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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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他气定神闲模仿着她的腔调,淡淡道,“一睁开眼发现有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要害部位,我好得了吗?”
“……”面前人的俏脸又粉又僵,憋了半天,才别开脸闷声反驳,“我没有。”
一早醒来就有猫逗的感觉神清气爽,徐经野从她脸上收起视线,眸底淌过一瞬轻不可闻笑意。他抬起来左手看了看,手背上的胶布果然渗了点血出来,针孔旁也泛青肿了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压了一会儿,扯下来胶布扔到一旁,瞥她一眼,淡声质问:“你怎么拔的针?不会是因为看得太专心,药打没了也没注意到吧?”
徐质初站起身,心虚维持着镇静:“我只是动作不太娴熟。你先休息吧,我去收拾行李了。”
“等一下。”身后的人低声叫住她,“晚上跟我去参加宴会,结束后一起回北京。”
她停住脚步回头,不假思索拒绝:“我就不参加了吧。”
那个宴会算是这场仪式的后续,会邀请多方的合作方跟媒体参与。她不擅长这种社交场,况且今天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她不想再浪费精力面对觥筹交错,更不想再继续面对他——可面前的人显JSG然不这么想。
“我生病了,喝不了酒。”徐经野淡淡瞟她一眼,“你上午刚替我剪了彩,正好下午再替我挡酒。”
徐质初一怔,慎重摇头:“我的酒量恐怕胜任不了。”
他淡声宽解:“象征性的喝两杯就够了。这只是个社交性质的晚宴,又不是真正谈生意的酒局。”
她踌躇思索着拒绝的理由,刚要启唇,眼前的人先一步截断:“你之后不是想参与这个项目吗?我不带着你露面一次,怎么让他们都认得你?”
徐质初看着他的脸,心里默默权衡着利弊。如他所言,“徐小姐”的名头也并不是真的镀着金,外人虽然都对徐家人尊着敬着,可在真的涉及到利害关系时,今天章经理那副怀疑态度才是真相。她若想在徐氏加码自己的身价,“徐总”确实是最迅速权威的捷径。
狐假虎威虽然可耻,但是有用。狐狸禁不住诱惑有一瞬动摇,老虎敏锐捕捉到她尾巴悄悄摇了,抬抬下巴命令:“去把睡衣给我拿过来。”
徐质初走着神儿,蹙眉看向他身上:“你现在穿的是什么?”
“昨晚的睡衣。”他平静看着她,淡定提醒,“被你偷窥的睡衣。”
“……”
徐质初抿着唇转身就走。她看见沙发上酒店送来的衣服,拽起来上面两件走回卧室门前恨恨甩到了床上。
床上的人一派淡然,无视她的脸色,一边解着扣子一边继续吩咐:“给我定餐,十五分钟内和温水一起放到餐桌上。”
“…………”
房门被人砰地一声摔上。隔着层门板徐经野都能想象到外面的猫有多炸毛,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点脾气好,他想。他乐意看她跟他耍性子,她不耍性子他怎么惯着她。
他不惯坏她的话,她又怎么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呢。
换好衣服,徐经野洗漱后走出卧室。
外面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水杯和餐具,他瞟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好十五分钟,转头又看向沙发上的人。她正在打游戏,许是穿了正装的缘故,人也坐得板正。他很少见她这样打扮,新鲜之余一是觉得她穿这种成熟的风格也好看,二是觉得她是真的长大了。
他记得她以前上学时常穿鲜亮的颜色,粉红,米白,鹅黄,款式也全都是小姑娘的,大街上看到别人穿他觉得又土又幼稚,可看见她穿他只觉得可爱,尤其冬天时她远远朝着他小跑过来的时候,那么小一只又圆滚滚的,就像只手办,那种他想永久私人珍藏的手办。
徐经野从她的脸上收起来渐黯视线,垂眸喝了口汤,味道寡又淡,病人专供的味道。
一局游戏结束,沙发上的人抬手揉了揉脖子,抬眼间对上他再次投过来的目光。她显然还没消气,唇颊的线条是绷着的。他想象着她刚刚也是这样气鼓鼓地压低声音嘱咐对方清淡一点,唇角不自觉放松起来,终于被她抓到一次现行:“你笑什么?”
