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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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静默不语,她有点认真的傻气,像是要说服他似的恳切往近凑了凑:“真的,这是我十七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你要是能早点出来陪我就更好了,嘿嘿……”
徐经野看着眼前这张傻乎乎的俏脸没忍住失笑:“高兴到还年轻了两岁。不愧是你,徐质初。”
女孩子怔怔望他几秒,那双狭长眼睛里的雾气隐晦散了散,即将拨开见得月明时,她忽然又笑了一声,把脸埋回了膝盖间,碎碎念念:“我可能真有点醉了。”
徐经野宠溺揉了揉她头发,就着这个话题想起来:“你是几岁离开你父亲的?”
这回她细想了想,确认没错了才回答:“九岁。”
“你在那里待了一年?”
“嗯。”
“很难熬吧?”
“还好。”他以为她是不愿回顾的轻描淡写,但其实她下一句才是重点,“去那里之前更难熬。”
他沉默片刻,又问:“你对你母亲还有印象吗?”
她嘴唇微启了启,下巴略微抬起,眼里现出几分迷茫:“我记忆里好像有个女人抱过我,叫我的小名,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我妈妈。”
徐经野低头抚着她下颌上压出来的印子,声音比动作还轻:“你妈妈很漂亮,性格也很温柔,如果没有爱错人,现在应该会过得很好。”
“真可惜。”
“是。如果她当时接受了家里面安排的婚事,你也不会在外头那么多年,这么久才回来。”
女孩子怔怔听着他说话,半晌后抬起脸,拂了拂碎头发:“我记得舅舅去接我那天,当时我觉得他很严肃,有点害怕要跟他走,还偷偷跟老师说不想走呢。”
徐经野抬起手心垫在她膝盖上,等她舒舒服服把下巴贴了上来,淡声评价:“从小就不机灵。”
“是吧。”她含着笑,没否认,转过脸来迷迷糊糊看他,“后来他JSG在我面前蹲下,问我叫什么,几岁了,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说他是我妈妈的哥哥,会带我回家。”
徐经野垂眼看她,那双狭长眼里朦着层迷离睡意,脸颊在他的大掌下显得白皙娇小:“你叫什么?”
她的眼皮逐渐沉重,回复也越来越迟缓:“江苑。”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低声道:“还是现在的好听。”
她模糊嗯了一声,似是在认同他的话:“太普通了,很多重名。”
“是。”他看着趴在他掌心里越来越迷糊的小脸,无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江苑。
她闭上了眼睛,呼吸规律平稳。
他望着她的脸,良久,鬼使神差低唤了一声:“苑苑。”
是这样吗,她的小名?
房间里静静回荡着他的低沉声音,长久没有回应。女孩子伏在他手上睡了许久,最终他的手臂穿过腿弯抱住她起身,她的小脑袋随着重力耷拉着晃了晃,最后自动找到支点,贴到了他脖子上。
从客厅到卧室那段路倏而变得燥热漫长。他克制着将人抱到床边,她还贴着他哼哼唧唧不愿下来,他连哄带抱把人放下来盖好被子,正要起身时床上的人忽然皱了皱眉,脸色似乎有些难耐。他以为她是胃痛,拧眉俯身要扶她起来,她却含糊不清嘟囔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原来是做梦。他无声松一口气,无奈捏了捏她的脸。她软软哼了一声,像只鸵鸟,笨拙把脑袋拱进了被子里。他忍俊不禁,坐在床边抚着她的头发看了她许久,确认她无虞后才起身离开了卧室。
怕她半夜时会有突发状况,思量再三徐经野还是留在了套间。从浴室出来后他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文件一边倦倦揉着眉心,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自己始终在半梦半醒间,窗外天色一直是黑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隐约听见房间里有突兀水声传来。
他躺在沙发上昏沉反应了一会儿,猛地坐起来快步走向里间。
卧室里没有开灯,浴室里的光亮幽幽沉沉。他悬着心站在空荡荡的床边,耳边是遥远的潺潺水流声,还有极难分辨的细弱哭声。
这样两道声响在漆黑夜色里交缠到一起十足诡异。徐经野怔愣半瞬,迅速转身一把推开浴室门——
