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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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志泽看着警员拿过来的纸和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警局也不能随便让人签字吧……”
“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是你突然意识到你知名的错误了吗,怕自己根本不是左撇子的事实暴露出来,连带着那把凶器并不是你来用的时候都被查出来吗——”黄卫平看着他的神情,“还不老实交代吗。”
“交代什么,余风就是我杀的,他的腿是我亲自砍断的,那把斧头的地方我不是告诉你们了,除了凶手谁还会那么清楚。”汪志泽的语气有些急促,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冻疮的地方青紫一片。
“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有说过,你们只有一个人。”
原本一直释放着“我很嚣张”信号的汪志泽慢慢坐直了身躯,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情崩塌了一瞬又重新挂上,他的手指张了张又缩紧,“没有,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砍伤了王高和他的情人,也杀了余风。”
汪志泽的拒不配合在预料之中,但是警队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从他那一瞬间的态度中确认了凶手真的是两个人。虽然赵泛舟在尸检时就提出这个观点,但是一直没有明朗的证据链可以佐证。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张泯昨晚最后还是一个人先回了公寓,赵泛舟送他下楼的时候语气还有点可惜,但是案子的侦破到了关键时刻,他最好还是留在市局里。
“嗯,在排查了,现在在等。”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赵泛舟咬了口包子,门忽然你又被拉开,是林深,黄卫平跟着一起进来了。
几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黄卫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赵泛舟你忙完这个是不是要回学校一趟,你导师特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对,等收尾了。我需要回去处理毕业的事项,顺便休个假,陪男朋友。”
黄卫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林深帮他顺了顺背,“慢点。”
“我说赵法医你真的是,算了,能看到你们重归于好我和深哥都很开心……”黄卫平应胳膊肘捅了下林深,“你说是不是。”
“嗯。”林深把豆浆推到黄卫平面前,然后对着张泯笑了下,“我想你应该想明白了很多,你那时候也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地方,我以后应该接收不到你的预约了吧小张总。这是好事,我和卫平都为朋友开心。”
“谢谢你们。”
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敲响,黄卫平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烧麦,“你觉不觉得我们四个在一块吃饭就没好事……进来!”
“黄队,我们发现汪志泽最近出现的场合和王高的伴侣李婵有高度重合,虽然他们没有说过话,但是我们觉得很不对劲,你过来看看吧……”
城市慢慢恢复了喧嚣的模样,无数鞋底碾过昨夜的积雪,留下清晰的痕迹。有的很轻,有的微微凹陷,有的带着酒吧里面的金粉碎片,有的带着工地上的泥土,还有梅花一样张开的爪印。
它们都是痕迹。
第35章
“我们去看北极星吧。”
“妈妈。”
李婵正在勾着眼线的手抖了一下,敲门声却锲而不舍。镜子里印出女人的五官,眼尾的细纹失去了化学品的遮掩后格外明显。她慢条斯理地擦去画错的眼线,眼底泄露出一瞬的不耐烦后又很快敛去,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
主卧里只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床榻边的米白色地毯上沾了些擦不掉的红酒液和一些别的什么液体留下的痕迹,走近一点就能闻见上面刻意喷洒的香水味。床头柜上还摊开了几本杂志,最上面的那本已经被翻得卷边,隐约能看清上面的大字,“……入驻剧团,汇演担任A角重担”。
门外的敲门声终于停下了,李婵抿了抿唇上的口红,是豆沙色的,口红的□□被随手搁置在桌面上,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昨天在商场购买的。她最后拢了拢自己已经扎得很好的头发,才打开门。
“妈妈,我饿了。”女儿仰着脸看过来,手里拽着已经有些破旧的玩具熊,“妈妈,那个快递是什么啊,是新玩具吗。”
“是啊,你拿去玩吧,我去给你做饭,我们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你从商场给我带回来的小馄饨!”
“那我们妞妞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呢。”
“我想吃上次买的那个水饺。”
“当然可以了,妈妈去做饭,你现在去玩新玩具吧。”李婵摸了摸女孩的头,小孩欢呼了一声,拿起沙发上的快递,不太熟练地用儿童的美工刀在快递袋上划开口子,和妈妈房间里一样的香水味跑了出来,黑色的袋子里露出了一点金色的发丝。女孩把玩具拿了出来,那是个新的洋娃娃,她的腿很漂亮,很像妈妈在家里那面大大的镜子前喜欢摆出来的样子。
“真好看啊……”
女孩勾着洋娃娃的头发,娃娃身上穿着件红色的裙子,只不过颜色有些暗了。摆弄了一阵,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李婵端着一份速冻水饺走了出来,“妞妞吃饭了。”
“来了,妈妈。”女孩把洋娃娃也带到了饭桌上,“妈妈,真的把这么漂亮的娃娃送给我吗。”
“当然了,这是你的玩具,谁问你你都可以说这是你的玩具。”
李婵边说着话,手上却不小心戳破了一个饺子,她的眉头很快拧紧,早上精心描过的眉毛像灵活的虫类,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滑稽,门铃声忽然响起。
“我去开门,你保护好你的玩具,别被人抢走了。”
“好的妈妈。”
A市今天是个好天气,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李婵再一次虚拢了下发丝。
“李婵是吧,有一件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回一趟市局吧。”
助理给赵泛舟发张泯行程表的时候看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小张总好几眼,几乎秘书室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真的是小张总吩咐的?”
