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儿佳妇-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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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地求他放过。
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好色之徒,随时随地轻薄于人,根本肆无忌惮。
温初弦气急败坏地躲了开去,却依旧无法脱离他的怀抱。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他今晚仿佛真的一刻都不让她睡了。
挣扎间,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委实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谢灵玄哑然失笑,将她抱了出来,回到喜房中,桌上已摆了一碗热汤饼,一叠回马葡萄,一叠西川乳糖,一叠花笋干,和四样点心。
他还真叫黛青半夜给她备了膳。
温初弦也没客气,拿起双箸风卷残云地吃净。反正是他欠她的,她受之无愧就是了。
谢灵玄淡淡笑意,“吃我你倒还真不客气。”
温初弦吃得发噎,又灌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她有意识地多喝水,好尽快将身体里残余的那些催欢的漉梨汁排出去。
寂寂深夜,两人在闺房中叫了一桌子菜,一个大吃大喝,一个闲情逸致地看着,传出去还真是不像话。
不过谢灵玄本就不是守旧礼的人,温初弦亦已不在乎那些虚名了。
填饱了肚子,温初弦倒在床上,始觉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谢灵玄灭了所有的烛火,在黑暗中缓缓摩挲她微鼓的肚皮,不可及的飘忽。
她鄙夷地睨向他月影下的轮廓,警告他道,“你以后不准给我喝那种药。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
谢灵玄的剪影微动了动,一身都是清冷的月光。
“你亦给我下了鸩粉。这是一报还一报。”
温初弦困了,真是疲累不堪,委实再无半点力气和他争辩。
她松垮垮地向后一歪,倒在了谢灵玄的臂弯上。与他一靠近,空气中便有一丝旖旎的气息弥漫,仿佛他马上又要将她按住,再来数次。
她刚要说自己累极了实在体力不支,经不住他再折腾,谢灵玄却先冲淡地说,“睡罢。后半夜不折腾你。”
她哦了一声,天不顾地不顾地阖上沉重的眼皮。谢灵玄轻轻地拍着她,似温暖的海浪拍在身上。
幽幽的凉风伴月从窗缝儿中吹进来,舒适惬意,两人虽依偎在一起,却并不暑热。
七月初十成双夜,夜半无人谐鸯侣。
真情假意,皆付在香簟爽眠中,分不清天高地远。
……
午夜,谢府白日的喧闹已回归静寂,鞭炮的火…药味渐渐在空气中散去,夜黑风高,四下漆黑一片,唯有二公子谢灵玉房里灯火通明。
喜榻上,温芷沅抱紧枕头,蜷缩在角落里,谢灵玉站在窗边,唉声叹气地眺望一轮秋月。
他们已经如此对峙了将近一个时辰。
本朝民风古旧,对于未嫁娶的男女有肌肤之亲一事,视为伤风败俗。
因此谢灵玉和温芷沅的婚仪并未大办,也无谢灵玄他们那般喝糖水、闹洞房的仪式,就只是把温芷沅连带她的嫁妆和聘礼抬进谢府而已。
又熬了片刻,谢灵玉实在是熬不住了,眼圈都有些发黑。
他瞥了瞥埋头沉默的温芷沅,欲言又止,“……要不,你往里去点?”
好歹这也是他的床,没有让他睡地上的道理。
温芷沅却摇头不肯。
经上次在外宅的肌肤之亲后,她已对这男子有了阴影,更怨谢灵玉毁她清白和前程,恨还恨不够,哪里肯与他同床共枕。
若不是谢灵玉那日疯狗一般地抢她,莫名其妙,她一个温氏嫡女,岂会这般不声不息地嫁了?玄哥哥又岂会另娶她人?
谢灵玉晦暗着脸色,心里不服气,便强行在床边坐下。
“这是我的床榻,你若是不愿意睡,就去桌子上或者地面上。”
温芷沅嗔怒,“你……!”
