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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熟练心动-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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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木门后站了一个瘦削女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挖苦道。
  女人穿着朴素的毛呢连衣裙,凉风七月里披了条厚重羊毛毯在身上,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上满是青筋,瘦得只剩骨头,让人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被身上的毯子压死。
  而比起过分简单的穿着,女人脸上还是看得出打扮了番,脸颊带着淡淡腮红,也抹了淡淡的口红。
  女人与关虹差不多年纪,一张脸看得出美人底子,只是即便打了淡淡腮红,脸上其余部分仍旧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杏眼因为过瘦的面相而在眼尾生出几道树皮似的皱纹,下巴也过尖而生出了苦相,最骇人的,是女人喉咙处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是来做戏的吗?”女人低哑着微弱的声音,打趣。
  与关虹那种如大地一般生命力旺盛的美人不同,眼前这女人,嘴角虽噙着笑,眼睛无神垂着,像一个破碎陈旧的镜子。
  赫邓倚芳,关虹的大嫂,赫寰啸的妻子。
  关虹冷笑了声,进门。身后木门发出厚重的关闭声响,“是啊,要不要给你签个名啊?”
  赫邓倚芳倒不介意关虹这冷冰冰的态度,杏眼延出几道皱纹,笑得很是开心地上前挽过关虹的手,还像她们曾经在赫家那样。
  “那大明星什么时候签呢?”赫邓倚芳笑道:“我要不要排队?”
  沙哑的声音低低笑来,像是老旧的铁门,一开一合。
  关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踢掉高跟鞋。现在哪还有人要自己的签名,这个大嫂就是故意在恶心自己。
  就跟以前那样,撩架来吵的。
  关虹懒理她,目光在赫邓倚芳脸上停留了瞬,又悄无声息扫过她喉间的疤痕,“你瞧着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赫邓倚芳拢了拢肩上的毯子,“那是自然,我可不能输给你。”
  关虹又翻一个白眼。
  “赫峯呢?”
  “他还在午觉,你要见他吗?”
  “不急,等他醒了再说吧。”
  赫邓倚芳挽着关虹,慢慢走进书房。
  这房间说是图书馆也不为过,以墙做书架,直通二楼,两层之间由一道旋转楼梯衔接。房间正中央铺了张繁花蔓枝图案的伊朗地毯,空气中浮着书墨与松果的香气,配合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是安宁。
  赫邓倚芳在小吧台,握着瓶樱桃酒,关虹见她手上青筋绷起,手还不受控地轻轻打颤,生怕她再多拿一会那手就要报废了,抢过酒瓶,“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关虹给自己和大嫂各倒了杯酒,回到沙发这。
  赫邓倚芳已经坐下,佣人给她的腿上又盖了张厚毯。
  关虹握着酒杯,径直坐到一旁单人沙发,一肘斜支在沙发一侧,更有主人范地往后一靠。
  英国的七月虽说阴凉,还远不至于要盖好几层毯子。赫邓倚芳这身子,估计还没伊丽莎白能打。
  “我看你干脆把壁炉点上算了”,关虹晃着杯中珊瑚红液体。
  赫邓倚芳像是没听出她的讥讽,一脸天真笑道:“我晚上确实会点壁炉。”
  关虹正举杯喝那樱桃酒,听着嫂子的回答,身子一顿,那双美目悠悠翻了个白眼,继续将杯中的一饮而尽。
  甘甜爽怡的口感萦绕口舌。
  赫邓倚芳也举杯,“庆祝你最爱的赫寰鸣赢了官司,cheers。”
  她笑着,仿佛那输掉官司且甚至还有牢狱之灾的赫寰啸不是自己老公。
  关虹放下杯子,也不拐弯抹角,冷冷道:“他可不是我的最爱。”
  “啧啧”,赫邓倚芳讥笑,抿了一小口酒,那修长的脖颈抬起,如果忽视上面狰狞的疤痕,倒像个优雅的天鹅。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酒,不急不慢接着打趣:“干嘛否认,见马上要婚礼了,扮少女害羞?”
  “我不会和他办婚礼”,关虹举着那空荡酒杯,马上有佣人来为她添酒。
  赫邓倚芳那一直笑着的脸终于有了些变化,不解道:“不、办?”
