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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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布和黑衣人都安置在北院的厢房,方刻和车太守请来?的一名老大?夫共同会诊后,认为此二人服用过同种药物。
“伯克布心脉受损,又受了重伤,能不?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方刻道,“黑衣人体内有同一种药,只?不?过是长期小剂量服用,药性浸入五脏六腑,侵入大?脑,导致昏迷,我大?胆揣测,就算此人醒过来?,也是意识混乱,十?有八九是个疯子。”
老大?夫:“我觉得此药药性有些熟悉。”
车太守:“您以前见过?”
老大?夫摇了摇头,“有相似之处,但并?不?完全相同。我以前曾医治过几名患者,他们砍柴时不?慎误食了毒果,症状与?此人颇为相似,心跳快,发热,还有——”
老大?夫扒开黑衣人的眼皮,“眼白呈青蓝色。”
方刻:“竟有此种毒草,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老大?夫:“诸位来?自东都,没听说过也正常。这种毒草乃是青州独有,喜温热,喜阴暗,多生长在潮湿水泽边。茎秆修长,似龙身;叶多为三片一簇,短而厚,似龙爪;果实生在顶端,蓝黑色,晶亮如宝石,似龙目。猛一看去,整颗毒草仿佛画中蛟龙一般,故而名为龙神果。”
花一棠飞速看了林随安一眼,林随安大?惊:莫非金手指看到的画面其实是这种毒草?
“龙神果——龙神……”任参军面色微变,“莫非龙神果最?多的地方就是——”
老大?夫叹了口气,“没错,虽然龙神果在青州各县皆有产,但最?适合龙神果生长的只?有那个地方。”
任参军和车太守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花一棠:“车太守有话不?妨直说。”
车太守有些犹豫,又看了任参军一眼,任参军重重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青州有一县,自古以来?有龙神降临的传说。”车太守道,“最?近一年来?,愈演愈烈,县内百姓无?不?信奉龙神,几近疯魔,而龙神果就是此县的特产。”
靳若:“喂喂喂,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伊塔:“我、也是。”
花一棠挑眉,“车太守说的莫非是?”
“青州,诚县。”
*
抵达广都城不?过一日?一夜时间,破了白嵘杀人案,赢了一座南乡赌坊,查封了大?批走私物,端了贩卖人口的团伙,还得到了青州诚县“龙神果”的线索,工作效率之高,连林随安都惊叹了,待案件了结,众人放松下来?,这才发觉累得够呛,乘车回了花氏八十?八宅,分头回房蒙头大?睡。
林随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未时,粗粗算来?,竟然睡了八个时辰。大?堂里,所有人也皆是刚刚起床吃早饭,方刻显然是被伊塔拽起来?的,还没睡醒,边吃馎饦边打盹。
听木夏说,起的最?早的是花一棠,辰初不?到就起身了,泡了澡、熏了香,挑了身葱绿渐白的轻薄袍衫(木夏:此衣名为冰肌玉骨衫),摆着妖娆的坐姿,摇着檀木镂空雕花的扇子(木夏:此扇名为清凉无?汗扇),盯着大?门方向,貌似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居然真有人来?访,更?神的是,来?人竟然是白嵘和白向。
父子二人显然精心捯饬过,皆是一袭锦缎紫袍,紫玉簪,白玉石带勒着同款粗腰,挺着同款圆肚子坐在了花一棠的对?面。
林随安总算明白为何花一棠宁肯牺牲睡眠时间也要臭美打扮了,感情是料到青州白氏要来?道谢,早早做好准备与?这俩人争奇斗艳呢。
花一棠笑得风采照人:“白家主赏脸登门,花宅真是蓬荜生辉啊!”
白嵘脸拉得老长:“你和你大?哥长得很像。”
一样讨人厌。
“白家主谬赞了。”
“三郎说,是你帮我洗脱了凶手的嫌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呵,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说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家主这是要考我吗?”
