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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慌不忙-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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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可以说出鼓励她另寻他欢的话,“我和那张结婚证都不会对你做什么道德约束,你不必执着于在我身上寻求生理快感。”
  “向文楷,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最初就是被他清冷淡漠的性子吸引,以为自己迟早会成为那个让他特别对待的例外。
  结果他就像一块凿不开也捂不化的冰。反而是她自己,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因为他的冷漠,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歇斯底里。
  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却又不甘心也不愿意和他走到离婚那一步。
  陪伴,尊重,包容,结婚证和工资卡……除了爱,他好像什么都能给她。
  后来,她又以为有了孩子,两个人之间有了血肉连接,可以让他们更亲密一些。
  他也会和那些新手爸爸一样学习怎么照顾孩子,为孩子添东置西,换尿不湿,抱哄孩子睡觉。
  她看他在做这些的事的时候,却看不出来他有多爱这个儿子,他似乎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照顾向谦煦完全不像是受父爱驱动,而是出于抚养的责任和义务。
  孩子取名时他建议随母姓,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别人会因此觉得他是陆厅长的赘婿。
  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岳父岳母甚至因此高看他一眼,对这个女婿愈加视如己出,宽和地建议他们二胎再随母姓。
  陆臻没有告诉父母的是,向文楷对她说出的那个理由。
  “我想让孩子跟你姓没什么光明磊落或者曲意逢迎的心思,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的姓。”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
  平日里见他和王秀荷的沟通往往也只是寥寥几句,和单位同事的关系也不亲不疏。
  她听他的大学校友说,他在大学的课余时间里,不是忙着赚钱就是忙着看书备考。
  大二之前的学费是靠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勤工俭学。既没有什么前女友,也没有什么过从甚密的老同学。
  刚考入体制内就开着奥迪出入单位,最初别人都以为他是什么官二代或富二代,不敢轻看他。
  后来他自己在同事酒局上开诚布公,坦白自己只是农村出身的普通家庭,买车买房的钱都是他自己在大学里挣的。
  同事转而又觉得他这人有两把刷子,纷纷向他取致富经。一听他说是靠卖专利,大家又都噤了声。
  陆厅长在嫁女儿之前早就已经侧面了解过向文楷的背调资料,母亲,继父,同母异父的妹妹。他家里的几口人是什么学历背景,从事什么工作,一清二楚。
  背调资料能够呈现他们家的关系结构,却道不出那关系背后的复杂故事。
  陆臻几乎要在反复的自我说服里释怀了,她无理取闹也好,小题大做也罢,他总是一副大事小事都不是事的态度。
  反正他对每个人都是大同小异。不管对谁都是疏冷淡漠,面对什么都能情绪稳定,她也不想再执着于成为那个能被他特别对待的人。
  可是这些日子她却发现,他会因为她言语贬损了他妹妹而向她释出愤怒,会在骤然听说家里失火时因为担心他妹妹的人身安全而惊慌失措,还会在他妹妹面前露出由心而发的笑。
  这些像炸裂的碎片一样突袭她的瞬间里,他看起来不像是情感冷漠的人。
  她放下已经挂断视频通话的手机,思绪混乱。
  很想实地去了解他的过去,但是那点即刻动身去他老家的冲动,已经被他有理有据地挡了回来。忽然提起向谦煦的百日家宴,提议两家人一起聚一聚,不过是找了个和他家人接触的由头。
  王秀荷嘴里的儿子总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她想从其他人的嘴里,去了解更真实的他。
  他妹妹,看起来很像是那个关键人物。
  向文楷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及和他妹妹有关的事,除了上一次,被她发现他抽烟那次。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随口戏谑就能点燃他的怒火,当时忽然听他提及他妹妹,脑子里瞬间就联想到向文楷那几个总是找他借钱、托他找工作的堂亲和表亲。她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妹妹也是那种人。
  陆臻又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和王秀荷的对话框。
  ——妈,我想请嘉嘉给谦煦画一张百日纪念画,到时候她会和你一起过来吧?
