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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有钱,我有刀-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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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随安倏然?清醒,猛地坐直,身后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不知道?为?啥掉了一堆卷宗。窗外天已大亮,视线比夜里清晰多了,林随安抓起桌上的?卷宗,字还是?认不全,意思更是?看不懂,但纸张质感、行文排版,字间行距都和她在焦尸记忆中看到的?十分相似——难道?,那名死者的?执念记忆是?一卷卷宗?!
  花一棠:“我那卷已经看过了。”
  林随安:“你读了多少卷?”
  “八百多卷吧,怎么?”
  “可看到过‘十酷’二字?”
  “哈?”
  林随安皱眉:莫不是?自?己认错了字?
  “林娘子,你刚刚说什么?”那边的?祁元笙出声问道?。
  林随安唰一下看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祁元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人的?感情,好像是?……诧异?
  “十酷,你在卷宗里见过吗?”林随安问。
  祁元笙静静看着?林随安半晌,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案牍堂西北角,一堆小木箱从地面堆至屋顶,积满了灰尘,祁元笙提着?长衫,攀着?木箱边缘爬了上去?,边爬边摩挲木箱边缘的?浮雕编号。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小木箱抽了出来,木箱堆摇摇欲坠,祁元笙身体?一晃,直直栽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小木箱,幸亏林随安手疾眼快,腾身抄住他的?腰,助他平安落地。
  祁元笙连感谢的?话?都没有?一句,打开箱子,翻出一卷书,装书的?帙已经褪色,书签也掉了,只剩半截线头,祁元笙小心抽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轴书,而是?竹简。他趴在地上,用手指摸着?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
  林随安凑过去?一看,好家伙,竹简上刻得是?小篆,她更不认识了,忙招呼花一棠,可花一棠居然?半晌没动静,回头一看,就见花一棠背着?光,眯眼瞅着?祁元笙,表情忽明忽暗。
  “是?这个。”祁元笙抓着?竹简起身,指给二人看。
  花一棠这才将?目光从祁元笙移到了竹简上,低声读道?,“阴阳刑德有?七舍,室、堂、庭、门、巷、术、野,”他顿了一下,“淮南子·天文?”
  祁元笙:“后面。”
  花一棠跳读几列,“十酷刑,震牲畜罪,慑鬼蜮行,一曰斩首,二曰凌迟,三曰车裂,四曰炮烙,五曰断椎,六曰活埋、七曰烹煮、八曰抽肠,九曰灌铅、十曰鸠毒……”
  花一棠读不下去?了。
  林随安脑筋飞速运转:“第一个死者,严鹤,是?斩首,第二具尸体?是?凌迟,第三名死者,蒋宏文,是?车裂,第四具焦尸,是?炮烙——凶手是?按此书记载的?手法杀人?”
  “狗屁不通!”花一棠将?竹简扔到了地上。
  祁元笙沉默着?捡起竹简,用袖口扫了扫上面的?土,继续往下读,“极撼重刑,可至极净,十酷之后,便是?十净。”
  林随安脑中嗡一声,一把抢过竹简。
  十净?
  十净集?!
  罗石川给的?竹简残片记载:【千般妖邪皆可净之,谓之千净。】
  千净的?刀谱叫做“十净集”。
  千净是?“净门”门主的?信物。
  而眼前这张竹简上又出现了【十酷之后,便是?十净】的?记录。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这些隐隐联系了起来——林随安又想起了她的?金手指——看到死者生前的?执念记忆。
  难道?,将?这些联系起来的?“东西”是?“死|亡”?
  是?了,她这具身体?,原本早就死了一次……
  “林随安!”花一棠的?声音炸响在耳边,林随安身体?一颤,手里的?竹简被抽走了,风擦着?后背吹过,全身冰凉,衣衫竟已被汗水湿透,不禁打了个寒颤。
  花一棠面色发?白,扯着?林随安掉头就走,“马上回花宅,让木夏熬两锅参汤给你喝,喝完就去?睡觉。”
  “不至于不至于。”林随安忙拽住花一棠。
  “身体?不可儿戏!”
