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科举日常-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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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家不识抬举。”方瑞他娘不满地嘟囔：“咱们家程瑞多聪明，识字又多，还是他们家的姑爷，以后要是出息了，他们家不也沾光嘛。”
程里正也是这么想的，程瑞他爹在一边认同地点着头。
程瑞着急了，方家的态度都摆出来了，既然是他求方家，那他就得顺着人家的意思来。他不能让家里人耽误他读书，他要说服爷爷。
“爷爷，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是咱们理亏，我读书又是件着急的事，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程里正也知道二孙子是个好学的，既然娶了方家的丫头，他就不能再挡着孙子的路了。“那依你的意思呢，是想让咱家先低头服软。”
程瑞怕爷爷不高兴，换了说话的方式。“也没有谁先低头谁先服软这么一说，我们两家是姻亲，我以后有出息了两家都能跟着沾光。方老秀才教书那都是有名的，教出过好几个秀才呢，现在镇子上那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都比不上我媳妇的大爷爷，收的钱还一年比一年贵。爷爷，拜方老秀才为师是孙儿能找到的最后一条读书的路子了，孙儿一定要去，还请爷爷替我操劳。”
程里正想想方老秀才几十年前考上秀才时的风光样。那时候附近村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方家，不管多大岁数都要给方秀才作揖行礼，还要提着好礼物。人家祖宗牌位前供着秀才文书和县令赏下来的十两雪花银，明晃晃的直扎他眼睛。那时候他就想，要是他家也能考出个秀才公就好了，只可惜家里孩子那时候都挺大了，读书又费钱，他也就歇了心思。
“你放心，爷爷一定替你把这事给张罗好！”程里正下定了决心，要为程家培养一个光宗耀祖子孙。他对大儿子讲：“老大你跟着瑞儿去方家一趟，亲自和那家老太太说，多带些礼过去，多说好话，把咱们家的态度拿出来。老大媳妇，你不许再对瑞儿媳妇说那些没用的话，也不许为难她。你想让人家替你儿子办事说好话，那你也要对人家好才行啊，这点道理都不懂。”
“爹，你放心吧。”为了儿子的读书大事，程老大自然是无比热心。
程瑞他娘也受了教，表态道：“我以后都供着瑞儿媳妇，只要她能在娘家替瑞儿说话，我以后就算亲自给她端茶倒水都乐意。”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程瑞怕他娘
心里有气，再对付二妮坏他事，赶忙哄着：“二妮是我娶过来的媳妇，肯定是要孝敬您的，要是她敢不孝敬您，不管她是谁家姑娘，我肯定是要收拾她的。”
程瑞他娘听了儿子这话，心里也舒坦了。“瑞儿，为了你，娘愿意受委屈。唉，只要你媳妇能对你好，我就不会为难他。你放心，我以后就只让你大嫂干活，你媳妇不用干活，毕竟她能帮到咱家，还带了一半的聘礼回来，我指定对她比对你大嫂好。”
“多谢娘体谅我。”程瑞哄过他娘，又和他爷爷他爹谈了许多正月十六去方家的事，很晚才回屋歇息。
正月里方瑜没歇几天，因为太无聊了，方瑜只能去大爷爷那里求着上课。很罕见的，方瑾居然没有骂堂弟坑他。
方瑾他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快满周岁的男孩，是他买的女人生出来的。
方瑾气闷，他娘却不生气，还庆幸他爹没带着生了儿子的女人回来，当他爹说这孩子以后就给他娘养时，他娘居然还哭着说了谢谢。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的日子好难！
第32章 解决程家
方瑾面无表情地和方瑜说了这些事， 小小的少年满身萧索。“瑜弟，我们才是亲兄弟，我跟你好好读书， 快点去县里私塾， 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嗯， 行。”方瑜觉得这种事他不好安慰，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索性他就不安慰了。“咱们再背一遍，这次我一句你一句，看谁接不上来， 就罚谁学小狗叫。”
春节过后就是立春的节气，这时候天气还有些冷， 不过已经可以开始做春耕的准备工作了。
方瑜现在就无比期盼着正月十六的到来， 他想前排围观自家老太太收拾程瑞。
等到了正月十六那天，程瑞赶着他家牛车，车上坐着他爹和他媳妇， 还带了不少东西，赶着往方家去。
在牛车上， 程瑞他爹还对二妮讲些类似夫荣妻贵的大道理， 只不过没有这么文绉绉，都是大老粗的古董话， 二妮也不回嘴，就低眉顺眼地应答， 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或者说是家里奶奶教过的主意。
程瑞听得真切， 心里也认同， 嘴上还说：“我媳妇自然是向着我的了， 二妮早就帮我求过她奶奶了，这次您再跟去说说情，二妮再去求求她奶，这事准成。”