“我不?信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考上进士,更?不?信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查案子,定是花氏给了车太守什么好处,他才帮你破案,替你扬名!”
白向:“阿爷!”
“你闭嘴!”白嵘厉喝,“我还没罚你引狼入室之罪呢!”
白向委屈地瘪了瘪肚子。
众人飞快交换眼色。
靳若:“还以为是来?送礼的,没想到是来?踢场子的。”
伊塔:“蹬鼻子、上脸,不?能忍!”
方刻:“说花一棠是狼,我不?敢苟同,他分明是狐狸。”
伊塔:“四郎是好看的狐狸。”
林随安:“狐狸精吗?”
木夏:“林娘子果然一针见血。”
“噗!”
众人笑作一团。
花一棠的脸黑了,瞪了几人一眼,摇了两下扇子,眼梢长长挑起,笑道,“既然白家主问了,花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若花某能将此案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白家主又待如何?”
白嵘挺起肚子,“青州白氏至此以后与?扬都花氏化干戈为玉帛。”
“好!”花一棠啪一声?合起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家主想问什么,尽管问。”
“第一个问题,铁氏医馆的玉牌是怎么回事?”
“玉牌虽然是白家主贴身之物,但当夜带玉牌去铁氏医馆的并?非白家主,而是白十?六郎。所以花某推测,那块玉牌是白十?六从白家主处偷来?的。”
白嵘瞪大?了眼睛。
“白十?六的口供上说,案发那日?清晨去白家向白家主请安,当时白家主佩戴的就是这块玉牌,若按他所言,白家主便是从早至晚,一整日?都佩着这块玉牌,这便不?对?了。”
“哪里不?对??”
“白三郎说过,白家主极爱玉,所以定对?每种玉的品性和养护方法极为熟悉。羊脂玉怕光,若被阳光直射,便会玉质受损,青州阳光炽烈,凶案发生那日?又是晴天,白家主断不?会整日?戴着羊脂玉牌,而会选择其他玉种的玉牌替换。所以,结论就是——白十?六说谎。”
花一棠顿了顿,“但白十?六能一眼认出玉牌,且言之凿凿,毫不?犹豫,说明他对?玉牌十?分熟悉,再加上他是多年赌徒,便不?能猜出,他是偷了玉牌想要当做赌资。”
白嵘没说话。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当夜白家主回房后清点玉牌,发现少了一块,当然,白家主如此睿智,略略一想,也能想到是白十?六偷走了玉牌,于是,白家主大?为恼怒,急急忙忙去白十?六的祖宅讨要。白十?六的祖宅位于秋门坊千重巷,从白家主家中过去,穿过秋门坊的百夜巷最?近,这也是白家主被目击路过案发现场的原因。”
白嵘神色黯淡了下来?。
“可?待白家主来?到白十?六祖宅时,却发现他人不?在,便在他房中等候,不?料却等来?了两个杀手,将你击晕,待你醒来?时,怕是已经?在南乡赌坊的密室了吧?”
白嵘沉默片刻,摇头,“不?……我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十?六郎被割断了脖子……血溅上了屋顶……十?六郎、那孩子……就这么死了……”
花一棠也沉默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眺望着窗外,此时正值青州仲春时节,阳光正好,一枝桃花在春风中摇摆,仿若孩子灿烂的笑脸。
林随安想起,白十?六郎比白向还小了几岁,今年也只?有十?八岁。
“你可?知杀了十?六郎的是什么人?”白嵘问。
花一棠放下茶盏,微微叹了口气,“应该是南乡赌坊的打手。白十?六郎之前在南乡赌坊五层楼输掉了祖宅,还被狠狠打了一顿,丢了半条命——之后都是花某的推测——有两个打手找到了白十?六,说有办法帮他翻本,但要白十?六帮他们寻一位名医治病。”
花一棠抬眼看向白嵘,“白十?六认识铁海,是白家主介绍的吧?”