  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花一棠的?心还在狂跳。刚刚那一瞬间,林随安突然?双目失神,面无血色,就仿佛、仿佛不是?一个活着?的?人,而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林随安有?点懵,花一棠的?眼眶又红了,她刚刚真有?那么吓人?把他都吓哭了?
  莫名的?,她有?点心虚。
  花一棠:“姓祁的?,跟凌六郎说一声,我腰疼脚疼胸口疼,回家养病了。”
  林随安哭笑不得:“喂!”
  祁元笙却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花一棠大喜,“明庶你来的?正好,速速帮我我备车——”
  “花四郎,林娘子,不好了,”明庶跑得满头大汗,“王壕死了!”
  *


第33章 
  按照剧情套路; 关键证人死亡,一般只有两个可能,第一; 畏罪自杀,第二; 被人灭口。
  可?事实大大出乎林随安的预料; 王壕是?被狱吏活活打死的,而且是?奉了周太守的命。
  林随安和花一棠赶到大牢的时候,凌芝颜已经到了,面色铁青瞪着躺在地上王壕的尸体?,尸身脸上、身上,满是鞭痕和火烙烧痕,死状极惨。
  行刑的狱吏跪在地上; 全身发抖,周太守一旁破口大骂:“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人弄死了!一帮酒囊饭袋!”
  “周太守!”凌芝颜厉声道,“此人是?重要嫌犯和证人; 且已招供,你为何严刑拷打,害了他的性命?!”
  周太守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 黑着脸和凌芝颜对吼,“凌司直; 我才是?扬都太守,你擒到如此重要的嫌犯,为何没有及时上报?!如今误了大事; 你担待的起吗?”
  “出了什么事?!”花一棠问道。
  “花一棠!纳命来!”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他原本站在角落里; 和影子融为一体?,此时冒出,吓了众人一大跳。
  林随安反应最快,飞脚就踹,亏得凌芝颜眼疾手快拦了一下?,才免去此人被踢飞的厄运。林随安这才看清,竟是?冯愉义的阿爷,冯松。
  眼前的冯松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白发凌乱,满眼红丝,双唇爆皮,恶狠狠瞪着花一棠,全身上下?抑制不住地发抖。
  花一棠脸色变了:“到底出了何事?!”
  周太守:“冯愉义失踪了!”
  花一棠:“什么?!”
  凌芝颜:“何时的事?!”
  “花一棠,定是?你故意放走杀人凶犯,定是?你害我孩儿?!”冯松张牙舞爪往花一棠身上扑,被林随安一把揪住甩开,嗷一声坐在了地上。
  “花四?郎整夜都在府衙,怎可?能去害冯愉义。”凌芝颜道,“冯公,还是?速速将令郎失踪前后的细节告知我,立即安排人手搜查——”
  话未说完,就见一名衙吏急匆匆跑进来,道,“凌司直,花四?郎,裴家七郎有急事求见。”
  花一棠诧异:“裴诗均?他来何事?”
  衙吏:“他说有个?叫陈竹的失踪了。”
  *
  府衙花厅内,气氛异常凝重。
  冯松终于平静了几?分,面色铁青坐在东侧,凌芝颜一旁低声询问关于冯愉义失踪的细节,周太守在又是?倒茶又是?宽慰,颇为殷勤。
  很快,林随安见到了裴家七郎裴诗均,他看到花一棠就仿佛见到老母鸡的小鸡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四?郎,陈竹不见了!家中无人,常去的书肆、茶肆都找遍了!你和大理寺的人熟,赶紧帮着找找啊。”
  “七郎莫急,”花一棠示意裴诗均先坐,“你最后一次见到陈竹是?什么时候?”
  裴诗均:“就是?你和林娘子在流月楼发现无头尸的那日,我听?闻你们被府衙的不良人带走了,急忙去花宅找穆忠,路上见到陈竹,我喊了他一声,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急匆匆走了。”
  花一棠:“何时?何地?”
