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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偷自月亮-第10章

小说: 偷自月亮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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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油乎乎的手就往他袖子上挎:“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吃饭了吗?……我还买了年糕和鱼饼,你陪我一起吃嘛……我跟你说噢,我今天看见……”
  徐经野拧着眉被她拖着往二楼的客厅,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满脑子惦记的都是身后的人,还有厨房那碗面。到楼梯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子仍旧站在原地,但并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她低头专心翻着包里的钥匙,直到楼梯上的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抬起脸,平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转身缓慢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在黑暗中伫立很久,直到眼睛适应了卧室内的光线,才慢慢摊开手心,打着了手里的火机。
  “噌”——
  浅蓝色的火焰在一片昏暗中份外幽寂,它静静燃着,映亮了面前人平静无神的脸,也照清了一地的破碎狼藉。
  撕碎的书本,摔烂的文具,折断的盆栽,以及被烧成灰烬只剩下边角的照片。
  指尖的火光熄灭,世界重新陷进黑暗。
  她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无力缓缓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初姐1。0上线。


第15章、六点半
  徐经野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从坐下来的那一刻他就陷进懊悔,他应该先答复她之后再下楼,他就这样把她晾下跟徐若清走了无异于是对她的冷落,跟徐家其他人对她所倡导的亲疏有别没有分别,甚至他还更过分一些,明知道她今天心情本来就低落,却还是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走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沉闷喝了大半杯。徐若清叽叽喳喳缠着他讲个不停又填鸭一样强迫他吃了一肚子她自己嫌辣的年糕条,最后司机终于把小公主送走时已经十点钟了,他揉着发烫的胃走上楼,走廊没开灯,她房间的门缝里隐隐透出光亮。他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看了半晌后,走过来敲了敲她的门。
  房间里没有人应。他手臂在空中停了停,同样的节奏又敲了几下。
  又一阵寂静过去,门里终于有声音不清不楚地传过来:“什么事?”
  他顿了瞬,问:“你吃饭了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不像赌气,但也显然并不太愉快:“没。”
  他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默了默,不太熟练地低声哄着:“你出来,我给你做。”
  门内的人却不领情:“不用了,我不怎么饿呢。”
  他敏锐辨认着那道声线里隐匿的情绪,数秒后,再次出声道:“那你开一下门,我有本书要给你。”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声音才闷闷传出来:“我已经准备睡了,明天再说吧。”
  他没有继续僵持,退一步淡淡道:“那我放门口了,你待会儿出来拿一下。”
  “好。”
  听见她应声后他随即转身离开,昏暗走廊重新恢复寂静。又隔几分钟后,卧室里隐约传来脚步声,轻轻的,由远及近。随后门把手轻轻转动开,里面的人谨慎开了一条缝,看到门旁边的矮柜上并没有东西后,她停了停,又把门开大了点儿,探出小脑袋往地上环顾一周,还是什么也没有。她怔了瞬,退回房间正要关上门,门沿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紧扣住不让她动。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想关门逃避他又怕用力会夹到他,低着头急得耳朵发红,轻柔声线带着沙哑鼻音:“你拿开手……会挤到你……”
  门外的人置若罔闻,无声用力将原本要闭合的门扳开,屋里的人躲无可躲,耷拉着脑袋不看他,也不吭声。徐径野沉默看着她,她应该是刚从浴室出来,换了一套毛绒绒的家居服,半湿的头发随手扎成丸子头,呼吸听起来比平时沉重,低下来的小巧鼻尖还泛着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印象里徐径野从来没有见她哭过。他对于女孩子跟哭泣这两个词汇的结合只能想得到徐若清一个人,而且她平常大多是假哭,心情好时他会给她买个礼物哄一哄,心情不好时晾她几天她自己也就忘了,再见面时又亲亲昵昵挽着他胳膊叫哥哥。所以在安慰女孩子这方面徐径野并没什么可借用的实战经验,何况今天他自己还是那个罪魁祸首。他在内疚和无措里静默许久,最终开口时的声音比她更沉闷:“不就是一场考试么,下次再考。”
  她含糊嗯了一声,除了脸低着,面对他时身体总是习惯性站得恭敬,包括这种时候。徐经野平常很受用这种作为兄长的感觉,可这种情况下并不想继续被她恭敬疏远,他宁愿见她哭闹到他心烦,也好过她这样不远不近的疏离。但今天惹哭她的起码有他一半责任,他抿了抿唇,继续耐性生硬安抚:“我再去找找别的老师。这几天你先别去上课了,留在家里休息。”
  回应他的是跟刚才复制粘贴的一声:“嗯。”
  他无声出口气,片瞬缄默后,低下声音直面自己的错误:“你刚才要煮什么面,明天再煮吧。”
  “嗯。”
  “明天早上。”
  “嗯。”
  “我六点半出门。”
  “……那我起不来。”
  原本的沉郁氛围因为女孩子嗡声嗡气的呆闷拒绝而蓦然开朗,徐经野忍俊不禁,抬手宠溺揉了揉她的头。存心哄她说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垂眸盯着她丸子头上的草莓发圈,少女潮湿的洗发水味掠过他的指尖扑进鼻息。他心脏倏地陷进一瞬毫无预兆的温热,草莓的清甜气息幽幽烙进呼吸,他忽然有一瞬走神儿,忽然很想抱她。
  几乎是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徐经野倏然收回了手,甚至动作太疾还刮到她耳边一缕头发,丝丝柔柔缠在指上,连通心脏酥麻振颤。女孩子丝毫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垂着睫毛站在阴影里,轻轻把头发掖进了耳后。徐经野从她的耳廓上强行别开视线,又沉声安抚她几句最后道了声早点休息回到自己房间。
  进到卧室后他沉下脸径直快步走向浴室。他在洗手台前弯身,试图用冷水冲掉鼻息间的甜淡香气,可那味道似乎已经先一步浸进了肺腑,不管他怎么冲洗,怎么用力摆脱,她的气息宛若一张柔软无形的网,密密缠住他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闭眼时是她,睁眼间还是她。
  徐经野深吸口气抬起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手臂和下颌线条因为过于用力而收紧。他紧盯着镜子里的人,仿佛一场漫长严峻的僵持,他与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敌对,他竭尽全力想看透它的想法,它却对他回以冷笑:你就是我啊,我怎么想的,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想承认呢?
