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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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三殿下惊喜道,“正是血脉。”
幽族人的血是神奇且强大的,比肩仙人的执晴与沐光,将禁制写进了自己的血中。只要他们的血还在流动,幽族人就会因血誓,不敢越界争夺人族的地盘和气运。
执晴与沐光陨落之后,血誓延续到了他们的儿子浸月身上。
浸月在,血誓就还发挥着作用。
此外,执晴与浮灯的女儿也承袭了血誓,朝花一门也同样对幽族有血誓束缚。
变数,从朝花的第三代开始。朝花三代诞生了一男一女兄妹俩,兄长名裂今,日夜研读浮灯的手札,认为祖父当初有实力击溃执晴,是故意输给执晴,故而气愤不已,以此为耻。
他为了剥离身上属于执晴的血,千年钻研当年的魔修一道,期间分离出去,带领追随者,成立燕川一门。
妹妹渡昔执掌朝花一门,诞下双生子花雪风月,由此又两代,至朝花第六代,又是一对双胞兄妹。
妹妹还在襁褓中时,就被裂今掳走藏匿,原因不明,而这个女孩子至今也下落不明。
又百年,裂今好似真的剥离了执晴的血脉,一些燕川血脉的幽族,不受血誓阻碍,可越界食人。
“这就有了大昭之前的百年幽暗之战。”三殿下说道,“燕川,或者说朝花的最终目的,是要占领整个天下,侵吞人族气运,使人族沦为幽族的食粮和奴仆。而人族气运的关键之锁,就在华京。”
三殿下道:“这就是为何,大昭开国,必须建都华京。”
“之后呢?”沈元夕听入迷了。
“之后,浸月越过边界,重新封了气运之锁,杀了裂今,结束了幽暗之战,娶走了我母亲,重新订立血誓,树界碑。边界外,只要他还活着,起码朝花燕川这些上三门的人无法大批越界。而界外,只要我在华京,血还在流转,他们就算来了,也要先杀了我,才能动气运之锁。”
“原来是这个意思。”沈元夕总算是明白,为何绿脸男人会说三殿下占尽华京数百年气运。
“气运……很重要吗?”沈元夕不禁问道。
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到,又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很重要。”三殿下道,“关乎族群的生死。三百多年前,正因裂今险些毁掉华京的气运之锁,人族陷入大范围战火,生者少死者多。”
沈元夕道:“你刚刚说,他们没办法大批越界……那就会有个别的,还是可以越界?”
“总会有许多不畏惧血誓,也不被血誓束缚的特殊存在。”三殿下点头,“那些和执晴没有血缘联系的幽族人,如果不畏惧幽族的先祖威慑,是可以随意越过边界的。”
“可这样的幽族人,不是很多吗?”沈元夕警觉道。
“不少。但不要忘了,这些幽族人,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他们不会术法,也不会御风。即便越界来了,像你父亲那样的将士,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只要捅穿心脏就是。”
沈元夕听得很认真,她沉吟道:“这下都通了。今夜来华京的幽族,是朝花或者燕川的人?他们是因你父亲衰弱,所以才能挣脱血誓,到这边来谋图我们的气运。”
“全部是燕川的人,朝花一门,没有这么多的血亲。燕川自从裂今起,多妻多子,用邪术竭尽全力繁衍,又因他们用了某种方法剥离了执晴的血,所以不受血誓限制,方便当棋子用。”
沈元夕略一思索,就听懂了三殿下的话外音。
“你是说,燕川一门,被朝花用来做棋子。那么这次背后谋划试水的,是朝花一脉?”
三殿下激动之色显而易见。
“元夕,不愧是你。”
作者有话说:
浮灯:不孝孙!老子真的是输给她了,半点水都没放!不仅如此,我连沐光我都没打过,要不老子能甘心做小?!
