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娇娇-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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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犹豫了一下,然后往高秀兰那屋里看了好几眼,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好呀!”
胡青青笑着给她擦脸上的水:“初一真乖。”
擦干净之后就将人抱去了床上。
她睡中间,豆豆睡最里面挨着墙,初一睡外面。
陆东财收拾好了进来看了一下,挨着床边躺了下来。
这会儿已经凉了,一床被子也盖不住,高秀兰存了点棉花给弹了床新的。
两个孩子都还小,但是也是要占地方的,陆东财抱着媳妇睡习惯了,这会儿冷不丁的一个人睡一头倍感凄凉,躺下来之后跟胡青青道:“回头找人帮忙再打个床,这样睡不行,我都不敢翻身。”
胡青青道:“那我们这屋还能再放一张床?”
陆东财“嗯”了声:“不做这么宽,三尺多就行了,初一一天天大了,迟早都要分开睡的。”
初一枕在胡青青的咯吱窝里面眨巴眨巴眼睛:“娘,佳佳回来了,婆不要我了吗?”
胡青青愣了下:“胡说,婆才没有不要初一呢,我们初一这么乖。是娘忙不过来,需要初一帮忙。”
初一往她怀里拱了拱,屋里黑乎乎的,小丫头偷偷瘪嘴抹眼泪也没人知道。
小孩子瞌睡多,难过一会儿就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等地里面忙的差不多了,陆东财就找陆东平帮忙,借了点工具得闲就开始改板子。
他原本想找个木匠的,想了想就一张床不值当。
就照着自家的床弄一个就行了,看着不是多复杂,自己得闲琢磨一下也就出来了。
锯子,墨线这些家里都有,缺的就是个推刨,这个能借到。
给初一睡的床,肯定不能像他们那个那么高,床头也用不着,对着墙的。
就一个架子,上面铺一层木板子,边上还得订个围栏。
看着倒是很简单,但是等他抽空一点点的弄,床弄好已经过了阳历年。
新做好的床被他改造的跟原先设想的差距有点大。
原本想弄低一点,但是陆明海说太低不行,太低容易扯潮气。
原本说不要床头,高秀兰说不要床头难看,费一回事,干啥不往好了做?
原本说弄个一米来宽的小床给初一,结果怎么看怎么窄,然后一点点加宽,加宽了又加宽。
最后弄起来,高秀兰跟胡青青讲:“这床宽的,完全可以横着睡,再生两个也能睡下。”
最后,原本的旧床就只能先挪出来,把新床搬进去。
原先的位置不好放,陆东财看了看:“那横着放,刚好床尾也能抵着墙,这边有床头,箱子放在床头后边,桌子放门口那边。”
一张床占了半间屋——
棕垫子不够宽,里面只能晒点麦草垫上。
褥子和毯子也不够宽,高秀兰只能收罗棉花和布给续起来。
“你这床整的,跟北方那边的炕一样。”
陆东财却觉得非常的满意。
“四个人睡原来的床太挤,初一一个人睡又太小,现在这正合适,她怎么滚都行。”
高秀兰道:“那再过几年大了看你咋弄?”