  她顿了顿,随后又恢复笑容,这次带了点抱怨,“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挖苦我,太不把我这个嫂子放眼里了吧。”
  关虹扯扯嘴角,“你有把我这个弟媳放眼里?”
  赫邓倚芳那双杏眼弯起,“我可是时时记着的,你难道不相信吗?”
  “呵”,关虹冷笑一声,“信,我怎么不信。”她嫁入赫家,也曾在赫宅短住过一阵子,她不仅要受赫照煊夫妇的刁难,这个名门闺秀的长嫂没事还要来挑事。
  明知道她关虹没念过书,更没见识过上流社会,赫邓倚芳没事还老举办什么茶话会、赛马会,邀请一帮贵妇聚会,然后把她也拉上,让她当众出丑,下不来台。
  有时候是衣着不合适,有时候是听不懂英语,有时候是没见过世面丢人现眼,比如品不出红酒好坏,看不懂赛马比赛,歌剧听一半睡着了。
  “尤其是我住赫宅那一两年,真是多谢你的照、顾”,最后两个字关虹咬牙切齿道。
  赫邓倚芳被关虹这样说,笑得更加开心,像是讲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一丝羞愧之情,反倒还颇有理地笑道:“那人家嫉妒你嘛。”
  彼时赫邓倚芳已经嫁入赫家好几年,因为邓家已经破产,再加生了赫峯,赫邓倚芳在赫家的地位直线下降,每天被赫照煊夫妇刁难,堂堂大小姐一点小事就会被奚落得一文不值。
  她若是和老公赫寰啸说这些事,赫寰啸那个怕死爸妈的性格才不会为她出头,相反后来生意失败,赫寰啸还染上各种恶习,家暴她更是常有的事。
  后来好不容易,赫寰鸣破天荒娶了个戏女,这个集唱戏、偷渡、爬床于一身的女人,简直就是为赫照煊夫妇量身定做的靶子,赫邓倚芳只巴不得多让关虹犯错丢脸,这样那对老恶魔就不会想起自己,只会开足火力对付关虹。
  果不其然,关虹被那对老夫妇折磨得够呛。不,甚至比她还惨,关虹在赫家连佣人都不如,饭不给她留,家务做到十二点,五点起来为老夫妇亲自做早餐,烈日炎炎裁剪花圃,数九寒天又去扫落叶。
  那对老夫妇更是公开在媒体面前抨击关虹不知廉耻贪图财产,她赫邓倚芳只是被一家人骂,关虹是被一城人唾骂。
  于是,赫邓倚芳就站在赫宅的旋转楼梯后,高高在上,注视着关虹跪在地上,大冬天手拿抹布擦地板,这才觉得自己被赫寰啸家暴的伤痛减轻了些。
  而关虹,怕也只是赫寰鸣激情一夜的附属品,否则关虹怎么在赫家受了这么多委屈,那人都无动于衷呢。
  直到一次,关虹被老夫妇折磨得病倒了。
  老公那个冷冰山似的弟弟赫寰鸣竟在美国开着会直接飞回赫家,知道全部事情以后,冲那对老夫妇大发雷霆。
  赫邓倚芳才知道,原来也有人敢冲那对老夫妇发火。
  赫寰鸣甚至还砸了赫照煊最心爱的佛像。
  那一夜,整个赫家鸡飞狗跳。即便赫寰鸣是赫照煊最倚重心爱的二子,而且赫家还在仰仗赫寰鸣力挽狂澜的节骨点,赫寰鸣都在禅室挨了一夜的鞭子。
  赫邓倚芳躲在门后,听着楼下那对苦命鸳鸯的大戏,才知道,自己还是最惨的。
  即便关虹孑然一身,她也有人为她出头。赫寰鸣对她的苦难无动于衷,只怕是那个傻女人故意瞒着不说。
  也是,那时候赫家濒临破产,赫寰鸣日理万机,哪能分心。
  瞧瞧,赫寰鸣多厉害,一年就止住公司亏损,而自己的老公却被集团边缘。
  赫邓倚芳很难不嫉妒关虹。
  后来,赫寰鸣还不顾老夫妇的极力阻挠带走关虹,两人搬出了赫宅,只有节假日才会回来吃个饭。
  于是赫邓倚芳又成了那对老夫妇的靶子,在家暴与刁难中偷生。
  “我已经打算和赫寰鸣离婚了。”面前女人斩钉截铁道。
  赫邓倚芳不以为意扬唇,赫寰鸣为了关虹和赫照煊大发雷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一直以为那位夫弟就和传言一样,只是拿关虹作为家族联姻的挡箭牌。
  没想到也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痴情种。
  “樱桃酒的度数不高”,赫邓倚芳笑道。
  “我是说真的”,关虹重重放下酒杯,急声道。
  赫邓倚芳终于敛起笑容,从关虹的语气里听出了决定,“why?赫寰鸣出轨了?”
