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夫火葬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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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卓殊只是好奇,她想知道不同的男人有什么不同。见识过各方面优秀的,自然想见识各方面相反的,刚好,这人长得帅。
可不到一周她就腻烦了。她腻烦了每次都要教他骂爹不骂妈,腻烦了每次都要纠正是“女朋友”不是“马子”,腻烦了第一天就让他戒烟却总能闻到烟味儿。她觉得自己真是付出太多了,给他一巴掌就让他滚蛋了。
那时候戚联珠还没死。
她是在戚卓殊刚上大学的那个秋天死的。
她总是工作很忙,从来不参加家长会,也很少对戚卓殊管这管那。她死后,也再不可能对戚卓殊管这管那了。
戚卓殊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李夏景也考在同一所学校。她总能看到他,又视而不见,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谈,没半点儿闲暇,但又总是很快腻烦。他们身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她懒得纠正,只需要他们做个乖巧的抱枕,需要的时候开口,不需要的时候闭嘴。
多么简单的要求!銥誮
可他们总是做不到!
戚联珠死了,戚远方走了,谢林下出事了,也走了。戚卓殊身边什么也没有了,就连找个善解人意的抱枕都找不到。她心情无比烦躁,所以当李夏景撞上枪口,说什么情情爱爱时,她只觉得可笑。抱枕都找不到,还要找爱情?
她讽刺说:“那你能为我去死吗?”
她万万想不到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可李夏景做到了。
他自杀了。
他在独居的家中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躺进浴盆后发定位和消息给戚卓殊,说:“让我死。或者救我。”
但凡戚卓殊晚点看到消息,或者把它当作玩笑,李夏景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把他送进医院,看着他在病房中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个疯子!”
李夏景艰难地微笑着,说:“可是我爱你。”
戚卓殊爱上了他。
奇怪的是,回忆过往的时候,戚卓殊才想到:原来我爱过他啊。
只是当时并不清楚,甚至觉得这样的爱有些可笑。因为它总是轻而易举地消失在无味的重复中,她们不得不间歇性地分手,以维持新鲜感。可这新鲜感又能维持多久呢。
或者,换句话说,不触及灵魂的爱情,能够延续多久呢?
戚卓殊或许爱他,可构建她灵魂的并不是这男女之爱,而是那种李夏景永远无法触及的东西。所以这爱情慢慢消匿了,只出现在回忆中。
当回忆结束,重新回到现实,戚卓殊停下脚步。她面向李夏景,郑重地呼唤他的名字:“李夏景。”
李夏景停下脚步,许久才转过身来,微笑着问:“怎么了?”
戚卓殊说:“我爱你。”
李夏景的嘴角极细微地颤动了一下,勉强维持着弧度:“……是吗。”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戚卓殊笑起来,说:“在我孤单的时候,在我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时候……一直是你在陪伴我。”
李夏景垂下眼帘,第一次避开了戚卓殊的视线:“可我不想要感谢。”
“现在。”戚卓殊吐出一口气,视线越过李夏景,看向远处的晴空,说:“我们分手吧。”
李夏景抬眼看她,嘴唇抿紧:“我什么也没听见。”
戚卓殊收回目光,凝视着他,微笑着重复:“我说,我们——”
“别说。”李夏景捂上了她的嘴。他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眼圈泛红,声音中满是祈求和颤抖:“别说。”
戚卓殊抓住他捂嘴的手,将要挪开。李夏景的手却更加用力,只是声音更轻、更颤:“……求你。”
场面无声地僵持着。
最终,戚卓殊叹口气,卸去了手上的力量。她退开一步,在李夏景惶恐的视线中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回去吃饭吧。”
回去的路上依然安静,只是与来时不同。她们之间仿佛张开了壁垒,阻断了全部沟通。无论戚卓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李夏景都会露出受惊的模样,这令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安静地吃完饭,又安静地分别。
李夏景坚持要离开,想也知道为什么。戚卓殊烦恼地把头发揉搓了一通,打定主意,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说。可怕就怕李夏景干脆不见她。
最简单高效的方法是发消息,直接尘埃落定。可戚卓殊不愿意用这么粗糙的方法告别这十年的感情。想到最后,什么法子也没有,干脆放弃再想。刚好手机来消息,将她的注意力彻底转移。
消息来自万年断联的戚远方,简单一句:我回来了。
没有行程,没有定位,只有四个字。戚卓殊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陌生的情绪一股一股冲上来,令她有些无措。
她想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要么就是脑震荡震出了太多回忆,导致她有些多愁善感,便回了个“哦”,打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首先想到出去跑步,可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能运动,只能静养。她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又憋了几天,觉得身上要长毛了,克制不住出去玩的欲望,便点开了女性旅行社群,谁知当先一个帖子便飘着令人震惊的题目。
管理员是男人!