“那就等再过几年再说。”
床很宽敞,两床被子丢上面绰绰有余。
初一在新床上面跳来跳去冻的冰冷,被胡青青给塞进了被窝里面。
陆佳华就这么在老家呆了下来,陆东城是每个礼拜都要回来看看的,盛夏偶尔也会回来。因为流产的缘故,她气色一直不是很好。
那个孩子有了,陆东城还是想要的,但是她坚持不要,陆东城也没强求,可是流了之后她又后悔。原本就不是多开朗的人,现在比原来倒是更沉默了些。
每回回来高秀兰都得叮咛她:“得好好吃饭,胃口不好还得再去找大夫看看,就吃那点东西咋行?打听着哪有好点得草药大夫,叫东城带你去抓几副药好好调理一下。这年纪轻轻的不把身体搞好哪行,回头你到了我这个岁数,那更恼火。”
“孩子放在家里我给你看着你也不要担心,先把你们俩自己操心好照顾到。”
真的是,一个一个,操心不完。
算起来,这会儿反而倒是年纪最小的老二媳妇最不让人操心。
这么一段时间,她两个孩子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
初一白天晚上都跟着她,周末的时候就跑去隔壁跟温婉蹲一块学着认字。
她自己行走都把蛋蛋背着,上山扯猪草,耙树叶子捡柴啥的都不耽搁。
人也是瘦瘦小小的,可是精神头一眼看着都足的很,哪像盛夏,看着单薄的跟风一刮就要飞了似的。
陆东财觉得,日子难是难了些,累肯定也很累,但是很踏实。
这年头,谁家过日子不难。
就拿隔壁他三婶家来说,春娥进城当了工人,陆东平两口子都有工作,家里在队上数一数二的好过,但是依旧有他们的烦恼。
尤其是九七年高考恢复之后,因为堂嫂温婉要参加考试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陆东财觉得,自己没多大出息,这辈子媳妇孩子都有,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再见到李来英,是送初一去县城报名的那一年。
八七年,初一考上县高中,这一年,陆东财也是三十八的人了。
屋里的日子没有早先那么难了,除了初一和豆豆,后来又生了个小姑娘,圆圆。
这会儿小的还小,胡青青来不了,他来送初一。
第四百二十五章 再见
三十八岁的陆东财,褪去了二十来岁的时候那种微微显露的锋芒,变的更加的内敛成熟,身上穿着胡青青早先给他做的那身藏青色的中山装,帮着初一把行李背去了学校。
等初一交了学费,在宿舍里面安顿好了之后,他喊了初一:“走,带你去你大伯和三叔那看看。”
初一今年马上十六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大概是一直跟着胡青青的缘故,性格像极了她,爱说爱笑的,一双大眼睛随了陆东财,五官倒是跟胡青青有点像,是个很明媚的小姑娘。
“这会儿大伯和三叔都在上班,会不会打扰?”
陆东财笑道:“那也去看看,看个地方,不算打扰。”
就是让初一看看地方,第一次一个人离家这么远,叫她知道城里也是有亲人在的,万一有个啥也不至于太害怕。
在公安局和县政府那边去了一趟之后,陆东财带着初一去百货大楼那边买东西。
初一是头一回来县城,看什么都稀奇,一路走走停停的。
陆东财都走到百货大楼门口了,回头她还离的老远。
陆东财喊了声:“初一,快点!”他把东西给买了,再把人送回学校,还要回陆家咀。
他没注意到,百货大楼边上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听见他的声音突然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初一。
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一点也没力气的人这会儿一下子突然就有了力量,扶着墙站了起来在那喊:“东财,初一!”
陆东财带着初一进了门,初一轻轻的扯了一下陆东财的袖子:“爹,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们。”
陆东财也听见了,进门又出来,看着一个乱糟糟几乎看不清楚五官的女人喊着自己和初一的名字朝这边跑过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把初一拉过去挡在身后,只看了一眼,转身就回头:“走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子。”
说着,拉着初一急匆匆的走了。
他能认得,那是李来英,乱糟糟的,但是大致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
离婚之后,他们把人送回李家,后来听说李家人把她嫁去了镇那边的一个山沟里,是一个死了女人的鳏夫。
然后就再没关注过。
他就没想过再见,也没想过会在这里,这样子再见。
李来英在那发疯似的往里面冲:“初一,初一,我是娘,我是你娘啊!”
陆东财捂着初一的耳朵,步履飞快,什么都没买,急匆匆的离开百货大楼,一口气就到了县高中。
停下来之后,陆东财微微喘气,从身上掏了钱和粮票给初一:“今天就不去了,回宿舍去歇着吧,就差一个热水壶一个盆,回头去买,跟同学一起,不要一个人去外面乱跑知道不知道。”
初一接过钱,看着他,半天才道:“爹,那真的是我——”那声娘她没喊出口。
在她的记忆里,她只有一个娘,那就是陆家咀那个爱说爱笑爱带着她一起胡闹一起挨骂的女人。
她记事起,就有人惹她,说她不是胡青青亲生的,起初她不信,说多了她也回去问过。
高秀兰没瞒过她,李来英是个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是她嫌弃自己是个女孩不要的。
那她不要自己,自己何必去想她。
陆东财点了点头:“我也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应该是她没错。”
初一指了指学校里面:“爹,你跟我再去学校里面走走吧,你跟我说说她的事情,我想知道。”
“以前你婆不是都跟你说过?”
