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南北杂货 >

第192章

南北杂货-第192章

小说: 南北杂货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观他那些随从个个孔武有力,马匹亦是十分神气,怎么着都得是一个家底厚实的,不过他本人穿得并不奢华,一行人入住的是城里头一家还算干净整洁的客舍。

    “贵了就是贵了,与我是否气宇轩昂又有何关联”那人皱眉道。

    “怎的就无关联。”罗用亲自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言道:“这世间的物价,又岂有定数那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世人若是喜爱,便以之为贵,若是不喜,便以之为贱,某这白酒甚是稀罕,卖五两银并不为过,这位郎君并非囊中羞涩之辈,因何会嫌太贵”

    “敢问明府,贵县一名脚夫,一日能挣多少钱”那人问罗用。

    “若是与人做脚夫,一日不过二三文,若是自己挑了豆腐出去卖,兴许能多挣些,只是要担些风险,并非日日都能卖得好价钱。”罗用回答说。

    “听闻贵县差役薪酬颇丰,敢问明府,他们一年能挣多少钱”对方又问。

    “一月三百文,一年便是三千六百文。”罗用回答说。

    “脚夫一日才挣二三文,薪酬颇丰的差役一年也才得三千六百文,在公府当差两年,怕也买不起这一坛子白酒,明府因何说这白酒不贵”对方看起来颇有几分愤慨,这话说的,几乎已经可以算是质问了。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铺子里头的气氛顿时也变得有几分怪异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端看这常乐县的年轻县令要如何应对。

    “足下可是脚夫”罗用轻轻挑了一下眉毛,问他道。

    “自然不是。”对方哼道。

    “可是差役”罗用又问。

    “也不是。”那人看起来已是有几分不耐烦了。

    “足下既不是脚夫也不是差役,我这白酒既不是卖与脚夫也不是卖与差役,因何又要拿他们来比”罗用无奈道。

    “你身为一县之长,自是要以百姓民生为重,外面那些脚夫一日只得二三文钱,你却在这里喝着五两银一坛的酒,心中竟是不觉愧疚”那人看向罗用的眼神,这时候已经完全写满了否定。

    愧疚你妈老子要是不卖这五两银一坛的酒,常乐县的水利工程建设哪里会有提上日程那一日,不把用水问题解决了,县中百姓的生活水平怎么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当面把人当肥羊宰的事情不能干,肥羊也是有尊严的,得给他们留些面子。

    “这位郎君从前可是经历过贫苦”罗用还是一副我不生气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是又如何”对方一甩袖子。

    在眼下这个极其讲究出身背景的年代,问人从前是不是贫穷落魄过,根本就是揭人老底,这年头的人大多不以白手起家为荣,而是以出身低微为耻。

    “那道难怪了。”罗用好像一点都没看出对方的不高兴:“经历过饥荒的人,一辈子都不舍得浪费粮食,经历过贫苦的人,大多终生勤俭,罗某幼时家贫,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观你倒不像是幼时家贫的模样。”这话就有几分指责罗用忘本的意思了。

    “难道非得将一文钱掰成两瓣花,才像是幼年家贫的模样”罗用笑着又与那人斟了一杯酒,完了还不忘招呼屋子里的人:“诸位郎君还请随意,桌面上的酒若是不够了,便自己掏钱去柜上买吧。”

    “瞧把这棺材板儿给抠的。”

    “得得,咱也去买一坛子。”

    “这酒真是够劲”

    “瞧你这脸红的,缓缓吧,莫要喝醉了。”

    “”

    这一边,罗用还在于方才那人说话:“足下长我几岁,有些话,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对方的态度这时候倒是好了几分,方才他承认自己从前有过贫苦的生活,罗用非但没有笑话他,还说自己年幼是家里也很穷,这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了他的好感。

    “节俭自是美德。”罗用轻抿了一口白酒,说道:“只是这节俭与节俭之间,还有一些不同。”

    “如何不同”对方问道。这时候罗用已经基本掌握住了这一场谈话的主动权。

    “有些人节俭,是因为自身的克制与淡薄,既能怜惜物力,又能超然物外,那自然是美德。”罗用说道:

    “还有一些人节俭,纯粹就是因为花不出钱去,一花钱他就心疼肉疼,这就不是美德,而是障碍。这两种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节俭之人,实则完全不同。”

    “就好比是南人种稻,田水不足之时,就需得将一整条田埂堵得严严实实,一瓢水都不能让它漏将出去,若是田水充沛的时候,自然就要打开田埂放水。”

    “足下如今家资颇丰,因何还不肯打开田埂放水。你这田埂不开,下坎的稻田如何能够等到清水我这白酒不卖,酒坊如何挣得来钱,这酒坊上上下下多少张嘴,又要拿什么去填,那城外的农户,来年的粮食又如何能卖得到好价钱”

    “这”那商贾被罗用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一花钱就肉疼没错,明明这些年买卖越做越大,家底也颇丰厚,但他就是花不出去钱,吃着最普通的饭食,穿着最普通的衣裳,出门在外也只舍得住最普通的客舍。