狭窄浴室里没有开灯,他就着应急照明的光匆匆扫了一眼,浴缸旁有道纤细身影正蹲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似乎也吓到了,止住哭声回过头呆呆望着他。
徐经野打开灯,面前的人跪在地上,脸颊上还有眼泪,眼皮和鼻尖都通红。浴缸里浸着的是酒店的白色床单,她抓着其中一角,仰着脸呆滞看他数秒后似乎想往身后藏。他沉着脸往前走了两步,她因为他的逼近开始急起来,迫切想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景象,却又因为宿醉后不太协调的四肢差点儿一头栽进冷水里。
徐经野见她这副笨样子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险险拽住她胳膊拖着她往前跌进自己怀里,同时拧眉往她身后看过去,白色床单一团凌乱地浸在泛着泡沫的水里,他觉出蹊跷还想再看仔细时,怀里的人忽然慌乱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就像五年前他在回家那条小巷里意外遇见她时一样。
他怔了半瞬,从面前人促起的呼吸声里会意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抱着她原地转了个身,怀里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他这样的动作,轻轻惊呼一声后被他顺势压到洗手台上,睁圆了眼惊诧望着他。
徐经野握着她手腕半天没松开。黑暗中的视觉无效,其它感官便更为复杂敏锐,比如少女手上清冷潮湿的香气,比如小猫紧绷时静止的呼吸,再比如面前人骤然紊乱的心跳。
他倏而陷进这场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出席的盛宴里。他们默契缄默寂静长久,最终,他低哑着声音开口:“看不见了,可以拿下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苑苑:你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徐总:因为婆媳天生气场相克。
小声逼逼:迄今为止在我脑海里徐总也就已经把苑苑扑倒了一百来回吧,然而现实中的徐总只敢趁着人家喝醉了偷偷凑近了抱一抱:)
苑苑(惆怅):五年前是被狗欺负,五年后还是被狗欺负,唉。
徐总(冷笑):今天你是在浴室里被欺负,五年后你还是在浴室里被欺负,呵。
第24章、便利店
两个人以这样的暧昧姿势僵持了半晌;谁也没有先松开手,也谁都没有试图避开。
大抵是他们各怀着难明的心事,最终是徐经野先妥协;他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用力,见她没有反对,还想继续拽开时,女孩子突然迅速抽开手转身猛地关了墙上的灯。
潮湿空间重新幽暗下来,微弱照明隐约映出两个人的轮廓。徐经野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她的呼吸有些不稳;片晌静默后轻轻吸了吸鼻子。这下轮到他的手指覆上她眼睛,声线也无奈放缓:“哭什么。”
他沉默着不问还好;一问小姑娘的羞耻委屈更止不住:“对不起……我……我觉得好丢人……呜呜……总是在你面前……今天还是在你房间……呜呜呜……”
徐经野哭笑不得,整颗心被她的眼泪泡得又咸又软。她平常在外人面前安静又大方;偶尔活泼也是含蓄收着的,他心里清楚眼下她这样子是还没酒醒的缘故,一边俯身给她擦着泪一边耐心低声哄着:“这里明天让酒店收拾。你先出来,都需要什么东西,列出来发到我手机上。”
她抽抽噎噎客气:“谢谢……我自己能……我能出去——”
徐经野没说话;突然抬手作势要推她的头,她本能往一旁躲;脑袋“哐”一声撞到旁边的折叠镜子上,疼倒也不见得有多疼;只是这时候的一丁点疼痛也能放大成委屈;她捂着头不可置信看他几秒,细弱哭腔更甚:“你干嘛呀……我都……呜呜……我都这样了……你还……”
罪魁祸首听着女孩子哭哭啼啼控诉;唇角无声缓缓翘了起来。
他抬起手揽过她;手臂掠过她的肩膀揉着她额角被撞到的位置;怀里的人在他臂弯里幽怨闷声推他,他暗暗用力扣紧了她,好心情的照单全收。他觉得她这样哭闹娇嗔起来才终于有了点小姑娘该有的样子,比她刚才装模作样跟他客套的时候可爱多了。
“洗个床单都差点儿把自己掉进浴缸里,你这笨样子怎么出去?”他淡淡出言嫌弃,“现在放你出去是监护人失职。”
酒壮怂人胆,女孩子一边蹭着眼泪一边不服回嘴:“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
“那谁是?”