初一道:“那不一样,我婆说的是我婆说的,我想再听你说说。”
陆东财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这有什么好听的?”
“那就想知道嘛!她那么坏,都不要我,你怎么看上她的?”
“刚认识的时候,她不是那样的。其实不算远,我们不是一个大队,但是离的也不算远,我都忘了我是干什么来着,去他们队上。我记得头一回遇到她的时候她在河边上洗衣裳,我问路来着。十多年了,记的没那么清楚了,反正是那会儿她很文静,很好看,也很勤快。”
“那会儿我还很年轻,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刚好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就主动跟你婆说我相中了她。你婆你是知道的,最是好说话不过,我说喜欢,她就应了,托了人把这个事情给办了。”
“刚开始两年,也挺好的,就是从怀上你之后,慢慢的变了,到底是怎么变的我不是她,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这辈子,没有对不起她。我们陆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对不起她。她走到今天,完全是她自找的。”
“初一,你要是想去认她,我不拦着你。”
“但是你要记得,每一个人一辈子福气都是有限的,要知道珍惜。不懂得惜福的人,福缘只会越来越浅,不会有好结果的。”
初一点点头:“我知道。我有娘又不是没有。一个不要我的人,我不惦记。”
陆东财点点头:“你好好的,好好学,争取考大学,考到首都去。你姑姑,你大伯,幺大,都在那边,你也要加油。”
初一应下来:“爹,东平大伯那年回来说要带你做生意呢,你为啥没应呢?”这个她原来也问过,陆东财总说小孩子不懂。她现在已经上高中了,不是小孩子了。
陆东财笑了笑:“你爹我没出息啊,我就这么大出息,只想简简单单的种好自己的那点地。”
“我们一大家子,兄弟姐妹这么多,去的去这,去的去那,只剩下我跟你娘在家里了。我们要是也走了,你爷和婆咋办?那么大年纪了。接来城里,他们在那呆了一辈子了,临老了换地方,他们未必习惯。”
“城里有城里的好,山里也有山里的好。我没打算走多远,就想在那安安稳稳的呆着,以后不管你们走多远,不管你们走多久,不管你们谁回来,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好好学。爹得走了,不然赶不上去公社得车。”
初一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目送他远去,在那站了很久。
她在想,果然,自己还是太小,她还是不懂她爹说的这些。
城里不好吗?大家都想往城里来呢!自家爹娘真的是有些奇怪。
想到这她又想到先前在百货大楼遇到的那个女人,她又在想,或许那也是原因之一。
新溪县到陆家咀这条路,陆东财走的次数不多,每一回都有不同得滋味。
他想起那一年跟李来英相识得时候,那时候他们多年轻啊,那会儿他把两个人得日子想得那么简单,想得那么美。是那个女人,亲手将他们得日子撕扯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而今的美好,是另外一个女人一点点的修补起来的。
所以,再见又怎样,他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最后一回兄弟几个团圆,是高秀兰去世的时候。
陆明海和陆明江,一个活到六十九,一个七十二,先后都走了,没过两年张红英也跟着去了。大概跟性格有关,高秀兰这辈子都是个能看得开的。看得开的人长寿。
上了年纪,她身体一直算不得多好,但是愣是熬到了最后。
她去世的时候,陆东财也五十有六,陆东平年纪也不轻了,跟陆东临一起,带着自家的孩子开着车从首都赶回来。
阔别多年,兄弟几个都两鬓斑白。
陆家咀还是原来的陆家咀,却也不是原来的陆家咀了。
改革开放之后,日新月异,哪怕是农村,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条大路从甘岭公社直通陆家咀,甚至还打了水泥路面,车子能直接开到陆家门口。
用陆明海的话来说,这辈子最不容易的就是高秀兰。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跟了他,照顾他,照顾他兄弟,替他生儿育女,就连侄子侄女她都照顾有加。
辛劳一生,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狠狠的一番忙碌之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兄弟五个,还像小时候那样,拿着板凳坐在正对着西山的墙根脚下。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也最后照亮着那一面墙,照在兄弟几个人的身上脸上。
这一辈子他们已经走了大半,也不知过了今天,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这样坐在一起,对着夕阳,肩并着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