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声音-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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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端来温水给她顺顺,临夏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三?人一起挤在一米二的小床上; 被子?盖在?胸口; 小小的手机发烫; 正在?播放今年?的春晚。
临冬虽然疲惫但没有困意,躺了半天睡不着觉,就?干脆眯着眼睛一起守夜。
快到十二点,临夏接到一通电话?; 不用想就?知道是梁峻打来的。
临春和临冬相视一笑,把手机还给大姐,也不看?春晚了。
临夏叹了口气?; 起身?去外屋接电话?了。
{大姐和姐夫会和好吗?}临冬问。
临春摇摇头:{不知道。}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选到春晚直播,只是临冬没那个心思去看?; 纠结了一会让,还是忍不住问:{三?姐…}
临春直接按住了她的手。
她大概能猜到临冬想问什么; 但没必要。
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外面的雪下大了,风敲着玻璃,呼呼作响。
临冬靠在?临春肩头; 呼出深深浅浅的热气?; 紧紧握住她的手指。
寒冷被拦在?屋外,她们藏进大姐的臂弯,要不了几?年?; 就?该临春护着临冬了。
临春偏过脸,摸摸临冬的头发。家人都在?身?边; 就?这样吧。
…
最后两个节目看?得人昏昏沉沉,《难忘今宵》熟悉旋律响起时,临春收到了李瑶瑶的新年?祝福。
她正盯着屏幕发呆,没过几?秒,又收到了穆潋卿的。
徐拓也在?群里发了新年?祝福,虽然看?这就?像是粘贴复制来的。
但最起码…也是出了声的。
临春飞快退出软件,连回复都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交给临冬,起身?想去洗把脸。
“三?姐!”临冬坐直身?子?喊她,可临春却置若罔闻,没有转身?。
…
冷水刺骨,逼退眸中热意。
临春关掉水龙头,指尖被冻得通红。
一直在?窗边打电话?的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一言不发地拉过临春手腕,把她带去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
窗户开着,有雪花混着夜风吹进来。
临春一头雾水,顺着临夏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起初她并未在?茫茫雪中发现什么,直到马路对面某一树荫下走?出小片阴影,昏黄的路灯照着在?那人发顶,临春这才猛地一怔,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临夏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回屋。
临春反应过来,下意识去追对方的脚步。
可里屋的门早她一步,率先关上了。
临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才还压回去的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满溢,顺着脸颊流去下巴,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衣服上。
是蒋以声。
…
临近午夜,街道上空无一人。
偶尔会有车辆疾驰而过,混着雪声,能听见远处狂欢的呼喊。
远处的烟火绽开一朵又一朵,蒋以声的手上拎着孟雨柔给他的围巾。
分明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他手机上编辑好的信息到最后也没发出去。
大概知道别有目的,又或者是私心使然。
蒋以声在?雪地里站了快两个小时,也没明白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动了动身?体,拍掉肩上细碎的雪花。
呼出来的热气?瞬间凝成团雾,在?下一个瞬间又骤然消失不见。
蒋以声微仰下巴,对着飘雪轻叹一声。
然而等到雾气?散尽,却看?见道路对面漆黑的小道里跑出来一个穿着红色棉衣的姑娘。
他停了一秒确定来人真实,恍惚间带了些浅浅的不敢置信。
隔着一条马路和茫茫雪幕,蒋以声抬脚走?过斑马线,停在?那一处绿灯下。
临春散着长发,眼睛通红,像只兔子?。
巴掌大的脸上泪痕犹在?,应该是被袖口使劲蹭过,那红便顺着皮肤染了一片,连带着鼻尖和嘴唇,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蒋以声勾唇笑了。
“我妈让我拿给你。”
蒋以声出来得急,穿得甚至都算单薄。
他在?雪中站了许久,嘴唇苍白得没什么血色。
临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眼泪就?兜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
视线模糊一片,短暂地温热后又重新清晰。
她微微蜷缩手指,继而紧握,再抬头时皱起眉,坚决地摇了摇头。
蒋以声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的睫毛很长,上面落了片雪花。
一低头,被风吹落下来。
蒋以声弯腰把纸袋放在?了临春脚边。
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唇边笑容很淡:“新年?快乐。”
他走?得干脆,连头也不回。
只是没走?几?步远处又亮起烟火,蒋以声抬头看?过去,视线便定格在?天空之上。
真冷啊。
…
半个月后的二月十四,是临春耳蜗开机的日子?。
时间暂定在?十点,穆潋卿特地赶来医院陪同。
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兴奋,临春还好,她甚至今早早起时还刷了一张英语试卷。
细微的电流经过人体,临春扶着自己的耳廓,忍住那针扎似密密麻麻的疼。
几?分钟的调试时间,身?体里传来的声响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外界传来的声音。直到坐在?她对面的医生?猛一拍手,临春整个人一抖,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
一道模糊的闷响,和动作同时出现。
临春捂住耳朵,被临夏轻轻环住肩膀。
这时,她才发现身?边的人都掉了眼泪,穆潋卿用手机拍下这难得的一幕,笑着对临春比了个耶。
开机过程比临春想象中的要快,这个有声的世界却没想象中那么精彩。
所有的声音最初就?像被泡进了水里,听得并不真切,随后而来的是无休止的耳鸣,以及各种尖锐的声音。
临春一开始尚能忍受,但时间一久就?有些被吵的头晕脑胀。
她暂时取下外机,做进一步的调试。
重复几?次之后,达到了目前最佳的状态——但也仅限于?临春所能感受到的最佳状态。
重度耳聋患者没听过声音,所以无法正确判断外界声音的清晰程度。
直到调试的最后,临春也只能简单的分辨出音量的不同,无法辨别音色,更别提听懂说话?了。
然而单单是那一点模糊的声音,就?足以让临春暂时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未来隐约有了轮廓。
她信天道酬勤,这次到她努力。
…
等到临春耳蜗开机完全结束,穆潋卿婉拒了同她们一起吃饭的邀请。
她说着要去地铁站坐车回家,可出了医院,却折去了别的道路,走?进一家可算高档的餐厅。
三?楼的单人包间内,蒋以声戴着口罩,正在?看?穆潋卿半小时前发给他的视频。
“哟,探子?回来了。”徐拓打趣道。
“滚蛋,”穆潋卿冲他撇撇嘴,“菜呢?你们不饿吗?”