白嵘脸色惨白,闭了闭眼,道:“一月前,白十?六郎来?寻我,说也患了头痛病,那日?正好铁大?夫在宅中看诊……”
白嵘说不?下去了。
这便对?上了,据方刻所说,那个昏迷的黑衣人因为长期用药,药性侵入大?脑,会导致癫狂,铁大?夫常年医治头痛病,定对?脑病很有造诣。
但为何他们不?自己去寻大?夫,非要找白十?六的路子?
林随安想了想,也明白了。想必是他们的症状太过奇怪,信不?过普通的大?夫,更?怕不?认识的大?夫泄露他们的病情,所以找青州白氏的门路。青州白氏就算再没落,也是五姓七宗,若是白氏介绍的病人,大?夫定然不?敢怠慢。
花一棠:“但那打手病情太重,案发当夜治疗期间,突然发狂,砍死了铁大?夫,另一名打手怕尸体上的刀痕暴露他们的身份,所以将尸体砍成了肉泥。白十?六吓得半死,带着打手逃回祖宅,不?料正好撞见了白家主。”
“打晕白家主后,白十?六发现玉牌落在了铁氏医馆,于是顺理成章将白家主诬陷为凶手,想着逃过此劫。只?是不?知是那打手又发了狂,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将白十?六也杀了——”
“其实,十?六郎死的时候,我似乎还看到了伯克布,”白嵘道,“还听到了刺耳的笑声?……”
花一棠想了想,叹息道,“青州白氏如今只?靠白家主一人独撑,只?要白家主成了杀人凶犯,白氏定然大?乱,内都不?休,大?厦倾覆,青州白氏便成了伯克布的掌中之物。想必当时的伯克布很得意吧。”
白嵘:“那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花一棠举起茶盏,敬了白嵘一杯,“为了以防万一。活着的白氏家主可?比死了的有用多了。”
白嵘沉默片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苦得差点没厥过去,“这是什么茶?!”
“我家伊塔的独门煮茶手艺,放眼唐国,没有第二家。”花一棠笑道,“白家主,满意吗?”
白嵘重重放下茶盏,踹了一脚旁边的白向,“还不?速速拜见你义兄?”
白向:“诶?!阿爷,花四郎比我小——”
“快拜!”
白向委委屈屈站起身,委委屈屈抱拳,“青州白向,拜见义兄……”
花一棠笑成了一朵花,起身捋了捋袖子,大?步上前扶起白向,“三郎不?必多礼。义兄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木夏!”
木夏飞快退了下去,不?多时又抱了个黄花梨的箱子回来?。林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伯克布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南乡赌坊的房契、地契等等。
“这是昨夜你与?义兄一同赢回来?的,送你了。”花一棠拍了拍箱子道。
白向下巴掉了,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合适吗?”
花一棠语重心长道,“白十?六郎虽是被人杀害,但究其根本,仍是因为一个赌字。以后,你还是莫要开赌坊了。白家主喜玉,不?妨就做玉器生意吧。”
“好好好,多谢义兄!义兄威武!”白向一把抢过木箱,叫得又甜又脆。
白嵘瞪着一双眼珠子,怔怔看着花一棠半晌,又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长长叹了口气,朝花一棠郑重行?了个礼。
后生可?畏啊……
花一桓要的只?是他们青州白氏的地盘,而这个花一棠想要的,竟然是青州白氏的人心。
*
小剧场
十?日?后,扬都,花氏大?宅。
花一桓正盯着唐国地图发愁,唐国五大?都城中,花氏商业版图占了四城,唯独广都城久攻不?下,回想起来?,当时年轻气盛,对?青州白氏下手太狠,不?慎结了仇,如今……不?好办了啊……
花一桓举着毛笔,在广都城上空转悠,有些犹豫不?决。
要不?,干脆将青州白氏一举灭了?