二妮低头翻了个大白眼，也假情假意地替丈夫担忧道：“我大爷爷考你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好，要不然我大爷爷该生气了，我奶奶再说好话也没用。还有我大奶奶这人，你得多对她说好话，她被人捧惯了，秀才夫人的架子可大了，你要是不让她满意了，她非得给你小鞋穿不可。”
程瑞听了这话，心里更没底了，不断默背着功课，就怕方老秀才真不收他。
二妮见程瑞那样，心里发笑，回想起奶奶对她说的话：程家就是没把咱家放在眼里，所以才敢这样对你。这次咱们就把他们家的气焰打掉，让他们家先低头，把他们贬到地上去，再把咱家端得高高的，让他们够不到。
程瑞现在知道慌了就好，等到了她奶奶跟前还要说他一顿，然后进了隔壁门她大奶奶再刻薄一次，最后到大爷爷那去再把他考得一无是处，让程瑞感到自卑和无助，然后她和奶奶再出去帮他说话。
这样一套下来，程瑞在方家就直不起腰来了。
方瑜和大爷爷商量了一下，正月十五和十六这两天休息。方瑾不爱在家里待着，就泡在了方瑜家，这样他心情也能好些。
方老太太穿上新做的衣裳，又特意把银镯子和银簪子戴出来，专门等着对付程瑞这小子。
辰时末，家里大门被敲响，老三媳妇赶去开门，方瑜眼睛发亮地往出跑，后面还跟着方瑾。
呀，这怎么还多出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人呢！
老三媳妇上去寒暄两句，发现程家人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眼睛也亮了。
方瑜怕这位三婶再说出什么掉价的话，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然后再和程家人问好，说奶奶在屋里呢。
方瑜和方瑾带着程家人去了堂屋，方老太太已经坐在了唯一的主位上，也不起身，只是笑着欢迎道：“亲家来啦，快坐，老大家的快去端热茶来，还有家里新做的红糖糕。”
程瑞他爹这回说话十分客气，口称亲家太太，还说早就应该来看亲家太太，家里小子不懂事，总要劳烦太太，真是过意不去。
方老太太也装出慈祥模样，寒暄几句，就是不先提读书的事。
程瑞他爹又说带了些东西过来，请亲家太太笑纳，以后还要请太太多费心。然后就提了程瑞想去隔壁秀才家读书的事，说想去拜访一下，请太太帮忙。
方老太太也不推脱，只是又说了他们家秀才公收学生有多少多少的讲究，让程家父子两个过去时一定要注意言谈举止，省得在耽误了孩子读书的大事。
程家父子认真听了老太太的话，记在心里，跟着过去的时候不免就有些束手束脚，无形之间就落了下乘，把程家放在了方家的底下。
当他们一行人进到隔壁家的大门，就轮到方老夫人出场了。这位秀才夫人也是穿金戴银，装出贵气的模样，对程家父子爱搭不理的，对妯娌也不是特别热络，还说她家秀才公现在都不教学生了，怎么还总有人上门来求呢，真是不好对付，说起来都有点外八路的亲戚关系，也不能直接把人关到外面去，真是烦人。
程家父子两人的脸都红了，知道人家是给他们话听呢，但是他们只能装作听不见，还得尴尬地陪着笑脸，外加上把带来的礼送上去。收完礼，秀才夫人总算是满意了一点，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老太太和方老夫人对了个眼神，方老太太就出声替程家父子解围，带他们绕过这秀才夫人，直接去找秀才说话。
程瑞他爹用袖子擦擦刚才冒出来的汗，喘了口大气，程瑞偷偷拉着他爹的衣角，示意他爹注意举止。
方老太太当做没看见这父子俩的官司，刻意地解释道：“我家大嫂就那样，你们也别介意，我那好大嫂自从当上秀才夫人后就没正眼瞧过村子里的人了，也没人敢说什么，都只能认怂。上次我大孙女的婆家摆酒时，我们村那个里正家的媳妇说话就没顺着我大嫂，我大嫂也不给人家面子，就把人家一顿挤兑啊。要我说都没必要，都是一个村的，和和气气的不好嘛。”
“呵呵，亲家太太说的是。”程瑞他爹听到刚才那位秀才夫人连凌河村里正家的面子都不给，他这个外村的里正家自然是更没用了。
进了正屋，程瑞他爹就更拘谨了，毕竟人家可是秀才公，那就和城里的大老爷们差不多了。
没成想，等真见到这位秀才公，程瑞他爹才发现秀才老爷比秀才夫人好说话，也没有太多的架子，比他家当里正的爹还和气些，就是秀才公说的话和他们这些不识字的人说出来的完全不同。
程瑞他爹虽然听不大懂秀才老爷具体在说什么，但他听得很认真，还觉得特别好。
过了不一会儿，他就见他儿子要跟着秀才老爷出去，他也赶紧放下喝水的小杯子起身。方老太太拦下他，说他不用跟去。程瑞他爹不明所以，只觉得亲家太太能听懂秀才老爷说的话真厉害。
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了的，方老太太心里很有底，她好心地解释着：“瑞儿是要跟着我家大伯去书房考试的，亲家先和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程瑞他爹知道考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考试的结果会决定他儿子能不能来念书，他心里替儿子着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少见地说了央求别人的话语。“亲家太太，我家瑞儿娶了你家二妮，两家就是一家人了，我求您替这孩子向秀才老爷求求情，不管怎样都让他过来念书吧。”
“你这人怎么就知道瑞儿考不过呢，兴许他考得好，我家大伯乐意收他呢。”方老太太淡淡笑着，对程瑞他爹敷衍着。
程瑞他爹擦擦鼻尖的汗，憨厚地笑两声，才说：“我家儿子就是识几个字而已，也就比我们这些没上过学的人强一些，秀才老爷怎么会看得上眼呢。”
