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微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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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死物。强弱与否。在于持剑者本身。你如今年纪尚幼。不能发挥出昆吾剑力量万一。假以时日。必能剑扫**。”少昊淡淡回道。
颛顼那话里藏了八分试探。十分心思。话中有话。倒像极了他那几位父祖。真不亏是黄帝地传人。昆吾象征着黄帝地势力。那中央主宰神五百年来没一刻放松过对东夷地监视。少昊地存在完全是他地眼中钉肉中刺。这天下间想与他争主宰神位地不在少数。然而有实力、有资格与之相争地。五指可数。少昊便在其列。
颛顼来扶桑。怎么可能只是纯粹为了“学习”？便是学习。也只是为了知己知敌。这其中地算计。黄帝不必细说。韩流、昌意自然也会对颛顼明说暗示。只不过他们都少算了一件事。
少昊这番话言辞淡淡。笑如春风。若让黄帝听到了。只怕那人心里立刻就翻了天。可是听到地是颛顼——他们少算进去地。是颛顼对少昊地感情。
指腹于秋水之上摩挲。剑身冰凉。颛顼神色复杂。“叔叔既已推演八卦至六十四卦。造化参天。我此生怕是拍马难及了。”
少昊一笑，“御天下非以一人之力，一剑之锋，我纵然能演六十四卦，结成轩辕八卦剑阵，武力再强不过万人敌，然御万民以治天下，虽千万人不能与之敌。颛顼，我同你说过的，难道你忘了吗？”
颛顼一震，持剑的手一紧，那一痕碧青霎时间缩入体内。方才为轩辕剑阵气势所惊，始知少昊藏锋五百年，一时乱了心神，被少昊这一喝，他才恍然惊醒。
当下收敛了心神，对少昊一稽首道：“叔叔说的极是。只是御剑之术，颛顼不如，御民之术，颛顼亦不如……”
颛顼仰头望着少昊的脸，月光皎洁，落在他眼底便成了神圣的光辉，颛顼心底一颤——心思如何深沉，他也不过是一名年仅十二的少年，自懂事起便听闻这位叔叔的大名，或毁或誉，无一例外地提醒他当心此人，然自五岁时在轩辕台上，那人对自己遥遥一笑，他便坚定地相信他不会是传言中的杀神。这是一个孩子毫无缘由的执念，就像花木不能拒绝春风的温柔。
而韩流昌意一干父祖，血缘上的近亲，待他却远不如这位叔叔。他们送自己来扶桑难道是安了什么好心吗？公孙轩辕一脉子子孙孙何其多，他颛顼再优秀也不过是父祖的一枚棋子，一枚探路的棋子，一枚纵然可惜仍是会选择舍弃的棋子。
失败，他就是黄帝陛下权力的祭品。成功，他就是父祖权力的传承——依然只是一枚棋子。
颛顼心底转过千万个念头，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顿了顿，他又道：“叔叔雄才大略，纵然屈居扶桑，也不能掩其锋芒，今日叔叔祭出轩辕八卦剑阵，只怕此时……陛下已得了消息，五百年的韬光养晦付之东流……”公孙轩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多少只眼睛盯着扶桑，今夜里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过他，少昊难道不知吗？为什么祭出轩辕八卦剑阵？他低调了五百年，为什么偏偏在此时亮剑？颛顼看不懂少昊。“叔叔难道就为了一个东磊村，暴露自己的实力？”
“颛顼，亮剑从来不是为了‘杀’，而是为了‘止杀’，王权如剑，那是保护万民的职责，而不是奴役万民的权力。我从未刻意藏锋，轩辕剑是救人剑，不是杀人剑，昆吾亦然。”少昊避实就虚，并不正面回答颛顼的问题。
地之轩辕剑，剑铭：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这一剑的深沉内涵又岂是此时的颛顼能够理解？少昊也不指望颛顼能够完全听从他的话，改变一个人不是朝夕之事，天下万民将福祉寄于一人之身，这是一场天地间最伟大的冒险，若颛顼能潜移默化接受他的理念，洗去韩流昌意等人对他的影响，那于天下万民，于颛顼本人都是一件好事。
少昊知道颛顼心中的担忧，微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江山、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要得到的，是天下万民的认可，而非陛下一人。”
颛顼一震，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少昊看穿，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
昆吾剑出鞘，杀夔牛，那不过都是做给黄帝看的，他努力这么多年，无非是想向黄帝证明，自己就是一枚棋子，也是最优秀的那一枚！
“那叔叔……”颛顼嘴唇一动，“叔叔也会助我得天下，平三界，定经纬吗？”
少昊似是一怔，随即一笑，那一瞬间思绪千帆尽过，最后化为一个轻轻的点头。
如今颛顼相信他，所以这么说，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呢？世事难料，至少这一刻，他选择相信，他就选择辅佐。
少年笑了。可能经年之后，回想，他会取笑自己的天真，又惋惜着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天真，但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快乐。
如果他会后悔，那大概是那件事。
临去前，他突然想起一事，脚下一顿，转头问少昊道：“叔叔那时究竟和夔牛说了什么？”那人微笑着摇摇头：“晓以大义而已。”
他后悔没有追问。
却也知道，即使追问，他也不会回答。
许多事情从那一夜开始改变，或许更早，五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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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夔牛之怒５