他扫她一眼,她立刻怂了回去,声音越嘟囔越小:“我都成年了。”
他半拖半抱将人推出浴室,嘴上冷淡奚落:“管你的时候你又成年了,惯着你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才十七?”
“……你别说了。”小姑娘脸皮薄,给他说得又像是要哭。他推着人按到桌子前,借着窗外月色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给人看得不自在脸热躲避起来,他才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松开她走到外面穿外套,不厌其烦嘱咐:“发我手机上。”
徐经野拿起门卡出门,走廊里一片空旷静谧,厚重的地毯掩盖住了他略微急促的脚步声。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一声锁落门开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么晚的时间似乎不该再有人出门,他下意识想到是不是她追出来了,下一秒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他低头拿出来,是她发过来的信息,需求的字数还没有她结尾感谢的语句长,他失笑摇头,揣起来手机,没再去想那道开门声的事。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身型高大精壮,脸庞隐匿在宽大的卫衣帽子里看不清晰。他叼着支没点着的烟,捏着手机靠在门框上朝对面的房门嗤笑一声,吊儿郎当扭了扭脖子,露出来的一侧脖颈上阴影蜿蜒杂乱,若凑近细看的话,是成片的黑色纹身。
一道走廊之隔的昏暗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振动。
少女窝在沙发上抬起脸,像只被扰醒的猫,倦懒看了眼身旁毫无动静的漆黑手机,缓慢眨了下眼,抬眸看向房门的方向。
门厅柜子上挂着的帆布包里透出朦胧的微弱光亮。那是一支小巧的备用机,四方屏幕上显示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兄妹共度春宵,这么大的喜事,如果徐锦山知道了,会怎么样?”
***
徐经野拎着袋子回来时的心情不是很明朗。
为了求近,出酒店后他径直走进了路边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进门之后他计划着速战速决,刚压低声音开口透露了一句“卫生用品”,店员是个年轻小伙JSG子,一边了然于胸比着OK一边将他引到了某本跟某杜的货架前,笑眯眯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经野脸有点黑,抿着唇环顾了一周,好在这类物品放得都不远,他如愿看到他要买的东西,拿了两包后回身看见那店员正在柜台前举着扫描器一脸怜悯地望着他,仿佛为他同为男人从天堂跌入地狱的遭遇真情实感惋惜。
徐经野脸色瞬时更沉,按捺着脾气又拿了几样东西后结账拎着东西在对方的默哀目送下憋着气走出来,忍不住回头又瞟了一眼店门头上的招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让徐老板瞬间急火上头,他竟然在大半夜头眼昏花,走进了一家SevenHeaven。
难怪人家以为他要去天堂。徐经野漫不经心自嘲着,踏出电梯后拿房卡开了门。
房间里开了盏壁灯,他在昏黄光线里扫了室内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到沙发角落蜷着的小身影上。他放下外套快步走过去,把伏在扶手上昏昏欲睡的女孩子拖起来:“别在这儿睡,回房间。”
对方窝在沙发里迷糊着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她揉着眼睛翻了翻袋子,除了她刚刚短信里提到的东西,还有热贴、止痛药、巧克力……
她低头望着袋子凝重发了会儿呆,脑袋越沉越低,下一秒仿佛就要沉进里面去似的。徐经野无语拧眉拽着胳膊拖她站起来:“就这酒量还想去酒吧?”
