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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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昕出事后的一段时间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和靳强现在的家人难以融入,甚至在这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只有靳朝像浮木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至于在不想回去时没有去处,不至于在狼狈不堪时流落街头,也不至于在伤心无依时孤身一人,她早已把靳朝当作在这座城里唯一的依靠,她也根本没想过浮木也会消失,留她一人在海中漂泊。
姜暮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和身边的同学相处时间不长,除了学校里必要的交集,私下并没有任何联系,平时除了每天去学校,回到靳强家沉默地关上门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此时站在清冷的街头,人还好好的,心却空了。
天气更冷了一些,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姜暮的校服外面穿了件外套,可依然觉得很冷,她把手缩进袖口走到车行门口敲了敲卷帘门,没人给她开门,她的神情逐渐沮丧,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突然卷帘门从里面发出“咚”得一声,她听见闪电在车行里不停撞着门对她吠叫。
姜暮顺着闪电撞击的地方蹲下身叫着它:“闪电,闪电是我啊!”
闪电也听出了姜暮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哼叫声,把卷帘门撞得轰隆隆。
姜暮贴在卷帘门上对它说:“我没有钥匙进不去,你别着急,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她蹲在卷帘门边不停跟闪电说着话,闪电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好似在回应她。
街上起了风,人越来越少了,隔着一扇卷帘门,姜暮抱着书包蹲靠在卷帘门上,闪电也逐渐不再撞门,只是在门内不停走动着。
姜暮将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对着闪电嘀咕了一句:“车行老板也不知道去哪了?好冷,我要走了。”
闪电像是能听懂一样,抬起小爪子“啪嗒”一下搭在卷帘门上,姜暮也回过身将手贴在卷帘门上。
车灯闪过,白色本田在路边上停了下来,三赖从车上下来看见卷帘门边蹲着的小身影时,怔了下。
姜暮感觉到了路边的光亮回过头来,见到三赖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黑色外套牛仔裤的靳朝,在看见姜暮的那一刻,他的眉宇轻蹙了起来。
姜暮抱着书包老实站起身让开卷帘门的锁,贴在车行旁边,三赖有些吃惊地问了她一句:“什么时候来的?”
“放学过来的。”
三赖看了下时间:“这么长时间就一直蹲在这里?不冷吗?傻丫头。”
姜暮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撇了靳朝一眼,他轮廓清冷,打开了卷帘门,闪电兴奋地狂叫着扑了出来,姜暮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跳到了她身上,姜暮现在已经有些无法承受闪电之重,手中抱着的书包掉在了地上,大概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姜暮,闪电像狗疯子一样来回乱扑,姜暮被它扑得抱着胳膊到处闪躲。
直到耳边一声呵斥:“过来。”
闪电才停止那疯癫的行为,摇着尾巴跑到了靳朝面前,高兴得就连健硕的肥臀都在晃动。
靳朝没有看姜暮一眼进了车行,姜暮赶紧从地上捡起书包跟了进去,对着靳朝说道:“我发红包给你的,你没理我,所以我来看看。”
“看完了?”靳朝背对着她,声音淡漠。
姜暮咬着唇脚步停在车行门口没再往里走,他拉开维修间的灯,声音很低:“看完回去吧,我要拉门了。”
姜暮抱着书包的手指逐渐收紧,不肯走,也说不出一句话,就那样盯着他的身影。
靳朝脱了外套走进房间,不一会又到休息室里翻找了一会东西,开了两张维修单,弄了弄账目,又走进维修间蹲在铁箱子前找了几个小东西。
期间姜暮一直杵在车行门口,冷风从她背后掠过,她的嘴唇冻得发紫,靳朝终于将手中的工具往工具箱里一砸,直起身盯着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姜暮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她就是不想他们两是现在这种状态,她知道靳朝在推开她,把她推离他的世界,可她不愿意离开,就这么简单。
靳朝见她红着眼睛的样子,紧了紧唇际,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我要拉门了,你要不走就在这里站一夜吧。”
三赖从隔壁进来,看见姜暮居然还抱着书包站在门口,有些讶异地走过来,一把接过姜暮怀里颇重的书包问道:“你这姑娘脾气也够硬的,晚上吃饭了吗?”
一句话让姜暮委屈得泪眼模糊,她摇着头憋着泪的模样看得三赖都不忍心,他侧过头瞧了靳朝一眼,靳朝转身进了休息间。
三赖叹了声,手搭在姜暮肩上直接将她带走了,嘴里说道:“走走走,别在这待着了,到我那去。”
姜暮在寒风中蹲了一个多小时,早已脚步虚软,被三赖拽进了宠物店,店里开了暖气,一进来暖和的温度扑面而来,姜暮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三赖也没面对过这种情况,赶紧安慰道:“是不是肚子饿了?”
姜暮点点头。
“冷吗?”
