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督主的小将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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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捋着胡须,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
”这个魏山阙,究竟要做什么?”
礼部尚书思忖道:“他此举,既警告了太后,也能让太后行事斟酌二三。”
裴长缨本就是裴将军遗孤,眼下成了皇帝武师,清流一派多少会照顾一二,加之他裴将军的旧友、旧部,以及东厂的庇护。
太后要再动手,就得掂量下值不值当了。
趁着右相思索问题,礼部尚书悄悄将落下的黑子往旁边移动了下。
待右相落子时,发现自己的白子已经是进退维谷。
他手上略一用力,不小心扯下一根胡子来:“你刚刚是落在这儿的?”
礼部尚书笑眯眯道:“自然。”
右相捏着白子,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落子。
“太后此事过了,是该受些教训,但老夫现在有些看不透魏山阙的打算。”
礼部尚书摇头笑道:“身在局中,想看得那般透彻自然是难的,眼下需要做的是考虑户部侍郎这个空缺——可不能再叫太后登了先。”
果不其然,朝堂之上因为户部侍郎由谁补上,吵得不可开交。
左相一派举荐了工部的一个小吏,此人曾是三甲及第,中了榜眼。本是要被重用的,奈何他年轻轻的心气颇高,为太上皇不喜,最后赶到工部做了个小吏。
右相则举荐了本就在户部供职的小吏,此人勤勤恳恳,工作数载,能力强、为人谦和,理应得到升迁。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魏山阙推荐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太仆寺弘训太仆赵鹤。
左相吹胡子瞪眼道:“此人才因辱骂太后而被罚俸禄,怎可重用?”
魏山阙眼皮都不抬道:“本朝自开国以来,任人唯贤,再者,太后生辰确实过于铺张,他为百姓仗言,有何不对?”
左相指责道:“你竟敢对太后不敬?”
“左相莫不是忘了那周练因太后生辰一事所贪数额巨大。”魏山阙懒得与他纠缠所谓的敬或不敬的问题。
他能称上一句太后,已经是最大的敬重了。
左相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右相乐见他吃瘪,不管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是户部小吏还是赵鹤,只要是他的人,只要是拥护皇帝的人,就行。
“陛下,臣觉得魏督主的提议,甚好。”
“臣等附议!”
右相一派纷纷附和,就连有的武将也出列附和。
户部侍郎一职,花落赵鹤头上。
赵鹤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大饼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而且还是之前弹劾自己的人给的。
下朝时,左相一派的人路过时,都对他没个好脸色。
他突然悟了:合着魏山阙这狗东西,拿他来恶心太后一党呢!
左相党定是觉得他与魏狗有所勾结!
路过赵鹤时,魏山阙好心情地拍了下他的肩头,随后便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走在他身后的左相见了,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赵鹤扭头,以左相能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左相气结。
“怎么?”魏山阙刚下马车,便见门房似见了救星一样的眼神。
门房苦哈哈道:“督主,您快去看看小公子吧。”
再不制止,这督主府都要被点了!
第10章 生辰
还未到地方,便是一声轰响。
空气中还有浓浓的焦糊。
魏山阙不由加快了脚步,浓烟中,一个头发被燎地有些卷翘的人灰头土脸地冲了出来。
“灵枭我成功啦——师父!你回来啦!”
一张脸上,只能看见眼白和那口贝齿了。
魏山阙额头青筋一跳:“你若想吃东西,为何不让厨房给你做?”
“那就没意义了啊。”裴长缨端着碗飘着几颗葱花的清水面凑到魏山阙面前:“师父,生辰快乐啊!”
今日,是他的生辰?
一时间,五味杂陈。
魏山阙接过那碗面,伸手在那张灰土土的脸上揩了一下,露出被掩盖的肤色:“谢谢,你先去洗个澡,就跟从灶台里爬出来似的。”
据灵枭说,裴长缨听见番子商议给督主办生辰宴时,便打定主意为他做一碗生辰面。
魏山阙忆起是有这么回事,但他拒绝了。
生辰这个东西,过与不过,无甚区别。
灵枭道:“督主,这碗面,小公子揉面、生火、烧水可都没有假他人手。”
就是这厨房,大抵是要重新盖一个了。
魏山阙应了声,端着面回到院里,脱去外袍,他夹起一筷子面放入口中,一咬。
没断。
好劲道的面。
味道许是忘了放盐,吃起来还有一种奇怪的糊味。
忍着想要倒掉的冲动,魏山阙慢条斯理的将面吃完。
裴长缨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衫进来时,他正吃完最后一口面。
“怎么样?好吃吗?”裴长缨双手托着腮期待地看着魏山阙。
魏山阙咽下口中的面,不走心地点头:“嗯,不错。”
得到反馈,裴长缨开开心心地端着空的面碗走了。
“督主,宫里有事传召。”
“嗯,告诉小公子,我若回来的晚便不必等我了。”
灵枭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督主怎么好端端地捂着腮,是不舒服吗?
