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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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暮义正严辞地说:“那不是破狗,那是爹不要妈不疼的可怜虫。”
靳朝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直到完全没有温度,姜暮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压抑,她躲开靳朝的目光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在走进楼栋之前,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她的话触及到了他们之间最敏感的部分,她不敢去看靳朝,只是声音很弱地丢下句:“我没有对你失望,如果有,只有一个原因,你跟我断了联系。”
姜暮的身影消失在楼栋口,靳朝却久久没有离开,他的眉宇之间积郁着很深的纹路,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身边人对他的失望,几乎每个过去相识的人看见现在的他,眼里都是隐藏不住的讥讽、同情和失望,对于这些,他也早已麻木了。
他没想到还会有人对他说出没有对他感到失望这句话,或者说她的失望和他的现状无关。
靳朝的嘴边溢出一抹苦笑,深深吸了口烟,那些不堪提及的过往全部化为烟雾吸进肺里,苦涩在胸腔间回荡。
直到很久后他才上车往回开,三赖还在店门口的躺椅上打游戏,见靳朝回来,他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说道:“开这么久?”
靳朝没搭他话,走到他旁边扔给他一根烟:“那只狗什么时候断奶?”
三赖嘿嘿一笑,立马退出了游戏,直起身子道:“一只狗就把你试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以德报怨的?小妹儿居然几句话就把你搞定了,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靳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三赖把烟夹在耳朵上,踢了一个板凳给他,靳朝坐在三赖几步开外,长腿随意曲着。
听见他说:“我还真是无聊得闲出屁了,就当年她们对你见死不救,换做我肯定是不能深明大义的。”
靳朝低头翻着手机,没有说话,三赖继续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个传说中的小妹儿长得这么正,小鼻子小嘴两个眼睛水灵灵的,怪不得你能一直惦记着,她跟你其实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要是你就把她弄到手,恶心下她妈,谁还不是个梁山好汉了,你要下不去手,我替你把这事办了。”
靳朝的眼神依然落在手机的图纸上,放大了某一角正在查看着,语气随意中透着一丝凉意:“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
三赖整个人仰在躺椅上笑得夸张:“操,你还当真了?我傻逼吗?把她发展成自己人失去个办卡的潜在客户吗?等黑狗一断奶我亲手给你送去,要不要先充五千块办个至尊VIP?”
“一边凉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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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朝朝与暮暮。。。)
姜暮回到靳强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了,她尽量放轻声音洗完澡回房,然后把一些还没写完的题做完,快十二点的时候,她把数学卷子重新拿了出来,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她还没写,原因很简单,不会,所以她准备睡觉前再拿出来琢磨一下。
然而卷子摊开后,她却惊讶地发现最后一道大题下面用铅笔画了一幅分析图。
姜暮从前有个数学老师说过,作图是对题目翻译的一种有效方法,能把思维具化,解题过程和条件都可以通过作图一目了然,从而加快解题速度。
道理她都懂,但上了一定难度的大题她也会偶尔出现无从下手的状况,数学这个科目从小到大一直是她的短板。
可是看着眼前的图,她渐渐摸索到了一些思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刚才靳朝帮她把东西收进书包时顺手画的,姜暮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解这道题,解完后看着满满的公式,她突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她又反复看了两遍,就在她准备合上卷子的时候,在卷子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个用铅笔写的印记,不过是倒过来的,她将试卷反过来一看,居然就是这道题的答案,和她算的结果一样。
刹那间,姜暮有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这种难度的题她通常能拿到第一问的分数,但不是每次都能拿到全部的分数,像今天这样解得如此畅快的情况更是少数。
她看着靳朝留下的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似乎体会到老马眼神中的那种惋惜。
周一的时候,她穿上靳朝的校服去了附中,虽然这件校服套在她身上很大,她不得不把袖子卷起好几道才能把手伸出来,但想到靳朝从前穿着这件校服坐在这里上过课,依然是陌生的环境,她却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姜暮自从穿上这件校服后,经常会有人盯着她的校服看,一开始姜暮以为是这件校服太大引起的侧目,并没有多在意,直到有天上完物理课,严晓依问她:“你没发觉刚才老郑头停在你旁边盯你看了半天吗?”
说到这个姜暮还真是奇怪了,刚才物理课上,郑老师晃到她边上的时候,还特地点名喊她起来回答问题,结果她答题的时候,郑老师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直到她答完题,郑老师还意味深长地盯她看了看,语重心长地来了句:“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一句鸡汤来得也是猝不及防,她莫名其妙地说:“是啊,这郑老师经常这样抽吗?”
严晓依盯着她胸前的校徽看了眼,问道:“你校服问谁借的?”
“怎么了?”