  王秀荷刚走进广场舞的队伍,对着手机乐呵呵地回复语音,当着舞队的队友说着真假参半的客套话。
  ——陆臻你放心,谦煦百天那天我们都会来的。嘉嘉也一直说很想见见嫂子和侄子,她画画是不错,到时候一定好好给谦煦画一张。
  从来没说过想见嫂子和侄子的方嘉嘉,此刻正和李晓虹她们看村队的男篮成员和沵湖中学的男老师打友谊赛。
  向文楷作为村队的临时外援,也上场了。
  李晓霞像个挟带私心的篮球解说员在她们耳边喋喋不休。
  “嘉嘉姐,你哥和向峻宇的挡拆配合还挺有默契的,比向思睿强。”
  “这球也能让向峻宇进了,姐,你们学校的男老师真的是一群饭桶。”
  “看看看,向峻宇和状元哥这一个分球套路用了四次了,还管用呢!”
  “篮下的那几个老师都跟鬼打墙一样,不晓得在那里乱转什么,混子。”
  “又来,向峻宇往弧顶运球,状元哥挡拆之后横跑到空位去了,又分球了,状元哥跳投,又进了。我真的看得吐血,这都第五次了!”
  赵春兰感到疑惑,“大侠,我们进球你吐什么血啊?你不想我们队赢?”
  李大侠送了一个假笑给她。
  “喔——”宋青岚乍然间小声惊呼,撞了撞方嘉嘉和李晓虹的胳膊,“快快快,你们快看,我又看到向书记的腹肌了。”
  几个女人齐齐朝向峻宇看了过去。又?方嘉嘉感到疑惑。
  中场休息的时间,向峻宇一边侧着头和向文楷说话,一边在重系运动裤的裤带绳,球衣的下边沿被撩起了一小截。
  李晓虹推了推眼镜,盯着向峻宇从头到脚地打量,认真地审判。
  “男人的性吸引力大多来自于上半身的肌肉,向书记身材的确不错。不是壮得像牛蛙的那种肌肉,他的肌肉属于视觉友好型肌肉。”
  “对,我好怕那种蛋白粉堆出来的肌肉,鼓鼓囊囊的看着都倒胃口。”
  宋青岚说完笑了笑,“大侠,你记不记得去年和万匠泉打的那场?书记的球衣被撕破了。他站在场边换球衣,衣服一脱,好多人尖叫。哈哈哈哈哈,翠凤婶最搞笑,嗓门又大,大吼大叫地为大家谋福利,让他别穿了,光着打。哈哈哈哈哈哈!”
  “村里真是没男人了。”李晓霞不屑地说:“你们能不能看点好的?”
  李晓虹低头紧了紧自己的鞋带,“我记得你当时喉咙都快叫破了——”
  这回轮到李晓霞拽住了她姐的头发,捂住了她姐的嘴。
  赵春兰比她们大了十几岁,几个小姑娘聊起天来口无遮拦的,听得她直皱眉头。
  方嘉嘉沉默不语。她都还没看过他身子呢,别人早看光了。
  向峻宇和向文楷似乎在说什么很开心的事,都笑得满面春风,他一边说着还往篮下的方向指了指,做了个投球的动作。
  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受那群女人目光检阅的向书记,接了向思睿递来的水,拧瓶盖的时候不自觉地往方嘉嘉那边看了过去。
  没成想方嘉嘉明明白白地白了他一眼。
  他不知所以地收起笑容,拧开了瓶盖却拧紧了眉。
  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水,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向文楷,明白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两步,和向文楷拉开距离,不聊了。
  向文楷给岳母回了条消息,余光注意到了向峻宇的小动作,朝他妹妹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哂笑。
  “要跟我割袍断义?你要不把我杀了去做投名状?”