  裴诗均想了想:“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在芙蓉楼,大约是?未正,驾车过中三?桥,广济桥,对,是?在攀桥上见的他,大约在未正三?刻。他朝西走,应该是?去卷玉坊的茶肆。”
  “之后便再未见过?”
  “这几?日扬都乱哄哄的,阿爷让我别出门,今日他答应李员外?的画快到日子了,我去他家催,这才发现他不在家,听?左邻右舍说,这两日也未曾见过人。”
  “他家中可?有异样?”
  “和平时一样。”
  花一棠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了林随安一眼。
  林随安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失踪了两个?人,冯愉义和陈竹,焦尸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尸体?损毁,此处又不能验DNA,根本无法确认身份。
  唯一有把握的线索就只有——她的金手指……咩?
  林随安:“陈竹是?谁?”
  裴诗均:“林娘子你在芙蓉楼见过他的,你忘了?”
  林随安回?想了一下?,实在没印象。
  “五百份的传单,一半都是?他写的。”
  这么一说,当时裴诗均身后的确有几?个?白衣青年,捧着大叠的传单,但具体?几?个?人、具体?什么长?相林随安根本不记得,大约都是?相貌平平。
  “他也是?纨绔?”林随安问。
  裴诗均:“哎呦,他算什么纨绔,母亲早死,父亲前年也走了,还是?四?郎见他字写的好,又会画画,让我帮忙介绍些定制字画的生意给他。”
  林随安颇为诧异看了花一棠一眼,想不到这纨绔还做扶贫的善事?
  却见花一棠猛地闭眼,抿紧了嘴角,唇色苍白。
  “怎、怎么了?”裴诗均问,“四?郎,是?有什么不妥吗?”
  “什么?!昨夜又发现了一具尸体??!”那边的冯松跳起身大吼,“快带我去!!”
  裴诗均豁然看向花一棠。
  花一棠缓缓睁眼,瞳色幽深。“走吧,去敛尸堂。”
  *
  当仵作解开蒙尸布,露出焦尸真容的时候,冯松崩溃了,整个?人瘫到了地上,嘴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意义不明的啊啊声。
  纵使林随安对他没啥好印象,此时也不忍再看,移开了视线。
  裴诗均的情况好一点,只是?面色发绿,有些腿软,被花一棠搀住,勉强保持站立。
  “天哪,冯三?郎啊,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凌芝颜!都是?你破案不力?,玩忽职守,放走了嫌犯!如今害死了冯氏三?郎,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周某人定要好好参你一本!”周太守哭得好像死了亲爹一样。
  冯松恶狠狠瞪着凌芝颜,双瞳如同染血。“凌氏不愧是?五姓七宗之一,果然与花氏沆瀣一气!”
  凌芝颜表情并无波动,“此人并非冯愉义。”
  “昨夜三?郎失踪,昨夜寻到这具尸体?,不是?三?郎是?何人?”周长?平大叫,“凌芝颜,你酿成大祸,休想矢口否认!”
  “冯公说冯愉义吃完晚膳后回?房歇息的时间是?酉正,根据王壕交待,他与东晁接头时间为亥正,之间仅隔了一个?时辰,一具尸体?要烧成这般焦尸状,最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还要加上拐人、杀人、运尸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凌芝颜示意仵作送上检尸格目,边翻边道,“尸体?虽然烧焦,但内脏保存还算完整,胃部空荡,并无食物残留,说明此人死前一个?时辰以上未曾进食,和冯愉义进餐时间不符。”
  冯松挣扎着站起身,“他、他真不是?三?郎?”
  “不是?。”
  “那三?郎在何处?!”
  “请冯公务必配合,凌某需仔细搜索冯愉义屋子,询问冯氏所有人的口供。”
  冯松瞪大眼睛,“你意思是?三?郎还活着,你能找到他?”
  凌芝颜皱眉:“我不能保证。”
  冯松的表情似乎是?想把凌芝颜啃了。
  周太守立即表忠心:“冯公放心,我就算将整座扬都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三?郎!”
