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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你有钱,我有刀-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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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一棠摸出?一片金叶子扔给靳若,靳若乐呵呵揣起来,又道,“还有?有?一点很奇怪,我走遍了诚县,只看到了一家医馆,门窗紧闭,完全没看到人?,莫非这诚县的人?都不生病,也不看病的吗?”
  花一棠用扇子敲了敲额头:“方大夫去县衙办理医馆行医手?续,为何?这么久还没回来?”
  林随安:“迷路了?”
  靳若:“这么近,不能吧。”
  靳若租的宅子位于蓬莱坊的主?街,出?了坊门,过了四海道,就是县衙所在的大陆坊,按方大夫的脚程计算,一个来回最多半个时辰,可?方大夫去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林随安探头看了看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运货的车夫急忙铺开遮雨布,搬货的力?夫加快了速度,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天空暗得?几乎要压下来。
  “我去接方大夫吧。”靳若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油纸伞,一溜小跑奔出?大门。
  花一棠走到门口看了看,撑起另一把油纸伞,对林随安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探查一番如何??”
  此言正合林随安的意?,木夏和伊塔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她?在这儿闲待着实在难受,正好出?去溜溜。可?翻了半天,没找到第?三把伞。
  “雨不大,一把伞足矣。”花一棠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一起走吧。”
  林随安觉得?也是,这点毛毛雨就不必矫情?了,往花一棠伞下一钻,出?了大门,可?走了两步,就觉出?不对味儿来了——这伞也太小了吧啊喂!
  她?和花一棠几乎是胳膊挨着胳膊,半个肩头还露在外面?,花一棠更惨,半个身子被雨淋了,林随安扭头就想往回走,花一棠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随安眨了眨眼,花一棠敛去笑意?,扯着林随安的袖口,将她?一点点拉回伞下,慢慢向前走去。
  林随安懂了:这货有?心事?。
  罢了,念在他们出?生入死的革命友情?,陪陪他吧。
  他们租的宅院在两家店铺中间,左边是杂货肆,右边是茶肆,大约是因为下雨,两家店都没什么人?,茶肆的掌柜坐在柜台后面?,兴趣寥寥扒拉着算盘,柜台后的茶牌上只写了两种茶,广都泉茶(上品,中品,下品),百花茶(上品、中品、下品),下品百花茶旁边还挂了个“售罄”的红字黑木牌。
  花一棠注意?到林随安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林随安忙摇头道,“不喝茶,好奇瞅瞅。”
  花一棠垂眼,继续向前走。
  过了茶肆,又有?几家铺子,分别是肉肆、布行、铁器行、药行。药行封着门板,牌匾上积满灰尘,看样子已?经倒闭了。拐了个弯,便到了街尽头,坊门伫立,夯土坊墙歪歪扭扭的,长满了草,中间还少了几块,像个豁牙的老太太。
  出?了坊门,沿着四海道继续走,花一棠步子很稳,腰身挺得?笔直,和平日里摇曳生姿的风格大相径庭。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林随安也只能陪着他不说话。
  伞骨的影子将伞内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是昏暗的天空和安静的街道,里面?,只有?她?和花一棠。
  雨点落在昏黄色的油纸伞面?上,乒乒乓乓,很好听。
  听着雨声,林随安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花一棠时他的样子——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大约是没了宽大袍衫的遮掩,肩膀更宽了,握着伞柄的手?依然白皙如玉,骨节愈发?棱角分明,走得?这般近,隔着衣衫都能感觉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热量。
  “诚县共有?百姓九百余户,”花一棠突然出?声,吓得?林随安一个激灵,就见花一棠眸光悠远,透过重重雨帘望向暗沉的诚山,“十二个坊区,只有?一坊有?市集,商铺、商肆的数量比同等级的下县差了五成。”微微蹙紧眉头,“这不合理。”
  林随安点头:“南浦县也是下县,我去过南浦县的东市,规模大很多。”
  花一棠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从林随安的角度看过去,他利落的下颚线上竟然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林随安觉得?有?些不自在,默默旁移半步,花一棠诧异看过来一眼,举着伞靠过来半步,林随安又挪开半步,花一棠再贴近半步,林随安再挪,花一棠一把攥住林随安的手?腕,“别动,小心淋雨。”
  林随安:“伞太小,挤得?慌。”
  花一棠怔了一下,突然移开一大步,伸长胳膊,将伞远远撑到了林随安的头上,细细的雨丝落在通红的耳廓上,烫成了水蒸气。
  这次轮到林随安诧异了。
  莫非这货刚刚一直没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师父——”靳若远远跑了过来,“县衙的衙吏说开医馆是大事?,诚县主?簿要亲自去看看,已?经和方大夫一起去了蓬莱坊——你俩干嘛呢?”
