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他摆烂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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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秋沉默不语的态度让傅沉泽更加生气,暴怒之间又一次举起了手。
晏秋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传来了陆软的声音,“沉泽,你这是干什么?”
晏秋睁开眼,然后就见陆软从别墅里匆匆走了出来,一把拦下傅沉泽,挡在他的身前。
她的面色也很难看,语气中带着怒意,“你们是亲兄弟,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陆软的面子还是要给,因此哪怕傅沉泽依旧铁青着一张脸,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陆软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小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晏秋看着她,冰冷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似乎也暖和了一些。
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陆软的下一句话,意有所指地问他,“小迟不见了,你看见他了吗?”
夜晚的凉风吹来,刚升起的那点暖意还没来得及在体内聚集就四散离去。
晏秋觉得,似乎更冷了。
刚回傅家时晏秋以为陆软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祖母还是父亲和大哥,对于他的不满和不在意都浮在表面上,晏秋一眼就能辨明。
但陆软却比他们会迷惑人心。
她会在自己生病时关心自己,替自己在祖母面前解围,在他受委屈时偶尔也会准备一些礼物补偿自己。
晏秋曾以为这是爱,但后来在见过她与傅霜迟的相处后才发现这不过是客气。
是她对世交好友的孩子如出一辙的客气。
更何况连这样的客气也要以与傅霜迟相安无事为前提。
陆软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以为他知道些什么,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他在哪?是吗?”
晏秋看着她目光中藏着的焦急,收了想要诉说这一天经过的心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陆软见状勉强笑了一下,显然并不相信。
“妈妈知道你心中有气,但这种玩笑开不得,要是你知道霜迟在哪里就告诉妈妈好吗?”
陆软说到这儿露出一个一看就是硬挤出来的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维持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耐心。
“妈妈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伤害小迟的,对吗?”
哪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他们的对话和反应晏秋也能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联想到他突然被拿走的吊坠和秦暮的话,整个事情就差不多拼凑出来了。
无非就是他们两个人联手用来整他的把戏罢了。
但当局者迷,对于他而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局,大哥和母亲却进入得如此真心实意。
晏秋看着他们,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但很快就知道并没有什么用。
傅霜迟在傅家生活二十年,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样子。
但心是偏的,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他们会下意识偏向傅霜迟,觉得他的一切有苦衷。
就像他曾毁了自己回家的第一顿饭,小孩子耍脾气一样不让自己改回傅姓,不允许他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前二十年流落在外的晏秋来说并不公平?
他们知道,但还是由着他,纵着他,对于傅霜迟的要求一一应允。
想说的话太多,委屈积攒得太满,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全部化成了一句,“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陆软的语气没克制住,尖锐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她重新压了回去。
“林嫂说霜迟是接了你的电话出去的,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小秋,跟妈妈说实话。”
晏秋听到这儿觉得有些可笑,但他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一点也笑不出来,更不想再跟他们周旋下去,于是起身想要向别墅走去。
然而刚一抬步就被陆软挡住。
她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哀哀地看着他。
那是一个母亲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担心。
晏秋停下脚步,觉得这一幕滑稽又讽刺,他在自己的母亲眼中,看到了她对别人的担心。
“只是……一通电话。”大概是今天吹了太多的风,晏秋的嗓子很干,因此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说了下去。
很快,喉咙里就尝到了血腥气。
“你们就觉得是我绑架了他,是吗?”
陆软听出了他的质问,愣了一下想要辩解,“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晏秋疲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其实也从心底觉得我会恨他,伤害他,对吗?”
陆软还想解释,然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可是,为什么你们会有这种想法呢?”