  “没有。”
  “他打你了?”
  “他敢!”
  “他烂赌了?酗酒了?滥用精神药物了?”赫邓倚芳笑着数道。
  关虹忍无可忍,迎着赫邓倚芳的笑容,怒斥:“他不是你老公!”
  “哎哟”,赫邓倚芳笑着嫌弃扫了关虹一眼,“这着急维护的样子,还说离婚呢。”
  关虹还是很讨厌和这些弯弯绕绕的文化人打交道,直接斩断话题,“随你信不信,我就是要离婚。”
  “为什么呢,那对老夫妇已经死透了,你怕他们还魂吗?”
  “和别人无关”,关虹顿了顿,“。。。。。。是我不那么爱他了。”
  赫邓倚芳听后一愣,看着关虹眼圈泛红的模样,掩唇轻笑出声,“你几岁了?”
  关虹已经把泪意压了回去,“这和年龄有关系吗?我只是想和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结婚!”
  “你要说赫寰鸣不爱你,我可第一个反对。”
  “那是以前!”关虹立马反驳,随后却停住,目光失去了焦点,像是看见曾经的过去,“那么多年,早不一样了。”
  “我不想一个人过日子,不想再被人骂,也不想再等他兑现诺言,一年又一年地等,一年又一年的体谅他。”
  “可是该死的都死了,他当上集团主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看最多不过三个月,你都等了十几年了,还差那三个月。”赫邓倚芳不解道。
  关虹踢了鞋子,蜷腿坐在沙发,“可就是等了前面十几年,所以最后这三个月怎么样也等不下去了。”
  “他让我别理会刘懿,让我在洛杉矶安心待着,让我回国别和那个老不死作对,我全部都听他的,我从来都没有给他添过麻烦,可我们是夫妻啊,我想要的只是他在什么时候,也会想起我是他的妻子,也会需要他的一点保护,也会需要一点他额外的偏爱。”
  “可他从来没有,他的生意永远比我重要,甚至为了继承集团,眼都不眨一下地让我们的儿子去做鉴定。”
  关虹才知道,她怀念的是那个暴雨夜里初见的赫寰鸣,那个在投行部打麻将的赫寰鸣,那个胡子拉碴眼冒红血丝的赫寰鸣。
  明明他自己被打得那么惨,却还守在病床等她醒来,而她只是低血糖晕过去罢了。
  “那请问你值多少钱呢?”赫邓倚芳拢着肩上毛毯,“赫寰鸣谈的可都是动辄过亿的生意,你怎么和他的生意比。”
  “我也没有事事都要他照顾我!”关虹反驳。
  “我知道他忙,我一直都在体谅,我只是觉得。。。。。。好累。”
  为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她一直委屈着自己。
  但是回忆会被现实冲淡,所以临到终点,那些像止痛剂一般的回忆突然失效,在他最后冷漠的目光里,关虹才明白自己爱得有多狼狈丢人。
  这一切好像突然没有意义了。
  关虹抱着腿,倚在沙发上,晃着不知道第几杯的樱桃酒。
  “他现在很好,赢了官司,马上就要当主席了。”
  关虹很开心自己爱的人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梦想,到了这,她似乎也可以不用再陪他了。
  这算是她最后一次体谅了,在他的遗产大战里保持安静,甚至劝赫凯听话,不让他分心。
  “我也就没必要再爱下去了”,酒意上头,关虹还是没忍住流下眼泪。
  她从头到尾都不想当主席夫人,她不想当千亿儿媳,她只是想要有一个简单温馨的家。
  赫邓倚芳唏嘘地看着关虹,苦命鸳鸯的大戏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对老夫妇最后还是赢了呢。
  “可是你要我帮你什么呢?”赫邓倚芳放下酒杯,还是问,“我的钱估计比你还少。”邓家已经破产,赫寰啸根本不管她,现在她和儿子还是靠赫寰鸣接济。
  关虹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你帮我联系离婚律师。”
