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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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礼嘴皮子发青,“花参军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的错了?”
花一棠:“吴家主误会了,花某只是觉得此案处处透着蹊跷,想问个清楚罢了。”
池太守大奇,“何处蹊跷?”
“一则,此案不符合云中月的作案规律,二则,除了吴家主,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云中月,可偏偏瞿娘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说到这,花一棠飞速看了凌芝颜一眼。
凌芝颜面色沉凝,“凌某曾在大理寺的卷宗中看过一个案子,一名男子报案说妻子被采花大盗掳走,官府派人搜寻半年无?果,只能宣布妻子死了。男子很快娶了新妇,续弦后三个月,新婚妻子来官府报案,说丈夫行为怪异,家中柴房蛆虫遍布,官府派人去查,在柴房的隔墙里找到了那个失踪妻子的尸体。”
池太守“啊”一声,百姓们?“哇嚯!”
吴正礼脸色大变,“凌司直这是什么意思?!”
凌芝颜黑眸定?定?看着吴正礼,金色的晨光落在他坚毅端正的脸上,犹如铁面判官,“经过审问,男人供出了自己罪行。他因为不满妻子多年无?出,日日殴打妻子,妻子想要义绝,男子怒火攻心,将妻子打死了。为了掩盖罪行,将妻子的尸体藏在了柴房的夹墙中,报官说妻子被采花盗掳走,以为这样便能瞒天过海。可笑的是,经过大夫诊断,原来是这名男子体质异常,根本无?法拥有子嗣,并非他妻子之过。幸而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最终,这名男子被判绞刑。”
好家伙!林随安心道?,凌大帅哥不愧是熟读大理寺卷宗的第?一猛人,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案例,也太绝了吧!每个细节都严丝合缝,简直是将吴正礼放在火上烤啊!
百姓们?皆是义愤填膺。
“这哪里是人,就是禽兽!”
“侮辱禽兽了,分明是禽兽不如!”
“哎哎哎,你们?不觉得凌司直说的这案子和吴正礼很像吗?”
“啧啧啧,不好说不好说——”
吴正礼气得额头?的伤口崩裂,血浸透了绷带,“岂有此理!你们?这帮是非不分的酒囊饭袋,放着江洋大盗不抓,竟然血口喷人,污蔑我、我不能……污蔑我害了我妻子!颠倒黑白!枉顾律法!简直是荒唐!是渎职!”
花一棠挑高眉梢:“凌司直只是破案心切,与我等?同僚探讨卷宗,从未说过的吴家主也是同样的人,吴家主切莫对号入座,庸人自扰啊!”
吴正礼两眼冒火,正欲再骂,池太守突然拍下惊堂木,吓得吴正礼一个哆嗦,堂上堂下顿时?一片死寂。
池太守阴沉着脸,心里噼里啪啦打起了小算盘。
此案不太对!花参军看似胡搅蛮缠,实则条理清晰,句句都指出疑点。凌司直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夫杀妻藏尸的案子,此二人出身世家大族,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疑点,又?碍于堂上不便明说,所以处处暗示于他。
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才,果然人品贵重,做人厚道?。
池太守心中涌过暖流,悄悄招了招手,示意花一棠和凌芝颜近前说话。
“二位对此案到底有何看法,不妨直说。”
花一棠:“昨日咱们?刚刚找瞿慧问过话,今天瞿慧就丢了,是不是太巧了?”
池太守连连点头?,“的确诡异。”
凌芝颜:“凌某尚有几个疑点想要确认。”
池太守捣头?如蒜,“凌司直尽管问。”
三人暗搓搓达成一致,回身落座。
池太守拍下惊堂木,“吴正礼,为了尽快侦破此案,凌司直现在有些细节要询问与你,你定?要仔细回答。”
吴正礼闭了闭眼,咬牙道?,“是!”
凌芝颜:“你之前说,云中月于子正时?分闯入卧室,劫走了瞿慧,当时?你与瞿慧在做什么?”