少昊回房间的时候，看到隔壁的屋子紧闭着门窗，一片寂然，想必那两只小龙累了一夜，睡得正香。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犹豫间，他的手已触上了门板。
“父王！”句芒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话语中的激动。他自少昊身后走来，在三步处停下稽首，“父王是来看九九吗？”
少昊收回手，犹豫着，点了点头。“夔牛临死那一击力量极大，我担心她受伤而不自知。”
句芒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压了下来，开口道：“儿臣也是这般想法。”说着帮少昊推开了门，动作轻柔，竟没发出一丝声响。
月光随着这门户的推移而流淌进来，少昊踏月而进，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蜷缩在一起的两只小龙。银青色的，体型稍大的一点的龙八，被龙八圈在怀里的小青龙则是泷九。一层淡淡的水泡将两只小龙包裹其中，月光透射在水泡上，映着浅浅的银辉。
两人放轻了脚步，随着水泡的起伏，隐约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果然睡得很沉。少昊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看着两只小龙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三分，手指在碰到水泡时稍稍受阻，水壁上凹陷了一小块，随着“啵”的一声，少昊的手穿透了水壁，触摸到了泷九的身体。
碧青色的龙鳞上隐隐有水光游动，如琉璃般通透，微凉滑腻的触感让人留恋难舍。少昊定了定心神，灵力自指尖发出，凝聚成一线，沿着泷九体内的经脉到达神府，那正是龙珠所在。少昊这一丝灵力柔到了极处，恰到好处地探到了泷九的神府却又不至于惊醒她，灵力如丝如缕环绕在龙珠周围，金色丝线缠绕中的碧色龙珠缓缓转动，亮光穿透了龙鳞，在夜里发出幽幽的光。
少昊眼睫一颤，迅速收回了灵力，看向泷九的眼里多了三分隐忧。
“父王，怎么了？”句芒察觉到少昊的异常，低声问道。“九九受伤了吗？”
少昊摇了摇头。“不是，正相反……”顿了顿，少昊话锋一转，“九龙殿来信了吗？”
“是的。”句芒怔了怔，从袖底抽出符纸鹤。“就在我们离开扶桑后不久，儿臣也是刚刚才收到。”
少昊接过符纸鹤。只轻轻一捏。便读透了纸鹤所传达地意思。“明天早上。派人送龙**九回九龙殿。”
句芒一惊。不解地看向少昊。“父王！为什么？九九不会同意地！”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少昊。现在让她回九龙殿。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不能再呆在扶桑了。”少昊神色复杂。“扶桑对她来说并非久留之地。九龙殿才是安全所在。龙二也是个明白人。我本想过两三月再派人送她离开。如今却是不得不提前了。
“可是……”句芒皱了皱眉。终于下定决心道。“九九她那么喜欢您。这样做只怕会伤了她地心。”
少昊一笑。“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明白什么是喜欢。只不过因为刚好是我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若换做其他人。怕也是一样。等过个三两年。她找到新地玩伴。就会忘记我了。”
句芒想要反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见少昊转身离开。句芒眼神一动。福至心灵。“父王是担心……黄帝陛下那边？”
句芒不同蓐收，对于中央与东夷之间的波涛暗涌，他心里有数。
少昊走至门边，脚下一顿，点了点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张开了一层结界，将两人包围其中。“有些事我不瞒你，提早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
“五百年前，我尚年轻，锋芒毕露，不知收敛，即东夷领主之位时，便知招了公孙轩辕忌惮。公孙轩辕无容人之量，不除不是不想除而是不能除，观望了五百年，如今他用颛顼来试探我，看来他的时间有限，忍耐也到了极限……”少昊看向天际，启明星炫亮夺目，天快亮了。“我该做的事也做完了，他要的，是为下任继承人荡平阻碍，是保证公孙一脉的家天下，可笑他枉为主宰神，却仍看不透着兴替往复之道。”
句芒眉头微皱，不安地看着少昊，后者的背影无论何时总给他一种巍峨如山的强大之感。“父王，您担心他会对您不利吗？”
少昊嘴角一勾，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不敢。”淡淡的三个字，不掩其自信。天下间原有公孙轩辕不敢做之事，不敢妄动之人。“那人一直怀疑我东夷与九黎族关系暧昧，纵然子虚乌有，却要防于未然，然东夷是我的地盘，有我在，即便他是中央之帝、主宰之神也不能号令分毫，他对我顾忌良多，绝无可能让我继续掌握东夷政权，唯一的方法，就是明升暗降。”
“明升暗降！”句芒一惊，这是黄帝屡试不爽的招数，洪荒两次大战，多少功臣就被他用这招架空了实力！东方之帝伏羲，南方之帝炎帝，这两人都被他架空为有名无实的一方之帝，而他臣下子民看不出的，对黄帝感恩戴德，看出了的，却只能自己生闷气。
“便是如此，我又何惧？”少昊缓缓伸出手，似要握住今夜最后一缕月光，长睫下，幽深的双眸倒映着月之清辉，眸光流转间，天下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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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中，一痕银青划过长空，日出东方，晨光在那银青之上一顿，反射出熠熠光辉。