第25章 子游
两人越聊越投机; 沈元夕了无睡意。
三殿下也沉浸其中,等瞥见夜空的明暗变化后,他才想起自己讲这些故事的目的; 是为了让沈元夕睡着。
三殿下沉默不言; 伸出双手; 又把沈元夕按倒; 盖上了锦被。
沈元夕:“三殿下?”
“你要睡觉了。”三殿下收起笑容。
“我可能……”因为她投入,沈元夕更加睡不着了。
“睡觉很重要,不睡的话; 身体里的血液就会变冷。”三殿下如此说道。
沈元夕疑惑道:“三殿下在说幽族吗?”
“人也如此。”三殿下十分肯定,“睡不着不是好事; 每个生命在自然衰落的最后; 都会睡不着。到最后; 血液停止流动; 就消亡了。”
沈元夕呆呆看了他好久,三殿下反思; 自己的话可能吓到了沈元夕,没想到沈元夕称赞道:“三殿下总能说出我从未听说过的,有意思的怪话; 真好。”
她不停地看书; 并非爱圣贤书; 而是喜欢奇闻异事。三殿下就像个活的奇书库; 藏着数百年她未听说过的趣味杂谈; 出其不意给她惊喜。
“……所以; 睡吧。”三殿下向她保证; 自己一定会在天亮前将她送回家。
沈元夕以为三殿下在; 自己会睡不着; 但得到保证后,她悬着的心安宁了,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三殿下轻轻地拍着她,真把她当小孩子哄着,有时,他的手会轻柔地落在她的发上。
渐渐地,沈元夕的眼皮沉了,意识也黏连混沌了。
快要完全陷进前,身体做了最后的挣扎,她的睫毛颤抖了起来,三殿下凑近了,不解道:“还不安心吗?难道要我唱安宁谣才可以?”
这是他唯一记得词的哄孩子小曲,他听自己的外祖母,安贤太后哄刚满月的小公主时唱过。
那时他八岁,问安贤太后唱的是什么,安贤太后回:“是歌谣,日月会井然有序的关照这片土地,每个人都能得到安眠,日升日落,平静安谧。”
三殿下几度想哼出来,哄沈元夕安睡,但尝试了多次,他仍然难以开口。
他虽喜音律,却从未唱过歌。
半念半哼的,轻吐几个词后,见沈元夕已经睡沉了,三殿下慌不择路的跑了。
总要有一个人失眠。
三殿下又将长廊走遍,来回折返着,咬着手指,揉乱了头发。
一会儿想起沈元夕听他讲幽族那些无趣冗长的故事时,亮闪闪的眼睛,红润的脸颊。一会儿又想到她聪明地抓到他的意思,与他一唱一和的默契模样。
这就是命定的红缘。
三殿下痴痴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沈元夕的血,他虽尝了还馋,但却不再饥渴。或者换句话说,是沈元夕哪里都好,连她的血都是他渴盼已久的滋味。
老仆飘来,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被三殿下发现,他才慢悠悠回禀:“梓州的家臣到了。”
三殿下停下脚步,道:“前院等我。”
老仆在转身前,又道:“殿下二百七十年说的话,加起来,不及今夜说的多。”
三殿下:“……”
三殿下:“去备茶。”
梓州离华京最近,梓州的家臣听到号令后,便在家族中选出了精锐,动身赴京。
三殿下取来一卷竹简,这是宴兰公主所刻,上书十二个家臣之名和他们以及后人的镇守之地。
这些家臣,其实就是宴兰公主的娘家人,只效忠宴兰公主。他们不管幽族纷争,只遵循三条誓约:
只要宴兰公主还在,十二家臣就会效忠公主,听从公主安排。
幽族若食言越界伤人,杀。
守护华京白塔烟铃,也就是这片土地上关乎人族的气运之锁。
先到的梓州家臣,先祖是宴兰公主的第一侍卫,名北回燕,后人继承燕姓,镇守离华京最近的梓州。
三殿下见过十二个家臣先祖,也就是最初的十二个猎幽精锐。
送他来大昭前,宴兰公主带他一个州一个州地认过去,告诉他,人比幽族想象的要强大。幽族还要靠血来束缚,才能使誓约生效,而人,仅凭信念,就可以世代遵守诺言,只因这是正确的道路,就能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三殿下见到了北回燕的后人,是个姑娘。
那姑娘身量骨架还不及沈元夕,只有十四岁,背着个比她人还高还宽的剑匣,熟练抱拳,介绍自己:“北回燕第十二代,燕帆。”
“辛苦。”三殿下打量起她的剑匣。
燕帆长着一双长眼睛,样貌比实际年龄要老成几分,说话也像个成人,可靠稳重。
她按照家中所教的规矩,扎破自己拇指,在竹简上北回燕的名字下方留了指印。而后询问了今夜的战况,有多少人,什么规模。
问过之后,她严肃道:“看来要告诉父亲,事态比我们想得严重,必须严阵以待。当然,最好幽主并未驾崩,三殿下如今有宴兰公主的消息吗?”