  花一棠把伞往林随安手?里一塞,自己钻到了靳若的伞下,靳若一脸嫌弃,“我要和师父一把伞。”
  花一棠:“想得?美。”
  说着就拽着靳若往回走,两条大长腿抡得?飞快,溅了半身泥水。
  林随安怔怔握着伞,伞柄上还留着花一棠的体?温,热乎乎的,敷得?掌心发?痒,忙换了一只手?,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舒服了些。
  那个在九初河畔初遇的中二期小少年,长大了啊。
  *
  小剧场:
  一刻钟前。
  厢房里,伊塔在刚买来的衣柜里发?现了五把新油纸伞,看着外面?的雨天,莫名其妙挠了挠头。
  “这么多伞,为何?,在这儿?”
  大门外,木夏望着同撑一把伞离开的二人?背影,老怀欣慰,几欲落泪。
  四郎,加油啊!


第131章 
  方刻来到县衙的时候; 发现整座县衙除了一个值班的不良人,居然完全没人。
  不良人大约二十多岁,有?胡人血统; 一头咖色的小毛卷,裹着黑色的头巾; 说话也带卷舌音; 方刻觉得挺亲切,详细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诚县县衙每日只上半天?班,辰正至午初为工作时间,下午休息。
  本打算明日再?来,不料那不良人听到方刻是要开医馆,突然就来了精神; 千叮咛万嘱咐让方刻在县衙候着,自己去请主簿。
  方刻觉得很奇怪。
  按他在河岳城开医馆的经验,医馆行医开馆这等小事,只需县衙的司户尉简单审核批复即可; 何须劳烦主簿。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主簿终于到了,自称姓朱; 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长了张大饼脸; 五官从侧面看过去几乎没什么起伏,眼睛挺大,鼻头也挺大; 挂着一双黑眼圈,先?是将方刻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才开口问道:
  “是你要?在诚县开医馆?”
  方刻:“是。”
  “真要?开医馆?”
  “是。”
  “的确是开医馆?”
  这人是聋了还傻了,怎么尽说车轱辘话。
  方刻不耐烦了,“快点!”
  “不急不急,”朱主簿原地踱步,“你是外乡人?”
  方刻:“今日刚到诚县。”
  “哦,”朱主簿又踱了几步,“铺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
  “租在何处?”
  “蓬莱坊仙姑街。”
  “带本主簿去瞧瞧。本主簿要?仔细审查一番。”
  方刻觉得这个朱主簿很讨人厌。
  顶着雨回到了蓬莱坊,前堂已?经布置的像模像样,伊塔忙着擦药柜,木夏举着轴册转悠,看看这里,摇头,毛笔勾画两下,瞧瞧那里,叹气,再?勾画两下,似乎对店里的家具摆设颇不满意。
  朱主簿似乎十分诧异,站在门?口盯着“方氏医馆”的牌匾瞅了半晌,又进?门?盯着药柜瞅了半晌,跟随他的胡人不良人大约是见伊塔同属外族,热情介绍自己的名字叫李尼里,被伊塔一脸嫌弃瞪了回来。
  木夏迎上前,问清来人身份,热情招待朱主簿落座。
  方刻不情不愿坐陪坐一旁,四下望了望,“木棠和靳若呢?”