这句话让陆软彻底愣在了原地,虽然晏秋没有明说,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偏心。
她也知道晏秋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她刚生产完从病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孩子是傅霜迟。
她亲眼看着不到枕头大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绕着她奔跑,叫她妈妈。
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放得下。
所以哪怕得知傅霜迟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也依旧留下了他。
她知道对于晏秋不公平,也尽力想要弥补,但是看着他总觉得陌生。
哪怕亲子鉴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这是她的孩子。
但对他始终无法像傅霜迟一样亲近。
她不是不知道晏秋与傅霜迟之间的那点小磕绊,但她还是无数次选择了装作不知。
在林嫂告诉她霜迟是接到晏秋的电话不见后,和其他人一样在心底毫不犹豫地将晏秋推到了对面的位置。
因为他们都知道晏秋虽然从来没有表现过,但他的心底有怨,而这怨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但看着晏秋的眼神,陆软却觉得她似乎错了。
哪怕晏秋从小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但他们毕竟相处了一年。
他的品行自己也了解,怎么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呢?
“小秋。”陆软的心口突然酸涩了一瞬,张口想要叫他。
然而晏秋已然累极,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抬步向屋里走去。
陆软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他走路似乎有些奇怪。
衣服也有些不合身,这似乎不是他的衣服,但到底是不是她也忘了。
毕竟他每天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她也从未关心。
一旁的傅沉泽还想追上去,却被陆软拉住。
“妈。”傅沉泽低声叫她。
“不是小秋。”陆软说着抬手揉了揉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再派人找找吧。”
…
晏秋回到房间。
哪怕别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还是觉得冷,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喝过水,嘴唇干燥得几乎快要裂开,轻轻一动就能尝到浓重的血腥气。
晏秋想起来接杯水,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起身的力气。
刚才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冰里,因此身体对于周围的感知迟缓了许多。
现在周围暖和起来,晏秋才感觉到胃不知为何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他捂着胃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了进去。
然而却没有丝毫好转。
傅家有家庭医生,但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在找傅霜迟,晏秋也不想去找不痛快,于是便强忍着痛意躺到了床上。
这一天身心俱疲,因此哪怕胃里还一阵阵翻涌着难挨的痛意,但晏秋还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再次醒来时整个人都是软的,身体的零件仿佛被一个个拆下重组,从骨缝渗出一股难言的倦怠感。
晏秋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活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然而刚一动作却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他的房间。
入目一片雪白,更像是在医院。
他怎么会在这儿?
晏秋抬手敲了敲依旧昏沉的脑袋,想要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这时却听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你终于醒了。”
第6章 胃癌
晏秋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几乎是有些仓惶地把头扭了过去,然后就撞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竟然是秦暮。
“你?”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喝过水,晏秋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卡住,嗓子仿佛被粗粝的砂纸狠狠磨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意。
秦暮见状,起身接了杯热水递给他。
晏秋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伸手接过。
喝了几口热水,嗓子里那股沙哑才终于感觉好了一点,等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这里确实是医院病房,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睡着之前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
秦暮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贴心地解释道:“你在家里昏过去了,被打扫房间的阿姨发现,然后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了医院。”
“哦。”晏秋喝了口水,慢吞吞地回道。
他以为自己只是睡着了,没想到竟然会昏过去。
“你就不想问问别的?”秦暮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爽。
然而晏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般把杯中的水慢慢喝完,然后把纸杯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没什么想问的。”
话音刚落,就见秦暮一副吃瘪的模样。
晏秋见状有些想笑,但那笑意只堪堪维持了一瞬后就像岸边的石子落入湖面,激起片刻的涟漪后就重回平静。
只余乏然。
其实有什么好问的,他应该昏迷了不短的时间,但醒来之后身边只有秦暮而没有傅家的人。
这就说明傅霜迟还没找到。
不然的话,最少也会有陆软陪在他身边。
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关心他,只是面上的关系总要维持。
而秦暮还在这里就说明游戏还没结束。
不用他开口,秦暮自然也会说明他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你倒是沉得住气。”秦暮看着他说道。
晏秋靠在枕头上,眉目淡淡,好看的鹿眼微微垂着,似乎有些厌烦。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秦暮没说话,只是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有些好奇地将他从上看到下。
“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死心?”
“死心?”
“晏秋,一年了,你还看不清吗?你根本融不进这个家?霜迟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你争不过他。”
晏秋闻言沉默了下来,这是事实,确实无法辩驳。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看不懂眼前的局势。
所以他们这么费心设计,只是想让他离开吗?