    他素来以节俭自居,今日却被罗用这一番话给点醒了,他这不是节俭,他这是一种障碍,现在他都是这么有钱的人了,他若是不舍得花钱,穷人们又要到哪里去挣钱呢

    “三郎言之有理啊”想通了以后,心中真是无限感慨啊世人都说离石罗三郎不是寻常人物,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啊。

    “足下今日可要买酒”罗用笑了笑,抬手又给他斟了一杯。

    “买”那人一口将这杯酒饮尽,重重将酒杯放到桌面上,大声说道。

    “”全程旁观的乔俊林受益匪浅。

    昨天晚上罗用给乔俊林上课,他说销售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要想从顾客的钱袋里掏出更多钱,就得学会深入顾客的内心,跟他们谈一谈人生和理想。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第279章 酒尾

    

常乐酒坊开张第一日; 因着罗县令那一番言辞; 引得不少商贾富户们纷纷开了田埂放水; 那白酒的酒价虽贵,最后却也卖了不少。

    柜面上那几个差役匠人称银子绞银子忙得不可开交,只那一日; 便挣得白银上百斤。

    这件事传开以后; 据说就连一出生就被家里人在嘴里抹了蜜手上粘了胶的粟特人; 都对这位常乐县令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常乐县能产白酒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 都言此酒之烈性,这世间没有一种酒能够与它相比。

    然后慢慢的,来常乐县卖酒的人便也越来越多起来。听闻突厥的商贾也曾来常乐县买酒; 知道的人都说这是给他们可汗买的。

    敦煌那边; 眼下已是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 那边也有不少商贾到常乐县买酒,买回去以后; 就将那一坛子一坛子的白酒摆在柜面上。

    客人来了; 要买一杯便与他们打一杯,要买一壶便与他们打一壶。那细口的白瓷小酒壶,一壶约莫能倒满六七个小杯; 二三人分着喝了,约莫也能喝个微醺。

    只那价钱着实太贵,寻常人家并不舍得买,倒是街面上时常可以看到一些常乐县那边的脚夫挑着担子叫卖酒尾; 言是那白酒分酒头、酒心、酒尾,五两银一坛子的那个便是酒心,一批白酒酿出来,最好的便是那个。

    酒头最是烈性,略有杂味,并不拿出来卖,听闻罗县令留着它们另有用途。酒尾的滋味略显寡淡,并不与五两银一坛子的酒心混装,每每有一批新酒酿出来,这些酒尾便都低价卖了,当地人知晓他们哪一日出酒,往往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到那酒坊门口等着,待到买得了酒尾,再担到敦煌晋昌等地叫卖。

    脚夫们挑着这一担子酒尾出去,往往就要三五日才能回来,若往敦煌去的,去的路上一日,回来路上一日,中间在敦煌那边卖酒也要花上一二日的工夫。

    卖豆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豆腐价贱,卖得快些,常常刚到敦煌城外,就能遇到一些等着买豆腐的商家。

    若是去往晋昌,那路途就要稍近一些,只是晋昌城小,不如敦煌繁华热闹,买货的人也没有敦煌那么多。

    “”

    “酒尾酒尾常乐酒尾”

    “你这酒尾怎卖”

    “两文钱一合,都是一样的价钱。”

    “我这铺子里头常有客人要吃,你与我算便宜些”

    “你若能买一升,我便多送你一合。”

    “我买一斗,你多送我三升。”

    “那如何使得”

    “莫走莫走你先过来,我看看你的酒。”

    “酒便都是那酒,有甚好看”

    “那不一样,听闻还有往酒里头掺了水的。”

    “那如何能够”

    “”

    “”

    “哎,你这可是常乐的酒尾”

    “正是。”

    “价钱几何”

    “两文钱一合。”

    “与我打一合来。”

    “哎。”

    “”

    整日在外头卖酒,遇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些人爽快有些人磨叽,还价的人也很多,但是这两文钱一合的价钱也是这些脚夫之间商量好了的,轻易不肯松口。

    在这城里头转上一整日,待到天色暗了,便到相熟的客舍去投宿,基本上他们这些人都在一处,相互间熟悉些,遇着什么事也好相互扶持,再加上这人多势众的,外人亦不敢轻易欺辱。

    脚夫们投宿的客舍十分简陋,破破落落一个院子,要甚没甚,住一晚便只要两文钱。

    几间土坯屋子,几个大通铺,铺上也只铺了草席,连块布料都无,院子外头有个灶台,只是要生火做饭的话,便要另外给钱。

    这些卖酒的汉子们通常也不生火,就着清水,吃几口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草草将肚子填饱了,便各自歇下。

    有些个关系好的,也会凑在一起说说闲话,无外乎就是说说今日遇着些什么人什么事,还有明后日回去那一路要与谁一道走,他们这些卖酒的人,回去的路上身上个个都揣着钱,也怕被人盯上,最好就是多找几个人一起走,有时候若是遇着东去的商队,那路上就更加热闹安全些。

    “”

    “我这没剩多少了,要不了半日便能卖完。”