  “那还等什么?!”冯松怒吼,转身出门,周太守紧随其后。
  凌芝颜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追了上去。
  至始至终,花一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尸台上的焦尸,他的身形单薄,衣衫洁白,衬得背影犹如娇弱的花瓣,风大点都能吹跑了。
  裴诗均犹豫着上前,“四?郎,若这个?不是?冯愉义,难道是?……陈竹?”
  “陈竹定是?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才被误认成了纨绔,招来杀身之祸。”花一棠的喉结动了一下?,“是?我的错。”
  *
  几?个?时辰后,凌芝颜带回?了消息,冯愉义的失踪和之前的蒋宏文一样,屋内无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加上冯宅之前乱成一团,破坏了现场,连靳若也无法追踪冯愉义的去向。
  “我们之前推测带走蒋宏文的是?官府中人,如今看来,大约是?推理方?向错了。”林随安道,“若按东晁的功夫,他大可?不着痕迹直接掳人。”
  “东晁的刀法虽然高超,但潜行腾跃的功夫却是?一般,凌司直带我去冯宅的院墙和屋顶上看了,没有东晁出现过的痕迹。”靳若道。
  林随安:“你是?说东晁的轻功尚未达到踏雪无痕的程度?”
  靳若很嫌弃,“你话本子看多了吧,世?上哪有这种功夫?只要是?人,行走间定有痕迹,除非他是?鬼。”
  太好了,起码这个?世?界还归牛顿管。林随安想。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蒋宏文和冯愉义皆是?自己偷溜出门的。”凌芝颜铺开扬都坊图,目光在罗城六十四?坊间游走,“为何出门?何时出门?去了何处?皆无所知。”
  “你们觉得冯愉义还活着吗?”裴诗均问。
  凌芝颜:“未见尸体?,便有希望。”
  靳若瘫在桌上,“京云坊只查了不到五分之一,屁都没找到一个?。人还被撤走了,完蛋。”
  林随安一怔:“京云坊为何不查了?”
  靳若:“巡城卫、不良人和衙吏都被周长?平那老家伙调走去找冯愉义了!”
  “找冯愉义不是?更应该去查京云坊吗?”
  “周太守说,王壕死前曾言,关于东晁在京云坊有铺子的消息是?他信口胡说,只是?为了给自己留条活命的理由。”凌芝颜掐了掐眉头。
  看凌芝颜的表情,林随安就知道周太守恐怕不止说了这一句,八成还有不少难听?的话。
  裴诗均:“周长?平这老家伙挺会啊,之前一直装病躲清闲,如今一看冯氏出了事,立刻尽职尽责了,只是?凭他的本事,冯氏还是?自求多福吧。”
  凌芝颜叹气:“仅靠净门的人,效率太低了。花四?郎,可?否请花氏的人帮忙?”
  “扬都这么大,就算把花氏的人全放出去,也是?杯水车薪。”花一棠靠着凭几?,半眯着眼,“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引蛇出洞。”
  凌芝颜不解:“什么引蛇出洞?”
  花一棠从?袖口里抽出一样东西递给凌芝颜,竟然是?祁元笙翻出来的那卷关于“十酷刑”的竹简。
  林随安十分诧异:他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之前不是?还对这上面的记载嗤之以鼻吗?
  凌芝颜扫了眼竹简,面色大变,“花四?郎,此物——”
  “东晁对尸体?的处理和这上面的记载一模一样,我怀疑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按这个?顺序和方?法杀人。”花一棠似乎很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杀了四?个?人,还差六个?,而且他上次说了,下?一个?就是?我,按他的计划,给我安排的应该是?断椎之刑。”
  凌芝颜:“荒唐!这东西谁找出来的?哪找出来的?!”
  “回?禀凌司直,是?我。”角落里冒出一个?声音,把大家吓了个?激灵。
  众人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司法曹的书佐。
  祁元笙坐在阴影里,像只地缚灵,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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