谢灵玉满不在乎地挑挑眉,自顾自地躺下,和衣而睡。
他还没忘记花奴,当然不会对温芷沅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只是太困了要睡觉而已,他总不能在窗边站一宿吧。
温芷沅无法,只得往里缩了缩。
她小声诽道,“登徒子,哼。”
谢灵玉不屑。
“心机女,你也没好到哪去。”
那日,明明是她扑上来的,扑得他措手不及,怎么好像她很委屈似的。就因为温芷沅横插一脚,他没把花奴姑娘救出来,该委屈的人是他才对。
温芷沅气不过,转过头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灵玉没头没脑,“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自是你偷偷摸摸喜欢我。”
“谁偷偷摸摸喜欢你了?你别这么虚荣好不好?”
温芷沅急了,粉白的小脸溢出泪来。
“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惜忤逆兄长,也要把我抢过来?”
谢灵玉也急了,支起胳膊反驳道,“谁想抢你了?那日我要救的人是花奴,你平白无故来凑热闹,我还觉得你偷偷摸摸喜欢我呢。”
温芷沅不语,许是女孩子羞了,难堪地避到一边。
谢灵玉暗自琢磨着可能有人害他,但他又抓不到证据,暂时难以言说。
他满不在意地说,“你也不用委屈。不想嫁我好办,我还不想娶你呢,过些时日咱们就和离。”
温芷沅颓然,埋怨地说,“和离有什么用,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我恨你一辈子。”
谢灵玉道,“随你。”
他真觉得温芷沅心眼儿小,那点子聪慧全都用在毫无意义的内宅争斗上了,怎么就不跟他一起想想,到底是谁害了他们?
那日他和她都在不知情下饮了催欢之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定然是有人暗中谋划一切。最大的利益者,也一定就是谋划全局的人。
谢灵玉苦思冥想着,越想越乱,越想越睡不着,若真是那人害了花奴,他连怎么跟那人拼命都已经想好了。
房间门窗关得紧,凉爽的夜风吹不进来,屋内凉席黏身,一片燥热。
谢灵玉翻了个身,浓浓叹一声。却听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温芷沅那女人倒是能吃能睡,这就着了?
·
青州道。
张夕从六月里就往琼州去,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刚走到了青州。
青州凄风冷雨,地处潮湿,常常浑身生跳蚤,痒痛不堪。
张夕本一头乌黑的长发,短短一个月的工夫就剥落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他身上戴着枷,本以为今日又吃不上饭了,官差却将一个红彤彤的喜饼递到他跟前。
“吃吧,长安城的谢氏大婚,特意给你送来沾喜气的。”
张夕一愣。
谢氏?
巨大的痛苦袭上心头,浑如剜心。
他惦记的女子,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人。
张夕吃不下去喜饼,赌气似地丢到了一旁,宁可饿着。
·
翌日天亮,谢府的崔嬷嬷来叫早。
新婚第二日是婆母见新妇的时候,新妇必得梳妆打扮,整理好了,恭恭敬敬地随夫君一起给公婆递上一杯新茶。
寻常人家的公婆少不得要训上两句,即使叫新妇去站规矩,新妇也得老老实实地受着,不得有一丝怨言。
崔妈妈是掌管水云居的领头嬷嬷,今后温初弦的起居就由她和两个小丫鬟照料。
眼见日上三竿了温初弦还没起,崔妈妈连忙柔声将其唤醒。
“夫人!夫人,今日可不能睡懒觉了。”
温初弦惺忪地揉揉眼睛,青丝散乱在枕畔间,一身的吻痕还没有褪。经过了昨夜,她已彻底成了妇人,浑身上下既青涩又成熟,多了几分魅力。
崔妈妈将那块白布从褥下拿出来,见上面沾满了猩红的血迹,满意地笑一笑,继续催道,“夫人快些吧,二夫人早早就去了长公主面前,已经说了许久的话了。您可不能落了脸,赶紧梳洗梳洗也去吧。”
温初弦昨夜被谢灵玄磋磨了半夜,此时实是头痛欲裂,懒散地不想动,却拗不过崔妈妈…的喋喋不休,只得起身梳洗。
刚要拿起胭脂,手却被另一只骨节匀满的手握住。
初日阳光洒下,晶莹有若透明。
谢灵玄早已穿戴妥当,恢复了那般端仪君子的模样。他浅笑着弯下腰,瞧向铜镜里的她,“娘子,可否要为夫帮你上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红包~v前三章都有
标注: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一句出自宋代秦观《春日》
第28章 新妇
他一来; 温初弦的睡意一瞬间就消褪了,皮肤激灵灵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心有余悸地回忆他昨夜是怎么把她按在被褥间,如时起时伏的风暴; 弄得她骨头都快碎了,上酷刑……她恐惧摇摇头,不住地向后缩。
那一身的吻痕; 颜色到现在还深得很,一点没消呢。
她这般白兔似地惶恐,反倒勾起面前男子的兴致。谢灵玄轻轻一伸手便勾住她的脖颈; 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不无变…态地说; “别浪……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把你毁了。”
温初弦难堪地撇撇唇; 脸色铁青。
这算倒打一耙么?