  花家四郎的名号驰名唐国内外,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花一棠想了个化名,叫木棠。方刻觉得花一棠着实没有?起名的天?赋,这名子比花一棠还难听。
  “他们出门?了,稍后就回来。”木夏端上来两杯开水,“伊塔今天?忙得够呛,没顾上煮茶。”
  方刻不太高?兴:
  喝不到伊塔的茶;
  他不擅与人攀谈;
  这个朱主簿很奇怪,东瞅西望的,像个不怀好意的贼偷。
  “不知这间医馆里共有?几人?”朱主簿问。
  方刻不想回答,瞅了木夏一眼。
  木夏挂上营业笑容,“回朱主簿,除了方大夫,还有?我和一名学徒,两名小厮,以及方大夫的妹妹,一共六人。”
  朱主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方大夫真要?开医馆啊。”
  又来了!
  方刻叹气:“是。”
  “……你可?知在诚县开医馆,不赚钱啊。”
  木夏颇为诧异看了方刻一眼。
  这人啥意思??
  方刻翻了个白?眼:关他屁事,本来也不是他出本钱。
  “我家方大夫医术超群,在东都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医。”花一棠大步走进?来,朝朱主簿抱拳道,“这位官爷怎就断定我家医馆不能赚钱了?”
  朱主簿被花一棠俊丽的容貌惊得呆住了,“……这位是?”
  “我叫木棠,是方大夫的小厮。”花一棠笑得热情,“敢问这位官爷如?何称呼?”
  不知为何,看到这小厮的笑容,朱主簿觉得坐着浑身不自在,忙起身回了个礼,道,“在下诚县新?任主簿,姓朱名——”
  “猪|大|肠?!”一声高?喝从门?口传来,朱主簿一听就怒了,从小到大他最恨的外号就是“猪大肠”,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的地盘上叫这个名字,分明就是找死——哎呦娘诶!
  朱主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暴突,全身发?抖,眼睁睁看着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毫无预兆出现在门?口,两眼放光走过来,撩袍蹲身,歪着头瞅着,咧嘴一笑,“果然是你,朱达常!”
  长眉凌厉,凤眼微挑,不见普通女子的柔美,唯有?武者的勃勃英气,还有?腰间佩的那柄横刀,两尺长,三指宽,朱达常记得太清楚了,此刀出鞘之时,仿若鬼眸耀亮天?地,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林、林林林林随安!”朱达常尖叫,“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突然,头皮一麻,豁然回过神来,“不对,我记得你去了扬都花氏,所以——”嘎巴扭转脖子,看向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厮,“所、所所以你是花花花花家四郎,花一棠?!”
  “啊呀呀——”花一棠眯起双眼,“想不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呢?”
  靳若:“喂喂,铺子租金我都付了,压一付三呢!”
  “无妨,”林随安笑道,“这位朱主簿是熟人,待我和他好好聊聊。”
  花一棠叉腰,“伊塔,关门?!”
  伊塔一脚将惊呆的李尼里踹进?了屋。
  *
  “真是万万没想到,才一年不见,朱主簿竟然成了诚县主簿。”林随安笑道,“想必是在南浦县官声颇好,得了升迁吧?”
  朱达常干笑,“不瞒二位,我祖籍诚县,前任诚县主簿是我的叔父,算是蒙祖荫调迁。”
  花一棠笑眯眯给朱达常添了杯水,“愿闻其详。”
  朱达常幽幽叹了口气,“诚县有?个沿袭百年的传统,县令、主簿和县尉需由朱、裘两大姓族的子弟轮流担任,裘县令尚在位,司户尉也属裘氏,朱姓一族近十年没落了不少。回到诚县之时,叔父已?然病重,没几日便故去了,他一生未娶,膝下无子,只有?我一个侄子最亲,而且族内目前唯有?我是官身,所以——”
  林随安:“所以你是朱、裘两姓维持平衡的筹码?”
