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王妃-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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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她娘徐氏猛地回过神,见女儿脸上还尚有些青紫的淤痕,想起这么些年来的种种不堪,泪盈于睫,连连点头:“好,好。”
娘俩没再看冯苟生一眼,一道迈出了小院。
冯苟生倒也还想再追上去,周里正沉声点了几个后生的名字:“……看好冯苟生,既然他已经跟人家梨花娘俩没关系了,他现在再去骚扰人家娘俩,会坏了咱们榆原坡的名声!”
几个后生朗声应了。
周里正拿着剩下的那一份字据,小心的叠了起来。
这字据一式两份,过几日他还得拿着这个去县城里备个案。
冯苟生绝望的瘫倒在地。
纵然有些人先前觉得梨花她娘要跟冯苟生和离的行为是疯了,可眼下看着冯苟生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把梨花跟她娘当成赌注输出去的举动,她们又觉得,这男人着实靠不住,还是和离的好,不然下次把娘俩输到窑子那种腌臜地方,往哪里哭去?
这会儿看着冯苟生这样,倒也没人再跟梨花她娘说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
高氏陪着梨花她娘回家收拾了些衣裳。
冯家暂且不能住了,不然不知道冯苟生会做出什么事来。
衣柜是个三斗柜,打开后,里头空荡荡的,放着寥寥几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裳。
梨花她娘苦笑一声:“……那些衣服都被他拿去当了赌了。”一边手下不住的收拾着,没多久便收拾完了,母女俩人所有的衣服加起来,竟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袱。
高氏只觉得一阵酸涩。
不说旁的,她家蕊儿的衣裳都比这娘俩加起来还要只多不少。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高氏问梨花她娘。
梨花她娘有些迟疑的看向阮明姿。
按理说,是阮明姿从冯苟生那把她们“赢走了”,她们应该跟着阮明姿走。但梨花她娘知道,阮家这孩子做这些都是为了救她们出苦海;况且阮家境况也不好,她们两个大活人过去,没得带累了人家。
阮明姿大概明白梨花她娘的顾虑,忙摆手:“婶子,没事没事,我这就是随手设了个局。这字条你们收好,回头若是冯苟生不认,你们也可拿着这个去县衙寻个公道。”她想了想,“只是今晚你们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然我怕冯苟生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梨花她娘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明儿就是冯苟生口中那个刘客商过来接她家梨花去当通房丫头的日子了。冯苟生到时候为着把人交出去,说不得会把梨花给绑了去。他再怎么掏空了身子,那也是个男人,天然具有体力优势,她们娘俩怕是抗不过。
“要不住我家?”高氏提议道。
阮明姿摇了摇头:“不太妥当,毕竟冯苟生知道你跟徐婶子交好,怕是头一个会来你家找人。”
“我还怕了他不成?”高氏不以为然。
阮明姿却慎重的很:“万一到时候吕叔跟生金哥还没回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未必能护住徐婶子跟梨花。”
高氏听着阮明姿说得头头是道,愣了下,不自觉的就信服了她的话,有点发愁:“那你说,这可咋整?”
阮明姿笑道:“这事也简单,冯苟生蹦跶不了多久了,徐婶跟梨花姐只需要在外头先待个一两天避避风头。明天冯苟生交不出去梨花姐,自有那刘客商找他的麻烦。不管怎么着,冯苟生总得给人一个交代……等这事彻底了了,徐婶跟梨花姐再作打算。”
高氏不由得连连点头:“你说得极是。”
第六十二章 娘俩的出路
梨花她娘却有些轻愁:“那……去哪儿才合适?”
她爹娘都去世了,家里头原本还有个哥哥,但十几年前就出去做生意了,一直没回来,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那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隔着两座山头的于家村倒是有她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她原本想去投奔,但一想,冯苟生也是知道那户远房亲戚的,他那种疯狗似的人,万一再追过去,岂不是她把祸害带给了人家?
梨花咬了咬下唇,突然给阮明姿跪了下去。
把一屋子人都给好吓。
梨花她娘多少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回过神来,有些苦涩的看着女儿,却也没有劝阻。阮明姿跟高氏一边一个要拉梨花起来,梨花却犟得很,摇了摇头:“阮家妹妹对我跟我娘这份恩情,犹如再造,若我只有一人,定给阮家妹妹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情。可我还有娘亲,这份恩情,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了。”
阮明姿听得有些发臊,不大好意思:“梨花姐你赶紧起来吧,我也没怎么出力,就动了动嘴皮子。你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蒙大难吗?”