此时若有人抬头，必然会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妈妈呀！龙啊！”
那人若眼力够好，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银青色的小龙身上还背着一只小小龙。
“九九，别哭了……”龙八心疼地哄着，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泷九此时仍是龙身，但比原来长大了一点，趴在龙八背上，眼泪一颗颗啪啪落在龙八的龙鳞上，一声声抽打在龙八心上。
“哇——少昊太过分了！讨厌死了！我再也不理他了！”泷九哭得嗓子都哑了，从醒来哭到现在，快两个时辰了吧，哭泣是很伤身体的，如此一来，力量恢复的速度便慢了许多，龙八只能抱着一只泪嗒嗒的小青龙，想哄又无处下手。
最后在泷九的指示下，龙八找来竹简，刻下了一封《诀别书》：
“少昊，我决定不喜欢你了！我们自己回九龙殿了！你不用派人送了！——泷九！”刻完之后，泷九想起还有一件事，于是在后面又添上：“另：凤鸣琴我不要了！扔进东海吧！”
泷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少昊进来时她便醒了，她故意装睡，用龙息呼吸，放松了身体感觉到他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本想那之后再吓他一跳，谁知道却听到他那一番话……
她就这么讨人厌吗！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送走她！不救她就算了，她能理解的，毕竟自己有龙八，如果少昊不救秀儿，那她就危险了，可是，他凭什么否认她的感情！否认就算了！还骗说他也喜欢她！
越想越伤心，泷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飞了两个多时辰，龙八气力不继，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渡口，赶紧降落到附近的无人之地。变化成龙身是简单，要连续飞上那么久，却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了。
龙八落在地上，让泷九从他背上爬下来，后者两只爪子捂着眼睛，整个身体蜷缩了起来。龙八尾巴一扫，把泷九圈到身边，龙角相抵，轻轻磨蹭着。“九九，我们回九龙殿了，别哭了。”
他们家九九多可爱啊，那少昊真可恶，怎么忍心惹九九伤心呢！这模样的九九让他想起了两百年前，那时候九九还没化为人形，几个哥哥抢着抱九九，抢得凶了，抱来抱去，把九九惹恼了，九九黑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揪着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扭一扭地挪到大哥身边，也不说话，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地仰望着龙家大哥，冰川霎时间融化，嘴角勾出一抹罕见的微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哄了句——乖，再一回头——腊月飞雪，目光像冰刀一样咻咻射了出去，几个哥哥便通通贬出去做苦力了……
如果让哥哥们知道是少昊惹得九九这么伤心，那扶桑只怕要被夷为平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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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说，少昊是一个奶爸Ｎ个娃。
吾深以为然……爱情要从娃娃抓起，现在流行养成了。
第五十四章妖女真珠１
龙八等着泷九化为人形再去租船。
他们两个没什么方向感，飞也飞不远，还是租条船出海比较安全，等回到中原，再向人打听去九龙山的路。
泷九打着嗝，慢慢停止了哭泣，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太久，流了太多眼泪导致脱水，她觉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十分不舒服，头晕晕的，喉咙又痛又痒，而昨晚受了夔牛一击，神府处的龙珠也隐隐有些发热，晨风冰凉，拂在面上，这冷热交加，让她觉得阵阵恶心。
等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恢复了人身，只是脸色白得可怕。
龙八也赶紧变为人形，帮泷九擦干了眼泪，唉，他们家九九是水做的，眼泪把他的后背打湿了一大片。
“九九，我们走吧。”龙八牵起泷九的手，向渡口方向走去。
泷九忽地想起北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走也没跟他打声招呼，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呢。
泷九叹了口气，心里淡淡的不舍被龙八的声音驱走。
“九九，前面就是渡口了。”
那是一个简陋的小渡口，显然不能和桃花渡相比，船也是破破的一艘，还有一股腥味——是渔船。此时一个佝偻的老人正准备晒他的渔网。
泷九本就难受了，闻到那股腥味差点吐出来，皱着眉缩到龙八身后，抬手掩住口鼻。
龙八牵着泷九走到你渔夫身前。“老人家。您能送我们回中原吗？”
那老人看上去有五十开外了。虽然佝偻。却仍矍铄。一双眼睛尖得很。眼前这两位小公子小姑娘显然非富即贵。扶桑不是个小地方。他也是见过世面地。一遍猜测着两人地身份。一边答道：“这几日海上恐怕会起风雨。老头子是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