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微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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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不合时宜的控诉把少昊心里的愁云惨雾和那一丝颤动都吹开了去，想象着黑暗中她委屈的表情，少昊的唇角勾了起来，这个孩子总是能触及他心中的柔软。
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然后是眼睛，轻轻地，“这里吗？”
“不对！”泷九哼了一声，“是右眼！”
“呵呵……”少昊忍不住低笑出声，似乎和泷九受伤的右眼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泷九感受着少昊微凉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颊，眼睑，心里轻颤，一种温度自耳后蔓延，在两腮处火烧火燎着。
她说谎了……她只是有些慌乱，隐约地害怕着什么。
其实他没有撞到她的眼睛。
泷九轻轻咬着下唇——那和哥哥们的爱心吻是不一样的……
“少昊。”泷九抓住他的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你知道吗，二哥叫七哥给我们将故事，但是七哥总是说得有头有尾没过程，三哥就不一样了，他总会给我们讲一些很有趣的故事，只不过那些故事……”
“是龙三的风流艳史。”少昊笑着接口，在泷九的话里，渐渐放松了下来。
泷九点点头，奇道：“你怎么知道？是了！一定是三哥也跟你讲过！二哥说，‘老三，不许对老**九说这些少儿不宜的事！’你知道三哥是怎么回答的吗？”
少昊想象龙三的样子，笑道：“他一定是说，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炫耀一下，委实难受。”
“你又猜对了！”泷九拍手笑道，“虽然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炫耀好羡慕的，可是三哥说得对，有事情憋在心里多难受啊！所以要我们要学会倾诉，吐吐苦水啊，偶尔抱怨一下，不然老是憋在心里，日积月累，越来越沉重，多难受啊！”
泷九拐弯抹角地，无非是想少昊解开心结，可是五百年的心结，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解开的？少昊微笑着听她继续说：“所以，你就把我当根木头，对着这块木头，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骂的话，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吧！我会当没听到的！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少昊还是沉默不语，泷九急了：“你不信我会保守秘密吗？”
他不是不信她，而是觉得她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口没遮拦。他努力隐瞒着这件事，无非是为了句芒和蓐收两个孩子，如果让他们两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他们都会承受不住。
“少昊啊……”泷九又使用撒娇攻势，轻轻地晃着他，“你说嘛说嘛说嘛……”
唉……明明那么悲惨严肃的一件事，在泷九面前不知怎的竟无趣了起来。少昊无奈地任着她撒娇，说吧，怕她说漏嘴，不说吧，她又会自己偷偷摸摸去查。
皱了皱眉，少昊心里有了决定。
第三十九章不能说的秘密
黑暗中，泷九听到少昊低醇温柔的声音：“我告诉你说着，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泷九动作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少昊轻轻叹了口气，在脑海里寻找着回忆的线头，却绵绵不绝，无始无终。
“我和巫雅，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大我两岁，三岁那年被指定为神巫族继任族长，以巫女的身份游走四海八荒。十二岁那年，她去了九黎族，六年后回来，听从了族长巫追的命令，与我凤鸟一族完成联姻。”少昊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恍惚间想起了那绝美的女子，彼时年少，无双风华，又哪里想象得到后来的血雨腥风？而五百年后回想当时，原以为努力去遗忘的感觉，竟早已流失在不知不觉之中。
真正的遗忘，本不需要努力。
“当时的东夷，强大的氏族有二十四个，在一次次联姻之后，有实力统一东夷的，只有七族。人人都看出来了，东夷大联盟的趋势已现，只等待有人耐不住平静，率先打破平衡，谁都在等对方先出手，表面的祥和之下，杀机暗涌。”
“七族的实力差距不大，但是凤鸟氏族与神巫族的联姻必将打破这一平衡，使凤鸟氏族的实力远超其余六族，于是有人坐不住了。”说到这里，少昊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巫追的心思，在东夷是个公开的秘密，巫雅作为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巫女，只要得到我们这一氏族的支持，完全有可能登上东夷首领之位。”
“她？巫雅？”泷九疑惑地开口打断他，“是巫雅登上东夷首领之位？不是你吗？”
少昊摇了摇头，“彼时女子当权，七大氏族联盟，二十四氏族族长几乎都是女子，我是唯一的例外。”这淡淡一句陈述隐去了多少复杂的过往，初生之时便得五方凤凰来贺，十岁时得到部落上下的一致认可，在东夷的争议声中登上高位，又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十六岁上，凤鸟氏少昊的名字响彻东夷，可即便如此，谁也有没有想到最后一统东夷的，会是那个俊秀绝伦的少年，谁都以为，他只是巫雅华丽的陪衬。