三殿下:“母亲还活着。”
“无妨,即便宴兰公主仙去,我们也会守诺。直白些说,三百年传承,家中和幽族结仇已深,我们这些后人,已经不是为了效忠公主殿下,而是为了守护家族而战。宴兰公主在与不在,幽族一旦越界,先杀的一定是我们。”
她异常冷静,一板一眼说出这种话后,问三殿下对她有何安排。
三殿下只道:“等。”
他要等十二家臣送到京城的这些后人都到了,才能做具体的安排。
其实叫十二家臣来,是为了把巡夜护百姓的事分摊给他们,好让自己集中精力对付真正有威胁的幕后之人。
至于每个人负责什么,那要看他们每个人都擅长做什么了。
燕帆怕三殿下看轻了她,替自己说道:“我虽不是家中最厉害的,但我善追踪近战,九岁时杀过两个袭人的幽鬼,有与他们对战的经验。”
三殿下没有言语,他忽然抛出指尖刃,刀刃如柳叶飞向燕帆。
燕帆剑匣应刀风而开,虽动作慢了半步,却也用一把无柄刀挡下了袭击。
三殿下点了点头,勾了勾手指,让老仆来,而自己起身离开了。
等三殿下走了之后,燕帆才长长松了口气,扬了扬眉。
三殿下,名不虚传,确实美人。害她因太紧张,没能发挥好。
老仆将她引给方管事,叮嘱:“不能越过前院,不能随意走动。”
“这我还是知道的。”燕帆点头。
“明日随三殿下去面圣。”老仆说道。
燕帆大受鼓舞,抱拳道:“多谢。”
三殿下守在沈元夕的床边,一直到天边泛白,才不舍地将她唤醒。
“我唤的家臣来了。”他第一句话是交待了这个。
沈元夕一睁开眼,就见三殿下垂着眼,轻声细语,像是愧疚一般,没头没尾地说:“出乎意料,梓州的家臣送来的是个姑娘。”
“是个女孩子吗?!”沈元夕激动道,“很厉害吗?善刀还是剑?有家传的拳法剑法吗?”
三殿下眨了眨眼,笑了笑,又好似生闷气,一声叹息。
“我送你回去。”他说。
他抱起沈元夕,几个起落将她送回了将军府。还顺手重新扶正了斜掉的窗。
他修正窗户的时候,沈元夕走到院子里,环视着四周的剑痕。
好久之后,沈元夕弯腰捡起一把刀,忽然一怔,发疯似的跑向薛子游的小院。
“子游!”
“薛子游!”
薛子游的小院是空的,门好好的从外拴着。昨天入夜后,他就离开了小院,好好的上了门,到沈元夕的院外守着。
薛子游不在,也没有再回到这里来。
他不见了。
三殿下无声跃上房顶,低头看了打斗的痕迹后,目光慢慢望向远处的天际。
一轮太阳缓慢露出了边缘轮廓,光芒铺开,三殿下瞳孔中的血色变浅了,迎着光眯起了眼。
“三殿下!”沈元夕提着薛子游的刀,仰起一张欲哭不哭又故作镇定的脸说道,“子游不见了!”