“五分钟前刚让上菜,”徐拓贴心地给她递过去碗筷,“大小姐请上座。”
话?音刚落,服务员叩响门板,陆续开始上菜。
蒋以声没那个胃口,看?完视频就?坐着发呆,压根没动筷子?。
“唉,”徐拓叹了口气?,对蒋以声说,“生?着病呢,多少吃点。”
蒋以声收了收神,轻轻“嗯”了一声。
“声哥怎么说?”穆潋卿插了句嘴,“决定出国了吗?”
蒋以声把口罩拉去下巴,露出略微发红的鼻尖:“……应该。”
他高热刚退不久,说话?时嗓音还带着沉沉的沙哑。
徐拓一听就?皱了眉头,抬眼看?了好几?次蒋以声,话?都到嘴边上了,硬是被穆潋卿桌下一脚又给踢了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和徐拓到时候送送你。”
蒋以声抿了口热茶:“看?情况。”
连个具体日期都没有。
指不定到时候连个告别都没有。
徐拓闷头扒了几?口菜,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会偷偷就?走?了吧?”
蒋以声斜他一眼,不急不慢:“舍不得?”
徐拓恨不得直接摔了筷子?:“那可太?舍不得了!”
蒋以声垂着睫毛,很轻地笑了一下。
穆潋卿肩膀一塌,说话?也随意了几?分:“我们三?人的小群你都不怎么讲话?,等出国之后多少活跃一些,透露点消息吧。”
徐拓话?不过脑子?:“已?经四人小群了。”
穆潋卿:“……”
蒋以声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看?向徐拓,似乎因此想到什么:“我不该拉她进群。”
“别别别,”徐拓吓得直摆手,“你别在?这阴阳怪气?我。”
蒋以声又笑了。
话?题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蒋以声似乎也没那么敏感,到一点就?着的地步。
徐拓试探性地得寸进尺,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声哥,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蒋以声夹了片嫩牛肉,放进碗里不急着吃。
“你别多嘴。”
“我不多嘴啊!”徐拓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告诉她的话?,自己会好受一点。”
牛肉有点辣,杭椒应该很正宗。
蒋以声偏头轻轻咳了一声,穆潋卿给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兑着热的喝。”她提醒说。
玻璃杯磕碰在?大理?石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徐拓又被无视,气?得猛扒了两口饭,吃得两腮满满。
“走?就?走?吧,又不是不回来,”穆潋卿及时打着圆场,换了个话?题,“小春儿他们过几?天就?回去了,徐拓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小冬?她最近透析感觉身?体弱了不少。”
“我昨天才去过,”徐拓嘟囔着说,“小冬本来就?瘦,也不是透析透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穆潋卿胃口小,菜几?乎都进了徐拓的肚子?。
而蒋以声,早早就?放下了筷子?,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手机。
徐拓把嘴一擦,歪着身?子?凑过去看?上一眼,还是刚才穆潋卿发来的视频。
“我他妈真是服了,几?步远的路非要在?这看?。”
他无视掉蒋以声投来的目光,干脆豁出去了。
“我不信临春乐意让你离开,就?算她不知道耳蜗的事,也不知道兑换券的事。”
“蒋以声,你看?不出来吗?她不敢,你也怂?”