  向峻宇拧紧瓶盖,随手拍了拍裤子的侧边,置若罔闻地望着另一边,不理他。

第84章 。人活一辈子,难免有憾事
  沵湖中学九年级百日冲刺誓师动员大会即将开始,学生们自带课椅吵吵闹闹地走向操场。
  向安在最后排放好自己的课椅,恭恭敬敬地对从他身边经过的向野打了个招呼。
  “小野姐。”
  向野笑着拍了下他的头,“又长高了。”
  “长了一点。”他羞涩地笑了笑,刚准备坐下,瞥见走到他身边的向文楷,不冷不热地喊了声“文楷哥。”
  向文楷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看到我是不是觉得很晦气?”
  想到自己为了讨方嘉嘉开心背后说他的那番话,向安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有。”
  见他们一前一后被学校领导迎到前排去了,向安怏怏地撇嘴。
  其他同学纷纷朝向安看,似乎是好奇他的状元人脉,凑过来问东问西。
  “向安,那两个状元都跟你很熟吗?怎么都摸你脑壳?”
  “不熟。”向安瞥他们一眼,满脸不耐烦,“他们的手又没开过光,把我脑壳摸秃了我也考不上一中呀。”
  坐在他斜前方的程晏扭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又转了回去。
  向安盯着他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踹了踹他的凳子,“呆子,你想说什么?”
  程晏回头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不能。”向安转着手里的战术笔,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想做一个平凡普通的无名的人。”
  程晏无话可说地转过头。
  叶朗的车经过龙耳朵餐馆时碰上了正拎着材料包准备去画墙绘的方嘉嘉。
  他踩下刹车,降下车窗,“方嘉嘉,早。”
  方嘉嘉低头透过车窗和他打招呼,微笑,“早啊,你这是要去学校参加动员大会?”
  “对,你去哪儿啊?”
  “我去文体广场画墙绘。”方嘉嘉看了一眼学校的方向,“快开始了,你快进去吧。”
  “行,回见。”
  经过状元小卖铺时,看到那几个正在施工的人,还有那堵即将要推倒的被烧得焦黑的墙面,叶朗看了一眼正在清理废弃砖头的方建兵。
  “方叔叔,这房子怎么了?”
  方建兵抬眼看他,认出他是方嘉嘉的同学,拿着砖头磕了磕上面的陈年灰土,表情木讷地说:“烧了,修整修整。”
  “烧了?人为的还是意外?”
  方建兵觉得高为峰根本不是人,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是人。”
  叶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堆砖头。
  “真的是叶朗啊?”王秀荷听到谈话声,拿着抹布从小卖铺走出来,“哎呀!真的是你呀!长得和那会儿的叶校长真的是像!”
  叶朗朝她笑了笑,“王阿姨,好久不见。”
  “你们三个状元到齐啦!嘉嘉她哥哥也去了,你快进去吧,我等下去校门口好好听听你的发言。”
  “行。叔叔阿姨,那我先进去了。”
  叶朗看了眼时间,快步往校门走去。
  王秀荷望着叶朗的背影,蹲到方建兵身边,“那是嘉嘉的初中同学,中考状元,他爸爸就是以前那个叶校长。”
  “嗯。”方建兵打算用废弃砖头在院子里砌两个小花坛,他看了一眼她垂在地上的衣摆,“你走开些,衣服别沾上灰了。”
  王秀荷撩起衣摆继续蹲在那儿,朝那两盆山茶花指了指,“建兵,又开花了。”
  方建兵朝那边看了一眼,只是沉默地点头。
  王秀荷看了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又望向刚刚那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建兵,要不是因为你们家成分太高,你爹妈不肯让你上高中,你至少也是个大学生。”
  方建兵用抹灰刀抹掉多余的水泥浆,“一把年纪的人了,又在讲那些。”
  “我替你不甘心呀,本来可以靠脑子吃饭的人,干了一辈子苦力。”
  “没什么不甘心的。”方建兵用砖刀敲了敲砖块,看了一眼砖缝,又敲了敲,“人各有命。”
  “我就是看到那些学生又要中考了,想到你初中那时候几聪明的,回回考前两名。那个每次都考不赢你的王卓越,而今在省里的农业农村厅当副厅长,你就只能在农村里当泥瓦匠。”
  方建兵侧头看了她一眼,“年年都要讲一回。”
  “怎么的?我就要讲,讲到你一百岁!我就是不甘心!”