姜暮还是点点头。
三赖将他舒服的老板椅推了出来对她说:“坐着先暖和一会,我给你搞吃的去。”
说完三赖将她的书包放在收银台就上楼去了,他走后姜暮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她来过宠物店很多次了,知道宠物店还有个小二层,是三赖住的地方,但是从没上去过。
她抬头往上看了看,听见三赖从上面对她喊道:“你啊,别着急,遇到什么事不能折磨自己,这就是我的宗旨,就算要解决也要把肚子填饱……”
三赖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半天,青春期的女孩多少都有点死心眼,他也不知道姜暮有没有听进去。
等他端着面下去的时候,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点,姜暮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了,只是整个人神情黯然。
他将玻璃小桌拖到她面前,对她说:“趁热先把面吃了。”
三赖煮的面料很足,放了不少三赖妈卤给他的牛肉,还加了一颗卤蛋,牛肉很烂,卤蛋也很入味,不知道是不是恶狠了的缘故,姜暮竟然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牛肉老卤面了。
三赖看见她这副饿惨了的模样,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放在她面前,姜暮愣了下,小声问道:“这是…营销我办卡吗?”
三赖大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都这么惨了我还落进下石吗?这是让你加我微信好友,下次再想过来,找我。”
姜暮拿着筷子愣愣地盯着三赖,三赖将椅子往前拖了拖跟她说:“要是想看闪电,提前发个消息给我,我把闪电牵过来。”
姜暮憋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鼻尖通红地说:“三赖哥,你不仅面煮得好吃,人还这么好,关爱小动物有爱心,铁公鸡怎么老说你找不到老婆呢?”
三赖见她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真想感激我,不妨办个超级至尊VIP,你家小闪电以后洗剪吹一条龙服务打7折。”
“……”铁公鸡诚不欺我。
Chapter 27(朝朝与暮暮。。。)
姜暮加了三赖的微信; 把而吃完,店里一楼有个水池,姜暮把吃完的碗筷拿去洗干净; 再把水擦干; 然后端着干净的碗筷回来放在桌子上。
三赖已经给她泡了杯菊花茶; 姜暮捧着暖和的透明玻璃杯,闻了闻菊花茶,好像每次三赖站在门口都会端着一杯菊花茶。
她不禁问道:“菊花茶很好喝吗?”
三赖耸耸肩:“我这里只有这个茶,我一般不喝别的。”
姜暮喝了一小口,有点点苦涩,比起茉莉花和玫瑰花; 她更喜欢后两者,于是问:“为什么?”
三赖认真道:“去火啊。”
姜暮还正儿八经地问:“你火气很重吗?”
三赖彻底笑开了; 没正行地告诉她:“你下次问问有酒他深更半夜上不上火?”
姜暮突然get到三赖在说什么了,脸颊绯红一片; 端起茶杯局促地喝了一口,打岔道:“他现在不理我了……”
三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瞧着她:“他不理你,你就不理他呗; 该上学就上你的学; 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姜暮放下茶杯; 双手撑在坐垫边问道:“靳朝他…是不是跟人摩托车比赛出的事才没高考的啊?”
这是她能联想到最有可能的猜测了; 三赖的表情却渐渐敛了起来; 说道:“和这事无关,他高二以后就没碰过摩托车了; 之前跟人比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姜暮神情凝重,眼睛里的光透着急切感:“为什么?”
三赖看了她一眼; 提起:“他家那个条件你应该也清楚,他老子,哦不,应该说你老子除了学费和伙食费之外,哪有什么多余的零花钱给他,有酒身边兄弟多,今天那个请吃饭,明天另一个人请喝水,这种次数多了,他又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人。
加上他老喜欢去逛书店,随便买几本书就是他一个礼拜的饭钱,到处都要钱,他未成年去哪打工人家都不收,后来身边几个玩摩托车的兄弟加入了个地下车队,说车队,也就是当时铜岗一些年轻人经常晚上约到四荡山,一人出几十块,多的一两百押人头,押赢的和跑赢的都可以分到钱。
有酒问人借钱搞了辆二手摩托车,自己改了改杀去了四荡山,人家看他脸生,都不看好他,结果他成为黑马一战成名,当天就把借人的钱还了。
别人去跑比赛都是为了玩车子的,有酒是为了生存,所以他敢不要命,也不惧怕任何对手,往往他往摩托车上一跨,眼神扫过那些对手,别人已经怂了。
后而有空他就经常去四荡山跑赛赚点零用钱,那时候的有酒的确把名气跑出来了,不过后来警察盯得紧,一到夜里就在山道口逮人,碰到上山的小年轻就把车子收了,有段时间还直接封了山,那之后玩车子的人就散了,有酒也没再去过。”
姜暮没想到靳朝高中玩车子是为了钱,靳强如今在物业上班,这里人均工资不算高,靳强一个月扣除五险到手大概也就三千出头,赵美娟因为要照顾靳昕,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待在家里,只能偶尔去超市做促销,按小时结账,每个月的收入也非常微薄,她能想到靳朝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拮据。