“成亲前夜，巫雅告诉我一件事。”少昊淡淡说道，“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九黎族的钧天。”
九黎族的钧天，泷九没有听过，可是九黎族与黄帝一脉的仇怨，四海八荒，又有谁不知？
少昊又道：“钧天。是九黎族地少主。”苦笑。“为什么偏偏是九黎族地少主……”
泷九心里发凉。句芒蓐收竟是东夷死对头地后代。这要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还有活路吗？难怪少昊用尽一切手段掩藏过去。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地。为了氏族。我们必须成亲。她说不愿欺我瞒我。也不强求我能接受。可是我怎么会嫌弃她呢？我愿意用一生帮她隐瞒……”
听到少昊这么说。泷九心里蓦地一紧。那巫雅能得少昊如此对待。该是多么幸运啊。可她偏偏遇上了钧天。伤了少昊地心。
“我依约与巫雅成亲。却没料到。钧天胆大若此。只身来到东夷。在成亲当日打晕了所有守卫。劫走了巫雅！”那时他看到听人来报。赶到时只看到一室狼藉。听人描述来者相貌。反应过来之后。只有震惊。惊他钧天。胆大若是。情深至此！“我压下了所有消息。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追寻至汤谷。只看到巫雅一人对着山壁垂泪。”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泷九茫然念出那首诗。原来那个“君”不是少昊。而是钧天！那字里行间地情意。还有杀气……
“原来你看过那首诗了……”少昊一声叹息，“我以为钧天已经离开，却没料到巫雅回头看我，木然说道，她杀了钧天。”
泷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用那凤钗刻下了生死相许，却转头又刺进了情人的心窝！巫雅，那是如何决绝的一个人啊！钧天不顾安危，千里单骑，只为与她在一起，她怎么下得了手呢？
“那时，我仍处在震惊之中，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我觉得心痛。钧天联合了青鸟氏，要乱我东夷！”
泷九闻言一震！原来钧天并不只为巫雅而来！泷九此时的震惊，又怎比得上巫雅当时的心灰若死！一个虚情，一个假意，尔虞我诈中上演着至死不渝。巫雅自信地以为钧天爱她胜过一切，钧天亦自信地以为巫雅下不了手杀他。结果两人都猜错了彼此，比心狠，他们谁也不输谁，可结果，他们都输了彼此。
“那时我便知道，这一场战争要提前来临了。巫雅没有告诉我她是如何杀死钧天的，也没有说出钧天的尸体藏于何处，一旦钧天的死传出去，九黎族与东夷的战火必将再一次焚尽八荒，为守住这个秘密，我将知情之人尽数杀光，所幸钧天亦是瞒住九黎族人而来，这一番掩藏，世人只知钧天下落不明，却无人知道他是死是活，身在何方。青鸟氏隐约猜到一二，失去了钧天的帮手，她只能将动作稍缓，一边重新部署兵力，一边向巫雅旁敲侧击，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阴谋已然曝露，统一东夷，我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她！联合外族，犯我族人，虽远必诛！”
感觉到少昊身上暴涨的杀气，泷九抚了抚他的手背，让他镇定下来。
少昊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后来之事，见诸史册，世人只知道我平定了六族，却不知道其中秘辛。我希冀和平，可是通往和平的必由之路却总是尸骨累累，那七年里，东夷血流成河，如今之人大多忘却了，现今他们敬畏我，可当时的人，对我只有恐惧。你知道吗？我听到他们吓唬小孩子，说，你若是不听话，就让金天氏把你抓走……呵呵……”少昊自嘲地摇头苦笑。手中的剑仍在滴血，前方的路一片黑暗，身后是万丈深渊，耳边是民众哭喊，茫然四顾，他不知何去何从，脚下一步一个血印，他却不能停止……“九九，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杀孽，我不是神，是魔……”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她靠在他胸前，轻轻摩挲着，柔声道：“我记得二哥说过，神仙应该是高尚的，而不该是高高在上的，我们生而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这不是一种为所欲为的权利，而是一种至死方休的道义。我们生来就承担着比旁人更多的责任。少昊，天降大任，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懂得战争，可我知道，若不是你，这场战争只会持续得更长，更残酷……”
少昊一震，握在她手腕间的手松了又紧，沉默着，唇角勾出了浅浅的弧度，轻轻地叹息：“九九……”又道：“巫追终究是失策了，他大概没有想到，巫雅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生下句芒蓐收，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本有办法救活她，可是她拉着我的手，求我放过她……她心里想的，只怕还是钧天。最后那些日子，我一边陪着她，在她床边一遍遍地弹着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曲子，一边加快了征战的步伐。青鸟氏投降的那一天，巫雅的死讯同时传来。她求我将她的名字除去，不入宛丘，不入凤鸟氏，后来我将她葬在东海边，或许听到涛声的时候，她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如果没有长大，没有去九黎族，她大概会幸福许多……”
那时她眼里的光已然黯淡，虚弱的声音回想着当年。“少昊，如果不曾认识钧天，我们现在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对。我最对不住的人是你，我没有资格入宛丘，没有资格当你的妻子，但我求你，帮我照顾句芒和蓐收……”
“少昊，巫雅负你良多，你不怨她吗？”泷九问，“你甚至帮她养大了钧天的孩子……”