  洗手台前的人倏然阴沉着脸一掌拍到镜面上,冰凉水珠四溅,骨肉跟玻璃的相撞振得他掌心发麻。徐经野被这瞬疼痛刺激得找回几分冷静,转身拿毛巾潦草擦了把脸后扔到架子上走了出来。
  这一夜窗外有风,室内便不好入眠。墙上的分针一圈接着一圈,徐经野紧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到凌晨时终于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烦躁下耐不住起床,抓起烟盒推开了窗。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远处天际一片深沉黑色。他倚在窗台上暗暗深吸了半天的冷空气,直到活氛蹦了半宿的大脑被寒风吹得迟缓下来时才拿起来打火机,手指刚按到金属盖子上,余光里忽然瞥见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有极微弱的点点火光。
  徐经野咬着烟愣了一下,抬起头望过去,只半瞬之间,一贯沉淡的漆黑眸底从犹疑到震惊再到愠怒,他猛地扔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房间,周身气场阴沈得迫人。最终他还是在睡前刚刚去过的那间门前停下,敲击的力道却跟上一次截然不同:“砰!砰!”
  如果不是顾忌着楼下主卧里熟睡的人,徐经野此刻一定会直接上脚踹门。而门里面好似空无一人的那般寂静,与他独自携来的狂风骤雨泾渭分明,他处在难以遏制的怒火里,只JSG给了她片瞬的时间,沉下声音最后通牒:“开门!”
  许是畏惧于他的脾气,又或是做贼心虚,房间里又安静了少顷后,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咔!”
  把手转动一周后,门开了。房间里开着盏壁灯,她站在门里,身上还是刚刚那套毛绒绒的衣服,只是脑袋上的丸子头散开了,黑色长发带着刚刚绾出来的弧度随意披在肩膀,与她白皙小脸上的茫然神色反差鲜明,有种介于女孩儿跟女人之间的动人。但此刻怒火中烧的徐经野无暇欣赏,也因此躲过一劫,踏进她的房间里劈头盖脸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同样也是怕再扰到其他人,她在他身后虚掩上门,声音低软迟疑:“什么?”
  徐经野没有再往里面走,黑着脸回身在窄窄的走道堵住她:“抽烟!”
  她一时怔住,清窈身影在他压迫的阴影下过分娇小。
  他冷着声音咬牙:“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说话!”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房间里的凌乱是女主自己弄的,也就是说她心情不好去找男主并不是因为考试,而是有别的原因。这个故事里女主的对手不是徐家人,初姐是干大事的人,根本没把堂妹放在眼里,不会跟她扯头花的。
  还有目前在男主视角回忆里,反派这条线是暗线,会在后面回忆结束回到现实的时候逐步揭开。


第16章、监护人
  面前的女孩子别开脸沉默不语,复隔片晌寂静之后,在男人彻底发作之前,她轻声答:“上高中。”
  徐经野胸膛里一股火儿直往头顶燃,伸出手,语气是强压着怒气的冷硬:“给我。”
  她犹豫少顷,低头从兜里摸出来扁扁的薄荷色烟盒,不等她抬手递过来,徐经野一把夺过来扯烂,铁青着脸压下声音诘问:“谁教你的?”
  她低着头,好像这一整晚在他面前都是低着头:“我自己想。”
  “为什么想抽烟?!”
  面前的人又不说话。徐经野的耐心告罄,拽过她胳膊强迫她正面自己:“徐质初!”
  怒火之下他的力道没有克制,她像是被他弄得疼了,轻拧着眉嘶了一声,本能往后躲开,柔弱身型晃了晃才站稳。徐经野看她皱着眉头躲自己愈发生气,突然按着她的肩将她扣到墙上,整个人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可怕森冷:“我在问你话,你哑巴了?!”
