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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佳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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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是这样!”芳洲笑得天真无邪。

    魏无恙紧紧握住袖中的手。她还小,不懂人心诡谲,其实哪有那么多无私的母亲。譬如他,在生父家受苦,在军中摸爬滚打,他的阿母没有出现过哪怕一回,一等他封了冠军侯,她马上不请自来,堂而皇之地入住他的府邸,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世上自私自利的人太多,至亲也不例外。

    芳洲觉察到魏无恙的失落,拉着他的袖子,将右手悄悄塞进他的大掌里。

    魏无恙一怔,小女郎慧黠一笑,握着他的手摇了摇,似安抚又似讨好,他也跟着笑了。

    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冷一热,既突兀又和谐,暖暖的,很贴心。

    时光静谧,岁月无声,惟有窗外怒放的牡丹开得璀璨绚烂。

    芳洲的手很小很软,包在魏无恙大大的掌里,柔若无骨,他被她的举动弄得窝心极了。良久,松开她的手,轻轻笑道:“知己贵在相交,腓腓这个朋友无恙交定了,你放心,你阿翁的事……”

    他忽然顿住,黑眸盯着她的右手,一脸不可思议。

    芳洲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十年不曾示人的右手,居然在跟他轻轻一握以后,神奇地——打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洲同样吃惊,摊着手,举到魏无恙面前,兴奋又疑惑:“无恙阿兄,原来我这只手是好的,你看这上面还有记号呢。”

    魏无恙眼风扫过,黑眸蓦地睁大,神情骤然变得怪异,要哭不哭,似喜非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芳洲莹白如玉的掌心上生着的居然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玉钩形状胎记!

    魏无恙顾不上说话,一把抓起她的右手,只一眼,八尺男儿就泪奔当场——

    “翁主,你教我找得好苦!”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

    魏无恙对着个孩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把芳洲说得一愣又一愣。

    失而复得的狂喜将他淹没,他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没错,她手心的玉钩胎记,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模一样的第二个。

    当年生母将他送到生父家门口,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玉钩,他当时正在气头上,顺手将玉钩甩了出去,玉钩磕到青石板上,钩腰的位置砸缺了一角。

    他回头去看生母,她早就不声不响地坐上牛车远去,他伤心地捡起玉钩,追在牛车后跑了许久许久。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等他,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他,陪伴他的只有一块冷冰冰廉价的小玉钩。

    但它好歹是生母当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尤其是那个缺口的位置,看了一遍又一遍。他那时常常在想,若是把玉钩补好了,阿母是不是就会来接他了呢。

    芳洲手心的玉钩胎记,不光形状跟他当初放在她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就连缺口的位置也是如出一辙!

    她不是刘嫮转世还能是谁!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些年除了天上水里地底下,凡是他能去的地方,他全去了一遍,尤其是燕国故地。她那么喜爱自己的家乡,跟他说起长城,说起匈奴,侃侃而谈,双眼放光,完全不似纤纤弱质,他觉得她一定会回到那里。

    被皇帝封了的燕王府他悄悄去过不知道多少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故国闺房里的摆设,她写字用的是素色锦帛,她喜欢粉色的绫纱帐,她床头挂着一副镶了红宝石的马鞭。

    还有她阿母,前燕王后的广阳娘家,他也去过无数次,完全没有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五年了,他找得快要绝望了。她的嬷嬷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说对不起翁主,早也哭晚也哭,三十五岁的人形同五十老妪,后来还哭瞎了眼,幸亏他机缘巧合下遇到一位神医才将她医好。

    ——如今,他终于可以给她嬷嬷还有他自己一个交代了!

    芳洲看看自己手心,又看看哭得不能自已的青年,不解又好奇,实在不明白这二者能有什么联系。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右手能打开固然是好事,但他也不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啊。

    “翁主,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默啊!”魏无恙急切说道。

    芳洲没有吭声,心道,这也太逗了,谁给他起这么个名字啊,冠军侯的话可一点都

    不少。尤其是讲大道理的时候,头头是道,瞧在王府门口把人训得多乖。

    魏无恙又道:“翁主,我是小哑巴啊!”

    “扑哧”,芳洲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更逗,小哑巴?她五年未开口说话都没被人喊过小哑巴,他话这么多居然会叫这个名字,亏他叫得出口!看到魏无恙受伤的眼神她马上意识到不妥,连忙吐吐舌头,正襟危坐,但小腮帮子仍一鼓一鼓的,一看就是使劲憋着笑。

    魏无恙傻眼了。

    他想过千百种与她重逢的方式,唯独没想过她会选择遗忘过去,重新开始。

    这可如何是好?

    是不是因为她的过去太苦,太沉重,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她的责任和道义,到最后又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性命,所以万念俱灰的她才会抛下一切?

    小翁主大眼瞪圆,小嘴因为惊奇也张成圆形,像只坠入凡世的小麋鹿,不染一尘,单纯可爱。他突然发现最聪慧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她,忘掉一切,重头再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郎,挺好!