马车上,魏山阙缓缓地用手按着腮帮子。
这小子怎么揉的面,一碗面嚼完,脸都累。
半晌,魏山阙低声笑了下。
养个小孩,这日子倒是有趣多了。
督主府的厨子可不觉得有趣,他干活的地儿叫人给炸了。
但晚饭还得做。
本来今天是督主的生辰,他打算做顿丰盛的,现在可好了,临时搭的小灶台,施展不开。
好在裴长缨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跟着番子们一起收拾新的厨房。
“我的厨艺还得好好练练。”裴长缨抹了把脸,修葺厨房真累。
厨子眼皮一跳,好言好语地哄道:“小公子,您就别再抢小的们的活啦,你若厨艺练的那么好,督主不愿吃我们做的饭了可如何是好?”
“行吧。”裴长缨一想也是,总不能抢了别人的活。
他今日第一次做生辰面,魏山阙就吃的连汤都喝了,可见手艺了得,确实不能过分抢了别人的活。
魏山阙回来时,月亮都爬上了树梢。
他的屋里亮着灯,推开一看,一个少年正托着腮打盹,嘴角油亮亮的。
“师父你回来啦!”
裴长缨听见动静,立马喜笑颜开:“我等你等的都快饿死了!今日你生辰我也不好自己先吃。”
魏山阙没有戳破他的门牙上还有片菜叶子的事情,解下外袍道:“倒是叫你久等了,传膳吧。”
厨子想了个妙法,今夜吃古董羹。
在炭火的热度下,锅里的红油沸腾,蒸腾起的水汽,氤氲了魏山阙原本冷厉的面庞。
他慢条斯理地往锅里下着肉片,对面的少年举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随着红油翻滚的肉片。
魏山阙打趣道:“你的眼珠子,快掉到锅里了。”
“废物!把她的眼珠子给哀家挖了!”盛怒之下,太后随手将桌上的茶壶砸向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
她召左相入宫议事,这个胆大的贱婢居然敢躲在屏风后偷窥!
“太后饶命!奴婢真的只是打扫完不小心睡着了,并无窥听圣意之心!”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左相看着宫女娇弱的脸庞,计上心头:“太后息怒,臣瞧着这宫女模样在宫中算得上拔尖的,不若赏给东厂那位督主吧。”
太后微愣,反应过来,掩嘴笑道:“你这老东西,倒是主意正,”
第11章 赏赐
“陛下,您执剑的姿势不对,这样不容易用力且容易伤着自己。”裴长缨手把手地矫正小皇帝握剑的姿势。
魏山阙被事情缠住了走不开,裴长缨便按照自己的法子教了起来。
“太后娘娘驾到!”
“咦,母后怎么来了?”小皇帝小声道:“以前母后从不曾来过练武场。”
“皇儿流了一头汗呢,过来,母后替你擦擦汗。”太后冲小皇帝招招手。
小皇帝乖巧地过去:“有劳母后了。”
裴长缨垂首站在一旁,心道太后这跟唤小狗似的。
自进场,太后的视线就似有若无地落在裴长缨身上。
既然无法用他来将魏山阙一军,那便试图拉拢下,毕竟他就住在督主府里,听的见的,总比旁人多。
“你便是裴将军的儿子?”太后慈爱道:“抬头让哀家看看。”
“端的一副少年将军样,不愧是裴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裴长缨笑笑:“谢太后夸奖。”
心里腹诽道:他爹在时,整日里说自己像只皮猴,上战场就是给人送军功的,太后真会睁眼说瞎话。
宫人双手托着一柄镶满钻石的剑上来。
太后道:“原本听闻裴将军的噩耗,哀家是想将你接入宫养的,奈何督主先一步,这柄宝剑就当做你给我儿做武师的拜师礼了。”
那剑上的宝石,随便抠一个下来,就够普通人家舒舒服服吃上一辈子了。
华而不实。
裴长缨正欲开口拒绝。
魏山阙快步走来:“多谢太后娘娘美意,长缨所用乃是裴将军的贴身佩剑,此等宝物只怕要另寻良主了。”
太后神色不虞,她分明嘱咐要多拖住魏山阙一会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山阙面上不显,心里冷笑,那人明显有意拖延,当他看不出来吗!
太后眼神一转,笑起来:“既然督主在,那有件事,哀家便正好一并说了。”
“这小裴公子既住你那里,年岁又小,你那府里缺个女主人帮忙照料。哀家这里正巧有个可心的宫女,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不若哀家做主将她赐予你。”
笑话,将一个宫女赐给一个阉人,还美名其曰女主人?
魏山阙面上冷意乍现。
小皇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裴长缨的眉毛皱成一团,他又不是三岁小儿,需要人照料。
一个面无血色的宫女被推了出来。
裴长缨窥见魏山阙眼中的忍耐似乎告尽。
他笑着说:“太后娘娘,您将她赐予督主,然后来照料草民,这个姐姐这么好看,您不妨直接赐予草民。”
魏山阙周身寒意更甚。
太后倒乐得见他生气,便笑着允了,左右她的目的达成了。
裴长缨小意地拉住魏山阙的袖子,小幅度眨了下眼。
回去后,魏山阙让灵枭将那名为秋水的宫女打发的远远的。
“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要阻拦我拒绝太后了吗?”魏山阙掀起披风坐下,脸上尤带着不快。
裴长缨道:“刚刚她微微张嘴,我恰巧看见她是被人拔了舌头的,而且太后以为我们意见相左,这不是挺好?我们留下她,便是救了她一命,往后说不还能派上什么用处呢!”