梨花摇了摇头,没说旁的,又看向高氏:“还有高伯娘,这些年来,您一直对我跟我娘照顾有加,这份恩德梨花铭记在心,也断然不敢忘。”
高氏“哎哎”两声,“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跟阮明姿一边一个用力把人拉拽起来,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好端端的,你突然说这些,这是做什么?姿丫头也说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搭把手罢了。”
梨花咬了咬下唇:“我爹那人不是善茬,阮家妹妹跟高婶子不要再管我跟我娘的事了……我打算带我娘离开榆原坡,去旁的地方转一转,我们娘俩有手有脚的,总不会被饿死。只是欠你们的恩情,只能来世结草携环来报了。”
梨花她娘苦涩无比,心疼的看着女儿。
都是她的错,若非她嫁了冯苟生,也不会让女儿从生下来就开始受苦。
高氏急了:“梨花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跟你娘两个弱质女流,外头世道也不算多太平,经常听到哪哪又有了拦路的山匪。你们就不怕让那些土匪劫到山里去?!”
怎么可能不怕?梨花咬了咬下唇,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再牵连到善良的高婶子跟阮家妹妹了。
她被她爹抛弃时都没有哭,这会儿眼里却隐隐有了泪光:“……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天地之大,却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地!
“事情倒也还没到这一步。”阮明姿沉吟了会儿,倒是下了决心。
她已经将这对母女拉出了泥淖,何不多搭把手,再帮她们一把?
高氏殷殷的看向阮明姿。
她自己都没发觉,在潜移默化中,她已经隐隐把阮明姿当主心骨了。
“你们去县里。”
阮明姿一开口,就引得梨花她娘惊呼出了声,“县里?”
阮明姿点了点头,解释道:“那刘客商不是明儿要一顶小轿把梨花接去县里吗?到时候冯苟生必定满天满地的找人,说不定那刘客商也会帮着作乱。你们反而跑去县里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料他们也猜不到。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但你们手上有了先前冯苟生签下的字据,他们若想强迫梨花,你们大可去报官。”
随着阮明姿的娓娓道来,梨花她娘眼睛越来越亮,然而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去县里头,衣食住行都要花销,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
阮明姿还未开口,高氏已经拍着胸膛应承了下来:“我有啊,你们别担心银钱的事。”
梨花她娘嘴唇微微翕动,感动不已:“嫂子……你放心,我后面会做绣活挣钱还你的。”
梨花这会儿一双碧湾似的眸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有了几分神采:“我也能去做些活计,哪怕给人洗衣做饭,都能挣钱的!”
高氏看着梨花跟她娘从一潭死水变得开始有了生机,也是高兴的很,当即就拍板:“行,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拿银子。”
等高氏回来时,手里拿了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她把那钱袋子往梨花她娘手上一递:“这里头有几块碎银子,还有些铜板——钱不多,你们拿着放心用,不必着急还我。”
梨花她娘满含热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阮明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先前曾经请周里正帮着留冯苟生一段时间,这会儿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你们赶紧去隔壁牛家村找牛三租驴车,”阮明姿道,“也别心疼那几个银钱,不然等冯苟生得了消息在山路上截住你们,那就完了。”
梨花郑重的点了点头,在走之前,又跪下来给阮明姿跟高氏各磕了个头,这才一手挽住她娘的胳膊,一手拿着包袱,头也不回的快步往村外行去。
对这个冯家小院,没有丝毫留恋。
高氏看着梨花跟梨花她娘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了,她飞快的抹了一把泪,喃喃道:“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娘俩脱离苦海的一天……”
阮明姿轻声道:“咱们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后头的路,还得她们娘俩自己走才是。”
高氏点了点头。
阮明姿方才是推着板车回来的,她这会儿也跟高氏道了别,“婶子,我还得去推些石灰,就先走了。”
高氏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有些不太放心:“要不今儿你留在婶子家里,我怕冯苟生那混不咎的,找不到梨花她们娘俩,去你家找你麻烦。”
阮明姿倒是丝毫不怕,甚至还微微笑了下,颊边梨涡浅浅的,甜极了:“没事,婶子别担心,我有法子,只要他敢来,定然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知怎地,明明还是个尚未长开的小丫头,高氏竟从阮明姿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看出无尽的风姿来。
真不知道日后长开了,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高氏随即笑了,点了点头:“婶子信你!”
第六十三章 生石灰
阮明姿从卖生石灰的人家里拉了一车石灰回了院子,阮明妍正蹲在兔子栏前头一片一片的喂菜叶子。
这些菜叶子已经搁在外面晒了两三日,水分晒干了,兔子吃了不会拉肚子。
前几日那只怀孕的母灰兔终于生了一窝小兔子,足足有八只。
小团子们挤在稻草堆成的兔子窝里,圆鼓鼓的甚是喜人。
阮明妍见阮明姿回来,“啊啊”两声迎了上来。
“你蕊儿姐回去了?”阮明姿把生石灰倒在院子里,顺口问了阮明妍一句。
阮明妍比划了半天,阮明姿还是有些不解其意:“嗯?”
阮明妍咬了咬小嘴唇,拉着阮明姿往院门外走,然后指着某个方向,又是无声的“啊啊”。
阮明姿顺着阮明妍指的那个方向望去,倒是愣了愣。
若吕蕊儿是回家,阮明妍倒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还拉她出来,只需指指她们的小屋子,阮明姿便能明白。
而且,阮明妍指的那个方向……
近些日子入了秋,树叶落了些,少了不少遮挡物,山上显得有些寥落,简家院子的青砖红瓦清晰可见。
“……”阮明姿有点哭笑不得。
吕蕊儿这小姑娘,还真是不死心!