    这一世,他誓要护她周全,再不让任何人欺她,辱她,弃她!

    魏无恙用衣袖三两下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与芳洲商量道:“无恙刚才失态让腓腓见笑了,我是看见腓腓右手同常人无异才喜极而泣的,腓腓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别告诉阿翁?”

    芳洲用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眼神看着他,别提多得意。

    魏无恙只得摇头苦笑。

    当晚,刘康被女儿轻松拿箸的右手惊呆了,更让他吃惊的是,令她打开手掌的居然是他提防有加的魏无恙。

    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也能扯上关系,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缘?

    第二天,芳洲在江边与魏无恙和父亲作别,远去的帆影越来越小,直到水天融为一色,她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与前些时候的忐忑不同,魏无恙来后,她的心就出奇地安定。尤其是他当着她的面哭过一回后,她对他没缘由的信任越发深了。阿翁交给他,她很放心,她知道他一定会带阿翁平安回家。

    芳洲嘴角噙笑,边走边想着心事。她不知道的是,魏无恙也在思考,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该如何护她无虞,这些都是他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芳洲父女身份敏感,前路必将漫漫多艰。然君子重诺,不管多难,说了就要做到。从今后就让他化身为鹰,将他们护在羽翼下,许她一世安稳,无风无雨,无忧无怖。

    第6章

    魏无恙和刘康一行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于五月底抵达丰京。马车经过灞上,刘康掀开车帘,灞上风光依旧,河水清澈,垂柳依依,三五白鹭追逐嬉戏,偶有画舟荡漾其上,男子放肆的笑声和娼伎温柔小意的奉承声传来,一切恍然如昨,熟悉中带着一丝怅然,仿佛这十八年他从不曾离开过。

    谁还记得当年十二岁的太子康,也曾是这灞上常客,打马长街,呼啸而过,身后一溜烟的队伍何等壮观;登船泛舟,指点江山,阵阵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他放下车帘,凄凉一笑,灞上还是那个灞上,他也还是那个他,但他心底清楚,所有好时光已成昨日泡影,这京都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作为废太子的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哪里还有时间悲春伤秋。

    魏无恙见他情绪低沉,开口劝慰道:“大王无需忧心,天子脚下法责分明,大王只需如实说明,中尉府自会秉公处理。无恙也会即刻进宫求见陛下,向陛下禀明原委,届时大王就能返回江陵与翁主团聚了。”

    “有劳冠军侯,借冠军侯吉言,但愿一切顺利。”

    刘康跟魏无恙接触数日,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对他钦佩有加,知道自己小人心度君子腹,误会了他。按说得他作保,应该没什么好担忧的,但他心里总有一股惴惴之感挥之不去,一踏入丰京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仿佛头顶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何时何地这把剑就落到他头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刘康偷偷瞅了魏无恙一眼,伸手摸了摸腰封,见那东西还在,这才心下稍安。这些年,关于中尉府簿吴复的评价全是溢美之词。说他是诤臣,敢于向皇帝和三公直谏,使人当面折服;说他是清官,为人正直,从不谋私舞弊;说他有操守,果敢刚毅,见到傲慢的丞相也不媚从,只揖而不跪。

    只有他知道,这些看法全都流于表面,吴复其人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酷吏。

    十岁那年,还是太子的他陪阿翁游幸上林苑,阿翁爱姬甄姬如厕之时,茅厕中突然闯进一头野猪,当时只有他和阿翁以及吴复三人在场,阿翁示意吴复去救甄姬,吴复不肯。

    阿翁无法,只得自己执杖救人,吴复却跪在阿翁身前说:“失掉一个姬妾,还会有无数个姬妾进宫,天下难道会缺少甄姬这样的人吗?但陛下看轻自己,置社稷和太后于何地?”

    阿翁听了他的话只得转身回来,所幸野猪也随之离开,吓得两股战战的甄姬方才得以解脱。

    事后,大母赏赐吴复黄金百斤,升调他为中郎将。他当中尉府簿的这些年,施法从严,执法不避权贵皇亲,连列侯和皇室见到他都要侧目而视,称其为“苍鹰”。

    他虽羸弱,但他不是傻子,将主动权交到这样的人手中无异引颈就戮。

    魏无恙没留意刘康的小动作,马车进城,他急着送他去中尉府交割,随后又马不停蹄往宫中赶。

    寺人带他去了麟趾宫宣室,惠帝正在跟一个青年说话,魏无恙只看到那人侧颜就忍不住喝了声彩。其人身姿挺拔,眉似刀削,脸若斧砍,薄唇线条优美,整个人冷俊异常,跟玉树临风的皇帝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无恙,你回来了!”刘炽看见他,撇下青年向他走过来。

    魏无恙向皇帝行礼:?“臣无恙幸不辱命,已将临江王交至中尉府。”