魏山阙抱着胳膊微微眯眼:“你倒是弯弯肠子多,万一这人从督主府里,为太后开了个口子,当如何?”
裴长缨无辜道:“不是吧不是吧,堂堂东厂督主居然看不住一个小女子?”
魏山阙冷哼:“不要妄图用激将法。”
嘴上这般说着,魏山阙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第12章 心疼
小皇帝在宫里难得有个同龄人。
加上裴长缨又是个不受拘束的,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新鲜感。
慢慢的,小皇帝不满足于裴长缨每隔一日来宫里教他习武,他想每日都有人陪着说话。
“什么?读书?”裴长缨吓地原地跳起三尺高,连连求饶:“皇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小皇帝不解,念书可以习得先人的智慧,让自己更加通达,这样难道不好吗?
裴长缨连连摆手:“都说难得糊涂,就让我一直糊涂下去吧!”
隔一日的教习,裴长缨直接抱着门柱子不肯出门,生怕小皇帝给他扣在宫里做陪读。
魏山阙也不强迫他,不进宫可以,但每日半个时辰练字不得马虎。
因此小皇帝找上门时,就见裴长缨正被魏山阙压着练字。
裴长缨就像见了救星一样:“陛下来了,今儿这字就练到这里吧?”
小皇帝好奇地凑上前:“爱卿说你今日身体抱恙,原来你在家练字呢?”
啊,这字写的什么?小皇帝歪着头看了半天,同情地看着裴长缨,这么大了,字写的还这么丑,难怪不愿意念书。
魏山阙道:“今天就到这里,不够的明天补上。”
裴长缨小脸一垮,苦中作乐的想,至少今天可以少练点,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小皇帝跟着裴长缨回房间玩,他好奇地看着裴长缨屋里的各种兵器,还有个小型的沙盘。
看了一半的兵书摊开被随便放在一旁,下面还压了张纸,上面写的似乎是心得,只是字太丑,认不出写了什么。
“这是裴将军吗?”小皇帝的目光落在屋子正中那柄剑旁边的几个面人上。
“嗯。”裴长缨随手把乱糟糟的屋子拾掇下:“趁我还记得他们的长相,捏个面人,不然日子久了,可能就想不起来啦。”
小皇帝看着神色如常的少年,小声道:“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裴长缨伸了个懒腰道:“从小他就和我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娘走后,我知道他一直是郁郁寡欢的。如果不是我们、不是要守护百姓,他大概早就随我娘去了。如今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找她去了吧。”
小皇帝眼眶红红地,他吸吸鼻子道:“裴将军以命相搏,斩杀西境羌国大王,为大虞取得休养生息的喘息之机。他定是天上的神仙,此番完成了使命,回归仙位了。”
裴长缨笑道:“那希望他还能记得凡间有个儿子,保佑我长高些,至少要比督主高上一个头。”
小皇帝顺着他的话被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要比魏卿高?”
裴长缨眼中含着憧憬:“那样他就没法压着我练字了。”
小皇帝干笑一声:“有追求。”
门外的人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橙红的日头渐落,魏山阙亲自护送皇帝回宫。
马车上,魏山阙语气淡淡道:“陛下日后莫要私自出宫,危险。”
小皇帝点头道:“朕知晓了,爱卿,长缨很好,你不能伤他。”
魏山阙嗤笑一声,小皇帝自己尚未亲政,太后虎视眈眈,倒有空关心起旁的来,他道:“臣拿长缨当儿子养,自然不会伤他。”
小皇帝一本正经道:“爱卿,你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男子七岁是不能让女子受孕的。”
魏山阙板着脸道:“陛下,该下车了。”
小皇帝坐上轿撵,熟悉的景色慢慢后退。
他知道魏山阙是真心护着裴长缨,心生羡慕,但也心疼裴长缨,孑然一人立于世间。
裴长缨的心里一定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洒脱。
还是拉着他一起念书吧,用一种痛苦掩盖另一种痛苦。
第13章 水患
魏山阙送完小皇帝回来,院里亮着灯。
一只小馋猫早早地摆好了碗筷,就等他开动了。
等裴长缨风卷残云般的将碟子里的菜都吃完后,魏山阙才不紧不慢道:“不出意外,皇帝大约还会想让你进宫和他一起念书。”
正在喝汤填缝儿的裴长缨直接呛住。
魏山阙替他拍了拍后背。
“为什么!”裴长缨瞪大了眼睛,咳出来的泪水衬的那双黑瞳更加明亮。
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还要念书!
魏山阙道:“他大约是觉得念书的痛苦或许可以让你暂时忘记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裴长缨后悔邀请皇帝去自己屋里玩了。
他揪着魏山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