“家主家主家主家主!”伊梅尔举着一卷轴书冲了进来?,吓得花一桓差点一笔勾去广都城,“青州白氏家主白嵘来?信了!”
花一桓放下毛笔,抬头,半晌,“哈?”了一声?。
伊梅尔迫不?及待展开轴书,飞快扫了一遍,总结出中心思想:
“白家主说,花四郎帮他洗脱了杀人凶犯的嫌疑,非常感激,便让白家三郎白向认了四郎做义兄。”
花一桓:“哈??”
“白家主还说,以后愿意与?花氏精诚协作,在广都城开拓市场,合作共赢。”
花一桓:“……”
伊梅尔收起轴书,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家主,这白家主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会是有诈吧?”
花一桓用毛笔头挠了挠额头,和花一棠用扇子挠额头的动作一模一样,笑道,“白嵘早就撑不?下去了,正好趁机就坡下驴,向花氏示好。”
伊梅尔点头:“家主所言甚是,如今广都城藩人势大?,青州白氏若再不?找出路,很快就会被吞并?殆尽。与?花氏合作,是他最?好的选择。”
花一桓看着地图上的广都城,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伊梅尔感慨:“不?得不?说咱家四郎真是了不?起,不?仅考得一甲进士,封了官,顺路还帮咱们拉拢了青州白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花一桓失笑:“那臭小子的运气,的确不?同凡响。”
伊梅尔:“对?了家主,听说林娘子在广都城大?展身手,擒获了伯克布!”
花一桓一怔:“是上次和咱们在港口抢生意,身边跟了十?二个难缠的护卫,打伤了咱们二十?三个兄弟的——伯克布?”
“就是他!被林娘子打成了猪头!该!”
花一桓皱紧了眉头,原地转了两圈。
伊梅尔:“家主?可?是有什么不?妥?”
“立即传信给四郎,就说给林娘子的月俸再加五百金。”
“诶?!”
“此等豪杰,定要好好将人留在四郎身边,万万不?能被他人抢跑了!”
“家主睿智!”
*
林随安:阿嚏!谁念叨我?
白嵘:阿嚏!怎么突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第129章
离开广都城的这一日; 是个雨天。
连绵的雨丝串起天空和大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苦味,道?边的大树被洗得翠绿; 枝杈上散着半开不开的小白花,又有?点香。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每座都城都外必有?一个十里亭; 为文人墨客为友人饯别送行的胜地,广都城外也有。出东门沿着官道向西走十里,远远就?能看到?八角的凉亭,石桌石凳脚下长满了苔藓。
广都城的饯别宴无需奢华,但一定要讲究,八菜四汤,一壶浊酒; 有?两种原材料必不可少,分别是鱼和蛇,取“如鱼得水”、“飞龙在天”之?寓意?。
今天是车太守做东,任参军和赵正止作陪; 蛇肉选了青州碧蛇,肉质鲜美,极有?嚼劲; 大家都吃得挺欢畅,唯有?靳若过?不了心理大关; 一口未动。
车太守端着酒杯,先吟了首诗,“南行路迢迢; 梅雨心渺渺,与?君离别意?; 思来泪沾巾,”幽幽叹了两声,“之?前车某听信了谣言,以?为花家四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怠慢了花县尉,还望花县尉莫要见怪!”
花一棠笑道?,“并非谣言,花某的确是扬都第一纨绔。”
“花县尉大度!”车太守又道?,“林娘子,车某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林娘子多多海涵呐!”
言罢,还用用袖口按了按泛红的眼角。
林随安笑得干巴巴,“车太守言重?了。”
太夸张了,就?算她是暗御史,也不用演得这般依依不舍吧?鸡皮疙瘩落了满地啊喂!
车太守吸了吸鼻子,又举杯敬其?他人,“诚县气候较广都更为潮热,易生瘴气,诸位此行,定要多多保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