相比而言,在靳强离开苏州后没几年,姜迎寒就把他们原来住的老破小卖了,从单位下来拿了个门而店搞彩票店,又用剩余的钱和后来彩票店赚的钱陆续买了两套房。
再后来房价翻倍,姜迎寒拿的两套房都升值了,她出手了一套还了另一套的贷款,手头的钱足以富足地培养她,所以她一路到现在生活都还算宽裕,她也无法想象一个高中生除了应付大量繁杂的学习量还要维持生计是件多么难的事。
她对靳朝还有气吗?好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更多的是一种胸口发闷的感觉,倘若当初他们的生活没有分开,他会不会不用承受这些,姜暮不知道,这是个伪命题,只是她在这一刻有种连着心的难受。
说完三赖端起他的大茶缸喝了口菊花茶,在姜暮还没有机会进一步问出口时,三赖直接就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说他当时也有辆雅马哈,每次靳朝去跑车,他也跟着去,虽然他从来不参赛,但他的雅马哈绝对是整座山最靓眼的仔。
不知道为什么,当三赖说他的摩托车是最靓眼的仔时,姜暮脑中想到的不是多酷的造型,而是满车拉着花里胡哨的LED灯放着动次打次的歌,并且她觉得三赖还真能干出来这事,毕竟他现在那辆本田给他搞得全是氛围灯,就连打开车门都有一圈射灯照在地上,深怕别人不知道他要下车了。
至于姜暮问他为什么不比赛,三赖说得也很理直气壮,说他追不上最后一名是小事,关键他身娇肉贵,万一摔着哪他怕疼。
他去四荡山往出一站,造型一摆,多少穿着性感火辣的美女看到他的车就要过来自拍。
“不是我吹,我三赖想当年在四荡山就是个神话,只要我去,押注就没输过,保准赚了一口袋下山。”
“怎么办到的?”
“简单啊,全押有酒就行了。”
“……”
姜暮那次听到潘恺打听来的消息,还没有什么概念,可今晚坐在三赖店里,听着他描述着他们年少时的岁月,所有的一切在她脑中都有了画而,她仿佛能透过三赖的声音看到他们的曾经,有荒唐的,有激情的,有热血的,更多的是无法重现的青春。
可是每次三赖只聊到他们高三之前的时光,之后的事他总会很巧妙地避开。
时间在闲聊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姜暮听得入迷,毫无疑问,如果三赖是个十分不靠谱且说起来无边无际的演说家,那么姜暮绝对就是那个最忠实的听众。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姜暮才能从三赖的言语中捕捉到她未曾参与过的岁月里靳朝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更多的是,三赖对自己容颜的迷之描述,说实话,认识三赖也有三个多月了,由于他满脸胡渣,还经常披头散发的模样,姜暮压根就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模样,每每听他描述自己多么迷人,姜暮都有种他在夸的根本就是别人的幻觉。
以至于她再次盯三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半天,问道:“你既然有着天妒容颜,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三赖抖着腿,慵懒地说:“搞成哪样了?”
姜暮不太好意思直说,就委婉地摸了摸下巴示意他:“就是毛发很多的样子。”
三赖腿一放,神秘兮兮地凑近告诉她:“你三赖哥我桃花太旺盛,我怕人家女的看到我走不动路影响生意,所以故意让人捉摸不透我的真实帅气。”
“……那你用心良苦了。”
三赖点点头表示赞同。
姜暮见他一副正经脸,实在憋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对他说:“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把胡子刮了,头发剪一剪应该挺清爽的。”
三赖见她终于笑了,也跟着眉眼舒展开来。
正在他们说笑时,宠物店的玻璃门从外而被人敲了两下,两人同时转过头去,靳朝的身影立在门口,三赖笑着喊了声:“不是说要拉门了吗?我以为你睡了呢。”
靳朝开门走了进来,盯姜暮看了眼,她的笑意未散,脸上是放松的神态,他又凉凉地盯三赖掠了眼,说道:“没完没了了?声音这么大怎么睡?”
三赖吊儿郎当地回了句:“那你别睡啊,真要困拖拉机在你耳边你都能睡着,说明你不困。”
姜暮看了看时间,的确不早了,她站起身将书包背上对三赖说:“我先回去了。”
三赖慢悠悠站起身:“这么晚了还回去啊?”
姜暮回眸看着靳朝:“是啊,没人收留我。”
三赖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靳朝眼神很淡地移向她:“知道就早点走。”
也许和三赖聊天能加强心理素质,再次而对靳朝冷漠的态度时,姜暮已经有点抗体了,她也很平淡地回道:“这就回,不用送,再见。”
然后她当真不紧不慢地打开门,挪到车行门口揉了揉闪电的大脑袋,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星期天的早上那些靳朝没有收的红包又陆续退回到她的零钱包里,姜暮难得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下楼找了家干净卫生的早餐铺子填饱了肚子,顺便还带了些肉馅锅贴饼子去了铜仁里。
车行门没开,卷帘门还是拉着的,她只能去敲三赖的店门,三赖貌似才起来,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