她最后一次见薛子游……不,她好像没有见到薛子游,她只听到了薛子游叫姐姐。
三殿下无声无息落地,轻声道:“别怕。”
他平静地叫了一声:“云星。”
话音落地,老仆也出现在眼前。
三殿下没有说话,但老仆看到那把刀,又看了院子里的痕迹,说道:“昨夜这里的燕川血脉,我都解决了。那个少年受了伤,但并无性命之忧。”
三殿下问:“你昨夜,杀了几个。”
云星道:“十一个。”
三殿下闭上眼,清点之后,说道:“昨夜逼近华京的气息,总共二十二,我十个。”
沈元夕脸色一白:“还有一个!”
“但解决掉劫持王妃的劣种后,京城之内,已涤荡干净了。”云星肯定道。
“那就是说……”三殿下道,“在此之前,就有人带走了薛子游。”
沈元夕心脏差点吓停,稳住神魂后,她咬牙道:“子游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出事,要找到他。”
“安心,他很大可能还活着。”三殿下指着这方院落说道,“他是人,没有尸首,被活着带走。既如此,带走他的幽族,暂时不会让他死。”
沈元夕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结痂的伤口带来的锐痛让她快速思考着,冷静下来,对三殿下说道:
“三殿下知道是谁带走了子游吗?为何会带走他?会往哪里去?白天,幽族的眼睛不擅远行,殿下,这是找到子游的最佳时候,不能再拖!”
三殿下沉吟片刻,他不能出京,云星也不便在白日行走,追回薛子游的最佳人选,最好是个人,还要是个能对付幽族的人。
他问云星:“昨晚,那个梓州的小姑娘说她擅长什么?”
云星道:“追踪。”
“叫她来。”
作者有话说:
敏锐的小伙伴们,应该能猜到我的意图。
嘿嘿。
怎么能让小子游单着呢,是吧。
第26章 婚事
燕帆领命; 并谢过三殿下的信任赏识。
“昨夜已行宵禁,幽鬼形单影只还带着一个会武会挣扎的人,跑不了多远; 至少不会跑出梓州。”燕帆勒紧身上的剑匣带; 说道; “白天幽鬼不会贸然赶路; 只能躲在助幽的叛徒家中,补充血来恢复体力。”
小姑娘信心满满道:“我肯定可以把人带回来。”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梓州有多少叛徒设给幽族的供血点,几百年来; 她的家族都在暗暗观察着那些补血桩,这只带人逃出去的幽鬼; 一定也会在这种供血歇脚的地方休整; 等待天黑。
只要那只幽鬼还在梓州境内; 她就有把握能找到他; 解决掉。
三殿下:“有劳。”
小姑娘又对沈元夕一抱拳,问道:“三王妃; 您的弟弟有什么样貌特征吗?”
沈元夕不假思索道:“与你同龄,但看起来像孩子,比你矮半头; 声音比样貌成熟。好看; 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眼睛头发极黑; 脸又瘦又白; 就像饿久了没力气没精神头。”
燕帆不停点头; 懂了; 饿死鬼模样。
沈元夕想了又想; 塞给燕帆一本书; 叫《小窗夜话》,是本燕帆从未见过的破书。
沈元夕道:“你可问他我最喜欢的书是什么,用以确认身份。”
燕帆翻开这书,看到有批注,明白了。
三王妃这是让她捎一本有她字迹的书,到时找到人解决了幽鬼,也好让那小孩相信,自己是来接他的。
燕帆把书塞进怀里,猫似的三步上墙,站在房顶,扭身问三殿下:“那我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她的语气,既孩子气,又像威胁。
三殿下回答她:“回来后。”
燕帆看着沈元夕说道:“请三王妃作证,三殿下答应等我回来,就让我去见皇上,不得食言。”
说罢,这姑娘风一样刮走了
沈元夕怔怔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