吴正礼脸皮不自然抽搐了一下,“还、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睡觉。”
“屋中可曾掌灯?”
“既、既然是睡觉,自然没有掌灯。”
“也就是说,云中月进入屋中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那吴家主如何能看清云中月的衣着、佩刀和体态特征?”
“昨天有月亮,有月光!”吴正礼忙道?,“所以我看的很清楚。”
当然不是因为月光,而是因为密室里燃着好几处烛火。林随安心道?。
“你夫妇二人的卧室在何处?”
“别院花园的阁楼。”
“几层阁楼?”
“二层。”
“卧室在几层?”
“二层。”
凌芝颜点了点头?,“你说云中月曾放话说,他看上了瞿慧,所以才来掳人,此言是否属实?”
吴正礼大怒,“当然属实!我亲耳听?到的!”
“敢问瞿慧平日里可经常出门?可有与外男接触的机会?”
吴正礼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尖锐,“我家夫人乃是书香世家,知书达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贤惠知礼!怎么可能与外男不清不楚?!”
花一棠小小“切”了一声,林随安翻了个白眼。
凌芝颜:“吴家主家中可曾丢了什么贵重之物??”
吴正礼噎了噎:“……那倒没有。”
凌芝颜皱眉,“如此,不通。”
“什么通不通的?!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问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抓人?”
“吴家主稍安勿躁,”池太守忙道?,“凌司直,何处不通?”
凌芝颜频频摇头?,欲言又?止,花一棠叹了口气,“不如让花某帮池太守梳理一下如何?”
“花参军请讲。”
花一棠起身,慢悠悠晃到吴正礼的卧榻前,踱着方步绕圈,“按照吴家主的说法,瞿慧住在深宅,甚少出门,没有机会见到外男,遇到云中月这等?江洋大盗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换句话说,云中月昨夜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瞿慧。”
“那么昨夜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花一棠啪一声甩开官袍大袖,声音语气变得抑扬顿挫,极尽做作,“话说昨日子正时?分,天下第?一盗云中月协同同伙闯进吴氏别院后宅,一路通畅如入无?人之境,准确无?误寻到花园阁楼二层的卧室,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熟睡中的吴正礼和瞿慧。云中月初见瞿慧,啊呀呀,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于是心生?歹念,想要强占此女?,又?对吴家主心生?嫉妒,于是先?将吴家主狠揍一顿,再掳走瞿慧,继续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别院,逃之夭夭。”
“期间,只喜钱银珠宝的云中月没有顺手牵羊偷盗任何值钱的物?件,期间,没有一个仆从护院发现——”花一棠滴溜溜一个转身,似笑非笑看着吴正礼,“吴家主,您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百姓中有人“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人起哄“瓦肆的说书先?生?都编不出来这么扯淡的故事!”,堂上衙吏都听?不下去了,齐齐翻白眼。
吴正礼面色青中带黑,黑中带绿,嘴角哆嗦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随安强忍着没笑出声。
当然离谱了,第?一,吴正礼根本没说实话,第?二,根本不是云中月干的,各种谎言堆砌出来的,自然就是这般狗屁不通的荒谬案情经过。
池太守狠狠拍下惊堂木,“吴正礼!事实到底如何?!你还不从实招来?!”
吴正礼挣扎着爬起身,跪在塌上连连磕头?,“小民所言句句属实!我的妻子瞿慧的确是被那云中月掳走了啊!请池太守为小民做主啊!”
说着,掩面大哭起来。
花一棠冷冷扫了吴正礼一眼,抱拳道?,“池太守容禀,此案疑点重重,花某以为,应该立即派人去吴氏别院勘察现场,确认线索,若真?是云中月所为,当立即全城通缉,救回瞿慧,但若有些人想要借云中月之名掩盖罪行,浑水摸鱼,以池太守之睿智,自会让他无?所遁形!”