徐经野望她一眼,不否认,也不解释:“下午给你约了造型师。”
徐质初被他审视打量的不悦感更重:“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你这套衣服已经上过镜了,晚上再露面的时候得再换一身儿。”他顿了少顷,漫不经意淡声道,“这次可以试试鲜艳的颜色。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粉色吗?”
徐质初轻轻拧眉看他,抱起了手臂,没有回应。
她还是觉得恼,恼他总能精准拿捏到她的痛点要挟得她只能被动跟着他走。这种心态持续到当造型师拉出来一排衣服给她选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较劲得像是叛逆期,在一片五彩斑斓中伸手点了点:“那件深灰的。”
小助理走过去拿衣服,一旁的造型师柔声恭维着:“徐小姐眼光真好,这件连衣裙是C品牌的春夏高定新款,也是今早刚送到我们工作室的。您看看要不要再选一件浅色的,对比试一下呢?”
“这件就可以。”徐质初站起身走进试衣间,想想又转回身,“黑色那件也给我试一下吧。”
“好的,徐小姐。”
选好礼服,徐质初靠在椅子上阖着眼昏昏欲睡,发型师和化妆师围着她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着。最终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半边,司机来接她去宴会厅,她一路提着裙摆正襟危坐,繁复的耳环坠得耳垂隐隐发痛,也将她脸色衬得清泠泠的不快。
徐经野打开车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身长裙,款式并不复杂,剪裁完美修饰着比例。裙子的腰身上用暗线绣着玫瑰,背后是深V的设计,被她的长卷发若隐若现挡住,露出来的白皙在夜色里影影绰绰宛如月光,令人想要接近,又叫人不敢亵渎。
他喉结轻动,俯身递出手给她,同时瞟向她脚上的高跟鞋,下意识想说小心点,可当指腹捏住她的滑腻手腕时,已到唇边的嘱咐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夸赞:“很漂亮。”
徐质初弯着身下车,耳廓因为他靠近的低沉声线而有些热。她一只手拿着手包,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走下车站稳。宴会厅门前的玻璃上清晰映出两人的倒影,黑西装与黑裙子,合拍又登对。
徐质初盯着他的影子看,忽然迟钝后觉出不对。
他明知道自己会穿黑色,更知道她今天心气儿不顺不会听他的话,如果她真的如他所“愿”选了粉裙子,那此刻这瞬画面势必格格不入。
她狐疑抬脸看向他,他若无其事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眸底似笑非笑,她恼得挣他的手,被他攥紧了扣进掌心里拖着往前走。
她咬咬唇,暗暗拿指甲抠他。他全然不在意,眸里的璀璨笑意越来越深,直至在进门时松开她,露出手心被她抓出来的月牙,淡淡问:“属猫的你?”
小猫冷冷嗔他一眼,擦着他的肩快步走进厅门。徐经野手插进口袋沉眸望着她的清窈背影,片刻之后,无声笑了下,抬脚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徐总(骄傲):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苑苑(微笑):别说了,来吃药吧~
第38章、甜蛋糕【大修】
作为跟在徐经野身侧的生面孔;这一路徐质初没少引来视线。虽然她上午在仪式上亮过相,但仍有不少没参加的人不认识她,不熟的人默默小声互相询问;相熟的直接端酒笑着走了上来:“徐总,这位是?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徐质初不习惯被这样关注,摆出张社交化的微笑面孔保持安静矜持。身旁的人低眸望她一眼,沉淡开腔:“我妹妹,徐质初。”
“原来是徐小姐啊;百闻不如一见。”
面前是个年纪跟徐经野相仿的年轻男人;略显浮夸地恭维着:“这么有能力又这么漂亮,徐总怎么才舍得把带她出来?”
