如水一般慢慢涌来,他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极沉,完全地入了黑甜乡,连半个梦都无,一直睡到了次日的午后。
  他是被一阵飘入耳的小铃声所惊醒的。那声叮铃叮铃,清脆而空灵,似是小金玲所发,中间仿佛还夹杂着几道婴孩发出的带着奶音的咯咯笑声。
  “驸马醒了吗?”
  在他半梦半醒,疑心自己听到的是否是发自梦里的声音时,这一道轻响在窗外的问话声,一下将他唤醒。
  是贺氏的声音。
  他微微翕颤了下眼睫。
  “小郎君长得真俊啊!”一个婢女的轻微感叹之声继续传来。
  “像驸马!你看,眉毛,眼睛,鼻子,哪哪都像——”
  “像公主才对!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公主生的小郎君!”
  婢女们为婴孩的容貌到底更像谁而轻声争执起来。
  裴萧元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他猛睁开眼,一个翻身下榻,卷衣套上,胡乱掩上衣襟,人便冲了出去。

第144章
  寝堂花厅的窗畔多了一张小围床;床上躺了一个小人儿,正努力地舞着他肉墩墩的小胳膊,蹬动小腿;似想翻身;自己坐起来;然而谈何容易,衣裳裹得太过厚重,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随了他的动作,脚踝上系的一串小金玲便发出清脆而悦耳的玎珰声。
  或因憋了劲的缘故;他的小鼻头上渐渐冒出一层细细的茸汗,也不再理会那些围着他只会逗他笑的婢女;又憋着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道,终于,自己成功地翻过了身。
  他发出了一阵欢喜的咯咯笑声;趴在小床上,努力地抬起头,继续蹬着两条小肉腿,眼看,就能爬坐起来了;一个婢女怕他费力,忙伸手过来;将他翻了个身;他再次仰面;躺了回去。
  他终于忍不住了;生气;扁了扁嘴;哇一声,委屈地大声哭了出来。
  “呀!小郎君哭了!怎的一回事?”
  婢女们不似跟着入了宫的烛儿,平常难能见到小郎君的面,今日逢此良机,全围了过来,不料小郎君突然哭闹,顿时不知所措,正要去唤贺氏,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婢女们转头望去,见是男主人来了,他连身上衣裳都来不及穿齐整,忙低头行礼,又为他让开了道。
  裴萧元冲到小围床前,双手一下搭在了床栏之上,俯身低头望了过去。在小儿模样跃入他眼帘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房,如被一根弹颤的弓弦轻轻击了一下。
  他定定看了片刻这正闭目啼哭的小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抚过小儿那幼嫩得在窗边日影里能看得到细细茸毛的小脸。
  就在手掌抚过的那一刻,他顿了一下,又急忙收回手,唯恐自己布着糙茧的手心刮痛了小儿的嫩肤。
  却不料,正在哭的小虎儿停了下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似这般糙硬又温暖、干爽的触感。他呜呜咽咽地睁开一双含着泪花的眼,好奇地看向这个正俯在自己头上的陌生人。
  正如他娘亲给他起的乳名,他不但长得虎头虎脑,小手满是力气,胆子也大得很,一点儿也不害怕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在和这人对望片刻之后,他忘记了哭泣。或者,是出于天生的血脉相连的感应,或者,单纯只是喜欢这个人。他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朝他挥着两只小手,又一下一下地蹬起了腿。
  裴萧元凝望小儿那一双长着长长睫毛的圆溜溜的眼,因还噙泪花,两颗黑葡萄似的瞳睛显得更是明亮,仿佛闪着光的黑色宝石。
  这双眼,叫他一下便寻到了她的影。
  这不是梦,是真。眼前这正冲着他笑的小儿,是他和她共同的孩儿。
  他的心霎时软如绵水,不再犹豫,伸手,将儿子从床上抱起,接着,高高地举了起来,举过头顶。
  小虎儿起初在父亲的手中吃惊地抖了一下,接着,他仿佛感受到了乐趣,笑得更是大声。
  听着这人世间最为纯净无埃的最初的笑声,裴萧元的眼眶忽然暗暗发热。他又将这珍贵的小儿紧紧地搂入自己的怀中,脸贴着他柔软的小手和腿,闭目,嗅着他身上散出的淡淡的乳香味,片刻后,睁眼,转头望向身后的人。
  贺氏站在门外,正在看着他和儿子的初面。
  婢女都已悄然退出。屋中静悄悄的,只剩下他和他怀抱里的咿咿呀呀的小虎儿。
  他望了眼贺氏的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别的身影。
  他压下心中油然而起的又一阵失落,唤了声阿姆。
  贺氏快步入内,走到他的面前,握了握他的臂,眼圈微微泛红,接着她偏过脸,飞快擦拭了下眼角,当再次转回脸,已满是欢喜的笑容。
  “公主不嫌我无用,将我接入宫,允我一起照料小郎君。今早她忽然和我说,郎君你已回,人在家中,叫我带着小虎儿回家,好好陪你几天。”
  裴萧元沉默了一下,微笑道:“阿姆辛苦了。今天由我带小虎儿吧。”
  这个白天,他和儿子果然相处得甚是和谐。小家伙仿佛很喜欢他,更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喜欢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寝堂里,欢乐的咿咿呀呀声不绝于耳。但是好景不长,等到夜幕降临,天黑下来,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小家伙的眼里一下就没了裴萧元,他再次哭闹,无论贺氏和一同出宫来的乳母如何哄,都不肯安宁。裴萧元更是束手无策。
  贺氏解释:“公主虽然事忙,但每晚必会伴小郎君一起入睡。他应是困了,又见不到公主,故哭闹不止。”
  裴萧元一顿,看了眼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脑海中浮出她此刻或也牵肠挂肚的样子,立刻道:“我不打紧。既然如此,阿姆你这就送他回宫。”
  他顿了一下。
  “我送你们回吧。”
  贺氏点头,转身匆匆呼人收拾东西,为小儿穿戴整齐。她抱着,坐上宫车,裴萧元骑马同行,一直送到夜间入宫的一扇便门外。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长安人事便又变更许多。监门卫官长了张生脸,应是裴萧元走后才来的,不认识他,以为是送贺氏回宫的人,拦了一下,恭声道:“宫中有禁令,无门籍者,无召不可随意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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