“我不怨巫雅，句芒和蓐收，我视他们如己出，五百年来，若没有他们的陪伴，这扶桑该有多寂寞啊……”钧天是什么人，句芒可能只从书上见过，蓐收大概听都没听过，他们只知道自己是东夷的少主，是他少昊的孩子，这些便够了。如果事实只会让人痛苦，那还不如彻彻底底地隐瞒。
泷九的左手被少昊握住，右手怜惜地搂住少昊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少昊，以后我陪你好不好？”
少昊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和跳动，淡淡一笑：“等你长大再说吧……”
泷九不满地嘟起嘴，“你不准骗我，我很快就长大了，明天就长大了！”眼皮越来越沉，泷九的脑袋晕乎乎地靠在少昊颈间，鼻间闻得他身上淡淡的香，如催眠一般将自己的灵魂萦绕。
“九九，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泷九想说不客气，可是意识却慢慢模糊而去，嘴唇动了动，身子软倒在少昊怀里。
黑暗中闪过一道金光，映亮了她的手腕，那是一道禁咒，她方才所听到的话，将会在她醒来后被尽数抹去。不该知道的，该忘记的，消失后如同从未存在过。
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能冒这个险。
“九九，如果可以的话，不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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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的妻子，巫雅的秘密，竟然写了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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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太昊之法
听说泷九得了新琴，龙八兴奋不已地取了长箫来求合奏，这委实是委屈了龙八龙八这一年来在句芒的指导之下进步飞速，更得句芒相赠神器“玉衡”，其音妙绝，迷倒了不少莺莺燕燕。嫩生生一个俊秀剔透的小公子，腼腆又内向，稍一调戏，白玉般的小脸上便染上一层粉粉的淡红，真真是迷煞那些妩媚妖娆的大姐了。一群人花枝招展着围在龙八周围，左一个媚眼右一个飞吻，看着龙八不争气的小脸涨得通红，实在是大快人心！
龙八本来吹得极是顺畅的一首曲子，在这群姐姐们的调戏下不时岔音岔气，听得远处的句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又是感激。龙八的到来，总算让那些姐姐们转移了注意力。
泷九见龙八逃难似地跑来，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龙八，你太丢三哥的脸了！”泷九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应该化被动为主动，反调戏！亏得三哥言传身教，你怎么一点都没领悟到其中精髓呢？”
龙八好生委屈，那些女人如狼似虎，他哪里招架得住，等他修炼到三哥那身功力，只怕还得好几千年。
看着泷九装模作样地弹着曲子，龙八陪笑着粘上来，“九九，我们合奏一曲吧！就那首扶桑民歌！”
那首极是简单，两人都学过，只不过效果自然是有差别的。
泷九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悠扬而古老的旋律被风缓缓吹开，打了个旋儿，飘到北溟耳边，睫毛一颤，他睁开了淡金色的双眸。
静谧的午后阳光，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个吹箫，一个抚琴，这样美丽的画面足以温暖最冰冷的心。
北溟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那一点极难发现的弧度对北溟来说已是难得。自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阳光在泷九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微颤了几下，泷九拍了下琴弦，琴音戛然而止。泷九嘟着嘴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龙八。“龙八，你调子错了！”
龙八动了动嘴唇。觉得真委屈。明明错地是九九。不过九九说地总是对地。所以他也只能点点头承认自己地错误。“九九说得对。是我错了！”
见龙八认错态度良好。泷九满意地眯了下眼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北溟缓缓合上眼睛。转回头继续修炼。时光地流逝在入定后浑然不觉。北溟地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一个季节。泷九地变化让他觉得出乎意料。或许真是一物降一物。泷九地古灵精怪遇上少昊便失了三分效。少昊地风度遇上泷九也折了一分颜。泷九能完完整整地弹出一首曲子——尽管时不时岔几个音。着实不易。而能将泷九教育成正常女子。少昊更是神人。
泷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叹气道：“少昊这几天好忙啊。要上朝。要批阅公文。还要巡视四方。都没有时间陪我玩了。他和句芒颛顼出去好几天了。我一直没见到他了……”
差人把琴送来之后。他就忙得不见踪影了。
“九九。少昊是一国之君啊！”龙八提醒她。“一国之君。要做地事情自然是很多地！我们在这里打扰许久。是不是也该回九龙殿了？”反正琴也做好了。字也认全了。该学地都学得差不多了。九九对巫雅地事也放下了。一年多没提起。大概是忘了吧。“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他们该想我们了……”（我绝对不是在凑字数――）
“说起这件事来……”泷九托着下巴沉思，“你说三哥跑哪里去了？这两年来也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