  女孩子的单薄身体不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贴着墙壁被迫抬起头,面前盛怒之下的男人紧紧盯着她,她被他的气场压着无处可躲,静默片瞬后,终于低声开口:“压力大。”
  徐经野居高临下紧盯着她的脸,对这样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她垂着眼皮不看他,脸色平静如常,没有做错事的惭愧,也没有面对他动怒的害怕。两人无声胶着僵持着,气场一强一静,却难以分出谁占了上风。最终还是她先退步,语气轻缓叙述,听不出任何情绪:“刚升高中的时候考试很多,一轮接着一轮,一次考不好就会被调到差的班级。那段时间每天都很焦虑,睡不好,做噩梦。”
  徐经野暗暗皱眉,显然无法共情她这个理由。他从小一路顺遂地站在顶端,坚信一切都是事在人为,在他看来学习是这其中最简单也最公平的一件事,只要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可见的回报,他根本理解不了有人会因为成绩差而焦虑到失眠——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简单事情,你做不到就是没努力,怎么还有脸又不努力又焦虑?
  面前的人像是预料到了他不会理解,垂着眼自嘲淡笑了下,声音愈发低了些下去:“我经常梦见自己因为成绩太差,又被舅舅送回去了。”
  徐经野完全没有想到成绩对于她来说最终意味着这个,愣了下,下意识脱口否定:“不可能。”
  话音落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仍处于未消散的火气里,担心她会理解歧义,他又沉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把你找回来了就不可能再把你送走。”
  原本怒火压抑的暴风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蓦然转为黯然低落的宁静。两人同时陷进缄默,寂静中的两道呼吸声错落清晰,交缠着女孩子身上微凛的清淡香气。
  徐经野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个人离得有点儿近了,按着她肩膀的手不动声色松了力道,人也暗暗往后站直敛起了身上的迫人气场。复隔半晌,他再次开口,语气克制恢复到几分往常的沉淡:“你基础差,成绩提得慢也正常。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怪你。”
  面前人对于他的安抚无动于衷。他在昏黄光线下定定望着她低垂的脸,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继续淡声道:“成绩只是人在成年前一个简单通用的标准,能说明的只有学习能力这一项。”
  “就算你现在的成绩不理想,以后还会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得好。”
  他停顿片刻,最后说:“你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安排。”
  她依旧不作声,让他才平复下去的脾气又隐约不耐:“说话。”
  女孩子又安静半瞬,轻轻吸了下鼻子,还没等她张口,徐经野先拧起眉,指腹无奈探向她眼底:“怎么又哭了。”
  她没有躲,一张脸在他的大掌下愈发白皙娇小。与这个晚上着急给她捂暖时的心境不同,这一刻她静静落着眼泪,脸颊又软又湿,他越擦那泪水就越多,将他的干燥指尖浸得柔软无措,浸得他声线也低柔下来:“别哭了,听话。”
  她抽抽噎噎,声音很小:“我不想做什么。”
  他故意低声训她:“你只想抽烟。”
  “……”小姑娘的眼泪差点儿被他给怼回去,推着他的手细声细气像是娇嗔,“不是……我没有……”
  徐经野放开她往房间里走,抽了桌上两张纸巾给跟在他身后的小猫擦着泪痕。小猫从他手上接过去纸巾转身自己平复了下情绪,半晌,带着点儿鼻音轻声开口:“我不想要什么。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只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徐经野沉默望着她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他丝毫不怀疑这些是她的真心话,尽管她这些年在徐家受了包括他在内的许多冷遇。她如果说怨恨,他也能理解,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说,已经很好了。
  与她幼年时无力挣脱的家暴环境来说,徐家对于她,已经很好。与她早些年在徐家里的孤单状况来说,他对于她,已经很好。
  可是他觉得不好。他觉得她应该光明正大的得到和期望更多,她越是这样就让他越是自责,他自责从前那七年对她的冷淡,自责她住在他隔壁这五年对她的疏离,他自责这一晚没有回应她的心意就把她独自留在昏暗的走廊里,自责平时对她的关注太少以至于连她已经两年的烟龄都毫无察觉。
  她真的像一只被遗弃了多次的小猫,温顺,乖巧,小心翼翼,不会去主动讨好接近,但只要谁俯身摸摸她的头,她就会回馈全部的柔软依赖。她的成长环境如此,所以不敢怨恨,也不敢期望,她只能满意现状,因为他这样不称职的哥哥,已经是她漫长灰暗人生里的最好际遇。
  徐经野无声敛神,视线从她眼下潮湿的纸巾静静跟到桌下的垃圾桶,里面满满当当的碎纸和杂物。似乎是怕被他发现又要训她,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桶往里面藏了藏,转回身来的时候慢吞吞掖着头发不看他。
  徐经野装作没看见,收回视线时瞟见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破烂烟盒,默了片刻后,总算想起了今天是为什么才来找他,强行按下了心里的沉闷回归主题:“抽烟不好。”
  她低低嗯了一声。
  他又问:“这盒打开多久了?”
  刚才他从她手上抢过去的时候瞟了一眼,一盒十支装的份量,里面少了四支。
  她垂眼答:“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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