严晓依见她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告诉她:“我高二的时候听人说,学校很早以前针对学科类市级及以上的比赛,但凡获奖的学生除了奖状奖学金外,还会发一件特殊的校服,这件校服其他地方都和一般校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校徽中间的那个椭圆形里面会绣有奖杯,一般是银色的,进入市省级前三名的人那个奖杯才是金色,据我所知,这个奖励只实行了两届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取消了,传闻那两届里只出现过一个金奖杯校服,但是没有人见过,像我们连银色的都没见到过,马老师曾经在五班授课的时候证实过这件事,说那个金奖杯校服的拥有者是他的得意门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姜暮怔愣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前的校徽里赫然绣着一枚金色的奖杯图案,她突然想到那天的场景,三赖说想套下这件校服,但是靳朝没让,还说就这一件,让她爱惜点,靳朝都没机会穿。
她当时以为就这一件的意思是,他们毕业已经四五年了,找不到第二件的意思,万万没想到这件校服还真是铜岗附中唯一的一件限量版。
怪不得这几天好多人莫名其妙盯着她的衣服看,她作为一个外来户从来不知道附中还有过这样一段历史,她愣愣地对严晓依说:“就…不熟,也是托人借的。”
因为她很怕严晓依追着问她校服主人的情况,她总不能说这个他们口中的传奇人物现在就在几条街外替人修车吧?
姜暮下意识帮靳朝维护了体面,不再开口。
放学的时候她抽空跑去剪了个头发,姜暮小学五六年级以后几乎没有留过长发,一到肩膀就要去剪短,姜迎寒说她本来就缺乏锻炼,又挑食,别好不容易汲取的营养都给头发吸收了,搞得她头发一长就总有种紧迫感。
剪了短发后,她的脸更小了,严晓依有天上数学课悄悄对她说:“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班上好多男生说你是初恋脸。”
姜暮压根没心情搭理这些男生,同班的人其实要比她小一届,对于学生来说,每小一届都有很鲜明的心理落差,所以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弟弟。
奈何自从初恋脸这个说法传开后,潘恺感到了浓烈的危机感,所以近几天放学非要跟着姜暮,姜暮上8路,他也上8路,姜暮转12路,他也转12路,非要目送姜暮回家他才肯罢休。
毕竟公交公司不是姜暮家开的,她没法阻止潘恺坐公交,只能在每次下车后都对他说:“你能不能别跟着了?”
潘恺就装傻充愣到处瞎看,第二天照旧。
有天被才从超市回来的赵美娟撞见了,她当晚就跟靳强讲:“我看到个小子送你女儿回来的,你说她会不会早恋了?”
靳强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可能,她才开学半个多月哪能有你说的那样?”
赵美娟怼了他一句:“是,你女儿什么都好,出了事她那个妈肯定来找你问罪,别怪我没提醒你。”
靳强斜了她一眼:“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
本来这件事也就赵美娟随口一提,结果第二天,赵美娟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又看到了潘恺,她还特地绕到了楼边上,等姜暮上了楼看见那男孩还徘徊在原地的样子,一看就是处对象的状态。
她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打了个电话给靳朝,靳朝那边一接通,赵美娟就扯着嗓门嚷道:“要死了,老靳那个女儿早恋了,我前几天就发现这事了,跟老靳说他还嘴硬说不可能,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赶紧带几个人偷摸着警告警告那个小伙子,要不然真出什么事,那个女人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我们呢!”
靳朝这几天一直很忙,接到赵美娟电话的时候也没闲着,就是电话里的消息让他挺意外的,不过他了解赵美娟喜欢夸大的性格,还多问了句:“你亲眼看到什么了?”
赵美娟添油加醋地说:“男孩天天晚上送姜暮回家,小手拉得可欢了。”
“确定?”
“错不了,我什么眼神?”
“知道了。”
靳朝挂了电话,将手中的套筒扳手往旁边一扔,坐在一个废旧的轮胎上点燃一根烟,三赖推开后门瞧了他眼,诧异道:“不是说赶工吗?怎么坐那抽起烟了?”
靳朝瞧了他一眼,没出声,过了十几秒,突然开了口:“章佟弟弟的电话给我。”
“章帆啊?找他干嘛?”三赖一边问着一边把章帆的手机号推给了靳朝。
他起身走到后院墙边拨通了章帆的电话,让他在学校打听一下姜暮是不是真的处对象了。
其实在靳朝看来,如果不是复读,姜暮也应该是上大一的年纪了,真处对象也谈不上早恋,只不过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
章帆打听得也非常快,第二天到学校就让同班的一个兄弟跑去问问,结果这个兄弟正好和潘恺一个小区,前一周姜暮带着潘恺来找章帆的时候,问的也是他,那时潘恺还跟他介绍姜暮是他未来的嫂夫人。
于是乎,这兄弟直接告诉他:“对啊,那复读生是潘恺对象。”
消息上午就传到了靳朝那,中午的时候赵美娟又火急火燎地打了个电话给靳朝,嘱咐他:“对了,你处理这事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啊,别刺激到姜暮让她回来闹自杀。”
“……嗯,我晚上找她谈谈。”
靳朝挂了电话琢磨了半天,他还真没处理过这种事,让姜暮跟人分了,他似乎没有立场,去把小伙子打一顿,现在的他还真干不出这种事。
正好看见三赖在店门口替猫梳毛,朝他砸了一根烟问道:“问你个问题,怎么棒打鸳鸯?”