吴正礼豁然抬头?,声音发抖,“勘、勘察现场就就就不必了吧——”
“荒唐!”池太守大怒,“不勘察现场,如何能确定?是否是云中月所为?还是你吴正礼的别院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吴正礼的脸唰一下白了。
林随安挑眉:吴正礼这般神情,莫非——算算时?间也对,昨夜她和靳若去别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正,靳若又?将吴正礼踹晕了,按照靳若的力道?,吴正礼起码要昏迷两个时?辰,待醒过来,找大夫疗完伤,差不多也天亮了,吴正礼又?急着报官,八成是忘了善后擦屁股,密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喔嚯嚯!这下可热闹了。
池太守:“来人!”
捕头?冲上大堂,抱拳:“属下在!”
“速速带人去吴氏别院勘察,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线索!”
“属下遵命!”
衙吏们?一路小跑出了衙署大门,吴正礼神色恍惚,瘫在了卧榻上,像块破抹布。他如此神情如此表现,池太守愈发心生?疑窦,连中场休息都放弃了,硬是坐在堂上等?消息。百姓们?更是不愿离开,聚在堂外窃窃私语。
林随安、花一棠和凌芝颜反倒轻松了,木夏花一棠滋溜滋溜吸着茶水,凌芝颜掏出一叠老旧案卷翻看,林随安一晚上没睡,正好叼空闭目养神。
大半个时?辰后,负责查探的捕头?回来了,脸色甚是难看。
“启禀大人,吴氏别院花园阁楼二层卧室里没有发现任何贼人留下的痕迹,却在阁楼一层发现了隐藏的暗门,里面是一间密室。”
池太守腾一下坐直了,“什么密室?!”
不良人万分厌恶瞪了一眼吴正礼,“密室里有一张巨大的床,还有许多奇怪的刑具,棍棒、绳索、皮鞭,刑具、床铺和床帐上,全都是人血!”
池太守大惊失色,拍案而起,“什么?!为何会有刑具?!谁的血?!”
不良人掏出一根簪子呈上,“床铺上还发现了一根簪子,据别院的仆人辨认,是瞿慧的饰品。”
池太守气得跳脚,连连狠拍惊堂木,“吴正礼,你的妻子到底在哪?到底是云中月掳走了瞿慧,还是你杀了瞿慧?!还不速速招来?!”
吴正礼全身抖若筛糠:“小小小小民冤枉啊!小民没有杀人!小民的妻子的的确确是被人掳走了!小民——”
“那密室作何解释?!密室的里血是又?怎么回事?!”
吴正礼面色惨白如纸,嘴巴好似鲶鱼一样开开合合,却是百口莫辩。
林随安心中冷笑。
她倒要看看吴正礼如何解释?
为何有密室?因为他常年家暴妻子。
为何家暴妻子?因为心理变态。
为何心理变态?因为不能人事。
不解释,他就是杀妻嫌犯。
若解释,便承认自己是殴打妻子的禽兽,甚至还是个不能人事的废物?。
“哈,原来堂堂吴家主竟是这么个货色!我呸!”
“哎呦喂,这比刚刚那个禽兽丈夫还禽兽呢!”
“什么云中月掳人,我看八成就是就是他杀了他妻子!”
“啧啧啧,心可真?狠啊!”
“我还居然买过吴家的布匹,真?是恶心!”
“啊呀,我也买过,回去赶紧烧了,晦气!”
此起彼伏的骂声和唾弃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众人鄙夷的目光仿若无?数利刃,狠狠割在了吴正礼的脸上,吴正礼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急怒攻心,两眼一翻,再次晕死过去。
池太守怒拍惊堂木,“将吴正礼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衙吏们?将吴正礼从卧榻上扯下来,一路拖走了。可怜这位吴氏家主,来的时?候还有张卧榻躺躺,待去了牢里,只能睡潮湿的地板了。
“简直是穷凶恶极,岂有此理!”池太守气得眼珠突突往外冒。
花一棠适时?上前献言,“瞿慧和连小霜的案子与吴正礼皆脱不了干系,连小霜死的蹊跷,如今瞿慧也下落不明,花某以为,不仅吴氏别院要严查,吴氏旗下的铺子也要细细盘查。”
池太守长吁一口气,“花参军所言甚是,此案就交由花参军全权负责,务必从严从速,务必要给?本府一个交待!”