第66章 66
二月底; 离开学没剩几天。
临春的耳蜗经过小半个月的调试,已经能够通过声音来判断声源方向。
虽然期间也坚持做听力测试,但由于这么多年处于全聋状态; 也完全理解不?了语言含义。
这是一项需要用时间堆出来的持久战; 临春也没想着在短短几天内有什么阶段性的突破; 她的心态还算稳定,这次来医院是和医生做最后的交流。
房子租期将近,她们打算明天就回桐绍。
空出这一下午的时间,临夏和梁峻带准备带着两个妹妹在北京随便转转。
其实也没什么好转的; 她们不?带算花钱,就在大街上走走。
看看宽阔的马路、高耸的建筑、精致的商店,还有上班时间如同大军过江一般等待着绿灯通行的过马路的行人。
这里?稀疏平常的场景; 在桐绍都难能一见。
像井底的青蛙偶然窥以?天光; 惊讶感叹之?余,只剩浓浓的失落与自卑。
当被梁峻问及要不?要试着考这边的大学时; 那份自卑达到了顶峰。
临春摇摇头,她考不?上。
即便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但仅凭她现?在的成绩,也得?算是奇迹了。
临夏瞪了梁峻一眼:“考这么远干什么?省内就行,路费都便宜点。”
梁峻自知?失言,低头笑笑:“那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
临冬替她抢答:“三姐想学计算机。”
“挺好的; ”梁峻点点头; “热门专业。”
之?后换了话题,临春就没怎么在意。
耳朵里?白噪音不?断,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吵闹。
只是有点可惜。
这么久了; 没听见过蒋以?声的声音。
…
临春离开北京那天,徐拓和穆潋卿来火车站送行。
徐拓给临冬买了一大袋零食; 穆潋卿也舍不?得?地拉着临春的手。
他们默契地没提蒋以?声,但在视线相对的欲言又?止间,却又?都明白什么。
“下次来北京记得?提前告诉我!”穆潋卿朝临春使劲挥了挥手。
临春转身看向她,视线在下一秒越过对方头顶,往后定格在一点虚无缥缈的空景。
她重重点了头,努力?勾起一抹笑。
还能有下次吗?
…
一天的火车坐得?人头晕眼花,再?次回到桐绍这个小镇时天已经黑了。
她们匆忙赶回家,随便下了点面条就算晚饭。
李瑶瑶顶着夜风跑来看望临春,兴奋地凑在书桌边帮她练听力?。
“我还以?为直接就能听见呢,”李瑶瑶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差别嘛!”
临春捂住她的嘴:“没…”
至少现?在她的发音稍微准了一些,虽然还是有点不?分音调,但一些简单的单字还是可以?被分辨出来的。
“那你和蒋以?声怎么样?了?”李瑶瑶握住临春手掌,眉毛挑挑,满脸八卦,“这次去北京,他陪你没有?”
临春脸上的一点笑容瞬间僵住了。
李瑶瑶发现?不?对,也收起刚才那副样?子:“怎么了…”
这事儿不?好说,临春沉默着转身看书,李瑶瑶就没再?继续追问。
隔天,她去了顾伯那里?。
书店沉寂了有一段日子,不?过还算干净,应该是顾伯有在打扫收拾。
临春蹲身和门边的两条狗狗好好玩闹了一通,边牧摇着尾巴,前爪扒拉在她的身上,用额头顶她。
听狗狗汪汪直叫,口型和声音在脑子里?对得?上号。
“汪汪汪!”
她学着同样?的声音叫回去,换得?店里?一道笑声。
临春抬头看过去,顾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
他的目光停在临春耳后的耳蜗外机上,垂着眸,看得?非常仔细。
临春站起来,顾轻白也一起抬了头。
和寻常人的好奇不?一样?,顾伯看见耳蜗倒显得?十?分淡定。
“感觉怎么样??”他问。
临春比了个大拇指,十?分郑重地一点头:“好!”
顾伯笑了:“那就好。”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去柜台,收拾后面的搁着的账本?。
临春去了后院,洗了拖把和抹布,把店内卫生打扫了一遍。
路过窗台时,她看见桌上摆着的一排花盆。
外面天冷,原本?放在窗台的都给挪进了屋里?。
小小的绿芽已经窜出枝叶,长在那一团大根茎上,丑得?像是大蒜冒叶。
有那么一瞬间,把临春给看笑了。
忙碌半天避无可避,她只好过去查看土壤湿度。
不?过看样?子这几盆花被顾伯照顾得?很好,目前也不?用浇水。
平常看顾伯很嫌弃蒋以?声似的,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想到蒋以?声,临春动作停了一停。
她的视线很直,静静地盯了会儿那几盆花,随后便收回目光。
…
把卫生打扫干净,临春把拖把都归于原处。
时间还早,她去窗边坐下,之?前没看完的英文?原著还放在那里?。
临春许久没翻,打开时回忆上涌,又?很快合上。
环顾整个书店,不?知?不?觉中已经满是蒋以?声的影子。
书柜前、书桌旁、窗台下、田埂间,好像闭一闭眼,都能感觉到有个蹲在那儿摆弄花盆的少年。
“分离”这个字眼后知?后觉撞进心里?,在北京的火车站临春甚至都没现?在这样?感叹。
可能是小时候经历过巨大且惨烈万分的“死别”,导致面对这种“生离”时,总觉得?还会有重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