不过也是,除此以外,他还有什么可值得傅霜迟费心。
父母的宠爱,傅家的地位,他已经全都有了。
只是……
晏秋抬头看向秦暮,“你呢?”
“我?”秦暮眉头微挑,似乎有些不解。
“你这么费心帮他,又是为了什么?”
秦暮笑了一下,“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似乎觉得没必要和他说明。
晏秋见状也没有再问,病房内重新沉默了下来。
晏秋看着不远处的墙面,明明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却看得入了神。
等晏秋回过神时病房已经没了人,秦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明明才刚醒不久,他却又重新感受到了一阵困意。
然而还没躺下,胃又突然疼了起来。
晏秋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吃饭,胃里空荡荡的,却又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撑得很满。
因此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吃,所以只是重新躺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手掌紧紧按住疼痛的地方,希望能和以前一样熬过去。
然而还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接着一个年轻的大夫走了进来。
“晏秋是吧。”大夫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哀然。
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看着旁边空了的椅子问道:“你的家人呢?”
晏秋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懒得解释,只挤出一个笑敷衍道:“他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大夫闻言似乎有些为难。
晏秋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问道:“大夫,是有什么事儿吗?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大夫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缓缓说道:“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况有些严重,所以我们给你做了一些检查。”
晏秋看着他的神色,大致猜到了什么,“是情况不太好吗?”
医生闻言,慢慢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胃癌……晚期。”
很奇怪,晏秋停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心里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甚至隐隐有一种尘埃落定落定之感,仿佛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医生在医院里看见过太多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哭泣哀求,头一次面对这么冷静的病人,反而有些不适应。
“要通知你的其他家人吗?”医生斟酌着问道。
“不用了。”晏秋摇了摇头,因为疼痛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一字一句强撑着说道:“我没有家人。”
大夫一听,面上更加不落忍,眼前的少年实在太过瘦弱,哪怕给他拿的是最小号的病号服,他穿在身上还是空荡荡的。
如果不是病历上的年纪,医生真的很难相信他已经二十一岁。
明明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
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已经足够凄惨,没想到家庭又是这样的情况。
只能感慨一声厄运专挑苦命人。①
其实平时对于患者的关心和询问最多也只到这一步,但是大概眼前的少年太过可怜,医生不禁想多问一问。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晏秋闻言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许久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很慢,但还是足够他听清,“医生,我胃有些疼,可以给我开些止痛药吗?”
…
晏秋出院已经是三天后,他拒绝了医生住院的提议,拎着一堆药回到了傅家。
没想到刚一进家门就看到了不久之前刚让全家人大动干戈到处寻找的傅霜迟。
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绑架”过的模样,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旁边放了一堆零食。
陆软也在,坐在他旁边拉着他的手似乎正说着什么。
见他回来,似乎不能被他听见一般,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晏秋已经习惯了这样若有似无的“排斥”,自然不会过去自讨没趣,正准备回房间,没想到陆软却起身跟了过来。
“小秋。”陆软脸上难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说着,目光落在他手中掂着的那一堆药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生病了吗?”
“感冒。”晏秋随口敷衍了一句便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明显不想再多谈。
然而没想到陆软却继续跟了上来。
“还有事吗?”晏秋把药放进柜子里,转身看着跟进来的陆软问道。
陆软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小迟回来了,这件事搞清楚了,妈妈知道不是你,那天沉泽那么对你,妈妈替他向你道歉。”
冬日的阳光总是透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惨白,透过卧室内透明的玻璃窗,直直地照在靠墙的镜子上,映出同样了无生气的光。
晏秋转过身,然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他在笑。
晏秋抿了抿唇角,想要把那个笑压平,可是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哪里那么容易改得掉。
原来在晏家他们总嫌自己晦气,因此从不允许哭,总是逼着他笑。
摔倒了要笑,挨打了要笑,吃不饱饭要笑……
因此后来晏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