    “我怕是要再多卖一日。”

    “后日一早好些人都要回去,你若是再晚一日,路上人就少了。”

    “唉”

    “明日你再卖一日,若是不能卖完,天黑前便找个食铺便宜卖了吧,不过就是少挣些,也不亏钱。”

    “我再寻思寻思。”

    “还寻思个甚,今日你便是去错了地方,人家前脚刚卖过了,你后脚又去,那还能卖出去什么酒”

    “我又如何能够料到。”

    “罢了,你也别寻思了,明日把这些酒都卖了,与我们一道回去便是。”

    “无妨,我便是多待一两日,届时若有商队要去往常乐县,与他们一道过去便是。”

    “你可莫要犯糊涂。你道那些胡商都是好相与的,听闻在那大沙漠里头,杀人劫货的事情常有发生,抢货的可不止是强盗,商队之间相互也抢,那些个可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你一个人就敢跟他们一道走届时若是有人起了歪心”

    “他说得有道理。”

    “是啊,你一个人千万不敢跟那些胡商走。”

    “好歹也得寻几个咱常乐县的一起。”

    “对对。”

    “不是还有那些个卖豆腐的,你到时候上城门那边瞅瞅,应是能寻着一起回去的。”

    “其实最好还是与我们一道走。

    “”

    那汉子终究还是听了劝,第二日又出去卖了一日酒,剩下一些没卖完的,便寻了个食铺,多送了几合,贱价卖与那店家。

    又在那小院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这些人便都起来了,一个个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担子上挂着卖完了酒的酒桶,桶里头还装了不少用来抵酒钱的粮食肉脯。

    敦煌这边铜钱也是不多,常常不够市面流通之用,百姓买卖货物的时候,大宗的买卖,常常都是用的绢帛,有时候也用金银财物,甚至还有各种香料。若是几文钱的小买卖,常常就用粮食肉脯来抵。

    一群人天未亮便出发,一路上紧赶慢赶,也是一直走到了天黑以后才回到了常乐县。

    这些人的家里人自然十分欢喜,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的,连平时不舍得用的油灯也点上了,一家人围在一起数一数铜钱,就这几日的工夫,比从前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要挣得多,若不是那新来的县令,他们常乐县可寻不着这样的好营生。

    “来,快把这碗馎饦吃了。”老妇人从厨下端上来一大陶碗热气腾腾的白面馎饦。

    雪白雪白的一碗馎饦,里头还加了咸肉和青菜,闻起来香喷喷的,馋得屋里头那几个小孩自咽口水,一双双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

    “都过来吧。”男人朝那几个小孩招招手,那几个小孩笑嘻嘻就都过去了。

    “走走走,你们的锅里还有,别馋你们阿耶碗里头的。”老妇人连忙伸手去拦:“去厨下,你们阿娘正在给你们做呢,快去快去。”

    厨下这时候正煮着的,却不是白面馎饦,年轻些的妇人和了些粗面,就着锅里头剩下的一点汤,又加了些清水,给家里这些小孩每人煮了一小碗馎饦。

    她男人这几日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辛辛苦苦才挣了这些钱回来,阿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自家儿子的身体,这才从自己屋里舀了那一碗白面出来,寻常哪有那么吃的。

    若不是他们阿耶近日挣得了一些钱财,就是这一小碗粗面馎饦,那也是没有的,每天早晚两顿饭,吃过了便是吃过了,没吃饱那也只能饿着,哪有什么宵夜这一说。

    吃过了馎饦,一家人在屋里头说话,年迈的阿翁说,昨日晋昌那边来人,言是陈刺史要找罗县令说话,今日一早,罗县令便出城去了,直到这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怎的了,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上回晋昌那边来人,还是因着那驿站的事,当时那付兵曹带了好些人过来,阵仗颇大,看得一些常乐百姓心里直打鼓,这回又是因着什么事,怎的把罗县令给叫了去

    “咱罗县令不是归陈刺史管嘛,找他过去说说话也没甚。”那阿婆言道。

    “若无甚大事,差人带个信过来也就罢了,这般将人找去,想来应是有事。”男人说道。

    “”阿翁叹了一口气,说:“我今日出去打水的时候,倒是听人说了一些,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的甚”

    “言是为了这酿酒的事,咱这儿产粮少,酿酒一事又颇费粮食,想来那陈刺史,要说的便是这个事。”

    酿酒需要耗费粮食,这一点确实没错,他们这里产粮少,这一点也没错。

    可难道就因为这样,他们常乐县往后就不酿酒了

    这汉子心中憋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不知罗县令那边,究竟是如何应对的,他们常乐县往后还酿不酿酒了

第280章 罗驴子【补】

    

罗用与乔俊林这一回是骑马去的晋昌城; 近来他们卖酒挣了些钱; 罗用便令人往县衙里头那几个空荡荡的牲口棚里添置了一些牲畜; 马匹骆驼各都买了一些。小说

    他二人这一路上走得不急,清晨时分从常乐县出发,待到了晋昌城的时候; 时间已是临近正午。

    陈刺史令人为他二人置备了饭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