谢灵玄坐下来,随意拿胭脂涂在她淡粉色的双唇上。他兴致正浓; 描描画画,左右是玩谑她的那点美色,根本就没用心给她打扮。
崔妈妈绷着嘴在旁边看着,虽然心下焦急; 却也不敢吭声。
温初弦不悦地拂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吧。”
谢灵玄无动于衷。玫红柔腻的胭脂外染在温初弦的唇角上; 他凑近来品了品,“原来胭脂是这般味道,不是甜的; 竟是苦的。”
温初弦羞赧难当; 抬手欲掠他一耳光。不过这个念头她只是想想; 如今她是妻; 他是夫,在世道中夫为妻纲,且她又深处谢府,完全落于他的掌控中,怎能忤逆夫君。
她敢怒不敢言,着实气自己的懦弱,愀然不乐地坐在妆镜边,垂头不语。
谢灵玄含情脉脉地凝睇于她,见她真气苦了,指骨腻腻地刮了下她雪腮,“怎么,不高兴了?”
温初弦齿冷,低低道,“怎敢。只是今日要面见婆母,若是去得晚了惹长公主不高兴,夫君自然可以全身而退,我却会被罚站规矩的。”
谢灵玄轻捏她的下颚把她捏过来,给她盘上了发,又簪了几根朱钗。他的手修长灵巧,饶是坐着也比她高挑许多,做这些妇人家的事竟毫不费力。
“娘子不必担心这些事。我那娘亲非是恶婆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罚你的。”
温初弦额头磕在他肩头上,直等待他把自己的头饰插好,才抬起头来,客套地道了句,“多谢夫君告知。”
谢灵玄欣赏着她脸上淡淡扫开的红妆,两颗黑水银丸般的眼珠,真是个美丽的尤…物。娶这么个妻子到手,以后养在闺房中,闲时逗弄几下,夜夜疼宠,原是他赚了。可面前的女人,此刻却心有戚戚焉地皱着嘴,似鄙夷又似根本懒得看他,令人不悦。
他忽然道,“笑给我看。”
温初弦被迫扬起脸。
不知谢灵玄又犯了什么神经。
她没有任何权利说不,僵硬地笑了一下,殊无欢喜之意。
谢灵玄微现笑容,“这才美。”
他一起身,温初弦嘴角的弧度立退,斜眼冷冷,手背做磨刀之状。
两人蹉跎了许久,才终于装束妥当,一同前往长公主的新月居去敬茶。此时秋阳高照,枝叶上的露水都被晒没了,只余空落落的白印子……温初弦心中直叹气,新婚第一天她就去晚,必得挨长公主一番训责。
至新月居,果见谢灵玉与温芷沅夫妇到了良久了。
温芷沅早已敬过茶了,此刻正坐在长公主下首,叙叙而谈天地玄黄、茶道养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热络络——温芷沅与长公主相处还和未嫁时一样。
她丈夫谢灵玉则是个懒散的,坐在椅上哈欠连天,百无聊赖,也插不进话。他怎会对请安这种事感兴趣,原是温芷沅强拉硬拽他来的。
谢灵玄与温初弦一来,长公主脸色沉了沉,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寄住在谢府的孀妇芳姨娘也在,她见了温初弦,倒是一脸和善地微微笑。
谢灵玄跪下,“儿子给母亲请安。”
温初弦随他跪下,消沉地说,“儿媳给婆母请安。”
其实她若存心想讨好长公主,可以说些软话。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心灰意冷,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把她的日子弄得一塌糊涂。
她本不是嘴甜的人,此刻谢灵玄又在旁边,她更说不出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好在长公主是大户人家有身份的人,非是市井的恶毒泼妇,虽心有不乐,却也喝了温初弦递来的儿媳茶,没有为难她。可无论怎么说,温初弦都远远地被孝顺懂礼的温芷沅比下去了。