  他又拿起一块砖,无奈地说:“随你,随你讲。”
  方建兵觉得王秀荷就是对铁饭碗有执念,当初非要让准备创业的向文楷考公务员。
  他一直没想明白,向文楷小时候总和王秀荷唱反调。自从上大学后,王秀荷说什么就是什么,百依百顺。让他考公务员他就考公务员,三十出头就当上了副处长。
  向文楷的级别大概很快就能超越王卓越,可能王秀荷就在等那一天。
  方建兵是这样想。
  王秀荷望着他的脸,脑子里还能回想起曾经那个血气方刚的方建兵。
  他的脸上也曾有过生动的喜怒哀乐。那些表情,她相信自己临死时的走马灯也一定会回放一遍。
  少年时抱着一捧山茶花送给她时羞涩的笑脸。听说她被向正则欺负后也曾怒火中烧地和人拳脚相向。
  她嫁给向正则那天,他坐在送亲队伍必经的山坡上,目光凄切。
  向正则去世后,王秀荷说想要嫁给他时,本来准备打一辈子光棍的男人喜极而泣。
  “秀荷,我等得起,我可以再等几年。他人刚走,不能让人戳你脊梁骨,讲你的闲话。”
  “我不想等!方建兵,你现在不娶我,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好,听你的。”
  “你要对文楷好。”
  “文楷是你生的,我肯定会对他好。”
  “要是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你能做到不偏心吗?”
  “做得到。”
  他寡言,她泼辣。一晃眼,他们结婚也快三十年了。
  王秀荷伸手拨了拨他鬓边的那缕白发,“建兵,你老咯。”
  方建兵侧了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工友,“当着外人莫动手动脚,影响不好。”
  “假正经。”王秀荷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拎着抹布走进小卖铺继续收拾货架。
  方建兵把手里的砖头砌好,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两盆山茶花,继续埋头做事。
  不管十六岁还是五十六岁,她在他眼里都没变过,一直像花儿一样。
  手里的砖刀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砖头。
  记忆里的那个春天,一个皮孩子举着打连枷在村里的石板路上吱吱嘎嘎地摔砸,被他爹以不爱惜农具的罪名追着打。
  年少时的方建兵背着用来酿酒的玉米,路过王秀荷家门口时被那个疯跑的皮孩子撞了一下。
  他蹲下来捡拾洒落的玉米粒,被王秀荷兜头浇了一盆浮着白色皂沫的洗脸水。
  他握着一把玉米腾地站起来,见她慌里慌张地跑下那几级石阶,然后拿着她自己的洗脸巾用力在他头上抹了两把。
  “你个背时鬼,你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
  他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觉得她的毛巾香香的。
  刚洗完头的王秀荷,一头黑长的秀发还湿漉漉的。她随手从家门口那个被当作花盆的破烂脸盆里折了一朵刚开的山茶花给他,“呐!给你,好不好看?”
  他摇了摇头,心想哪有姑娘给小伙子送花的。背着一筐玉米走了几步,他回头看她,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喜欢这个花啊?”
  王秀荷的泼辣里透着点娇憨,“问什么问?方建兵,你是不是想跟我处对象啊?”
  他像是听了什么骂人的话,背着那筐玉米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隔天王秀荷去他们家的酒坊帮她爹打酒,方建兵背着父母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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