“对啊,不然我哪里敢给别人发小张总的日程,我会被……”助理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传闻可别再公司里继续传了啊,让底下的人也别乱传,我看小张总和这位是认真的。”
“知道了,不过你说要是传闻中那位男大生知道了是不是很难受……”
助理敲着键盘的手顿了顿,“……说不定是同一个呢。”
他的声音很轻,还在八卦的其他人没有听清,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没事。”
助理想起在机场拿错的相同的行李箱。他跟着张泯出差的次数并不多,第一次见到那个行李箱的时候有些诧异,他知道大多数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再不注重生活品质,购置的东西有意无意也会是最好的,张泯平时的衣服和用品也是这样——
除了那个行李箱,它普通得就像大学城随便一个小店摆出来的行李箱。
也许根本就是呢,助理想。他是张泯新换上任没多久的助理,但是也在老助理手下培训了一段时间,那个人离职前一天犹犹豫豫地给他发了一句话,“每周的下午尽量排空一次,小张总可能会开着车出去逛,自己一个人的那种。”
后来他上班了,张泯一直没提过这件事,但是他还是听从前辈的话尽量为他排空一个下午,虽然张泯没有出去过,直到那个周五张泯说他有事,没有叫司机就自己走了。
助理租住在大学城旁边的小区,送走了顶头上司么几个小时公司就准时下班了,他捧着一杯可乐往家里走的时候看到了张泯。
他坐在车里,稳稳地卡住了红灯的点,刹车停住。路边刚刚结束一天课业的大学生鱼贯而出,助理总觉得张泯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想落在谁的身上却没有焦点。
助理最后没去和张泯打招呼,后来在家附近也看过几次张泯开着车经过,直到那次出差回来。
“小张总,您要出去吗。”
秘书室寂静下来,每个人都恢复了忙碌的模样,张泯点了下头,“不用叫司机,我今天下午应该不回集团了,有急事再打我电话。”
“好的。”
助理敲下了年度总结的开头,他有种直觉,张泯这次的目的地不会是大学城了,他的目光终于有了实处。
他找到了他的落点。
“你认识汪志泽吗。”
李婵对审讯室的灯光并没有什么不适,过于炽热的灯光亮起的时候她甚至没眨一下眼,她的手并没有上拷,放在她的膝头上,腰背很直,脚尖紧绷,是一种常年练舞的体态。
“我不认识。”
“那你交代一下这个。”
黄卫平示意警员把照片给李婵看,那上面是李婵从粥品店出来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了汪志泽的画面。
“我觉得他很可怜,打包回去的粥妞妞也不爱吃,索性就给了他。”
李婵的神色并没有惊慌,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流畅的回复了黄卫平的这个问题,审讯室的气氛很压抑,但是那盏灯光却让她想起了还在舞台的时候,那盏聚光灯永远追逐着她的舞步,这让她血液沸腾。
“是吗?”黄卫平敲着桌面的手指声音很杂乱,没有任何节奏感,落到李婵的耳朵里,她马上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只是把背坐得更为挺直了一点,“是的,警官,我只是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帮助你们说的那位……汪先生。这样也有错吗?”
李婵的语句中出现了恰到好处的停顿,看起来是因为不熟悉的人名才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她似乎真的不认识汪志泽。
“是吗——”黄卫平重复了刚刚的语句,原本的问句尾音拉平,变成了直白的问句,“可是你以前还没去省剧团认识你现在的丈夫前,你在本市那个小剧团的打光师的名字,就叫汪志泽,而且在你和王高结婚前,你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李婵脑后扎着头发的皮筋忽然断裂了,舞者训练时要求一丝不苟的发型顺势滑落,把她面前的灯光遮得严严实实。
张泯径直走到了法医室门口,敲门的手还没落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赵泛舟应该刚刚洗过脸,额前的碎发有些湿,鼻梁上未干的水珠顺着弧度滑落。
“怎么过来了,公司下午没事吗。”
“给你发消息了,不过你没回。”张泯挑了下眉,眼神跟着那颗不安分的水珠滑落到赵泛舟下巴的位置。
“嗯,刚从审讯室出来。李婵一口咬定自己虽然以前和汪志泽是同事,但是并不熟络,这两年也没见过他,如果找不到关键证据,我们只能收押她一段时间……”
张泯点了点头,跟着赵泛舟走到了法医休息室里,里面的行李昨天就被搬空,只剩下一套方便午休时的床上用品,张泯唇角翘了翘,“没有床单?”