崔妈妈将长房昨夜染血的白布送给长公主,长公主只浅瞥了一眼,便叫拿下去了。
眼下儿女俱在,长公主便问了件正事,“过几日是公爷的五十大寿,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长公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此言一出,就有沉沉的压力砸下来。
谢灵玄漫不经心地呷着酽茶,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谢灵玉则抱手臂昏昏欲睡,更懒得管这些小事。
芳姨娘冲温初弦努了努眉,鼓励她好好回答,弥补刚才的错失。
芳姨娘原是谢公爷大哥的妾室,丈夫死后,家境败落,长公主怜她独自带着一个女儿无依无靠,便让一直住在谢府。
温初弦檀唇轻抿,无论愿不愿意,她现在都已是长房媳妇。今后她被囚困在这内宅之中,能活动的范围只是这一亩三分地。
人情…世故她得学,孝顺公婆她得会,侍奉夫君她得做。
想来,还真是有些无奈的悲哀。
她在脑海里绞尽脑汁想了一套措辞,方要开口,却被温芷沅抢先道,“……公公是随性的人,不喜热闹,儿媳想着五十大寿咱们府上自己热闹一下就好,等到花甲大寿时再为公公大办。儿媳早已备好了一副金鱼钩做寿礼,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想必公公爱垂钓会喜欢。不知婆婆以为如何?”
温芷沅说话的语气浑然天成,只似平常闲谈,礼仪得当,哪有半点紧张了。
温初弦眨了眨眼,被晾在一旁,只得把话憋回去。
长公主满意地说,“沅儿说得有理,我再问问公爷,还有什么要置办的。”
温初弦略有尴尬,她作为长房媳妇,明明是该管家的。长公主却越过她和温芷沅说话,她夹在中间,颇有种被冷落的滋味。
回首看向谢灵玄,见他神色自若,眼神只似流水,袖手而旁观。
长公主道,“既然如此,那沅儿你明日就去准备,待寿日小办一场寿,不要太铺张就好。”
又扫了眼谢灵玄,问,“玄儿觉得怎样?”
谢灵玄随口,“内宅之事,全凭母亲做主。”
长公主点点头,也没再问谢灵玉的意思。她唤温芷沅过来,直接拿出一串钥匙交给她,“以后账房内务都由你管,有不明白的再问娘。”
温芷沅内敛一笑,“儿媳定不负母亲所托。”
温初弦见此,心下无奈,更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长公主从前想让谢灵玄娶的人本是温芷沅,如今自己乍然占了温芷沅的位置,自然不受待见。
不过倒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谢灵玉冲她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原来透明人不止她一个,这儿还有一个。也亏得他们当初没被撮合成夫妻,不然他俩就是一对透明人夫妻。
温初弦又在旁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温芷沅在出嫁前,谢家已许给温芷沅管家权,怪不得长公主有什么事都和温芷沅商量。长辈间讨价还价,却把她做牺牲品了。
她这个长房媳妇,还真是个摆设。唯一的用处,似乎就是在夜里取悦谢灵玄,乞怜他庇护她施舍她,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毕竟他那样纵容疯马去踩踏全哥儿,温老爷和何氏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