徐经野端着杯子跟他浅浅碰了下;语调意味不明:“她以前在负责家里别的事情,以后在我身边的时间会多一些。”
“那咱们以后也会经常见到;徐小姐。”那人说着把笑脸调向了徐质初。她礼貌笑笑,淡漠客套着:“多多关照。”
男人爽亮应声:“一定,一定,哈哈!”
颔首作别后,两人走近人少的角落。徐经野低声说起刚刚的人:“我高中同学。你应该见过;没印象吗?”
徐质初抱着手臂,淡漠回:“你高中的时候;跟我还不熟。”
身侧的人蓦然笑了出来,问她:“徐质初;那天你被周宁撵出病房时也是这么伶牙俐齿吗?”
徐质初淡淡睨他一眼:“我理亏;还敢伶牙俐齿。”
他意味深长盯着她的脸,片刻;玩味问:“跟我你就不理亏了?”
她心里倏而沉了沉;脸上作着毫无迟疑的镇定状:“跟你我为什么理亏?”
空气沉寂凝了瞬。两个人互相暗暗试探后又各自退开缄默;仿佛刚才进门前的暧昧把戏都是幻境。
徐质初垂眸轻咬着杯沿,狭长眼眸里晦暗不明。从前天晚上徐经野把话摊开起,这两天相处下来,她依旧揣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说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他后来的表现又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件事。他说想和她在一起,可他之后又再没有提起来过这个话题。他说怀疑她,又说喜欢她,搅得她心脏惊天地覆,却又全无下文,仿佛那些都只是那晚他的一句玩笑话。
今天他打针时她坐在床边看了他长久,目光沿着他的眉眼到额头,掠过的弧度像是弯刃,似乎只要再凌厉一点,就能剖开皮肉窥见他的真实意念。
当这个荒诞幻想闪现在脑海里时,她向后靠进了椅子里,自嘲摇摇头,终于承认自己还是没有他的修为。
她自诩不算是个容易外露情绪的人,可在他面前仍旧轻易相形见绌。那一瞬间她冷静下来忽然想明白了这道困扰着她的难题,其实非常好解,不JSG必执着于寻找论证在这二者中非黑即白地选出其一,怀疑与喜欢本质上并不矛盾。
或者换句通俗的话来说,只要他不觉得矛盾,那矛盾的人就是她。
这个认知浮现之后她不禁在心里认证,这也很是徐经野的作风,不仅看不透,而且还很狡猾。甩了手明牌后时不时地暧昧逼近,让她忌惮于他,又让她无路可退,在他面前十足被动。
徐质初沉眸放下手里的酒杯,侧过脸微微歪头想解救沉重的耳垂。身旁的人看出她的意思,绅士抬手撩起她耳侧的头发,有一小缕勾缠到了耳环上的珍珠,他好耐心地垂眼等着她解开,片刻后正要抬起手帮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娇柔女声:“经野哥!”
两人同时停住动作,回过了身。
***
来人是一对父女,男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比徐锦山还要年长些,着一身浅灰的休闲装,乍一看是慈眉善目的长辈但眉宇间又深深刻着久经商场的犀利,令人不自觉地恭敬。女孩儿则像是个大学生,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一手拎着亮闪闪的小挎包,另一只手挎在父亲胳膊上,笑着撒娇的语调自然又熟络:“你怎么才来呀经野哥,主人迟到是不是也应该受罚?”
徐经野淡淡应付了她两句,转头恭敬问向另外的人:“陈叔,您身体近来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刚好最近遥遥陪我在这边疗养,接到请柬的时候我还跟她说呢,可真凑巧。”对方笑了笑,看了眼面前的两个人,和蔼打趣道,“你呢,今天终于不是一个人来的了?”