  “也可?以这么说。”朱达常道,“原本司法尉也是朱家子弟,可?不知为何两年前突然暴毙,死的蹊跷,之后吏部先?后派了三任县尉过来,也不明不白?死了。”
  花一棠:“为何朱主簿多次提醒在诚县开医馆不赚钱?”
  朱达常看了看周围,见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方才低声道,“我回来后发?现,县中百姓生病后不去医馆,而是去龙神观求符水,还说龙神观的符水能治百病,还有?延年益寿。”
  林随安挑眉:喔嚯?
  花一棠:“以前也是如?此?”
  朱达常摇头,“以前县里还是有?几家医馆的,这是一年前新?观主玄明散人继任观主之后的事儿,此人颇有?些本事,百神护体,有?天?眼神通,能呼风唤雨,所以请的符水特别灵验。”
  众人:“……”
  靳若:“喂喂,这骗人的法子都老掉牙了,能换点新?鲜的说辞吗?”
  “不不不,诸位恐怕还没明白?。”朱达常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但两个月前我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县里又没有?医馆,无奈之下,李尼里只能背着我去龙神观求了符水。”
  林随安:“背着你去?”
  李尼里:“符水不得带离龙神观,只能病人自己亲自去观里求,当着的观中道士的面饮下。否则就是心不诚,不灵的。”
  花一棠:“有?用吗?”
  “嘿,太有?用了!”朱达常一拍大腿,“我喝了一次,在观里歇了一个时辰就大好了,而且整个人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精神的不得了!”
  众人对视一眼。
  花一棠:“花某真是孤陋寡闻了,想不到天?下居然有?此种神奇的符水。”
  林随安:“若不是我早就认识朱主簿,还以为你是龙神观请来的托呢。”
  朱达常苦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像托儿。”
  方刻:“那符水是何种模样?”
  朱达常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就是清水,喝起来有?些发?涩。”
  李尼里补充,“装在小葫芦里,说不能见光,还挺贵的。”
  花一棠眸光一闪,“要?收钱?”
  “自然是要?收钱的,”李尼里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两寸长短,“这么小一个瓷葫芦,三贯钱呢。”
  靳若、木夏和伊塔同时“哇哦”一声。
  花一棠看向林随安:看来这龙神观是关键。
  林随安佯装喝水,避开了花一棠的目光。
  花一棠一怔。
  朱达常小心翼翼观察着二人的神情,试探道,“花县尉打算何时去县衙上任?”
  花一棠垂眸片刻,从袖口里抽出袖珍版的小扇子,也不知道这么窄的袖口是怎么塞进?去的,吧啦吧啦摇动着,“啊呀,花某一个纨绔,松散惯了,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断断是不愿起身的,如?今突然让花某按时按点去县衙点卯上工,花某着实不适应啊。如?今诚县有?朱主簿坐镇,花某以为定可?高?枕无忧,可?否请朱主簿容花某先?在诚县玩乐几日,松松筋骨,适应适应?”
  朱达常宦海浮沉多年,哪能听不出花一棠的弦外之音,自然满口答应,“花县尉请随意!”
  “至于花某的身份——”
  “花县尉放心去游玩,朱某就当从未见过诸位。”
  “那不知诚县除了龙神观之外,还有?其它游玩的好去处吗?”
  一语双关!花家四郎这是问诚县可?还有?其他地方有?异常。
  朱达常赔笑两声,肚子里打起了小九九。
  这花家四郎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下的县尉,但出身显赫,更?是正经的一甲进?士出身。此来诚县,十有?八九就是走个过场,来基层镀镀金,待混够了日子,一朝飞升,自是与诚县再?无瓜葛。
  可?他朱达常不是进?士,只是个蒙荫入仕的流外官,也没什么本事,估计这辈子最高?也只能当个主簿了,他祖籍在诚县,族人在诚县,父母在诚县,他的根在这儿,自然是要?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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