成了!林随安心中大定?,要的就是这句话!
如此就能绕过繁文?缛节的审批流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法合规搜查吴氏旗下所有商铺,追查贩卖青州绣品和龙神果的源头?。
花一棠躬身抱拳,勾起嘴角,“属下遵命!”
*
小剧场:
同一时?间,堂外听?审的靳若和木夏四目放光,同时?招来了手下。
靳若:“速速通知甘坛主,将吴氏旗下所的铺子都滤一遍,有问题的速速上报,还有,鸭行门的后台倒了,让兄弟们?做好收地盘的准备。”
木夏:“速速通知花二木,吴氏完了,立刻着手准备收吴氏的铺子。”
第183章
城南吴氏作为益都新兴十大世家之一; 支柱产业为布行生意?,吴氏布行集中分布在以西市为首的城内区十二坊,主要售卖布、丝、缎、丝、锦、绣品等; 最有名的,当?属绣品; 尤以屏风绣品为最; 可根据客户需要量身订做,吴家绣娘的手艺放眼唐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绣工精细,栩栩如生,甚得世家贵族的喜爱。
可自从几年前花氏绣坊入驻益都之后,吴氏绣坊的光芒便一去不返,说实话?; 花氏绣坊的绣工与吴氏绣坊相当,没什么?稀奇,但唯独绣样独辟蹊径,花样新鲜(听说大多数都出自花氏四郎的妙手); 除了唐国常见的样式外,还囊括了波斯、大食、扶桑、新罗、天竺、高丽等国的特色风格,更难得的是; 花氏绣品能博百家之长,融会贯通; 从审美上?降维打击,不到两年,便将吴氏的绣品市场蚕食殆尽。
再加上?吴氏出了吴正礼这么个败家子赌徒; 害得家宅不宁,吴老?爷子一气之下一命呜呼; 吴氏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让吴正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了家主,益都人人都说吴氏的气运到了头,活不过三个月。
可奇就奇在,吴正礼做了家主之后,吴氏布行的生意竟又一日一日好了起来,平常百姓虽然去的不多,但世家子弟却是频繁光顾。
更奇的是,吴氏布行的绣品较之前?并未有什么?大的起色,价格还贵了,怎的就成了世家贵族子弟的钟爱,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大家都说,那些世家子弟定是脑子进?了水,都成了冤大头。
而这其中的门道,除了吴正礼之外,当?属各布行的掌柜最为清楚。
西市虹光道三十九号布行的余掌柜,为吴氏效力已有八年,是吴氏颇为信任的老?人,亲眼见证了布行从兴盛走向衰落,又莫名其妙起死回?生的历程。这其中的秘诀,根本不是他们吴氏自己的产品,而是吴家主从青州订购的一种奇怪的绣品。
一年前?半前?,余掌柜第一眼见到第一批青州绣品的时?候,还以为吴正礼被骗了,那些绣品粗制滥造,绣工垃圾,根本摆不上?台面,无奈吴正礼一意?孤行,非要售卖这些绣品,还制定了严格的规定,青州绣品必须严密看管,只能在后堂售卖,而且只有手持特殊花签的客人才有资格购买,其他客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离谱的是,一块秀帕竟然定价五百文。
余掌柜以为吴正礼疯了,可惜他一个打工的掌柜,如何拗得过家主,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本想着卖个十天半个月卖不出去,吴正礼自会知难而退。
岂料,第二日,就卖出去了二十多张青州秀帕,来买绣品的,竟然都是益都的世家子弟。
余掌柜大为震撼,当?日收铺后又将那些青州绣品好好盘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唯独一点,这些绣品上?有股淡淡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