三懒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他:“踹寡妇门,吃月子奶,棒打鸳鸯,你啥时候也干这种缺德事了?不过你要真打,方法也很简单,你去把那女的上了,实在不行上男的也成。”
靳朝觉得跟他讨论这件事简直就是在浪费空气,他起身进了维修间,就听见三赖在外喊道:“你要棒打哪对鸳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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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朝朝与暮暮。。。)
这段时间靳昕也开学了,但是她并不是天天都去学校,似乎也不太爱学习,有次单元测验,姜暮听说她数学才考了36分,虽然她自己数学也不好,但这么对比,她还算是个数学天才了,起码像靳昕这么大的时候,她还是能够考到满分的。
本来姜暮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先天不足,学不明白,但很快她就发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姜暮不在家的时候,靳昕会摆弄那台学习机,但是只要她在家,这个小女孩就会故意把学习机扔在地上,她有时候买吃的会顺手帮靳昕买一份,但是小靳昕并不领情,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姜暮一般把她当空气,后来也不主动搭理她了。
而靳朝那边,原本打算找姜暮聊一聊,然而被一件要紧的事耽误了,他还没有棒打鸳鸯,铜岗就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得比较早,靳强还没下班,在姜暮到家没多久后,赵美娟接到一个电话和她说出去一趟。
不久后,窗外几道惊人的闪电将夜空划亮,姜暮坐在写字台前惊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几声炸雷骤响,姜暮汗毛颤栗,她怕打雷,自从九岁那年的大雨夜,爸爸带着靳朝离开家后,遇到这种狂风暴雨的天气她总是辗转难安。
但很快,姜暮想到靳昕还在家,她丢掉笔把门打开,客厅亮着一盏小灯,却并没有看见靳昕的身影,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她跑进厨房寻找,出来的时候在餐桌下面看见抱着膝盖的靳昕,虽然这个女孩多少有些古怪,但看见她蜷缩在桌子下面时,姜暮还是有些心软,她朝靳昕走去,对她说:“别怕,你出来。”
就在她刚准备弯下腰的时候,余光瞥见那台学习机放在桌子上,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通关的题目,通常每答对一道会奖励星星,然后可以解锁趣味小游戏。
耐人寻味的是,4加7都算不出来的靳昕却可以在二年下册的题库里通到了第十二关,姜暮震惊地看着屏幕上还在读秒的题,一把将靳昕从桌子底下拽出来,指着学习机问道:“这些题是你做的?”
靳昕突然惊恐地抱起学习机,在姜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学习机一下子砸在墙上,随着“砰”得一声,学习机掉落在地,屏幕碎裂,姜暮不可理喻地问:“你干嘛啊?”
靳昕转身就要跑,姜暮也来了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手按住靳昕的肩膀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明明会那些题?为什么装作不会?为什么不好好考试?为什么不肯上学?”
靳昕根本不理会姜暮的质问,开始使劲挣扎,8岁的女孩已经有了些手劲儿,姜暮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谈不上多好,不一会被她弄得满头大汗,靳昕的指甲划得她满手血痕,姜暮小腹一阵痉挛,朝她吼道:“你妈知道你这样吗?我待会就告诉她。”
听到姜暮提起赵美娟,靳昕本就突兀的双眼迸发出一种渗人的光,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姜暮的脚背上,姜暮吃痛惊呼一声,靳昕顺势挣脱开她抬脚就跑进了房间,猛地把房门关上。
姜暮一瘸一拐冲到房门口拧门把手,房间门被靳昕从里面反锁了,她使劲敲门对靳昕喊道:“你别躲,你给我出来。”
敲了半天门里面的靳昕并没有理她,一股无名火从小腹直钻心底,姜暮腿一软,身体靠在墙上,排山倒海的感觉冲入下方,她跌跌撞撞跑进厕所简单处理了一下,匆忙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和钥匙,又翻出一把雨伞,顶着大雨夜跑出楼栋直奔附近的便利店。
一路上狂风大作,雨伞几度被风吹翻了面,道路两旁的招牌被雨柱冲刷得愈发模糊,姜暮有轻微近视,平时倒不影响生活,但在这样漆黑雨夜却让她的行进更加困难。
她顾不得被打湿的衣服几乎一路小跑,找了十几分钟才摸索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