    刘炽对他说的事并不在意,兴高采烈地指着身边青年笑道:“无恙辛苦了,来,我替你介绍一下,这是逸侯陆吾。”

    “吾久仰冠军侯大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惊为天人,吾如今方知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连身为男人的魏无恙都觉得顺耳,若再低上几度,几跟情人呢喃无异,难怪能引得丰京城一众女郎趋之若鹜。

    陆吾祖上是随高祖打天下的异姓王,三代而衰,其后一代不如一代,至其大父时家道中落到与普通黔首无异,住在偏远长陵,与乡野百姓为伍。到陆吾这一代,只剩他一人独撑门庭,不知怎么就得了时为太子的惠帝青睐,一跃成为太子伴读,满朝皆知二人私交甚笃。

    陆吾名气很大,魏无恙远在军中都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这么英俊潇洒的人,风流轶事尤为被人津津乐道,据说他年届而立却不曾娶妻,但家中美姬娇娘无数,个赛个的漂亮,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媲美宫中美人。

    “逸侯过奖了,无恙才是久仰逸侯大名,逸侯风采昭彰,无恙惭愧。”

    刘炽眼见自己两大宠臣惺惺相惜,心中高兴,正要开口留两人用膳,忽见谒者令王卓脚步匆匆,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陛下,大事不好了,临江王在中尉府自裁……”

    刘炽心中一惊,还未开口就听一人抢先问道:“王卿,敢问临江王情况如何?可有派侍医前往?”

    “这……”王卓哭丧着脸,赧然道,“冠军侯,奴婢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临江王近况如何……奴婢也不知道。”

    “多谢冠军侯关心,临江王命硬——死不了!”一道明显含着怒意的威严女声突兀地在殿中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魏无恙心中方定。

    随着她的到来,殿中潮水般涌进来一群人,除了刘炽,众人皆跪倒在地,口中呼道:“太皇太后,长生无极。”

    太皇太后闺名杜凌霄,娘家是关东大族,其夫文帝初登极时微服私访,对她一见倾心,思之难忘,一回宫就将她娶了回来。

    杜凌霄历经三朝,辅佐了儿子穆帝,孙儿惠帝两代天子,不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位响当当的人物。

    刘炽上前托住杜凌霄胳膊,笑道:“大母,您怎么过来了?”

    “我再不来,你大兄就要被人逼死了!”杜凌霄将拐杖敲得震天响,疾言厉色,“中尉府簿吴复是你亲自提拔的吧?他可真是好得很呐,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敢对你大兄动刑,逼得你大兄不得不以死明志。若不是张宝去得及时,你大兄就真的去了。你这个皇帝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对自己亲兄长绝情到这个地步!你说,他到底哪里碍着你了,他还有什么东西没给你的?是不是非要老身跟他一起死在你面前,你才肯罢休?”

    “大母息怒,”刘炽“砰”的一声跪到地上,迎着杜凌霄的目光,“孙儿承认对大兄有所疏忽,但孙儿绝非薄情寡恩之人,孙儿敢向您发誓,绝对没有指使人逼迫大兄,更加没有授意谁对他动用私刑。”

    杜凌霄审视刘炽不语,陆吾见状忙替刘炽分辨道:“臣吾可以替陛下作证,臣今天一整天都随侍陛下左右,冠军侯刚刚才回来复命,陛下还没来得及召见吴复,所以这些事绝不会是陛下授意与指使的。”

    “哼,难道陛下不会提前召见吴复,或是派人给他传信?”杜凌霄怒气难消,认准陆吾是在为刘炽开脱。

    陆吾又道:“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以查皇帝起居注,陛下的一举一动上面全都有记载,还可以查谒者、寺人进出宫记录,看看陛下有没有联络过吴复。”

    杜凌霄接道:“起居注和进出宫记录都是人记的,想改就能改,陛下连亲兄都下得去手,做这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的反驳字字在理,教人无话可说,大殿一时间陷入沉默。

    魏无恙此时才站出来,说道:“太皇太后,陛下文治武功,雄才大略,乃盛世明君,不光臣,连临江王也认为陛下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所以他特意托臣向陛下转交陈情表,说陛下看了自有公断。”

    “呈上来!”杜凌霄率先开口。

    魏无恙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帛双手举过头顶,杜凌霄示意张宝取过来,看罢又传给刘炽看。

    刘炽看完连忙对杜凌霄表态道:“孙儿不知道大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竖子可恶,竟敢诬告皇族,孙儿定不轻饶这帮人。”

    杜凌霄紧紧盯着刘炽,追问道:“吴复,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刘炽想了半晌,咬咬牙道:“革职,流放五百里。”

    “不,老身要他死!”杜凌霄语惊四座。

    刘炽失声道:?“大母,吴复是忠臣啊,您当年不是夸他是国之利爪嘛,您还赏过他百金,这些您都忘了?”

    “你大兄难道就不是忠臣?”杜凌霄反问。

    刘炽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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