戚卓殊扬起眉毛。一个女性旅游社群,管理员居然是男人。这可有趣了。
不,这一点也不有趣。
因为缺乏性别排查,群里面混进几个男人并不奇怪,但管理员是男人,这就很值得玩味了,不少人已经开始怀疑社群创立的初衷。
戚卓殊把这件事和谢林下说了,谢林下一如既往地很迟才回复,和戚卓殊泛起一样的感慨:想要找一个纯女性的社群太难了。在一个到处充满男性话语的网络世界里,一个纯女性领域十分必要,然而网络性别的转换太过简单,使得“奸细”的侦查十分困难。何况,还有一些男性专做性转卧底的事情,致力于埋伏在女性群体中窃取隐私,以满足自己的猥琐心理。
相比之下,同样需要严格的身份验证,防止青少年沉迷网络的背后是全社会的大力推动,而建立全女社群却将遭受超过百分之五十四的人的阻力。
谈着谈着,不免又陷入只有情绪发泄毫无解决办法的死胡同。戚卓殊打算下线,可界面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提醒她谢林下有话要说。只是谢林下几次三番没发出文字,戚卓殊忍不住先问:“你想说什么?”
几乎同时,一张照片发过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戚卓殊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林下说:“我谈恋爱了。”
戚卓殊半晌没有发言。谢林下又说:“他是来支教的大学生。我们上周在一起了。”
戚卓殊说:“恭喜恭喜!又年轻又帅气!”顿了顿,又缓慢地打出几个字:“还和你有共同理想!”
谢林下回复:“共同理想谈不上吧。他只是支教一年。”
除了恭喜,戚卓殊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她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谢林下主动询问对方情况,可谢林下谈恋爱的时候,她不知道该问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都问了些什么。
她只觉得难受,像失去了什么。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失去。她相信谢林下不会见色忘友,她们的友情也不会因此褪色——可是谁知道呢。男人实在太擅长将女人拉进自己的队伍。
可她不该这么自私。她在这里孤独的时候,谢林下在远方是不是同样孤独呢?
她孤独时喜欢有人陪伴,尽管她和他们无法交流。谢林下孤独的时候自然也需要别人的陪伴。只是——哦不,而且,她很幸运,男朋友和她有共同话题——当然,和戚卓殊不一样,谢林下和谁都能找到共同话题。
对戚卓殊而言,谢林下是独一无二的。可对谢林下而言,戚卓殊却未必。
戚卓殊发了会儿呆,又抓起手机,给陆嘉礼打去了电话。
她想找人说话。
然而,电话并未接通。她每隔十分钟打一通,打了三次,没有一个接通。
戚卓殊有些讶异,不禁笑了笑,转而给戚远方打电话。
陆嘉礼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此时他正站在男科诊室的门口,看着自己的检查报告,面如死灰。
第27章 小事 不可能了。
陆嘉礼是在去戚卓殊家的路上出事的。这条路他走过几次; 从来没发生意外,因此当那几个人蹦出来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被他们拉到暗巷。
这几个人戴着口罩; 目露凶光地围住陆嘉礼。可是看他们的眼睛,陆嘉礼一个也不认识。
灰暗的初中生活里,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出现,但那时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故作镇定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小事。”带头的人开口了; 声音经过口罩的过滤有些含糊,但话语中的蛮横强调丝毫不减:“有人想让你吃个教训。”
“谁?”陆嘉礼撑着围墙; 好像这样能提供勇气。他的脑子转得飞快,面上却露出迷惘:“如果我得罪了谁,我愿意向他道歉。”
“道歉能接受的话,也用不着哥儿几个了。”带头的人笑了两声:“希望你配合一下。”
“我有钱。”陆嘉礼说:“他给你多少; 我加倍。”
“加不加倍好说,但咱们不是一路人; 信不过你。”带头的人那高大壮实的身躯慢慢逼近; 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将陆嘉礼重新拽回中学的噩梦。他控制不住地露出惊慌之色,紧盯着逼近的人。
那人却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冲身边人使个眼色,便有两个人冲上来。
一个扣住陆嘉礼; 将他死死摁在墙上,另一个从他手中抠出紧攥的手机,交给带头的人。带头的人笑着掂了两下,甩手将手机摔在墙上,啪的一声手机跌落,他踩上去,重重地碾了碾,直到亮起的屏幕复归黑暗。
陆嘉礼的心沉了下去。惶恐神色退去,他抿了抿唇,说:“他没有让你们杀我吧。”从几人眼中得到这个认知,他苦笑着垂眸:“那你们打吧。”
中学霸凌教会了他什么?