他早就听儿子说过了，秀才老爷原本是不想收下他的，只是二妮她奶奶帮着说了话才有了今天考试的机会，所以他才舍下这张老脸来求亲家太太的。
“我自然是要替你们家说话求情的。”方老太太要把人情放到明处，让程家千恩万谢地领情。“只是这事我也只能敲边鼓，说一千道一万，收弟子的事还要我们家大伯决定。”
程瑞他爹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对二妮好，还说不会忘了方家的恩情，程瑞以后一定会把老太太当成亲奶奶一样孝顺，什么送礼啊送东西的，说得天花乱坠。
可惜方老太太又不是糊涂人，听完这一大长段的话，眼皮都没动半下。
书房里，方老秀才毫无疑问地把程瑞这小子考到了迷糊和崩溃的边缘。
“只是会背而已，字词典故一概含糊而论，这学了和没学一般，学得真是生吞活剥，毫无章法。”方老秀才不喜欢别人算计自己，尤其是被这么一个小辈算计。
他手上拿着书，眼神专注地看着，语气轻飘，语调缓和，根本不像是在训人，就是在叙述事实，仅此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话，才最能令人痛苦。
程瑞就很痛苦，从方老秀才的话语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他最痛恨的就是平庸了，他不想和祖辈父辈们一样烂在地里，他要出人头地。
可是方老秀才不会停下来的，他要的就是程瑞的痛苦和自卑。“最令老夫不喜的还是你求学的态度，不过是会了几个字而已，就沾沾自喜、夜郎自大，总觉得与旁人比就是高贵了几分，殊不知你这副作态落到真正有学识的人眼里有多么的粗鄙可笑。”
程瑞跪倒在书桌前，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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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忽悠瘸了
程瑞跪倒在书桌前， 五体投地。“学生从小就没能遇到像先生您这样的良师，身上沾染了许多粗鄙之气，还请先生可怜可怜学生， 教导学生， 学生必定听从先生的教诲， 半点不敢出错。”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方老秀才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程瑞的身前，让他起来。“西汉武帝时有一丞相，名曰公孙弘，少时不学无术， 直到四十岁时方才拾起书卷，勤学不辍， 六十岁时才入朝为官。程瑞你今年不过十七岁， 不知你是否有效法公孙弘的雄心伟志。”
这段话听在程瑞的耳朵里犹如天籁。他才十七岁，人家公孙弘四十岁才开始读书奋进，都能够官拜丞相， 他从现在开始努力读书，肯定也能考过科举， 当上官。
方老秀才看到程瑞的眼中又出现了光彩， 也不说透这其中的道理，只是给了他一个虚幻的成功图景。毕竟历史上都有了公孙弘这样的成功案例， 多他程瑞一个也很正常吧。
只是，公孙弘这样的人在历史上也不过只一人而已啊。
可程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些， 他已经充满了希望， 急切地再跪下， 不断向方老秀才扣头。“还请先生收下学生， 学生必不辜负先生的期待。”
方老秀才并不期待程瑞的未来， 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学生的水平如何他还不至于不清楚。那有的孩子在读书科举上就是不行，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勉勉强强，只有极少数的孩子拥有读书科举的潜力。即使就是这样的孩子考中秀才和举人也很有难度，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个方面的加持，更何况这个志大才疏的程瑞了。
只不过是要收拾程瑞和程家，光打那是不行的，需要胡萝卜加上大棒，先用大棒子给他们打疼打晕，然后再给他们眼前吊上根胡萝卜，让他们有奔头有希望，而这希望需要求着方家，如此程家人才会乖乖听话，任方家摆布。
之后，方老秀才又对程瑞讲了许多话，其中一半是虚无的励志成功故事，另一半就是对程瑞全方位的打击。
这次的教导程瑞就听进了心。
程瑞跟在方老秀才身后，出了书房回到堂屋，脑海里还不断回想着公孙弘的励志故事，觉得他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方老秀才在主位坐定，讲究地端起茶杯，先闻茶香，再品茶味，最后还要用雕花的竹筷子夹一小块从县城买回来的好看点心，实在是与村子里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看起来就很玄乎，装起来就是很能唬人。
“程瑞这孩子可以来我这里听课，不过你家离得远，一个月就来三五次就可以了，也省得麻烦了。”
程瑞听前半句时还在笑，听到后半句就想哭了。一个月就听几次课，他什么时候才能学成去参加科举啊！
程瑞急了，上前一步，表示他不怕苦不怕累，他要天天来读书。
方老太太开始装起好人来，替程瑞说话。
方老秀才还没表态，方老夫人从里屋走出来，摔摔打打的，没有好气地说：“外八路的亲戚，让你们过来听两天课就不错了，不知足的玩意儿，天天来回跑也不怕别冻病了，占便宜没够，可别把命搭进去，多给我家添晦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