  “他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和行踪,我要是找律师一定会被他发现。”她怕赫寰鸣又为了家族形象什么的不放她走,毕竟圈内人已经知道她和赫寰鸣马上就会补办婚礼。
  赫邓倚芳望着受伤的关虹,还是第一次见这张扬大美人这么可怜的样子。赫邓倚芳默默叹了口气,“行吧。”
  她虽然没有钱,却还有些邓家以前留下的人脉,关虹这个委托并不难办。
  赫邓倚芳又拿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颈上的疤痕。
  她曾经被赫家折磨得想要自缢,最后还是被她欺负过的关虹无意发现,竭力把她救下,还拜托了赫寰鸣把他们母子送出国外。
  虽说赫邓倚芳还拿着赫寰鸣的接济,但命是关虹救的,赫邓倚芳也知道如果不是关虹出面,赫寰鸣也不会管这些闲事,把他们母子送出国外,远离赫寰啸。
  赫邓倚芳悠悠叹道:“你可得赢这官司啊。不然我和赫峯估计就要睡街了。”赫寰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关虹总是特别容易被逗笑,赫邓倚芳这一句打趣就已经让她破涕为笑。
  “你要不要一起?反正都要离了,你不会还想一直带着这个赫姓吧?”
  “我?”赫邓倚芳意外关虹会问这个。她又拿起酒杯,微微笑道:“太麻烦了。”
  心如死水也是一种不爱。
  “Madam”,一旁佣人走近,而赫邓倚芳耳边说了句。
  赫邓倚芳听后,放下手里的酒杯,眼里带着温柔,“赫峯醒了,在画室,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比以前好多了。”
  静谧的画室落针可闻,窗边白幔轻舞。
  一个男生斜斜歪在画椅上,拿着画笔轻轻为画作点上花朵。
  “峯峯,你看看谁来了?”赫邓倚芳极轻声道。
  画板前的男生以极缓慢的速度抬头,温润清隽的脸庞无可挑剔,像从文学作品里走出的贵公子。
  尤其赫家的人都生了双极好看的深邃眼睛。
  只是赫峯的眼睛并不像赫寰鸣、赫凯那般,眼锋里带着狼一样的气场和审视。
  赫峯的眼睛无比平静,像不谙世事的羊儿。
  “哇,峯峯的画真好看!”关虹弯腰与男生对视,同样轻声道:“可以送一张给婶婶吗?”
  赫峯反应迟缓,半晌才怯怯地与关虹对视了一眼,嘴角微不可见扬了扬,没有回她的话,又款款低回头去,安静画画。
  谁能想到赫家的长孙是个自闭症患者。
  “我打算把峯峯的画拿一些去拍卖。”长长回廊,两个妯娌互搀,惬意走着。
  “拍卖?”
  “对啊,之前找了个鉴赏师看过,峯峯的画还可以。”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卖了他的画?”
  “总不好一直靠你们接济吧,而且万一我死了,峯峯总得有个保障。”
  “呸呸大吉利是,赶紧吐口水重新说。”
  “God!我们大小姐可不会吐口水。”
  “嘁,我和你说,赫凯好像有女朋友了。”
  “这不正常,你在他这个年纪,不是还误把赫寰鸣当乞丐捡回家养了。”
  “喂!”
  “呵呵呵呵,开个玩笑嘛。”
  “烦人!重点不是这个,你说。。。。。。那个女孩会不会介意赫凯是单亲家庭啊?”
  “这有什么,现在的人巴不得对象无父无母,这才省事呢。”
  “。。。。。。你想事情能不能阳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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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仕大厦顶层。
  陈肥龙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远处大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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