他又一次介绍:“我妹妹,徐质初。这是陈叔,跟我爸是多年的好友了。”
徐质初感受到女孩儿大方的打量视线,微微颔首:“陈叔叔,您好。”
顿了顿,她又说:“你好,陈小姐。”
“我认识你。”陈遥笑了,伸出手来,“我跟清清是好朋友,之前常听她提起你。”
徐质初礼貌弯弯唇角,反应平淡:“是吗。”
“是呀,她说小时候你们在一起玩儿,经野哥总是偏心你欺负她。”面前的人巧笑说完,转过头求证,“有这回事吗,经野哥?”
“我没什么印象了。”徐经野淡淡拨了回去,又状似随意问身边的人,“你觉得有吗?”
徐质初笑了下:“小时候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
“阿野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妹妹啊,一碗水是太难端平了。”陈父笑道,慈爱拍了拍挎在自己臂弯间的手,“你以为都像你似的,你哥哥和姐姐都跟你差了那么多,全家都宠着你一个?”
陈遥皱了皱鼻子,笑着往他肩膀上蹭着:“是是是,我独享了宠爱,所以过得也很孤单嘛,有利有弊,不像清清跟质初姐还能一起作伴,是吧?”
徐质初弯唇笑笑,没答话。陈遥继续好兴致地热情邀请:“经野哥,明天中午你们一起来我家里吃饭吧,我的棋艺太差,我爸热切期盼着有人能跟他切磋呢。”
众人又皆是礼节性笑笑,徐经野淡声推辞着:“我们还有点事,今晚就回北京了,下次吧。”
陈父一脸惋惜:“这么着急啊,我还说跟你好久没见了,想跟你好好单独聊聊天。”
徐质初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抬脸看向身侧的人:“哥,你先陪陈叔叔聊吧,我去那边坐一会儿。”
徐经野点头,陈遥笑眯眯往前一步,亲昵拉上她的胳膊:“我跟你一起。”
两人并肩走向休息区的沙发。陈遥拿了两块儿小小的精致糕点,一盘到她面前,笑着揶揄自己:“为了穿上这条裙子我已经饿两顿了。”
徐质初道了声谢,迟迟未动。她也两顿没有吃了,但心事堆在一起的效果类似积食,令人胃口全无。她垂眸盯着蛋糕上的奶油走神,半晌恍惚后听见有人叫她:“质初姐?”
她怔怔抬眼,面前的脸庞巧笑嫣然:“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她没正面回答,只淡漠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闲聊。”面前的人抿抿嘴,漂亮的笑脸一副无害状,“清清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徐质初淡淡回:“不太清楚。”
对方叹口气,遗憾道:“本来上周她说会来参加今天的仪式,可前几天突然又跟我说不来了,我还想着或许你能知道呢。”
徐质初手横在沙发靠背上撑着头无声笑了笑。大小姐兜了半天的圈子,原来是想暗讽她是候补出场的顶替。可她也不想想,假若徐若清真是原定参加仪式的人选,这里依山傍海还有她最钟情的无聊晚宴,她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出于主观意愿不来了呢?
“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她懒懒翘起一条腿,闲散挑唇,“原来她不来不是因为这里有她不想见的人,而是因为这里的事根本不需要她。”
陈遥笑了笑,眼底不加掩饰轻蔑,娇声回敬:“你真会说笑,什么人啊,还值得她特意回避?”
“是啊,什么人啊。”徐质初歪着头睨她,学着她的腔调讥嘲拉长尾音,“什么人让她既争不过,又不敢来,只能遮遮掩掩借着你抒发怨气?”
人以类聚,到底只是个被惯坏的娇小姐,两个回合下来陈遥自知嘴上占不到上风,又不能真在这里跟她不顾脸面吵起来,停片瞬后,忽然皮笑肉不笑夸赞:“质初姐,你口才真厉害。”
徐质初姿势没动,冷静看着面前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当年你遭遇绑架都能幸运逃过一劫,也是因为你这么伶牙俐齿吗?”
这是这个晚上徐质初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一次比一次讽刺。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想到了这层荒诞关联还是想到了当年的回忆而走神,她微笑看着面前一脸稚嫩挑衅