学会挨打。
带头的人神色有些诧异,但见陆嘉礼真的放弃反抗,抱头蹲在地上,他就打个手势。身边三四个人冲上去,对陆嘉礼一通拳打脚踢。陆嘉礼蜷成一团,尽可能护住内脏。而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将他打残的意思,抄着木棍招招到肉,却也避开他的要害。
攻击停止时,陆嘉礼甚至有些惊讶。他茫然地抬头,看到他们真的散开,还有些发愣。
真的是“小事”。陆嘉礼忍不住自我开解:痛是痛些,但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大碍。
可他松懈的表情很快凝固。
退开的人回到带头人身边,将要离开时,带头人却想起什么:“对了。”
他转身走到陆嘉礼面前,像拎小鸡一样揪住他衣领将他抛出去。陆嘉礼全身是伤,痛得无法起身,男人却踩住他大腿,彻底阻断了他的行动,然后带着怜悯的表情叹息一声:“对不住啊兄弟,”他说:“还有件事儿,我得办了。”
陆嘉礼干脆放弃挣扎,破布似的瘫在地上,说:“随便你吧。”
横竖他无力反抗。陆嘉礼自嘲地想。
可当他看到男人将脚高高抬起,冲一个方向狠狠跺下时,他的表情扭曲了。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挪动,控制不住地喊:“不要——”
这喊声最后化为凄厉的哀嚎,却又被强行中止。
陆嘉礼晕了过去。
他沉于噩梦之中,不愿醒来,可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不得不醒来。
他的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他挣扎许久才艰难坐起,又坐了很久很久,才收回了记忆。他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要下床,可每走一步都像在针尖上跳舞。他想要打电话,却发现身边没有手机。他拖着身体,迈着扭曲的步伐,一点一点蹭出房间,发现这是一家旅馆。旅馆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大概只为避免他横躺街头被人发现。
他借了别人的手机打出电话,陆琮派司机来接他。他说身体不适,要求司机开往医院,中途买了手机和临时卡,又从司机那里借来足够的钱,到医院做男科检查。
来到男科诊室,陆嘉礼几度想要回头。他不敢面对可能的结果,只想落荒而逃。可是下面仍在持续的痛楚提醒着他,如果不治,说不定真的没有希望了。于是他迈着针扎一样疼痛的步伐,顶着所有病人异样的目光走进来,只恨不能钻进地缝。
他要死了。他等待着结果,可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医生看着他的检查报告,残忍地说:“你撞得太严重了,嗯,不太好办。”
陆嘉礼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医生继续说:“先用点药试试吧。”
陆嘉礼浑浑噩噩地走出诊室,拿着药方站在走廊里。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看病的男人。他也是其中一员,并且以后将长期作为他们中的一员。
绝望涌上心头。他努力保持乐观,搜肠刮肚地想着和戚卓殊的快乐瞬间,然而只要这三个字出现,他心头便刀割一样痛起来。
不可能了。再不可能了。
他缓缓蹲下去,药方从指尖滑落,坠到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却如暮鼓晨钟将陆嘉礼敲醒。
他陡然起身。
或许她不介意呢?或许,或许……她不是说过不需要的吗?
陆嘉礼被一股狂热的信念笼罩着,他瞬间有了勇气,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颤抖的手指被强大的意志支撑着,稳稳地按下那个记忆中的号码。
他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铃,同时听着在嗓子眼聒噪的心脏。
电话没有接通。但是没关系,这是新号码,或许会被当做骚扰电话。
陆嘉礼一次又一次地拨出去,也一次又一次被挂断。
终于,不知道多少次后,他听到了戚卓殊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陆嘉礼的声音哽咽起来,他连忙稳住情绪,小心地说:“卓殊……”
“陆嘉礼?”戚卓殊打断了他的话:“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嘉礼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他的身体痉挛似的颤抖起来,问:“什么话?”
“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你知道吧,李夏景是我的男朋友。”戚卓殊说。
陆嘉礼打了个晃,扶住墙才避免摔倒。他想要说什么,可说出口时却发现,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找我什么事?”戚卓殊的声音仍在响:“不说我挂了。”
手机挂断。陆嘉礼也被挂断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戚卓殊不要他了。
男科诊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崩溃绝望的恸哭。
陆嘉礼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这么过的。他像是回到了戚卓殊逃婚的那段日子——比那更难熬。他每天不停用着药,却谁也不敢说,然后一遍遍回想电话中戚卓殊的绝情模样,试图分析出她有苦衷。
可是她有什么苦衷呢?她不需要苦衷。
陆嘉礼又颓废起来,他艰难维持的乐观已经轰然崩塌。
他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他只会画画。他画了很多很多废画,总是画到中途再将它们撕烂揉碎,扔到一旁。
萧言晏来到时,地上又铺满了废纸。他叹息一声:“这是又怎么着了?”
离开陆宅后,他们见面次数肉眼可见地减少。萧言晏自然不想再面对陆琮的臭脸,但陆嘉礼请他来,他还是来了,然后见到这副场面,立刻说:“戚姐姐又怎么了?”
“戚卓殊?”陆嘉礼死人一样的眼睛动了动:“我和她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萧言晏大惊,声音不自觉抬高:“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