小姑娘比起他出门之前的状态还是略微清醒了些,非但不再娇滴滴哭了,还傻兮兮乐了一声,捧着他买的东西朝他恭敬鞠了个躬。徐经野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好气又好笑,听见她关上浴室门后也跟进来整理被她扯得乱七八糟的床铺。浴室里水声响起又关闭,她重新趿着拖鞋出来,他单膝跪在床上回头,淡淡瞥她一眼:“脚抬起来走路。”
身后的人不太情愿嗯了一声。他起身站直,看着她乖乖爬上床后弯身拿被子给她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颗秀气的小脑袋。他静静俯视她半晌,按在她肩膀两侧被角的手始终没松开,直到她脸颊逐渐被他居高临下的视角压迫得泛起红,才终于解了他刚刚在便利店里受的气。他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低声命令:“闭眼睛,关灯了。”
听他的话仿佛已经是她刻进基因里的习惯反应,无论在清醒还是酒醉。他垂眸看着面前乖巧闭上眼睛的人,俯下|身去按床头的台灯时,突然很想吻她。
哥哥也是可以吻妹妹的,是吧?
他有一瞬这么恍惚想着,手臂横在她跟床头柜之间,在她脸上投下一层薄薄阴影。她半张脸隐在幽暗里,他的视线从她额头,到鼻尖,再到脸侧,他沉浸在一处绝对安全方位的寻觅中,全然迟钝不觉这个行为的本身才最接近危险。
哥哥当然可以吻妹妹了。可令他感到陌生的本质是,他从来没有对徐若清有过这种想法,倒是小时候她常常黏着往他身上缠,总搂着他脖子湿乎乎地亲他,他天生的冷淡性格使然,摸摸她的头已经算是亲切,等她再大些了他烦她躲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诡异冲动?
徐经野蓦然一瞬清醒,身体本能做出应急反应,伸手按灭了床头的灯。他在黑暗中缓慢站直,半晌,低声启唇:
“晚安。”
“抱歉。”
面前人的轻细声音几乎是与他的同频落下。他停了停,还没回应,那道声线更闷了些,仿佛被主人有意藏进被子里:“我不应该想喝酒。”
徐经野已经完全回过神来,镇定摆回了兄长的身份,别开脸淡漠告诫:“你知道就好。”
“嗯。”被子里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轻细猫叫,挠得他又瞬间心软下去,抿了抿唇,放柔语气补充叮嘱:“以后少碰这些东西。我不在的时候更别去碰,记住了吗?”
小猫点点头,下巴蹭在被角发出沙沙的声响:“记住了。”
他离开卧室虚掩上了门,回到沙发。这一整天折腾下来他也觉得倦了,可黎明前最后两个小时的月亮存心不让人好眠,他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再难入睡,总觉得那月光透过窗帘晃得他清醒。他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里紧闭上眼,可眼前却又灯光通明,她在光明中全然信任地乖顺阖着眼睛,毫无戒备等他关灯。
可他却想吻她。
徐经野微睁开眼,沉闷长出了口气。他的思绪在夜里独自胶着,无法判断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是错在那一瞬想法的产生,还是错在那一瞬他没有吻下去?
她是他妹妹,他只是想在她额头上吻一下,这怎么会是错?
可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那一瞬又为什么不敢真的吻下去?
再挣扎妄图清醒的意识也逐渐不敌生理袭来的倦意,最终徐经野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进入梦境时,梦里还是她。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成了她的同龄人。他们并肩坐在教室里,穿着同样的蓝白色校服,她的坐姿乖巧端正,望着黑板目不转睛。他也同样盯着她的侧脸难以移开视线,从她的额头,鼻尖,再到嘴唇。
浅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