到了黄昏,阮明姿把小推车还给了隔壁齐大娘家,还带了块腌制好的熏肉,齐大娘一看就直摆手,不大高兴道:“你这孩子,咋这么见外?借个板车而已,咋还用得着这么重的礼?”
“大娘别误会,”阮明姿笑道,“我是看着这熏肉腌制的快到时候了,拿来给您尝鲜的。”
齐大娘直往外推,拒绝的很坚定:“不要,拿回去,你跟妍妍好好补补身子。昨儿我还见你那堂妹了,比你还小几个月,生得比你圆了一圈。小姑娘嘛,脸上还是带些肉才好看!”
阮明姿笑道:“不是,大娘,我家里头那肉多得是,也不差这一块。您平日里没少帮我,您若是不收,我以后可不好意思再舔着脸上门找您帮忙了。”
“你这孩子!”齐大娘急了,还想再说些什么,见着阮明姿把肉往院子里搭着的葡萄架子横出来的一节木头上一挂,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
齐大娘气得直跺脚,而后静下来看着那块挂在葡萄架上的肉,又直叹气。
阮家丫头是个赤诚的,可惜是个命苦的,爹娘都去的那么早,往后谁护着她跟妹妹啊?
齐大娘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往后得再多照看下这个赤诚的好孩子。
……
阮明姿在山脚下的野林子挖了些笋,回来切了半刀熏肉,细细的切成薄片,跟笋一道炒了,做了道油焖笋出来。
她又用玉米面在锅边贴了一溜饼子,焖笋的时候,饼子也烫熟了,跟阮明妍一人一个就着那香喷喷的油焖笋,极为下饭,两人吃得小肚子都圆溜溜的了。
结果还没等两人放下筷子,就听得外头的木门被人砸的砰砰直响。
“谁啊?”
阮明姿提声问。
外头一个有些压低的声音,不耐烦道:“是我,你们三叔!”
确实是阮安贵的声音。
奇了怪了,自打阮安贵在她这吃过一次亏后,阮明姿就没再见过这个三叔,这会儿跑来做什么?
不过再一联想阮安贵也是个游手好闲的,跟冯苟生关系还算可以,算得上狐朋狗友,阮明姿就明白了。
她挑了挑眉,摸了摸怀里那包东西,还好好的待在那儿,这才微微提了提声音:“这么晚了,三叔有什么事吗?”
阮安贵显然很是不耐了,用力踹了一脚木门:“赶紧的!开门跟你说!”
阮明姿心下清楚阮安贵前来所为何事,她笑了下:“三叔啊,这门你要是踹坏了,明儿咱们就去里正那说道说道,怎么也得给我赔个新的吧?那侄女就在这提前先谢谢三叔给我换门了。”
外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叫骂声。
“老冯,你也听见了,这个小贱人鬼精鬼精的,”阮安贵压低了声音不耐道,“我早就说了我帮不上啥忙,你还非得拉我过来!”
果不其然,外头不仅仅是阮安贵一个人。
因着有夜风,尽管阮安贵压低了声音,可话音还是顺着微微的夜风慢悠悠的飘进了阮明姿的耳朵里,虽说有些隐隐约约的,但连猜带蒙也能听懂个大概。
冯苟生压低了声音:“……那小贱人今天拿二十两银子诓我输了媳妇闺女,她既然敢那高氏借,想来也是有几个银钱的。还不如今儿你把这门给踹了,我找婆娘闺女,你找银子?就说是因着我找媳妇闹了一场,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小贱人窝藏我婆娘闺女在先。到时候你赶紧把银子给藏了,单凭那小贱人的一面之辞,岂不是口说无凭?”
这话显然是说动了阮安贵,接下来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了,但阮明姿能想象到阮安贵动了贪心的那副贪婪模样。
阮明姿悄悄的让阮明妍去里屋藏好,自己站在院子离木门不远的地方,听着外头踹门声越发重了。
“小贱人!开门!我知道我媳妇闺女在你这!”冯苟生声音还带着一点醉意,似是还喝了酒,借着酒意用力踹着门。
阮明姿那门原本就有些不太结实,后头虽说也修葺过,但如何经得起这般摧残?
不多时,那木门便吱呀一声倒在了地上。
冯苟生跟阮安贵狞笑着进了门。
冯苟生还大声嚷嚷着:“你个小贱人,赶紧把我家婆娘闺女交出来!不然我今儿就把你沉了泥巴河去!”
结果他这猖狂至极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得眼前似是飞来一片白茫茫的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睛已然是灼痛无比,冯苟生顿时惨叫起来!
石灰!是石灰!
跟在冯苟生后头进门的阮安贵也没好哪里去,虽说比兜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