“……这套不算。”
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赵泛舟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是黄卫平,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到张泯才笑了下,“我正想找你帮个忙呢小张总。”
“怎么了。”
“李婵那个小区管理得很严格,警队这边过去又太明显,我们怕他们还有同伙会走漏风声……”
“警队过去都不方便,我过去能行?”
“当然能行,因为那个小区是你们集团开发的。”
李婵居住的小区是市内比较有名的地段,张泯记得四海为了拿下这块地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当然开盘后的回报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小区的绿化经过几年后愈发茂盛,就算在冬季,交错的树杈倒影也会让人有一种将要春天的错觉感。
物业本意是想陪着逛,被张泯拒绝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三个警员,穿着便服正在和李婵的邻居套话,赵泛舟和他并排走着。
“你不去帮忙?”
“我是法医,不是刑警。”赵泛舟看了张泯一眼,扫过他有些苍白的唇色,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下,“今天喜欢什么水果?”
“啊?”张泯没反应过来,赵泛舟就随便摸了颗出来,“那就抽盲盒吧——是橙子味的。”
赵泛舟剥开了水果糖,糖纸上一点融化的糖浆不小心在了指腹上,带来不适的黏腻感,他皱了下眉,把干净的那边递给张泯,“不喜欢的话换个口味。”
“橙子味就很好。”
糖果的甜腻顺着舌尖被大脑感应到,张泯咬碎了那一小颗糖,发出了点声响,“再来一颗?”
“……30岁了还要让我叮嘱你小心蛀牙吗。”赵泛舟一边说着,手上却又变出了一颗青柠味的,剥开送到张泯手边,“我去洗下手,你在这里等我。”
张泯点了点头,却没着急吃第二颗糖,橙子味还未完全散去,过于甜腻的味道长久的留在口腔壁的感觉并不差。
一颗球忽然滚到张泯的皮鞋边,一个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里拽着个洋娃娃。
“是你的吗。”
张泯的声音不大,他并不擅长和小孩相处,但又苦于这个画面实在有些不太好看,很像他欺负了小孩。女孩点了点头,“……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球是不小心滚过来的。”
“没事,你过来拿吧。”
张泯知道自己也许该拿过去给女孩,但是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的尺度也许让小孩自己掌握更好,毕竟他是一名这类孩童家里基本都会叮嘱的要防备的男性。女孩走近了几步,张泯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那个娃娃上面。那个娃娃和市面上的娃娃大多相同,只有那件红裙子,它的颜色不像劣质塑料布做成的那种,也不是高定的感觉,它的红一眼望去让人有些不舒服。女孩走得更近的时候,张泯甚至能闻到一股刺激的香水味。
这款香水本身并不刺激,但是大量喷洒后不可避免的还是会让人的嗅觉感觉不适,张泯皱了下眉,“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娃娃吗。”
“妈妈说这是我的新玩具……”女孩有些不舍得,张泯见状也没逼她,“那你拿近一点让我看看这个娃娃可以吗。”
“好吧……”
红裙子的颜色很暗,娃娃身上的裙子版型僵直,用来布料用来染色的化学剂应该并不好,混合着刺鼻的香水味——
张泯的瞳孔缩了缩,这好像并不是用化学剂染成的红裙子,赵泛舟正好从后面走过来,看见张泯半蹲着的姿势,“怎么了?”
“赵泛舟,你看看这个娃娃上面的……红裙子。”
女孩想要缩回展示娃娃的手,赵泛舟却拦住了她的动作,原本带着笑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娃娃是谁给你的?”
“是……是我妈妈……”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李……李婵……”
娃娃的红裙子被送去了检验,和余风的DNA一致,李婵再次被提审,当黄卫平把那件红裙子和报告展示在她面前的时候,女人一直维持着的优雅轰然倒塌。
“是我杀了余风。”
她的手被拷起,苍白纤细的手腕显得更为瘦弱,头发在她的要求下由女警重新为她扎好,只是不再完美,有几根发丝掉了出来。
“为什么杀人?”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凭什么呢。”李婵的目光落在灯光照出来的一片地方,“我是医科大的毕业生没错,但是我更喜欢跳舞。我从小练舞,我想走艺术生的道路,我妈却为了让我参加高考把我的头发绞断了!”
她的手抖着,摸到自己已经长长的头发才平复下来,“我最后还是上了医科大,不过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太好了——我找了很多舞社剧团最后才面试上,然后因为缺考被辅导员告诉了家里面,他们断绝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我当时开心极了——警官,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我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终于可以靠跳舞赚钱了,我可以一直跳下去了。我一路从小剧团跳到省剧团,我从永远没有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